《七三一》第五章 情势突变

　　看到鬼子一下就退下去了，王杰连长当然欣喜，这是打退了鬼子的第一次的进攻，战士们都这样想。
　　
　　“连长，我们马上就会获得这几车给养了。”在一边的张飞副排长扬起得意的略长的脸说。
　　
　　“是呀！”王连长说。
　　这时，抗联一排长吴运来也快步走来，他非常想赶紧消灭人数少的鬼子。他到了连长的身边，用他的双手扣在他肚皮上的皮带扣里，在往两侧腰间整理般移过去，然后又把右手扣在腰间的宽皮带上。
　　欣喜说：“连长，看来鬼子就十多个人，我们可以马上攻下，打死他们，这样我们的截车成了。”从他的神态来看，似乎已经打败了鬼子，他还把身子凑近连长。
　　王连长听了，他觉得：鬼子退回去了，应该是有想法的。
　　吴排长看见自己连长没有吱声，以为他太谨慎，这不是明摆的吗？鬼子已经没有几个了，他这样想。就等不得了问：
　　“连长，你怎么还不下命令攻下去，灭了鬼子。”说到这里。吴排长把放在腰间皮带上的右手抬起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好像脸上痒似的；并看着沉稳的王连长，一双眼睛不转地看着，只等连长的命令，他就会炮下去灭了鬼子。
　　“我希望早点收工，好回到驻地去。”王连长说。好像说不出滋味来。
　 “那你就下命令呀！”吴排长非常快地大声一说，双手也在连长的胸前一摊，急得不行了！就像一匹被拽住缰绳的烈马。
　　抗联连长王杰，也欣喜地把驳壳枪插在他紧系在宽皮带里的肚皮上，并抬起右手把他的军帽，稍稍抬高些。他想到：鬼子都下了土坎，躲在车后，看来是想顽抗，对，应该攻下去。
　　想到这里。王连长就觉得可以攻下去。
　　就马上回应一排长吴运来的话。
　　“行，马上攻下去。”
　　听到连长的话。吴排长把叉在他腰间宽皮带上的双手，一时兴起地爽快地双手一拍。“哦，连长，你早该这样了，你看这样多痛快，一下就解决了他们！把战利品放在自己的腰包里，多安逸的！”
　　“我看，就不用二排他们了，就我们一排就行了！”他说时，又把他的双手一拍，说。
　　王连长就点了一下头，一排长吴运来马上从怀里的皮带里，拔出驳壳枪，喊道：“一排，跟我冲！”他的声音很有气势，还有些使人热血沸腾起来。
　　“是，排长！”
　　中村大队长接到吉野的救援,在半个小时内，派来小林喜一中队长，他带领三百多鬼子，装满了六车，从附近的羊全急急地开来了。
　　“吉野队长，你看，中村大队长派人来增援咱们来了。”
　　躲在车的侧面已经吓的不轻的吉野，看到了副官，跑来跟他说，心里就振奋起来。然后，松下副队长跑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他脸都灰白，好像一个瘫子，蹲在车轮旁，觉得挺可怜！
　　“我们有希望了！”
　　“约喜！”
　　吉野喜出望外，就站起来，说：“去迎接小林中队长。”
　　两人就转身，往车后跑去。朝第一辆和第二辆的一个车门板和车头之间奔出去。吉野看到：前面第一辆汽车，在开始减速，在驾驶室往上的车里，站满了一个个右肩上挎着打到一个个戴着军帽后的上了刺刀的步枪；从这里看去，尖如细铁条发亮的刺刀仿佛从多个鬼子的肩膀间和高矮不一的军帽头上竖起来似的，就像竹笋一样。
　　然后，车子在他的前面三米处嘎然停下。车上的鬼子马上陆续下车，有些从车门上直接翻下，脚放下踩着车门板的轮子上的护板，把攀住车门板的两手才放开，像猴子般，先后跳到地上。原先冷清的大路，一下嘈杂起来。就像几天没游客的庙子，一下就热闹起来！
　　小林中队长就和副官从第一辆驾驶室赶忙跳出来。他有些高、个子肥实，脸型小些两个如熊的眼珠脱出凶悍的眼光。他连续走近吉野小队长的步伐都跟熊的大步走差不多。
　　
　　“吉野君，现在怎么样？”
　　
　　吉野赶紧朝小林中队长敬了一军礼，回答：“我们刚才和支那军人打了一仗，十三个士兵，死了六个，还伤了些。”
　　“支那军人，在哪里？”小林中队长有些气耸耸问。一双熊眼立刻放大，好像要马上把抗联用他利爪撕烂，把他们吃了似的。
　　“就在前面的高土坎上。”
　　“岳西，我们马上组织进攻，拿下支那军人？”
　　“对，攻上山去，把支那军人一个个杀掉！”吉野振奋说。
　　“还有一点。”小林中队长说，好像记起什么，有话还没有讲出来。
　　“你要说什么？”吉野注视着小林的小脸，迷糊问。
　　“不久前，在哈尔滨郊外做细菌工作的石原四郎要我们跟他们找一些实验材料。”小林说。
　　“什么材料？”
　　“就是把受伤的支那俘虏、军人等，都跟他运去。目前，大东亚圣战非常的困难，我们特别需要用战场以外的秘密武器，尽快投入到支那战场、亚洲战场。这也是为了我们大日本未来打赢这场圣战，必须要用他们来实验生化武器成功了，支那就会不战而降。”小林一副期盼的声音。
　　“约喜！”吉野颇为受鼓舞。
　　“快立刻进攻！”小林中队长马上失去了再等一分钟的性情，叫喊道。
　　然后他们就加紧张罗在他们身边的有三百人的鬼子……
　　带着一排战士往高坎下跑下一会，吴排长这时的注意力在山下的车子，也被身边的比他高的战士，遮住西边路上的视线。就忽然听到一个战士喊道：
　　“糟了，排长，鬼子的援兵来了！”
　　吴排长非常吃惊！马上在陡斜的坎上站住，转过脸从一个站在自己西侧战士的背后，往西侧那面山下的大路看下去：看到了五六辆车，装满了鬼子，觉得鬼子的援兵来了。然后，觉得自己应该回到高坎上和连长商量怎么办？就马上说：
　　“回去。”
　　“是，排长！”战士们回答。
　　抗联一排长吴运来，马上转身和战士们紧急跑回高坎上。
　　抗联连长王杰也看到了鬼子的援兵赶来了，他立刻感到：鬼子先对抗联攻了一阵，目的是：迷糊抗联，等到援兵，看来他们成功了。王杰连长立刻想到：鬼子接下来马上就要大量进攻了，对，有六车的鬼子，应该有三百多人，恩，不能和鬼子硬来。哎，看来今天是不能获得鬼子的给养了。想到这里，王连长在自己的思索里，看到了吴排长和他的一排战士急忙返身跑上高坎来了。吴排长一步就跨到王连长的跟前，他看到自己连长机智聪明英俊的脸处于沉思的神态。就听到战士张金文突然声音发慌喊起来：“连长，鬼子在安设掷弹筒！”并马上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连长和吴排长，好像要早点让他知道，脸上非常急。
　　这说明，鬼子立刻在做进攻的准备。
　　王连长还在刚才的思绪里，听到了战士张金文的声音，他感到吃惊，这伙鬼子马上就投入实战，看来要马上让战士撤离，时间不容许了。然后，他并没有看正在看着自己的小张，而是往高坎下一看：有十多个鬼子在停下车子前的灰土路上在架设掷弹筒，王连长立刻思索，就像机器飞速地转起来一样：
　　
　　“怎么办？是不是马上让战士们撤离，不，看来鬼子马上就要打炮弹了，这个时候撤离的话，很可能还没有走多远，就会被飞来的炮弹炸死。就这样，就近躲在这里。想到这里，王杰连长立刻抬起脸来，对身边的战士大喊：“同志们，快隐蔽好，快呀！”
　　王连长看看身边的战士。虽然刚才他觉得让战士们撤离是迟了，可心里还是不甘。
　　就在他话未完，就看到已经有鬼子在往掷弹筒、弯腰，双手小心地抱着炮弹朝粗大的炮管口里放进去，随即身子往炮口东侧边赶快蹲下，双手捂着耳朵。顿时就出现“嘭嘭嘭”三次以上的声响，如排炮。出炮管的炮弹，向抗联伏倒的高坎上飞去。有些在王连长他们身后过去的进树林的山道上爆炸。之后，就有更多的炮弹落在他们前面土坎和身边。有些战士被炸伤了。
　　
　　王杰连长和战士们趴着。他还是抬起脸，看见小姜趴在地上，毕竟小姜18岁。他想道：不能让小姜被炸着。就爬过来，伸出左手，把小姜揽在自己的左腋下。
　　
　　“连长。”小姜在王连长左臂腋下抬起脸说。
　　“别说话。”
　　小姜知道自己连长在尽力保护自己的战士，就像一个大哥在尽量护着自己的小兄弟。
　　两人还是趴着。鬼子的掷弹筒发出的炮弹，基本上在他们的身后眼前的土坎下爆炸。
　　渐渐地爆炸减弱了。
　　吴排长弯着腰过来，到王连长的身边蹲下。立刻说：“连长，看来我们有被吃掉的危险。”
　　王杰连长眨了眨眼睛，同样有这一感觉。他是根本没有想到，日本鬼子增援很快。现在的情势竟然倒过来，对抗联不利。看来只有留下部分人阻击鬼子，其余的全部撤离。
　　想到这里，王连长果断说，因为这时鬼子的炮击在停止，进攻就要开始，同时，也是撤离的好机会。
　　“吴排长，你带上全连的人立刻撤，跟我留下一个班。”王连长感到：鬼子的炮击就要过去，趁现在烟灰弥漫，在鬼子进攻前，做这事正是时候。
　　“不，你走，我留下阻击鬼子，你马上带着人撤！”吴排长喊起来。
　　“别说了，快走！”王连长立刻一呵斥，两只眼睛瞪大，一副粗暴的摸样。吴排长明白：自己连长要留下，就要留下，任何人不要想跟他争。
　　就立刻转过脸说：“王班长，你们二班留下，其余的跟我走。”
　　“是，排长。”非常壮实25岁的脸非常瘦、有些高、厚道英勇的王震杰班长非常有力度地向排长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其他的官兵就走了。留下的有19岁战士小姜等。
　　然后，一排长吴运来就带着130人，有背着受伤的战士，和几个炸死的战士的遗体的战士很快就撤出阵地。战士们撤出来了，心里还是不忍心，自己的连长亲自钉在那里。
　　张飞副排长一脸不甘对一排长说：“一排长，我们就这样走了，连长他们会更危险。”
　　一排长吴运来嘴巴蠕动了一下，也无奈。
　　张飞副排长一个脸阴沉，看到一排长这样，没有说话，他此时就想留下和王连长一起打鬼子。
　　心里也感动和不忍心，就低着脸。
　　“王班长，你跟吴排长走。”张副排长说，把脸对着正要过去的王班长。
　　“你想干什么？”吴排长听到了，就抬起脸问。
　　性情直的张副排长皱着脸，嚷道：“我不能丢开连长，我不能丢开呀！”
　　
　　“别说了，快走。”吴排长恨恨地喊道，似乎是冲着张副排长吼。
　　然后一排长吴运来带领战士们都走了。
　　王连长习惯地把他的英俊忠厚的脸回过来，看到了自己战士、提着步枪一个个朝他们身后不远的静谧的树林快步跑去。他知道：这样做，是以免一个连被鬼子吃掉，他们必须留下继续打击日本侵略者。同时，他非常清楚：他和这十一战士，会战死这里。革命军人是今天生活、明天打仗，后天牺牲的循环往复的短暂的历程。
　　王连长就把脸转回来，他在等待鬼子的进攻，也在等待自己生命之火在战斗中熄灭！
　　“同志们，准备战斗！”他还是如惯例般喊道，准备领着战士们，可能在几分钟之内战斗。
　　“是，连长。”
　　战士们回答，以重击鬼子的气概，立刻推上了扳机，他们都在等敌人而上……
　　抗联副排长张飞，向不断从后面树林（王连长掩护他们的土坎上传来的迅猛枪声)和战士们向前面静静的林子跑去。这时，在他们跑进树林这三、四分钟里，他就听到枪声，他知道：鬼子向王连长他们进攻了。他非常清楚，他也看见包括王连长、王震杰班长在内的十一个抗联军人，可能在不久就和鬼子血拼了。张副排长心里更加震动而不忍心。当他向身边和前面那静止的那林林立立发皱的灰黑树皮的树子跑去时，枪声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就像是你在房里，听到了外面大雨般的枪声一样。
　　张飞副排长决定和连长一起打击鬼子，立刻对身边的一个战士说：
　　“小何，我跟你说一件事。”
　　在往前走的小何，就站住回过身来问：“副排长，什么事？”
　　张飞副排长没有说，而等一些战士跑到前面去了。才说：“我要回连长那里。”
　　听到副排长说要回去，抗联战士小何也要去，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副排长。”
　　“你回去跟咱们排长讲一下。”张副排长说。又说：“小何，你要和战士们留下，以后继续打鬼子！”
　　然后。张副排长嘴唇蠕动一下，他不忍心让小何去，因为，抗联目前的人少，他相信他们会继续战斗下去，不管有多少抗联军人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转身朝王连长这边的高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