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一》第四章 弱势的鬼子

　　这一横过来的公路，有几百米。土坎不是太高，可是非常的斜，日本鬼子要攻上来应该不难，而这一点王杰连长已经意识到。可是，这不是打伏击，就是三辆车，他以往都执行过
　　打鬼子给养车的任务，押车的鬼子最多是十多个。王连长非常有把握对今天这事。
　　这时，鬼子的车已经开来。王连长有个习惯：他先看看自己战士，他们的准备情况。看到他们一个个趴在坎边上，勇敢的脸几乎贴近步枪，瞄准下面的灰土色大路，
　　才跟查看完了似的，他感到都准备好了，也满意。就转过头，右手伸到插在他紧系着宽皮带里的肚皮上的驳壳枪的枪柄上，左手放在皮带带扣环上一拔松皮带，抽出驳壳枪，用右手指拔开保险。
　　汽车开来了。一辆又一辆，间隔一小段。车厢是被灰帆布盖住，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打！”王连长看到车要近了，在提前喊。那么，他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打车，这样是车子都在前面，就算鬼子过来，还有一点时间，他就和战士，就好打些。
　　他握着驳壳枪枪柄的右手，立刻向开近高坎下的公路上的鬼子车辆射击。
　　听到枪声的鬼子，立刻停车。在第一辆驾驶室里的鬼子，可能是副官，非常敏感地对坐在身旁的吉野队长说：
　　“队长，支那军人可能在袭击我们！”
　　“应该是。”
　　两人都非常慌，而副官还要慌。他坐在靠土坎方向，有些遮住了吉野的视线。吉野就把他很有经验的清瘦的脸，往眼前车玻璃窗外的高坎一看：他刚好看见土坎上，抗联在发出枪弹一横过去的在跳耸一下的黑黑的枪管，也看不太清他们的脸。
　　“我们这一点人少了。”吉野队长说，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马上想到：支那人一定很多，我们才十二个人，对，立刻请求增援。想到这里立刻发出指示，说：“快，松阪副官，你立刻跟在附近羊全镇的中村大队长发消息，让他们马上派一个中队(鬼子一个中队是三四百多人）来，快！”吉野队长说完，认为是目前最实际的手法，他心里踏实了。他知道羊全镇到这里只有四五公里，八、九分钟能到这里。
　　“嗨！”
　　于是松阪副官就下车跑向第三辆车，那里有电台，到了有灰色帆棚的车下，还没有上车就对电台员小野急切喊道：
　　“快，小野君，向中村大队长发报！”似乎抗联的人，在后面追杀他似的。
　　在车上，和四个鬼子呆在一起的日军电台员，听到了枪声，都惊慌不安。小野这时，看到几个鬼子刚要下走，可能要在惊惶中下去，跑到吉野队长那里去。包括他和几个鬼子看到了松阪副官脸色煞白、脸皮在抖，感觉他神情要虚脱了。并看见他爬上车来，是手抖的。再看见：他两只肥手一下就抓住车门板，他的瘦脸和小鼻子都伸上来和被发暗的车板挡住的身子，也上来了。突然，就看见他人一下落下去，就好像从门板上无望地掉进了深坑一样。看来是心急，踩滑了。然后，他又起来，几个鬼子伸出手，把他如肥老鼠的身子几乎是提上车来。
　　“快发！”松阪副官马上喊道。
　　“莫西莫西，是中村大队长吗？”
　　“我是。”小野听到耳麦里，传来了中村大队长的粗厚的嗓音。
　　“我们遭到了支那军人的伏击了！”
　　传来了问话：“你们在哪里？”
　　“在六里河路上。”
　　“约喜，我马上派小林中队长来。”
　　把这一信息发出去后，松阪副官就踏实了。这时，隔着车棚，他听到有枪声在不断从前面的高坎传来，还有子弹，他听到是少数的子弹打在车棚上的声音，就怕得脸发白！他感觉：虽然这枪声在前面，就跟打在他的头、身子上似的，使他惊心，脑子发晕，并赶快下车跑到了吉野的驾驶室。
　　吉野看到了松阪副官跑了回来，就明白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他知道：从羊全到这里有近五公里，在非常恼火中，他深信：要不了十多分钟，援兵就回到这里。
　　这时，他（吉野）马上出驾驶室。他不敢再呆在里面了，因为，有子弹继续打在驾驶室，这样，他会被打死的！刚出门，他就听到自己头上的驾驶室，被飞来的子弹有两次打在灰绿色的车顶上，发出惊耳、使他的肉心脏赶紧压缩两下的“叮叮当当”的声响。他觉得幸运的是：自己先出车门。在落地时，吉野的后脚跟被驾驶室车门的踏板挡了下，使他的右膝盖触到略有鼓和干硬的路面上，痛得吉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受这样的痛苦使他的骄横的心受不了了！！他要马上灭掉抗联，因为是抗联使他受这份罪的！
　　“八嘎！”他张开他大嘴，能看到他的舌头在上下两排白牙齿里伸出来。
　　松阪副官扶起他，他就叫嚷起来，被脚后跟疼得烦躁：“快叫松下副小队长攻上去，杀掉支那军人！”
　　然后，又问他关心的问题：“援军好久来？”
　　“他们已经出动了。”
　　“岳西！”然后吉野踏实了。他立刻喊副小队长，松下副小队长跑了过来。他立刻弯着他粗壮的腰背，从山上射下来的子弹，从他的身边飞过中，他从车子那面(靠土坎），绕车头跑过来。
　　躲在有泥灰的前车轮下，双手放在车轮的挡板上如吊着般感觉的吉野，立刻把发青的脸，朝着惶恐的松下喊道：
　　“你马上带着人，攻上山去，把支那军人干掉！”他在说时，一张润黄脸上的肌肉就一块块鼓起来，一双小眼睛翻拱着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一个鼻子上有两颗黑痣也鼓起来；他马上凶横把他右手从松下副队长的胖脸旁往山上一指，好像发气般要让他为他出气似的。
　　“嗨！”
　　“快去！”吉野叫喊道。他右手还又指了下抗联射击的高坎上，显示一下他的厉害和威风不减。
　　然后，松下副队长，就带着人向抗联的高坎跑上来……
　　随后，松下副队长就带着12个鬼子向土坎来了。边打枪边向高土坎如猎狗般狂跑上来，仿佛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打掉半山腰上的抗联。
　　王杰连长看到敌人渐渐地跑近了，他立刻注意到了一个现象：鬼子虽然十多人，有两个长得矮肥的鬼子，端着机枪，基本上是步子敏捷跑到前面，看长相有三十岁。他又看看其他的鬼子，觉得相貌都大。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看法：这十二个鬼子，应该是老鬼子兵。感觉鬼子军官用老兵要押车，当然比新兵强，老兵作战经验多，当然会应付一些想不到的情况。看来是对抗联的一大威胁！
　　看到还在大喊着并渐渐跑上来的鬼子就要到了。
　　王连长坚决地一喊：“打！”
　　看到土坎上的抗联射击了，鬼子兵立刻趴下，好像是随着抗联的枪响还是看到了王连长的喊打声做出的反应似的。顿时，来自高高的土坎上的枪声，和鬼子立刻向趴在高坎上的抗联还击的枪声就合起来。看似这平常的公路一下就不平静了！
　　松下副队长和他的队长吉野，虽然是一个正副，是他们的大队长特意提拔的。两个人都非常的机敏，善于攻守，都30岁。从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就从日本的山形县参加了日本军队，一直在中国的东北作战。两人原来是淳朴的农民青年，誰都知道，一旦进人日本军队，就被教育得来，成了疯狂的武士军人。吉野更凶，松下略好点。(相关的描写请关注今年底12月初发出的批判现实主义长篇小说，反应南京大屠杀保卫战的《江城》。
　　或许，刚才王连长喊了一声，让松下副小队长看见他，他就想先打死抗联指挥官王杰。
　　他就趴在一块石头下，两只溜圆的眼睛像耗子眼，死死地盯着伏在上面能看见和自己战士隔开些距离的王连长英气坚定的方脸。
　　他（松下副队长)就慢慢地抬起手枪，朝着王杰连长瞄准就开枪。他看了看，好像没有打中，就非常气人地喊道：
　　“霍得格格（日语：冲锋）”松下副队长突然一叫喊，有些怪声，好像他被一只无形的手要掐着他喉咙而被吓着了一样。
　　一些鬼子就从斜坎上、石头、土包下等爬起来，向抗联进攻，这样距离就再一次拉近了！
　　王杰连长看到了鬼子跑上来，虽然是十多个，可还有两个鬼子端着机枪，向他们边跑、边射击，非常的凶横！好像以这个形式，开上来似的。
　　王连长就抬起握着驳壳枪的右手，朝着紧系宽皮带的怀里斜抱着在迸火般的机枪的肥厚肚皮的矮个鬼子，就开了两枪，这个鬼子就抱着机枪倒下斜坎滚去。
　　松下副队长看到了王连长在打枪时，身子稍微往上起了一下，就立刻在几个鬼子的后面，举起手枪开枪，子弹由下而上斜斜地迅速飞上来，从王连长的紧系着宽皮带的腰间射过去。王连长感到自己腰间皮带略上的肌肉被擦痛一下，立刻倒地背触在地上的一两块小石头上，背也被抵痛了一下。
　　身边的战士小姜，在射击中，忽然看到连长的身子突然倒下，认为是被打中了，他吃了一惊，本能地回身，身子朝自己的连长挪过去两步。
　　“连长，你受伤了！”他看到了王连长痛的有些皱着眉，他（王连长）紧系宽皮带的腰间稍厚的军衣有点出血，眼睛闭成了一条缝。
　　王连长看到小姜为自己担心的脸，也非常感动。可是，他必须还要战斗，还要继续打击鬼子。
　　“连长，我马上跟你包扎。”
　　王连长淡淡说：“有点擦伤，没有大碍。”
　　“我也要为你包扎。”小姜坚持说。
　　然后王连长就起身，他必须再次战斗，只要他还没有死。
　　小姜知道自己连长的脾气，就伸出手，扶一下自己连长的左手。王连长就右手拾起在身旁灰土碎石相间地上的驳壳枪，马上说：
　　“快，继续战斗！”
　　听到自己连长坚定毫不犹豫的声音，小姜感到了自己连长执着英勇的秉性，心里也更加鼓舞，就跟他再次服从连长的命令似的，立刻回答：
　　“是，连长。”
　　于是，两人就继续战斗。
　　又过了不久，
　　副队长松下看到情势不好，没有办法，就下命令喊撤下来。他注意到：这一次进攻，被打死了六个鬼子，就想等着援兵。
　　他回到吉野那里。
　　“松下君，你怎么退下来了？”吉野秀夫不满意地问。
　　“我们帝国的勇士，死了一半。”
　　“看来人是太少了。”
　　“看来援兵要到了吧！”松下非常期盼说，就把他的有点灰的鼻子和胖脸，往停有三辆汽车后面非常安静的大路上一看：没有援兵和车子，又心急地转过来。
　　吉野说：“不要急，可能要到了，从羊全到这里要十分钟。”
　　“我担心，支那军人会攻下来，他们看见我们没有多少人了。”松下非常忧心说。并又转脸看了一下大路，他完全把援军看着如他的生命和希望！然后马上把他脸往山上抬起，看见抗联没有攻下来的迹象。
　　吉野看见他忧心，就说：“我们剩下的士兵，就以车子为掩护，如果支那军人攻下来，我们还可以对付他们。”
　　“这样容易把车上的食品、肉、弹药、布匹打坏。”松下觉得非常可惜说。
　　“但是，也不能留跟支那军人！”吉野喊道。
　　本来倔得松下还要说几句，吉野朝他吼道：“快！”
　　“嗨！”松下就卑躬一低他的肥脸，就对身边鬼子说：“靠着车打！”
　　于是，剩下的鬼子就立刻跑到车的侧门、车的轮胎下等，就等抗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