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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溪流》十三章 婚姻三境界

作品名称:原始溪流      作者:情满珠江      发布时间:2014-06-09 13:33:46      字数:4050

  玉芳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偏偏生就一颗敏感的心。
  结婚二十年多来,和丈夫严雄一路走来,虽然他们很少精神交流,但是玉芳心里承认严雄是一个好人。
  唯独一件事,令玉芳心有余悸。那就是严雄的酗酒成性。
  严雄自己不知道,醉酒后的他,两眼闪出的竟是寒光。
  尽管那道寒光很少出现,却深深印在玉芳心里。

  记得有一次,严雄又喝醉了。摇摇晃晃说要去游泳。玉芳坚决阻止。谁都知道,醉酒是不能游泳的,那将有生命危险。
  可是,醉酒的他哪里听得进玉芳的话,看到玉芳挡在家门不让自己出去,挥手一拳砸向玉芳。那拳头来得太快,太突然,玉芳完全没有料到,来不及躲避,结果那拳头砸到玉芳的左眼。
  玉芳傻了,不知道疼痛,呆呆站立不知所措。
  那一拳也把严雄自己砸醒了。他赶紧过来看玉芳的眼睛,说着对不起,并马上带玉芳去医院。玉芳就那样傻傻地跟着严雄到了家里附近的医院门诊部。
  走之前,严雄还不忘给玉芳戴上墨镜,遮挡住她渐渐肿起来的眼睛。
  到了医院,玉芳在医生面前摘下眼镜,看着玉芳红肿的左眼,医生愣住了,急忙问:“这是被谁打的?遭遇抢劫了吗?要不要报警?我先给你检查伤口吧。”
  玉芳完全清醒过来,感觉到右眼钻心的痛。听了医生的话突然泪水横流。
  医生连忙阻止,说:“别哭,眼睛有伤不能哭,还是一会再报警,我给你开张单子,先去拍个片。唉,我说你啊,遇到抢劫的别舍不得财物,要钱要物给就是。可别要钱不要命。看看,多危险。差一点,你这只眼睛就没救了。”好心的女医生絮絮叨叨的说着。
  玉芳心如刀绞。玉芳想对医生说:“不是抢劫,就是我身后的男人打的,他是我的丈夫,只因为阻止他醉酒游泳。”可是玉芳止住了想说的话,却止不住汩汩而流的泪水。
  接下来,检查,交款,拍片,上药。
  临走之间,玉芳来向医生道谢,告诉她,不用报警,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这话的时候,玉芳语气平静得令自己都吃惊。
  医生点点头,嘱咐玉芳走路要当心。便忙着给其他病人看病去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玉芳坚决不跟严雄回家。玉芳也不接受严雄的道歉。任严雄跟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走着。后来,玉芳干脆站住了,严雄看看玉芳坚决的眼神,只好嘱咐一句:“那你小心,自己散散心马上回家。”
  天渐渐黑了。
  在深夜的街头,踯躅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徘徊又彷徨……
  她还能回去吗?那个被别人羡慕的小巢,在她看来不亚于冷酷的冰场。令她内心结满忧伤,似满地秋霜。
  “一帆,你在哪里?如果你在,我能够像现在一样有家难回在外面流浪吗?”
  玉芳不知道这样的婚姻什么时候是尽头。她的心在流血,她的灵魂和肉体一并受伤。
  玉芳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切缘于什么呢?都是因为酒。
  其实,从那一年和一帆在响水河畔分手以后,玉芳对爱情生活就已经心如止水。家庭生活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浪漫。子曦小的时候,她和严雄因为忙碌,倒也相安无事。
  如果说婚姻也有“可意、可过、可忍”这样的三境界的话,那么“可意”,对玉芳而言,简直就是恋人的童话、婚姻的神话。自从失去了一帆,玉芳从没奢望过自己的婚姻能够得到“可意”这么美好的境界。
  那么,玉芳和严雄之间,属于“可过”还是“可忍”的境界呢?
  玉芳常常想,即使那次严雄对她酒后动手伤了自己的眼睛,他们之间也还算“可过”吧,当子曦渐渐大了,独立了,并离开家里,远赴国外,玉芳和严雄之间共同话题就更少,
  有时候甚至没了交流。但是平平淡淡也相安无事。“可过”,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吧?夫妇二人风雨同舟,互相帮衬,比如累了,有一个地方可以歇歇;困了,有一张床可以栖身。家家都是如此吧?玉芳想,歌里唱道:“你耕田我织布,我挑水你浇园”不就是这样一种取长补短,的非等价交换吗?说到底,“可过”就是生存性的互助。
  那次伤了玉芳之后,严雄真的戒酒了。他信誓旦旦地对玉芳说:“你放心,我以后永远不喝酒了。再喝,我就剁了自己一个指头。”
  其实,严雄发着毒誓的戒酒誓言仅仅维持到儿子子曦高考那一年。儿子考学去了外地,家里立刻清净了。玉芳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严雄是和谁在一起,总之他又端起了酒杯。而这一次以后严雄喝酒、醉酒一发不可收。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后来家里又发生一件破了玉芳底线的事情,玉芳还以为他们的婚姻仍然在“可过”的境界。
  
  那是在收到孤舟镇尺之后不久,玉芳参加单位组织的外出一天的活动。第二天一早回到家里。进门第一时间,严雄就说:“猫没了,告诉你一声。”
  玉芳大惊失色。赶紧跑到阳台,果然不见了那黑白交织的小猫。看到栓猫的绳子空荡荡横在阳台上。知道他不是玩笑了。
  玉芳感到心里一沉。马上追去过问原因。
  “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家,回来后就发现栓猫的绳子吊在阳台下,估计它是失足掉下去了。”严雄轻描淡写的说。
  玉芳半信半疑。感到心里很痛,她跑下楼去,看有没有猫跌落的痕迹,没有看到血迹。想问问清洁阿姨有没有看到猫落下去,是不是摔伤了,被人抱走,是不是没摔伤自己跑掉了?也没看到清洁阿姨在。心里不免为小猫默默祈祷:希望它好好的,希望它活着。希望哪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玉芳无望而归。
  回到楼上,玉芳想起小猫每天在阳台上痴迷地望着空调机底上的鸟窝的情景,有时候它可以在蹲在那里望着空调的方向一动不动。
  空调机后面,鸟妈妈每天出出进进,为里面的鸟宝宝觅食。它飞来飞去的是身影和叫声,令小猫有时候会情不自禁扑过去,终于有一次,它纵身一扑,接着就是扑通一声,玉芳听到赶紧跑过来,发现它已经坠落在阳台外面,那次多亏拴着它的绳子在。只见小猫挣扎着往上抓,在绳子上荡来荡去。玉芳赶紧抓住绳子将它拉上来。
  这次之后,小猫好久不敢扑鸟了。但还是常常蹲在空调下面,仍然呆呆的痴迷地望着空调,一动不动。
  也终于有一天玉芳下班回家,在阳台上发现了一只鸟残肢:两只鸟腿和一片羽毛。在看看小猫,正得意洋洋地舔着爪子。
  也正是有因为小猫的这个经历,玉芳几乎相信严雄说它掉下去的话了。
  可是,玉芳突然又发现一个三寸宽一米长的木板条换了方向,原本有钉子一头在里面,朝外面的是另一端没有钉子并有点尖尖的一头。玉芳清楚记得这还是自己故意这样放着的。因为小猫常常在那里搔痒,头部在那里蹭来蹭去,很是可爱。玉芳经常驻足在阳台观赏小猫在那里蹭来蹭去。
  而现在板条带钉子一端朝外了。玉芳心里一动,马上又去问严雄:“你动阳台木板条干什么?”
  严雄背对着玉芳半天没出声。玉芳看不到他表情,觉得有问题。转到严雄前面,直视他的眼睛再次追问:“说啊,你动了板条做什么?”
  “什么板条?我没动。”严雄终于说话了。
  玉芳让他过来,指着那板条说:“就是这个板条。我亲自放的,小猫天天在那里搔痒,现在明明换了位置,家里没别人,不是你,是谁?”
  严雄看了一眼板条,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
  “怎么可能!昨天白天我还看着小猫在那里搔痒来着。怎么猫没了,板条就移了位呢?”
  玉芳怎么也不相信严雄没动过板条。
  可是,他再也不出声了。
  得不到答案,玉芳心里七上八下的。默默吃了晚饭。又下楼在小区找了一遍,一声声叫着小猫的名字。希望它惊吓之后,听到自己声音,会在哪里的草丛突然跳出来,跑到玉芳跟前。
  还是没有找到。
  失望之余,玉芳心想,没了就没了吧,只要它活着。
  但是,因为那木条位置的变化始终令玉芳耿耿于怀。

  第二天一早起来,玉芳洗手间洗脸,又忍不住边洗边问:“严雄,你还得告诉我,为什么那根板条会变了位置,你不说我是不会相信你昨天的话的。”
  面对玉芳再次追问,他不耐烦了说:“是我用板条去救它,行了吧?”
  “怎么救?你昨天说它掉下去的时候你不在家,怎么你又在家去救它?到底你哪句话是真的?”
  “这……反正我看到它掉下去正挣扎着,我就随手拿那根板条去想把它弄上来,结果它因为害怕更加挣扎,反而掉了下去。它掉下去不到半分钟,我下楼的时候,它就没了,当时也没人,肯定跑了。”
  “当时几点?”玉芳问。
  他又半天没回答。我再问,他说:“下午五点半左右。”
  “五点半左右楼下会没人?那个时候正是楼下人多的时候啊。”玉芳又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算了!你就这么想知道?干脆告诉你。”严雄随手脱下了身上的T恤。指着肩上背上的伤口,说:“你看看我身上,手上,到处是伤。都是它弄的。”
  “啊!”玉芳心里一紧。完了,真是出事了。小猫一定凶多吉少。
  玉芳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它怎么伤到你,它不是拴着绳子,好好的在北阳台呆着。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玉芳失声喊着。
  “我好心给它洗澡而已。”
  “洗澡?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给它洗澡,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给它洗?你那哪里是给它洗澡,对它而言,你给它洗澡就是它的大劫。”

  想起他说过,他把小猫吊起来,用水龙头冲它的情景,想起每次小猫被他洗过之后,再见到他时浑身发抖发出得凄惨的低鸣,玉芳就忍不住为小猫难过。
  于是,玉芳曾多次告诉严雄再不用他给小猫洗澡。玉芳说:“既然你讨厌它,你就远离它。为什么还有接近它?以后你别再给它洗澡了,行不行?”
  没想到,趁玉芳不在家,他又一次给小猫洗澡。
  “到底发生了什么?猫到底怎么了?”玉芳再次问道。
  “我好心给它洗澡,它却趁机挣脱绳子,反身扑向我,把我梯子了,我身上这些抓痕,都是它弄的,我还能饶了它!”
  “所以你就用那木板条打死了它?”
  “是。”
  玉芳的心继续抽紧:“它不是跑了吗,你怎么打到它的?”
  “我把牙缸抛过去,一下就打中它的头。没想到这么准。呵呵。”严雄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你打中它的头,还不够?你还要拿木板条继续打它?”
  “是!我就是要打死它。长痛不如短痛!哼,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它把我伤到如此。我还不打死它!”
  前面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玉芳知道了这个惨局,心里一丝一丝被撕扯一样得痛。
  玉芳转身走进卧室,用枕巾捂着嘴,任泪水横流……
  
  如果说上次严雄伤了自己的眼睛是他酒后无意误伤的话,那么这次严雄打死小猫则不再是无意或者误杀,他明明白白告诉玉芳:他打死了猫,他清醒得很。对生命如此的漠视和不尊重,这令玉芳怎么也不能释怀了。
  玉芳知道,他们的婚姻达到“可忍”的境界了。
  就像一个即将破的气球,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

  要么得过且过,要么放手。
  玉芳长夜难眠。有人说,即使你的婚姻到了“可忍”这个境界,你还能得过且过,那么,你就是一名智者。
  玉芳想自己还能做得了这个智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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