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十七章 听滑中华讲拆迁和防违、拆违故事
作品名称:我家在城郊 作者:若花满溪 发布时间:2014-05-19 16:32:15 字数:3488
我从三王庄刚回来,滑中华就来我家找我了。他刚进来就对我说:“今天你跑去挖树了?我都来你家几次了。”
我问他:“什么事啊?”
他说:“我们已经约了村里的多数村民,今晚在我家碰头开会。就是今天上午吧,那个队长把那个卖废地的签约合同拿来了。他们果然是要把地卖给回族人做墓地!这帮该死的地头蛇!”
我说:“既然这样,今晚吃完饭我就也去你家看看。”
滑中华说:“不是看看,今晚我们必须找出个法子,我们村的土地没有我们群众的许可,谁都别想卖出去!没有我们群众的许可,买我们地的主也别想建房!”说完这些,他就勿勿地走了。晚饭后我就去滑中华家了。
滑中华家的住房真是我们这儿的困难户了。他家好几口人,上有老下有小,就挤在八十年代盖的三间四十多平方的瓦屋里,旁边另带有一间小厨房。今晚在他家瓦屋里就聚了我们村绝大多数成年人。我到的时候,大家伙的讨论已经开始了。
就听见我哥栓权说:“大家伙都应该知道了吧?村里打算把我们村村口的那块废地卖给回族人。那块地是我们村的村口,我们世代住在这块土地上,包括我们的子孙后代也都会住在这块田地上,如若在村口建成了墓地,我们出出进进都要经过墓地旁边。晚上我们的妻儿还赶出村子吗?就是我们自己晚上下班走到那儿,也会害怕的。整天和孤坟野鬼做邻居,那还能有个好吗?”
他顿了顿又说:“村里就是要卖地作墓地,你看这合同都拿来要我们签了。我们能不能签?!”
“不能签。”,滑中华带头叫了起来。
“对,不能签。”有几个村民附和着叫嚷。
栓权扬了手中的两张白纸黑字的合同,继续说:“对!我们不能签!我们必须要让村干部们知道,不能牺牲我们的利益,来填他们捞钱欲望的大洼坑。他们都在城里小区有住房,他们的子孙不需要住在这里,他们过二年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们的搞的事情一点底线都没有。我们能指望他们能为我们大家伙着想吗?”
“为我们着想?嘿!他们就为自己能捞更多的钱着想!”,有人附和。
栓权又说:“我们必须为我们自己着想,坚决不能同意把地卖给人家做坟场。还有大家伙也知道的,后面那家来卖地盖房,一个外来户丈着有村干部撑腰,竟盖了那么大的房:三百多平方米!请问,我们这儿谁能被批准盖那么大的房?!先前滑中华家盖个院墙都被村里和城管来联合执了法!滑中华是房子被拆、人被打!大家伙说这合理吗?”
这时人群里有人说:“合什么理?我家想盖个两间小平房,不知往那个雍书记家跑了多少趟,他就不同意给我家盖!”大家伙一看,原来是我们村的张大牙。他说话时脸上绷得紧紧的,神情很是愤愤,满脸的苦大仇深。
“你家还要盖两间平房呢?!我家盖个洗澡间都来给拆了。我那可是刚买回的太阳能,就被那个俩个城管从平房顶上扔下来,那个管子被摔坏了好几支。你说可恨不可恨!”,另一个村民张三同样神情愤懑地说。
“我家在院子里盖一间洗澡间,雍书记发狠说就是城管不来拆,他也要找几个人来给我拆了。我那个盖时也没人管,可我一盖好,那俩个城管就来拆,前前后后拆了四次了。我们容易吗?”,一个叫吴国珍的村民说。
“那么我们怎么办?”,栓权说。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家伙,他的目光中带着愤懑和坚决的神情。
滑中华说:“今晚我们就都在这合同上签上不同意!让他们的卖地美梦去见鬼吧!然后我们大家伙一道去后面推倒那家盖的墙!‘拆除违法建筑,人人有责’的标语不是就挂在村口吗?我们大家伙来执行一下!显示一下我们拆除违建的决心,打肿那些‘收人家两钱,就任由人家随意盖房’人的脸。”
“对!对!我们不反对人家来盖房,但我要求平等地盖房!绝不允许村干部端着国家的饭碗,干损害集体利益的事情。”有村民大声说。
“今晚愿意跟随我们一起签字的人、一起去推倒后面新盖起来的墙的人,我们一起歃血为盟立志干成这个事情,不愿意的可以现在走走人,我们也绝不强求。”,栓权说。
这时一个矮黑的老年人站了起来说:“我看大家伙的言行是不是过激了点?人家花钱来买宅基地盖房也不容易,我们何至于要推倒人家的墙?地我们可以签不卖,最好我们还是别去推人家的墙。”大家伙一看,原来是吴国民。吴国民是哪一个啊?就是我大爹的妻兄,也就是前两天我刚去世大奶奶的哥哥。
他还要说:“我们是不是到村里找那个雍书记谈谈......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我哥打断了:“什么谈谈?有什么好谈的?只要我们推倒那个墙,那家人就不敢轻易再来盖房,村里这些个干部就会没办法下台。”
滑中华说:“一定要推!不推不能消我们大家伙胸中这口恶气!人不就是活着一口气嘛!”
吴国民说:“人家新建的墙,我们又不知他有没有手续。如果人家有手续,我们去推,人家是可以报警的,那时我们不是很被动吗?”
“他能有什么手续?原拆原建的危房改造政策,谁有权利批他家盖三百多平方的房?他拿得出手续吗?能拿出他家早就拿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吗?”,栓权愤愤地说。
吴国民说:“这去推人家墙,要是这家以后在这里住下来了,大家伙见面了不是很难堪吗?邻居以后怎么处?”
滑中华说:“谁认识他啊!”
那个吴国民不吱声了。于是滑中华家的搬来一大撂碗,在大桌子上放好,搬出家中的大壶酒,给每个碗里都倒满了酒。
滑中华捉来家里先已准备好的公鸡,一刀下去那只公鸡只蹬了下蹬腿就没气了,血就从它的脖子上淌了下来。他提着那个鸡,给每个碗里都注入了鸡血。
栓权说:“乡亲们!我们这里就歃血为盟,我们必须干成这个事情。”
这时吴国民开腔了:“这个事我们不能和你们一道干!”
“那你可以走人!我们决不强求。”,滑中华说。
吴国民怏怏地走出来现场。“是谁通知他来的?那么大年纪的人,还不赶快回他那个贵州的家去,还来掺和大家伙的事情。”滑中华嘟囔着。
“现在愿意为我们村人挣这口气的,愿为我们村世代人谋利的就干了这碗酒!干了这碗酒今后就是我们村里的硬汉子。”栓权说着就带头端起了桌子的酒碗。一蓝面碗的酒他是一饮而尽!有酒汁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他随手就把那个酒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里随即发出了一声“啪”地脆响!白色的碗碴子在地上乱蹦。“谁不去推倒那墙,谁他妈的就是个孬种!”
滑中华也照例端起了酒碗喝了酒摔了碗,“谁他妈的不去推了墙,谁他妈就是狗娘养的!”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接连发出,激动的村民都怒红了眼睛!
“大家伙操家伙!”,伴着栓权的一声怒吼,大家伙就纷纷操起了铁锹、大锤、铁棍等家伙往后面那家工地上闯去。
三月的晚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许的凉意,可这二十多个村民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正旺。他们到了工地上。诺大的工地上砖瓦乱横,高墙林立。那个墙都已经二米四、五高了,九间房十几道墙体在黑暗中显得狰狞,就像十几个巨人兽立在那儿似的。它们高高的耸在那儿,只需再架上楼板浇上沙浆,房子就盖成了!村民们见到了这些个墙,就仿佛见到了妖孽,又仿佛见了宿仇,大家伙握着家伙一下子就冲了上去!
栓权对滑中华说:“你家的房被拆了的,现在也有你第一个动手,砸垮这个墙!”滑中华听说抡起手中的大锤狠狠地向一道墙体砸去。“咣当”一声,大锤落在墙身上发出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那个墙却纹丝不动。墙体真结实,那个墙盖得太牢固了。大家伙见状纷纷上前,有的抡起大锤就砸那墙,有的用铁锹铲墙,有的用木头撞墙。可那墙砌得太结实了,大锤砸在上面发出了“砰、砰”地巨响,可那墙却还纹丝不动。那墙砌得时候水泥浆的粘度太高了,墙体被粘得太结实了。
二十多个人砸墙弄出的动静真正不小,惊动了村里的人。大家伙一见是要推倒那墙,情绪一下子就高涨起来,纷纷加入了进来!有做瓦匠的,直接从家里带来了锤,先解掉了墙的四个角,然后再用锤一砸,那墙“轰咚”一声就倒了。随着第一道墙的被推倒发出的巨大声响,大家伙的情绪随即更加高涨。大家伙纷纷仿效,拆墙的四角,然后用锤一通猛砸,那一道道墙也就纷纷倒下,发出一声接一声的“轰隆”声。此时就连妇女和小孩子都加入了拆墙的队伍。滑中华家的边拆,嘴里边在那念叼:“叫你盖!叫你再盖!一个外来户凭什么跑到我们这盖房?!你们村干部凭不什么不公平!”这时的我边拆就边想起了小学语文课本说的一句诗:“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最终要把他摔在地下;俯身给人做牛马的,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最后在夜里十二点左右,沸腾的工地上终于回归宁静,剩下的只是一片瓦砾和废墟。后来白天我看到那场景,也觉得惨不忍睹。现在想想,这家人来买宅基地盖房,成了我们村防违拆违的矛盾集中点,也成了村干部和村民对立的替罪羊,滑中华家盖那包山院墙头被拆,成了这个事件的导火索。假如村里和城管要是对滑中华家网开一面,也就不会闹出现在的事情,还有后面更激烈的事情了。这真正是村干部一招不慎,倒致的满盘皆输啊!所以说人生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凡事都应该为自己和别人留一点余地,才会让今后有周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