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送大爹去老年公寓

　　
　　就在滑中华家盖房的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三爷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头对我说：“栓柱啊！滑中华家盖那个房子，城管队的走那儿看到了。他们说是没人同意他家盖两间，要求他家拆掉一间！”
　　他又说：“虽说是如此，可是这里头是有活机的。我先前对你说的话，你都告诉滑中华了吧！”
　　我说：“是啊！我都告诉给他了，他当时都同意花几个钱消灾的。”
　　“那就好。我刚才也和雍书记沟通过了，他说要让滑中华家花三千块钱！你转告一声。”三爷说。
　　我说：“唉呀！一间房就要那么多钱啊！”
　　三爷在电话那头说：“这也不算多啊！我们这靠近城区，你也不是不知道三王庄刚开发的那个小区，一平方米都要四千多呢！他那可是一间二十平方米呢！”
　　“可是滑中华一个泥瓦匠那来那么多的钱啊！他可是下了血本了，昨天晚上一个大工开价三百块！”我说。
　　“那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样子，不花钱或是花少了钱怎么能把事情摆平？他要是盖一间的话，根本就不要花钱，那是沾了后面那家买地盖房人的光！现在盖两间就得花钱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又说：“再说他先前和城管、村里闹得那个样子，现在能盖起来就不错了。
　　三爷又说：“如果当时不和人家闹出那些矛看，现在找人家也还比较好说话。钱自然也就会少花一点了。反正你先告诉他，看他自己怎么说。”
　　挂断了电话，我就去找滑中华了。忙乎了一夜的滑中华正在家里睡觉呢！我把刚才的电话内容跟他一说，他听了我的话一下子困意就全没了，睁大了眼睛冲我着说：“什么？一间房要三千啊？！”
　　他又说：“唉！其实，是你三爷出面说话，原本我也不该再讨价还价讲得津津有味，可是我最近手头确实紧。你看盖房花了钱，原本我的手头就不宽敞。”
　　我说：“是啊！电话中三爷就是那么说的。你看怎么弄呢？我们都是老交情的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困难呢！有困难也得克服一点啊！”
　　滑中华说：“二兄啊，无论如何请你好人做到顶底，送佛送到西天！你看我一个泥匠瓦，家中又有那么多人口！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一个工人都花三百块！这又是买材料，昨天晚上那个大砖头不够数，就从三王庄砖头场地拖到我家，接力费就花了一百块！这砖头还是我自己下的，人家只负责拖。大家都知道我这是盖的违建房要抢工程，能敲诈我就都来敲竹杠了。”
　　他又说：“就是先前盖围墙被砸了，那个材料和人工也都是要花钱的。”
　　我说：“说实话，我也知道你不容易。我刚才也对三爷说了，要么我再给他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少点？”说着我就拨通了三爷的电话：“三爷啊！滑中华现在手头实在是紧张，你看能不能这样，让他先凑一千块钱先放你那儿，你给他先活动一下，不成到时再添点儿。”
　　
　　三爷说：“估计能不成，你让他想办法再凑凑，眼前的难关过去了不就是好了吗？”
　　我说：“他实在是难啊！他家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只是一个泥瓦匠。他要是手头真有钱的话，上几年盖房没人管的时候，他早就盖了。哪里要等到现在啊？他真得不容易，请你无论如何给他帮帮忙。”
　　“那你让他先拿一千块钱来，我厚着脸皮再和雍书记说说。不行的话，就让他再添点。”挂完电话，我就对他说了三爷的意思。他从家里拿出一千块钱，我就带着滑中华去了前面大爹家。
　　滑中华要把钱给我，我不能接他这钱。我这是留了个心眼：我接了他的钱，将来我自己都成了他的嫌疑；他亲手把钱交给别人，也省得我将来弄个不清不白的身子。正巧三爷回来接大爹，准备送他去老年公寓，我们就把钱交给了他。
　　在给钱的当儿，我仔细看看了三爷。他现在在市铁路公司给领导开小车。四十多岁的他真有个“书记”的派头了：一米七零的身高，国字脸，白净的面皮，一双既浓且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高鼻梁，阔大的嘴巴，讲话却慢声细语。他上身是一件皮草，下身穿一条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尖头皮鞋，鞋尖上两只银白色的蜘蛛特别地显眼，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镶骷髅头的银戒指。他见我打量他，笑着说：“你下午有没有事啊？没事帮我搬东西，待会你跟我去老年公寓去玩玩，下次你到那儿看望你大爹，也能一下子就找到。”
　　我说：“好啊！那我来帮你搬东西。大爹去敬老院，那么以后这个家就锁着啊？”
　　他说：“是啊！不锁怎么办啊？！反正家里都是些笨重家伙，也没个值钱的东西。现在先锁上，说不准以后就等拆迁了。”
　　说着我们就搬东西。其实也没几样可拿的，就是大爹的换身衣服等日常用品，其余的那个公寓里都有。收拾好了，滑中华回去，我们坐三爷的小车去老年公寓。我在车上还问了他关于老人在那儿的入住情况。他告诉我那个老年公寓是私人开的，一个月一个人交七百块钱，包食宿，房间里有空调、电视和单独的洗浴设备。那儿的条件比集体的敬老院好很多很多。
　　三王庄离我们那儿没有几里路，小车一绕就到了。忘了说了，三爷的小车是他自己的车。先前他会开集体车回来，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国家五条禁令对公车使用管理得很紧。
　　那个夕阳红老年公寓在民政局的大院子里。那个大院好大好大，除了开有好三家老年人公寓外，还入住着盐都县的老年人艺术大学。院子里的楼房是粉墙红瓦、窗明几亮。院子里的绿化率相当高，各类的绿色景观树枝叶婆娑，花园里开着现在时令的花卉：月季花品种不一，有粉红的，有鲜红的，娇艳欲滴的玫瑰红的；那个芍药粉红粉红的花开得有碗口大，是特别地惹人喜爱。夕阳红老年公寓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单独的一座三层小楼，小楼呈一字形，墙体都涂上了崭新的涂料，走廓的窗户都被擦得一尘不染。三爷先前已经来过了这里，把大爹的房间都按排好了，他身上已经装了钥匙。我们直接就去了那个房间。房间在一楼，门前的走廓采光很好。三爷打开门，我们就进了房间。房间有二十个平方米左右，墙上挂着空调和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墙上有壁橱。屋里铺着一张单人床，被子被叠得方方正正，床单是雪白雪白。在屋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小的圆桌和两张高背椅子；房间的里面果然有单独的洗浴间。大爹和我看了都很满意。我们从车上搬了东西到房间里，然后三爷把那些个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在了橱子里。最后三爷就去找了公寓里的负责的。一会儿功夫，跟着三爷就进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属于大块头的那种，短头发，瓜子脸，那个颧骨特别高，脸上的皮肤黑黑的，一脸的笑容，看上去样子有点儿憨，可是对人挺热情的。只见她满脸笑容地对大爹说：“老人家来了啊！今后就和我们在一起打伴了啊！以后你就把这当作自己的家，有什么就尽管和我们讲。我是这里的负责的，我一定会你老人家在这里生活得开开心心。”
　　她又对我三爷说：“张书记啊（我们这儿管给领导开小车的驾驶员叫作书记），老人家在我们这儿，你放一百个宽心。我们包证他吃得好、住得好、娱乐得好。”
　　大爹说：“好啊！这儿现在就是我的家了。我这些个儿女们整天里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有空照顾我。再说我就是去了他们那个些小区，那个楼层我也真得不能爬！家里一天到晚就我一个人，我去了也不习惯。在这里有那么的老年人作伴，大家伙整天谈谈讲讲，甚至还能吹、拉、弹、唱。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还有老年大学，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以后我也去参加那个大学，来个老有所学、老有所乐，看这多好啊！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到这儿比较好！”
　　
　　她一听特高兴，连连说：“对、对。你老没事就照你说得办，在这儿没事还可以看看电视。我们这儿老人都很热情，都很好相处，大家伙在一起闹闹磕、聊聊家常，挺好的。”
　　大爹连连点着头：“嗯，嗯。”
　　我对大爹说：“你有什么事就给三爷或者我打电话，有空我们就来看你。”
　　那个妇女去忙别的了，我们在那儿待了有四、五十分钟，才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啊，像大爹这样的家庭条件要算好的了，可是也得住进老年公寓。虽说他在公寓里有吃有喝有玩，可是那种侍儿弄孙、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却享受不到了。或许他是我们将来的例子吧，将来我们老了都得住进公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