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后面那家盖房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夏天，我就跟着邻村的工头操起了我的油漆匠本行。那一天上午，也就是儿子“偷车”事件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我正在工地上干活。我的电话就响了，我拿过来一听原来是滑中华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中对我说：“二兄啊，不好了！我们后面那家又来盖房了。”
　　我对着电话说：“那你们怎么不打电话举报啊？！”
　　“举报也没用，城管队说那家有危房改造手续。”他急急地说。
　　我说：“那干嘛不打区长热线啊！”
　　他说：“区长热线我也打了，人家说那家有手续，是经过镇政府盖公章的。”
　　我说：“那么你约村里人直接去叫他停工得了。”
　　他说：“村里没人愿意去了，你知道那是谁在替那家盖房吗？”
　　“谁啊？！”我疑惑不解：我们村谁能干这种缺屉子事啊。
　　“吴国民啊！村里人都认识，大家伙没人愿和他面对面地冲突了。”滑中华说。
　　我说：“谁啊！吴国民啦！这个老家伙怎么去干这档子事啊！”
　　滑中华说：“对，就是他。这个老东西，恐怕在贵州遵义老婆孩子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要来赚这份黑心钱。”
　　我说：“是啊！他也是真够可以的，一辈子在外面闯荡，也算个老江湖了，怎么可以去干这类事情。现在怎么办呢？”
　　滑中华说：“吴国民不是你大爹家的亲戚吗？你能不能去找你大爹呢？吴国民来替这家外来户盖房，肯定是通过你大爹家三爷的。”
　　我说：“不太可能吧？要是三爷干的事，怎么没见他和我说一声呢？”
　　我又说：“要么我去找找大爹，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看他怎么说？如果可能的话，让三爷出来说说话，看看能不能让你家也弄两间小平房。”
　　滑中华在电话那头好像很动情地说：“那就请你了，二兄啊！我这事前前后后都得感谢你啦！”
　　我挂了电话就想啊，怪不得这个吴国民在上次聚会时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当时他就和村里有过接触啊！他是有本事人，村里有什么事能少了他掺和啊！肯定是村里联系了他。假如真是那样，还不知我大爹和三爷知不知道这事！那么答应滑中华的事，又怎么对现啊！这上午我在工地上都心里不踏实，有点儿神情恍惚。
　　中午回到家，我哥栓权来了。他说：“你知道不，后面那家外来户找了吴国民来盖房了。”
　　“嗯。”我点了点头。
　　栓权抱怨说：“这吴国民也是的，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干这种让村民人人讨厌的事情？真是越老越讨人厌了。他就不怕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他呀！他就不怕大家伙指断他的脊梁骨啊！那么大的岁数在外面闯荡了一辈子，到老了还在村民面前丢人现丑！他这辈子是白活了！他将来的尸骨还不都扔贵州那个旮旯里了。”
　　我说：“他来盖这房子，也不知有没有通过三爷，要么我们哥俩去找前面大爹，让吴国民也得为滑中华家谋点利，弄两间小平房。”
　　我哥说：“这样也好！要么我们吃完中饭就去。”于是他就留在我家吃了顿饭。饭后我们就去前庄大爹家了。
　　我们到了大爹家，他一个人正在家里忙着弄饭呢！见我们来了很是高兴，忙给我们让座，又让我们在那儿吃饭。我对他说：“你老怎么一个人也到现在才做饭啊？”
　　他说：“唉！自从你大奶走了以后，我这也不是一天都做三顿饭了。先前住院时亲戚朋友送了很多的茶食，每天早上我就吃点茶食、喝杯牛奶或是麦片，中午再做顿饭。中午的干饭多做点，晚上再炒个蛋炒饭，一天三顿就算拉倒了。”
　　我哥说：“怎么一天就吃这个啊！这时间长能不吃厌了啊？！”
　　他说：“唉！有什么办法啊！你大奶走了以后，我这就成了孤寡老人了！这一个人过日子不就是怎么难吗？我还有糖尿病，每天吃的药都快成捧了，都快赶上饭了。还有我打那个胰岛素，一天打三遍，我自己给自己打针。你们看，我的膀子上全都是针眼”说着他就撸起袖子，他的瘦削的大膀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针眼。
　　栓权说：“唉呀！有病怎么办啊？糖尿病还又是慢性病。关键你个病人伙食一定要好一点。可是像这样的话长期怎么能行？干脆你去我们家吃饭好了。反正我们家做饭时只要多添一口水就成啦！”
　　大爹说：“你不知道，糖尿病是除不了根的，人们都说是慢性癌症呢！这个毛病，任你吃什么好的，都是不消化，都是原封从身体里排出去。糖尿病就是‘三多一少’”
　　我说：“大爹你不要瞎说瞎想，世上哪有就治不好的病。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你的伙食问题，要么你以后就去我们那儿吃好了。”
　　大爹说：“那肯定不成。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我的吃饭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你三爷说过两天就要把我送去三王庄的老年公寓了！”
　　我说：“就是那个敬老院啊？那个里面的生活条件太差了。我家门前的那个张虎就在那儿。”
　　我又说：“张虎可苦了。家里兄弟媳妇和侄儿容不下他。吃饭时多盛一口稀饭，他们都让他给倒下来。他们那去敬老院是实在没办法，让生活给逼的。你怎么能去那儿。”
　　“不是，是那个私人开的老年公寓。在那个里面，只要多交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住宿、吃饭都很好，还有空调、有电视、有洗浴。”
　　我说：“那倒也罢了。”可我却想，那儿生活条件再好，可也享受不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啊！
　　这时我哥提起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只见他顿了顿说：“大爹啊，你知不知道你家的大舅爹在后面为外来户盖房啊！”
　　“什么盖房，我不知道啊！”大爹说，“吴国民为哪个盖房？”
　　我说：“就是他带着些工人正在给那家外来户盖房呢！”
　　“他去给人家盖房？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就不怕人家骂啊！我来打电话问他，”说着他就拿起电话打打电话。
　　一会儿电话通了，他对着电话说：“吴国民啊，你怎么跑去给后面那家盖房啦！”
　　顿了顿他又说：“小三子让你干的，怎么没听你说呀？那么你们都为我们本村人谋了那些利啊？”
　　顿了顿他又说：“哦！给滑中华盖一间平房，那倒也罢了。那就这样子吧！”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他转过头来对我说：“是那个雍书记找的你三爷，他们答应让滑中华家盖一间平房。”
　　栓权说：“那么怎么没听滑中华说呢？我们回去得问问他。”
　　“你们不要着急回去。我再来打电话给小三，看看是不是像吴国民说的那样，”说着他就又拨了电话。
　　一会儿电话通了，就听见他说：“小三啊，你大舅在后面给外来户盖房，说是你让的啊？”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估摸着也不是你出的头。”
　　挂了电话，他对我们说：“是雍书记打得吴国民。他们过去是朋友。吴国民你们也是知道的，在我们这儿谁够不着啊！他找了你们三爷。你三爷就答应说找你们，可他最近忙还没联系你们。”
　　他又说：“你三爷说，雍书记确实要让滑中华家盖一间平房。”
　　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得什么可说的了。我们便离开了他家，回去找滑中华。碰巧的是，滑中华正在我家呢！我就问他：“我说滑中华呀！说是村里要让你家盖一间平房啊！”
　　滑中华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组长说是要让我家盖一间平房，可是他的话我哪能相信啊！所以我来找你们的啊！”
　　栓权说：“村里确实有这个意思。这事是雍书记找的我们吴国民，他又找我们的三爷。”
　　“可是我家人口多，盖一间平房明显不够住啊！”滑中华说。
　　我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呢？”顿了顿我想了一下，说：“要么我来打电话给三爷，看他怎么说？”
　　我不等滑中华同意，就拨通了三爷的电话：“三爷吗？那家盖房是村里找的你吗？”在得到电话那头的肯定后，我又问：“村里说要让滑中华家盖一间平房吗？可是滑中华家人口多，盖一间房还是住不开啊！”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那么怎么办呢？要么他家就盖两间好了，到时候让滑中华在村里和城管队那里花几个钱好了。”
　　我说：“滑中华负担重，他哪来的钱花啊！”
　　三爷说：“那就没办法了，现在都是这样子的。”
　　我挂断电话就把情况给滑中华说了一下，滑中华说：“要不成花就花几个吧！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自然滑中华同意了，这事就那么了结了。滑中华回去了。他是回去了，要是我们村里有许多人却背后骂开我们兄弟俩了。这是我们后来知道的事，这里暂且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