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帮滑中华出主意后，顺道去看我的大爹家

　　
　　
　　晚上我们一家正在吃饭，滑中华就来了。我说：“滑二哥，你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他答。
　　“有什么事吗？”我问。
　　滑中华说：“二兄啊！今天白天的事你也见了。他们这些人，欺负人真是太过分了！我们村里谁都知道你会写上几笔，我想请你给我写个材料，我要去镇里告他们。镇里不管，我就去区里，去市里。我就不信共产党那么好的政策就给这帮歪嘴和尚全念歪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就一动。我和我哥不一样，他那个人没事爱给自己揽事，我性子比较沉静一点，是能不给自己多事就不多事的人。现在他找到我给他写材料，我怎么办好呢？我们村人现在可都站在滑中华的立场上，我和他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要是不帮这个忙，人家会怎么议论我呢？可我要是帮了这个忙，村里头晓得了岂不是也要恨死我啊！我感到左右为难。
　　滑中华没有看出我的为难处。“二兄弟，你看你有没有空帮我写一份啊？”他期盼地望着我说。他的眼里满是急切和期待。我不由想到昨天他与人家发生的那个肢体冲突，受了那么多的罪！我的心里又有点不忍了，想想滑中华也怪不容易的，怪可怜的。写就帮他写一份吧，反正写完了也不见得人家就知道是我写的。我就抱着个侥幸心理答应了下来。
　　我对滑中华说：“可你现在这个材料怎么写呢？你也不知人家有没有手续。假如人家有手续，你怎么又能讲理讲得通呢？你应该想办法先摸摸那家人的底细才好。”
　　滑中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要反映他，咱肯定就能找到点材料。你想啊，即使他家的房是批下来盖的，可现在谁敢批给他家盖九间大平房呢？！我听别人讲，现在危房改造的原则是原拆原建，他家怎么就能盖那么大的房子呢？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嗯，这话也对。我想，你现在还是别要去镇里告。你可以打各类的举报电话呀！如城管局的电话，区长热线，打电视台新闻频道电话，还可以上我们地方网站给他发个帖！”
　　“可我一个泥瓦匠上那去找这些个电话号码啊？我又不会上网。”，滑中华说。
　　我说：“这个简单，你可以叫他们小青年给你在网上查查，或者打电话到查询台查询啊？”
　　“噢，那我现在就来打电话查询。”说着滑中华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通了：“是查询台吗？给我查一下城管局的电话。”说着，他又对我说：“二兄，快给我拿支笔和纸，让我记一下。”我慌忙从家中抽屉里找出一根圆珠笔和一张纸递给他。他一手握着电话，一边就在纸上记下了。然后他又查询那个电视台的电话，又查那个区长热线。这些电话都被他查到并给记了下来。
　　我说：“你也不要现在打，只要后面那家一盖房，你就打电话。”说完这些，他又在我这儿讲了些闲话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准备出门。滑中华就又来了。他兴冲冲地对我说：“二兄，我回去以后就打电话了。人家说是今天要来了解情况呢！”
　　“人家也没动工，你打电话又好做什么呀？”我说。
　　滑中华说：“反正我打了也不会有坏处。”
　　“其实，那家买地盖房的主也不容易。我们又何必这样找人家难过？人家怪也不容易的呢！”我说。
　　“其实，我们跟人家也无怨无恨的，也不想找他的难过。我愤不平的只是村里和城管，他们对没钱花在他们身上的，连一块砖都不给动，对在他们身上花钱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为其想法子。”滑中华说。
　　我说：“这家花了多少钱啊？找了谁呢？”
　　滑中华说：“你不知道，这家来盖房之前，张致远就在他家附近人家讲，‘人家现在是到这儿跟你们做邻居了，你们可得照顾点哟！’他要不是在村里花了钱，张致远能说这个？”
　　滑中华又说：“你看这家盖房，没有城管去主动找过他吧！我那天反映了，他们就去打了个马虎眼，过两天他家还是非盖不可。”
　　滑中华还说：“对人家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也不反对。关键是这些村里干部和城管勾结起来，来榨取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这才可恶！我们老百姓都是一个汗珠摔八辨挣的钱呢！我们平时不都是恨不得一块钱掰两瓣用吗？”
　　我们正说着，我哥栓权就来了。他一进门就冲滑中华嚷嚷着：“你那个事怎么弄呢？”
　　“能怎么弄？只要他们盖，我就也要盖！别的能怎么弄？”，滑中华说。
　　“对，他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能来盖房子的？！搞得我们本地人还不能盖个洗澡间，盖个墙头！”栓权说。
　　栓权又说：“他们平时不是天天在村里转吗？不是要杜绝违建吗？不是要坚决拆除违法建筑绝不手软吗？怎么那家就能搞违建呢？”
　　栓权还说：“他们天天叫嚷得好听，拆除违建人人有责，这次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负起责任来的！”
　　我说：“你没事瞎嚷嚷什么啊？我看啊还是谨慎点好。别要太冲动了。你看昨天滑二哥吃了亏了吧！”
　　我又说：“假如滑二哥家不盖房，天天找村里。村里不同意，他就去镇里、区里，反映后面那家盖房，滑二哥不就把现在的被动变为主动了吗？”
　　“还变被动为主动呢！你少扯这些文皱皱的话儿。你就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栓权说。
　　我说：“我和滑二哥讲过了，只要后面那家动手，滑二哥就去上访。到时再看情形说话。”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议论了一通，我就要出门了。他们俩位才散去。
　　我原本是去城里找工头弄点活干干的。我一个大男人的，说什么也不能整天总是窝在家里啊！我推车刚出门，老妈就从后面来了。她老远就冲我喊：“小栓柱子，你别忙着走。我有话对你说。”
　　我就站在门前等她。她到了我跟前，对我说：“前庄的你大爹，又去住院了。你有空得去看看啊？！”
　　我问：“他又去住院了？又是那个糖尿病吗？”
　　老妈说：“是啊！就是那个糖尿病。好像是前天晚上，听说人都昏迷了。这回恐怕是不轻呢！现在住在市一院，你有空去问一下你大奶奶，看看你大爹住在什么地方。”
　　原本我今天去工地上找事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不去都可以的。于是我就先去前庄大爹家。
　　座落在前庄的大爹家，房子挺阔气的：三间大瓦房，三间偏屋是平房，还有两间前屋，还有个老大不小的院子。那么多的房子也就我那大爹和大奶住；他家的子女都不在家，都在外面有十分体面地工作。他家的大公子是省城某报社的编辑。爱好文学的我，过去通过他还在那家报纸的副刊上发表过文章呢！要不是现在报上的文章不值钱，说不定我也是个“坐家”了，无需像现在整天爬高上低的，和那些个脏兮兮的油漆啊、涂料啊打交道了。他的大女儿是我们市里的一家医院的医生，也住在城里。他家的二儿子是我们一个乡下集镇的农电站站长。他的小儿子在市铁路公司里给领导人开小车。能把那么多的子女都培养得离开农村，离开土地，在他们那个年代是很不容易的。
　　我大爹过去在黑龙江的一个部队当过军官。他家那时人口多，又没有强劳力。我们家的长辈没少照顾他们。他们一家人，过去和我爷爷以及我的爸爸就处得很好。我们可以说是世交了。因而到现在我们弟兄俩个虽然都没有大出息，但他们也一直对我们很不错。所以老妈叮嘱我来看看他们，以示关心啊！
　　我把车支在院子外面，就喊门。那个大奶就来给我开门了。她见是我来了，脸上高兴得笑着像开了一朵菊花，对我说：“栓柱啊，你回来了！”
　　“嗯，”我答应着就进了屋子。
　　我大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由于长期的农村劳作，练就了她一副硬朗的身子骨。那么大年纪的人竟然还能像小年轻一样跑到路边木材市场去卸货呢！
　　大奶正在前屋里吃饭。她让我坐下，就继续吃她的饭。她手里拿着一个鸭蛋壳，那里面的蛋白和蛋黄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用那个手在刮蛋壳的里面，然后又把粘满蛋白的手指送进了嘴里。她这样是避免浪费，节俭过日子呢！她们那代人是过苦日子出身的，对东西爱惜着呢！或许，也是老年人贪财、爱财的一种表现吧！想到这，我的心里头有点不自在：大奶那么大年纪的人，家庭条件那么好，怎么还那么贪爱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转念又一想，环境造就人，那个时代的人或许都比较爱惜东西吧！我刚才的想法对长辈可有大大的不敬之嫌了啊！
　　我为了打消这些个杂乱的想法，就忙问她：“听说大爹住医院了，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说：“哦！你大爹呀！前天晚上好险啊！差一点就上那边去了。”
　　她又说：“可能是昨天晚上他把那个降血糖的丸子给多吃了。夜里要解手，结果刚坐到粪桶上，就栽了下来。他人高马大的，我一个人拽他还真费劲。我一使劲拽他，他的身子就在地上只打旋。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给你小爷。他又打电话给我们隔壁的同留。同留来才又把你大爹给弄到床上。我又不知他这是什么毛病，又还是你小爷打电话给你大姑。你大姑打了120急救的电话，连夜把他送到了医院。”
　　她还说：“这不，刚才你大姑打来电话，说是你大爹昨天晚上是低血糖昏迷！”
　　我问：“他人住哪儿啊？我有空要去看看他。”
　　她连连摆手说：“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他这都是老病，左一次，右一次的，你们还看少了啊？！你们还花钱少了啊？！”
　　我说：“什么啊？他老人家身体不舒服，我不应该去看看啊？！他平时对我们这些小晚辈的多好啊！”说完这些，我又在那儿待了一会儿，就从他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