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滑中华再次盖房

　　
　　“滑二哥，你大中午满街跑什么呀？”，我哥栓权骑着电动车，一条腿支在地上问。
　　“我家上午盖房不是被村里和城管叫停了吗？我这是来找书记说这事的。”滑中华答。
　　“这有什么好找的呀？人家能盖，你也就能盖。我就不信，我们土生土长的老户，倒头来还不如个外来户。”栓权说。
　　滑中华也愤愤地说：“不是什么呀！眼瞅着人家能盖房，咱就不能盖！一说就是人家是批的！什么叫批的啊？需要房的我怎么就没人批啊？这他妈的也太不公平了。”
　　栓权眉毛挑了挑说：“你要晓得，人家肯定是花钱的！人家吃肉，咱为什么就不能沾点光？人家吃肉，我们就派连个汤也喝不上呀！你盖，有人来管，你就反映后面那家在盖房。我就不信政府天天喊公平、公正，构建和谐社会。他能违章盖房，就是不和谐。讲到那，咱都有理。‘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呀！’”
　　滑中华说：“花钱了就可以盖房，没钱的就不能盖房。国家哪有这样的政策？我们国家原本很好的为民利民政策，一到基层，就全被这些个村官给执行歪了。”
　　栓权说：“你别的都不用管，只要后面那家盖，你就顺上盖。无论如何村里都得让你盖两间房子。真正是笑话事情，最需要房子的人却不能盖房。”
　　滑中华就这样被他给说动了，心里就暗暗决定回家下午继续盖房。
　　俩个人一起回到村里，放下栓权不讲，单讲滑中华。他到了家以后，他媳妇单玲就告诉他，人家后面那家上午拖了那么多的建筑材料来，工人也找了许多，九间平房的地基也挖好了。滑中华被婆娘的话给挑动起来了，咬着牙发狠说：“下午咱也盖房，大不了要拆大家都拆。”
　　午饭后，滑中华就打电话给上午的那俩个工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泥瓦匠，再加他媳妇，俩个大工，俩个小工，先盖个包山院的院墙是赶上进度的。打完电话后，滑中华就自己先动起手来了。半小时以后那俩个工人也就来了。大家伙就一起忙着先围墙。现在正值三月天气，风干物燥，白天又长，再加上土地松软，真正是动工搞基建的时候。他们的速度可真不慢，那个砖就像长了翅膀飞到墙头上去似的。当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那个包山院墙已经盖起来有半人高了。
　　正在他们忙得纷乱的时候，上午来的那俩个城管又骑着个电动车来了。他俩一见滑中华他们还在盖墙，就大声嚷嚷开了：“赶快停下来，谁让你们盖的？！赶快停工！”
　　滑中华住下手，大声地回敬道：“你们怎么就不去管管后面那家盖房的。吃柿子尽拣软的捏啊！我好欺负吗？”
　　“你说什么？你们是想造反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啊？！”，说着那个胖城管就掏出了腰间的手机，对电话里头说：“张队啊，我们发现张圩村有一户人家在搞违章建筑。你们赶快过来。”
　　接着他又打了个电话，对电话里说：“张主任，上午这家还在继续啊！求‘支援’啊！”
　　“谁来我都不怕，人家能盖，我也能盖。要拆一起拆，我决没意见。”滑中华愤懑地说。
　　“有什么情况你待会儿向我们队长反映好了，我们就负责巡视监察。”那个瘦城管说。
　　十几分钟以后，滑中华家门前的水泥路上就开来了两辆城管车和一辆双排座。从车上走下八、九个城管队员。好一支强悍的队伍，好一派威风的景象。只见他们个个都肚大腰圆，属于十分生猛的主。领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高个子大块头，都在一米七十几左右。他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皮草，剃着个小平头，国字脸上的肉都一横一横的，戴着一副墨镜，原本就黑的脸被映得更黑了。整个是一个“托塔天王”的形象：高大威猛。看来他就是刚才电话中说的那个张队长了。他一下车就凶巴巴地说：“谁让这家盖房子的？”
　　滑中华说：“盖个破墙头、包山院要谁同意啊？”
　　“没有正规手续，动一块砖都是违章！赶快拆除！”，那个张队长叫嚷。
　　“我看谁能拆我家的墙。”滑中华以眼还眼地叫着。
　　就在这时，张致远和雍书记都来了。张致远说：“滑中华呢，不是上午就叫你家停工的吗？你家花钱盖房，还得让人家花钱帮你拆房？！是不是好玩啊？！”
　　张队长对张致远说：“张主任，你拿大锤把他给砸了。”张致远真的就从那辆双排座车的后车后篓里拿了一把大锤，来砸那刚砌起来的墙。滑中华见状，慌忙上去拦阻，大声叫着：“我看谁能拆我的墙！”那几个城管就上来了，他们就来控制滑中华。滑中华也不甘示弱，上来就和他们推搡撕打起来了。那自然是没有滑中华的好了。
　　滑中华不是江湖中的大侠，他没有点穴神功，不能让城管们队员都站在原地不动；他也没有魔幻故事中主角的魔力，不能把几个城管都变到“爪洼国”；滑中华也不会玩穿越，改变一时必定的结局。只见那个几个城管拳脚相加，只一会儿功夫，他的脸上就挂了彩了：脸皮被抓破了，额头也肿了起来，嘴角也冒着血珠，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他的双手也被两个城管拧到了身后，就像是在押的罪犯。那时我在一边看到了滑中华的眼里蓄满了眼泪。我的心里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似的，真的很不好受！怎么说滑中华都和我们是门前门后的邻居，也是从小和我们玩到大的朋友。用农村的话说那叫“撒尿和烂泥玩一起长大的朋友。”
　　此时的张致远手中的铁锤狠狠地往墙上砸，绝无同村人手软的意思。那刚有半人高的墙刚砌好，水泥沙浆还没凝固呢，经大锤一敲就“稀里哗啦”全倒了。这时村子里看热闹的人就已经聚了许多。城管们的行动激起了大家伙的群愤！我那个三叔首先开腔了：“张致远啊，人家就盖那么点小墙头，你们就真来把它都给砸了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啊？！”
　　我哥栓权也说：“张致远，你这对吗？！砸人家的墙头，村里村外的哪天不碰头啊？！有意思吗？”
　　“他能盖违章房叫我难做，我也就能叫他难过。”，张致远“回敬”着，“我看今后谁敢还盖违章房？！谁敢还和政府对着干！”
　　滑中华不管不顾地嚷着：“张致远，你这个狗官也能代表着政府？你们简直把政府的脸全给丢光了！政府是没和你们这些狗官算帐呢？哪天掀掀你们那尾巴根子，你们就都得去坐大牢！”
　　滑中华又冲着那个张队长嚷嚷：“你们城管有钱有关系的就不敢动！如果你们有种，你们为什么不管后面那家盖违章房？吃柿子拣软的捏，你们算什么好汉？”
　　这时那个张队长说话了：“后面还有人家盖违法建筑？你带我们去看看。”
　　这时那几两个城管才把扭着滑中华双臂的手松开了。滑中华揉了揉了胳膊说：“走就走！我就不信他一个外来户能盖房，我就不能盖。要拆，大家都得拆。不拆，今天我自己拿大锤，都要把他那墙给砸了。”说着，滑中华就带头向后面那家盖房处走去。
　　后面墨大光棍一条活了一辈子，尽管他在外面也会招摇撞骗，可临了也就只留下了四分地的宅基地，两间青砖小瓦房。现在那个小瓦房已经被拆了，整个宅基上堆满了砖头、沙石、水泥，还有一台搅拌机正在工作着，发出嗡嗡地叫声。那十六、七个工人正在那里忙乎，递材料的递材料，砌墙的砌墙，一派繁忙景象。六间平房的基础已经弄好了，有两间的地面上也已经砌了能有二十公分高的墙了。
　　滑中华带着城管，以及那一大批的围观群众就在那时候来到了盖房的现场。滑中华对那个张队长说：“怎么样？你们得叫他家停下来，把他家也给拆了！”
　　那个张队长见状，对那一大帮施工的人说：“你们谁是户主？赶快把那个盖房手续拿来看看？”这时一个瓦匠头子的模样的人走过来，对那个张队长说：“户主刚才出去买东西去了！人不在。”
　　“那你们赶快停工，等待验收。没接到通知，不准开工。”张队长说。
　　那个工头模样的人，走过去对那些工人说：“快停下、快停下。”于是繁忙的工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那个张队长调过头来对滑中华说：“怎么样？我们只负责叫人家出示手续，管理违建。没有手续的就得停工。这回你信了吧？！”
　　滑中华说：“这还差不多，反正人家能盖那么大的房，我就也能盖个墙头。我家那么多口人，没房住！”
　　张队长恨恨地说：“你有没有房住，我管不了。你要去找民政上啊！我们只管防违拆违。反正你们俩家在不能出示手续之前，反正是不能盖房。盖了我就来拆。”
　　说着那个张队长便带着他的城管队员走了。大家伙也就散了。当时的我也挤在人群里观看，所以我就全给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