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不是你（四）

第二天中午，我正吃午饭，门铃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犹如惊弓之鸟，因为此刻辉并不在家，我惊恐的望着阿西，示意阿西去开门。
阿西说：“小姐，别怕，有我呢。”她大概也想到了，会不会是王太太又再寻上门。
她冷静地挂上铁链，防止门外的人推开门硬闯进来，再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我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好，我是刚搬进来的，就住你们隔屋，特来拜访，小小意思，请笑纳。”
阿西朝我看来，等我旨意，我点点头，她把门打开。
只见走进来的女人美得像画里走出来一样，唇红齿白，肌肤更透明得像是吹弹即破。
我是女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她笑容满面，手上拿了一个小蛋糕，是见面礼。
定了定神，才回到现实中来，我伸手指指沙发：“请坐，”
转头向阿西吩咐到，“去倒杯水出来。”
她客气的微笑：“不用麻烦，我只是一向主张邻里和睦，不知你怎么看？”
“我也认为远亲不如近邻。”我温和的说。
“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应该多来往。”她开心的像个小孩一样笑起来。
“一定一定。”我被她的笑感染，也跟着笑。
“我复姓司徒，叫司徒芬芳，丈夫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太太。”她自我介绍。
“我姓郭，叫郭玲儿，丈夫姓王。”无意中我撒了个谎。
“王太太，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我先回去，日后再拜访。”她站起来告辞。
“欢迎之至。”我说的是心里话，自从搬过这边之后，总觉得时间太多，朋友没认识几个，有足够的时间让我胡思乱想，有个人聊聊解解闷是真的不错。
她走后我吩咐阿西：“以后在别人面前要称呼我为太太。”
她连忙说：“是，小姐。”
我笑：“你叫我什么？”
她赶紧改口：“太太。”
“嗯，记住了。”我再次叮嘱。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会明白我的意思，连她自己都说：“邻居太太好美。”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要是辉知道邻居是一位这么漂亮的可人儿，会怎么想？
是我想太多了，就算辉是这种人，陈太太可不是这种人，我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一个从一而终，有自己做人原则的人，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下午忽然下起雨来，天灰朦朦的，雨点像珍珠一样掉下来，我走出阳台，坐在滕椅上观雨。
我喜欢下雨天，那湿湿润润的感觉连肌肤都润起来，远处的景物被笼罩在烟雨迷雾中，若隐若现，让人想起仙境，我一直相信某朵云上会有神仙在上面，一直在观看人世间发生的一切，一个人做好事坏事他全都知道，所以我不敢做坏事，怕遭到惩罚。
可是，跟辉在一起，真的就是对吗？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会伤心，但千万不要绝望，伤心难免，途中遇到的人和事谁都无法预知和控制，那么，就由辉来处理这件事好了，我忽然感觉前路茫茫，像这雨景一样，看不到尽头。
到傍晚时分，天忽然放晴，夕阳照在云层上，让每朵云都镶上金边，树叶上的雨点被阳光一照，发出耀目光茫，闪闪发光，人们开始出门上街走走，世界彷佛一下子有了生气。
阿西静静的走到我身旁，“希望还是有的。”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向她投去感激的眼光，她让我找到像妈妈一样的感觉，她一直懂得照顾我，我说的并非生活上的照顾，连带情感她也顾及。
莹说我遇到的总是好人，我说，其实也不是，在上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一直想跟我做朋友，我却没跟她玩在一起，原因是她品性恶劣，随地吐痰乱扔垃圾是小事，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在背后说三道四，违反了我自己的做人原则，所以我看了她就像是看到病菌一样，躲得远远的。
我遇上的也不是全是好人，只是碰上了不好的人，我没有跟她们打交道而已。
辉下班回来了，寻着走了过来，双手按在我肩膀，“今天没出去逛逛。”
“外面一直在下雨。”
“就算是没下雨你也不会到处乱跑，你爱静。”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我面前，凝视他：“你今天心情不错，难道有好消息？”
“嗯，”他点点头：“我已单方面申请离婚，今天正式分居，三年后我将自动离婚。”
“可是来这里的时间也会跟着少了。”我叹息。
“你真聪明，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我将飞往加拿大暂住一段时间，等事情淡了再回来，到时我们就日日夜夜都可以在一起了。”他无奈地说。
男人最喜欢叫女人等，等他下班，等他离婚，等他电话，等他回心转意，等他回头是岸，呵，漫无止境，漫无目的地等。
“别苦着一张脸，三年很快就过，当中我可以两地来回跑。”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脸颊摸擦。
我苦笑：“这意味着我被打进冷宫了？”
他宠爱的摸摸我头发：“别这样，打进冷宫的女人能得到我的爱吗？”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
我爱他，我愿意等待，何况我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是牺牲了小小时间等待而已。
他不在我的时间就更多了。
空白的时间，无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好邻居太太定时来串门，每次带的东西都不一样，今天带了她亲手做的糕点过来，于是我用玫瑰花茶来招待她，视她如贵宾。
我们在露台边吃边聊，话题从中学有某个男生追求她开始。
是我好奇：“陈太太，你这么漂亮，没结婚前一定有很多人追求。”
她回忆，侧着脸回忆的她另有一番美态，是美人，一举手一抬足都显得美不胜收。
“记得那时，总有人早到一步回到教室，将一张小字条塞进我的抽屉，写着一些看不懂的诗句，可是落款没有签名，不知是谁写的。”
“最诗情画意应是那个年代了。”我很向往，“我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可是不知那人是谁，更添几分神秘，每次放学都有男生跟随尾后，一直护送我到家门口，那段日子真的很难忘，他们都是静静的爱护我。”她一脸笑容，回忆令她快乐。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真有那么一瞬，让人疑是仙女下凡了。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有几个大胆的会明示，要求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是那时我没经验，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时我有一个好友，她当时在我旁边，说了一句：‘学生应以学业为重，考试都没考好，谈什么恋爱？’把那男生骂得一愣一愣的。”她掩着嘴笑得咯咯声。
我微笑地看着她。
忽然她说：“或许你不喜欢听这些陈年往事？”
我连忙说：“不，不，我很愿意听，我多希望我的感情生活也是这么多姿多彩。”
“都已事隔多年了，提来无益。”
“可是，如果是开心的事，就应该牢记，你说是不是。”我忍不住说。
她点点头，“好时光转眼即逝，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为何感叹？”
“家母几年前去世，留下一大堆不为人知的债务，原来我童年美好的生活都是借来的，到时到候要还。”她已把我当是知己好友，开始向我诉说。
我何德何能，竟取得她的信任。
“何解？”
她一脸愁容：“家父很早就因车祸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家母独自撑起生活，为让我吃好穿好，不惜向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到她去世，我才收到银行财单，高达几十万。”
我惊讶，张大了嘴合不拢，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继续说：“我无力偿还，只好嫁与现在的丈夫，其实之前我已经有一位亲密男友，可惜对方家境不好，无力帮我，直到现在我仍挂念他。”
我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别想太多，只要陈生对你好，一切都补偿回来。”
好端端的一双恋人被拆散，不是不可惜的。
可是，有人在为三餐奔波，有人却衣食无忧的闲谈旧情，遗憾不已，这个世界怎么会公平？
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忽然似要滴出水来，委屈得让人心痛。
我惊问：“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事与愿违，我没法替陈家开枝散叶。”她悲哀的说。
我不能置信：“你的问题？”
她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再问。
“以前我曾怀过我男友的孩子，后来因为不能在一起，只好不要孩子，没想到，就因为这样，我不能再怀孕。”她抽泣地说。
呵呵，上帝还是公平的，你得到一些，必定失去一些，平等交换，不多不少。
司徒芬芳牺牲了爱情，换来金钱，却并没有得到幸福。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对丈夫其实并没有爱，只怀有感恩的心，他并没有令我心跳若狂，面红耳热，有时我觉得他更像是我的朋友。”
“可是现时遇到什么难题了？”我耐心的引导她。
“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我们结婚多年，却未诞下一子半女，老人家焦急，命我们去检查，结果查出我不能怀孕，责任在我，我不能说话，可是他们竟出高价找人代孕，只求保住陈家香火，而丈夫竟然默许这种事发生，我心痛。”说到伤心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唉，怎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事？
我递上纸巾：“此是唯一解决办法吗？或许你可以离婚，过你的新生活？”我提醒她。
她摇摇头：“我也有想过，可是我并无所长，一无是处，在外面如何生存？”
也不能怪她，年轻时有母亲极力罩着，婚后过着金丝雀般的生活，如何能叫金丝雀出去找生活？你见过被放飞的金丝雀吗？最后的下场是死路一条。
我会是另一只金丝雀吗？我不安的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