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不是你（三）

辉在警察走了没多久就赶了回来，一进门我就听到他问阿西，我在哪里。
我听着他急促地走到门前，焦急的敲门声响起，我听到了，但我并没理会，任他在门外怎么敲，我就不开，出乎意料，他敲了一会，见我没反应，反而静了下来，他并没有用钥匙开门，
呵，我的爱人，我爱的人，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吗？而他真的需要我的爱吗？
想起海边那夜，我心柔柔的被牵动着，我爱上那夜灿烂的星光，远处渔火闪闪，海风微吹，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可以天荒地老，一生不变。
可惜，现实是现实，不是我不去想，它就会不存在，我叹口气。
终于，我开了门出去，我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
我看到辉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用手抓着头发，我好想跑过去抱着他，此刻的我好需要他的拥抱，紧紧的抱着，窒息无妨。
他抬起头，看到我脸上的瘀青，再看到我手上的划痕，他站起来，“我找她算账。”语气愤怒，拳头紧握。
“不。”我声音微弱，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走过来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久久不动。
过了片刻，他深情地对我说：“玲，嫁给我，让我来保护你。”
他竟然在这时向我求婚，在我最脆弱时，他向我求婚。
我差一点就答应了，可惜理智告诉我，不能草率，此刻的他是如此陌生，我对他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辉，现在不是时候。”我只能说。
“我爱你。”他再重申，将头深深的埋在我胸膛。
我们像两只困兽，欲罢不能。
我不能失去他，他彷佛也是，我们都需要彼此，可是在时间上，我好像来得迟了一点。
多希望早几年，或更早就认识他，这样他就不会跟他的妻子结婚，我甚至自私的想，我现在怀有他的孩子多好，这不是用来迫他离婚的武器，我仅仅只想他的某些东西在我这里，我可以拥有他多一点。
第二天晚上，辉并没有回来，我等到半夜十点，再也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对方关机，我手一抖，话筒掉到地上，在空荡荡的客厅引起回响，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离开我，我完了，彻底的完了。
我挣扎的爬起来，沐浴更衣，穿了一条黑色裙子出去，阿西没见过我这么晚还出去的，她追出来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阿西，你睡吧，不用等我门了。”我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我需要出去透透气，我快受不了了，我孤独无助，他知道的，我此刻多么需要他陪在我身边，他亦知道，可是你看，他却把我孤独地留在家里。
走到大街上才发现，街上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街上的人群多少驱散了我的寂寞。
我停在一间酒吧门前，里面传来的音乐，像在向我招手，我走了进去。
我第一次进这个喧嚣而潮湿的酒吧，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侍应递了一杯啤酒给我，我一口把它喝了，冰冷的酒通过我喉咙，那感觉畅快极了，我招手再要一杯，看着昏暗的舞池人头涌动，但我并没有进去，我只是隔岸观火。
我一仰头，第二杯酒也喝了，感觉还不够，再来一杯，酒让我的神经放松，混身发烫，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到第三杯喝下去的时候，一个男人上来，递给我一杯冰水，我笑嘻嘻的接过一口喝了，他说，“你一进门我就留意你了。”
我笑，我知道单身的女孩总是引人注目的。
他继而递上香烟，我接过，仓促的吸了一口，没吸过烟的我被呛了一下，猛烈的咳起来，他伸过手来，把我手中的香烟按熄。
我才看清昏暗中的男人，看他样子大概有四十岁了吧，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盯着我，让我害怕，他说他喜欢我，我连忙说：“对不起，我要去趟洗手间。”
我想用以前那个方法撇掉这个男人。
可是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却看到他却在走廊上等我，我一惊，连忙再躲进去。
怎么办，这个办法在这里完法失效。
没办法了，我只好打电话给莹，还好，她可以马上过来接我。
没过多久，莹就出现在我面前，她跟我一起走出去，那男人还不死心，紧追上来，莹连忙挡在我面前，“今天她喝多了，改天再喝吧。”一手把我拖出那个鬼地方。
紧要关头救我一命的，还是她。
她并没有急切的追问我为什么到这种地方，还有辉到哪里去了，她一向只是默默的支持我，在我需要她的时候挺身而出。
她忽然间说了一句：“有事却把它放在心里，你把我当外人了。”
我一惊，我真的不愿意她再插手我的事吗？潜意识的我是吗？可是，危难关头我还是想到她了。
我决定向莹坦白。
在这时候，会心痛我的大概只有她了。
“莹，今天我到你那边方便吗？”我无助地说。
她大吃一惊：“你被赶出来了？”
“没有，别想多了，只是我那里不方便说话。”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嗯，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聚聚了。”
重回旧地，依旧熟悉，莹指指我以前住过的房间，用手在嘴边一划，作个嘘，我会意，尽量不发出声响。
走到莹的房间，才发现，房间是如此狭小，人走进去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她转身出去倒了两杯水进来，我们就坐在床上聊了起来。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不相信就这样过了一年，我唯一的变化是衣服总算是名牌了，身上多了几件值钱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衣不称身了。
莹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我行我素。
她开口：“你算是享过福了。”
“可是换了你，你不会稀罕。”
她沉吟半晌：“我下意识不会向男伴要什么，我要什么向社会要，向老板要。”
“我侧最希望不劳而获。”我说出了我的心声。
“有人疼爱，当然不一样。”她叹一口气。
“你会原谅我？你明白我？”我大喜。
“唉，”她温和的说：“你何需我来认同和了解，你所经历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只要你认为值得就可以了。”
我忽然落下泪来，谁说不是，我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说：“谁不贪图富贵，谁不希望嫁个好归宿，一生衣食无忧？”
“谁娶我，我又嫁与谁？他原是有家室之人，谈何容易。”
莹笑笑：“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千万别轻易放弃，缠着他，逼他离婚，必要时，以怀孕要胁。”
我无语。
我可以做到那样吗？
不，能做到那样就不是我郭玲儿了。
我不能逼他做任何事情，一切都必须要他心甘情愿。
逼他离婚吗？不需要我出手，自然有人替我出手，他家中的恶妻怎会就此罢手？这个丑人何必要我来当。
“可是我爱他。”我哽咽。
莹安慰我：“所以这个时候千万别倒下，你作贱自己，谁再来疼你？”她句句说到我心里去。
“我难过。”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更难受。
“谁不难过，尤其是遇到这种事，切记，别哭别闹，男人最忌这些，他本来就已经够烦了，你这边再闹的话，他会干脆来个消失无踪，你即使再不舒服也别表现出来，这样他才会觉得你才是高人一等的。”
我点点头，莹一向对我友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比我更清楚。
不知不觉天边发白，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又来了。
这时莹已略显疲态，我不忍再打扰，于是起来告辞。
回到家，才发觉，辉已在屋内，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见我回来马上将手中的烟按熄，站起来，声音颤抖：“我等你一整晚了，打你电话又关机。”
我是故意关机的，或许是不想有人打扰我跟莹的谈话，或许是怕开着电话而辉却没有打给我，我会因此而失望，反正我关机了。
“电话没电了，我昨晚去了莹那边。”一夜没睡，我头脑依然清晰。
“我担心你。”他走过来伸手将我拥入怀。
我在他怀里嗅到淡淡的烟味，那熟悉的味道依然是我最爱的，可是，他却属于另一个女人，他并不是自由身。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
“看着我，玲，你爱我吗？”他不确定的问。
我凝视着他，“爱，可是有用吗？”
“我昨晚回我父母家，向他们表明了我的心意，我决定离婚，当初我跟她结婚是因为我们家的家族公司面临倒闭，她愿意出手相助，唯一的条件是要我娶她为妻。”他一口气说完他要说的话，无非是向我证明，他并不爱她。
我被感动了，当一个男人放下尊严，向你卑躬屈膝，低声哀求，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软，更何况我是多么的爱他。
我忍不住说：“我等你，等你离婚。”
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先休息一下，下午到张律师处，有份文件要你亲笔签名。”
他并没有说明要我签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说的，我都没有异议。
我去沐浴，然后躺在床上，很快我就因为劳累而入睡，我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在做梦，一下子像是回到五、六岁的时候，穿着花裙子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心里害怕，要找妈妈，在梦里我哭了。
我一下子惊醒，感觉脸上湿润，用手一摸，全是泪水，原来现实中的我也哭了，我叹口气，有多久我没有再做这个梦了，今天这个梦又来了，说明我缺乏安全感吗？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反正醒了再也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闹钟，原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赶紧梳洗更衣，出去看到辉已穿戴整齐，于是我们一同出门。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说话，很快车子就抵达张律师楼下，辉陪同我上去。
张律师和蔼可亲，一脸笑容，看到我们上来连忙叫秘书端上咖啡。
他双手递过一份文件：“郭小姐，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名，你现在所住的住宅就归郭小姐名下了。”
我诧异，连忙转头望向辉，“可是真的？”
辉深情的望向我，点点头。
呵，自己的家，我是多么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交房租，不再流离失所。
我毫不犹豫的拿起笔签下我的名。
辉一向知道我需要什么，且一向待我不薄，所以我等他，等他离婚。
他确是一个可以付托终身的男人。
他给我安全感，给我依靠。
一个女人最终归宿是嫁个好男人，辉始终在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的心情一下明朗起来，走起路来头都高高仰起，前几天我还以为辉会逃避问题，结果证明我郭玲儿的眼光好得不得了。
离开律师行时我紧握辉的手，一切言语都是多余，他爱我，足够了。
辉去停车场取车，我趁这空档打电话给莹，告诉她这天大的喜悦，她在电话那边沉吟半晌：“你不打算搬家？遇到那样的事不避开一阵子。”
我笑：“避到哪里去？有心找我，总会找到的。”
她叹口气：“说得也对，祝你好运。”
我挂上电话。
在车上，辉问：“我们去哪庆祝一下？”
我说：“回家好了，哪里的菜都没有阿西烧的好吃，你认为？”
“听你的。”他满足的牵着我的手。
我想好好的享受二人世界，直到目前，我们的时间都是偷回来的，更要珍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