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 一念三千
作品名称:青衫湿 作者:水影晃树 发布时间:2014-06-16 18:38:39 字数:3791
第二十六章 纳兰宛容
成德考完第一场,回家,天上掉下个姐姐!
这事儿明珠要向觉罗夫人解释清楚。其实也简单,当年明珠还是宫里的侍卫,一次随扈顺治爷到江南视察河工,在浙江乌程的一个酒楼 邂逅了沈娘,虽然只有十多天的时间两人就秘约今生了,不过天意弄人,祖宗的规矩满贵不娶汉女,同年明珠娶了觉罗夫人。
觉罗夫人觉得深受委屈,这么多年原来是同床异梦,语落伤心处,言塞泪更流,惠儿偎在她身边,安慰着她。
成德傻了,这是什么状况呀?
觉罗夫人泣不成声地说:“去去年,你说呜......你去视察淮扬河工,就是去见那个贱人吧!?哦呜~”
“哎呀,夫人!我们这次是顺水路过乌程才偶遇沈娘的,她因为病重才把孩子交给我,你这是何必呀?”
“我何必!?”觉罗夫人听到这话火冒三丈,“你在外面养野女人,还把野种往家带?你问我何必!?你有良心吗?!”
“夫人!”明珠好像也发火了,“你留点口德好不好?当着孩子的面。”
“你还要脸面呀?”觉罗夫人站起来骂道:“你做这些丑事的时候想过我和孩子吗?”
明珠一脸怒红,愤目圆睁,双拳紧握,倒有几分吓人,觉罗夫人蹦上去:“怎么!恼羞成怒,你还想打人呀!”
惠儿连忙拉着觉罗夫人,场面动静弄得很大,明珠压抑着怒火,不想把事情搞大,惠儿向他使眼色,“哥,别说了!带姑娘先下去!”
“妹妹,别拦着我!我就不相信他今儿敢打我!”觉罗夫人还往前蹦,惠儿紧紧地抱着她。
成德完全呆掉了,从没见过父母闹得这么凶过。
明珠回头牵起那位独自啜泣的姑娘拭泪的手,说:“宛容,我们走。”
这句话好有温情,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他们从成德身边经过,明珠看了一眼成德,成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明珠走了,觉罗夫人哭得更加伤心,惠儿向成德招手让他过来安慰一下母亲,成德过去,觉罗夫人一下抱着他的头大哭起来,“冬郎 啊,以后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了,你是额娘的一切啊......
母亲的眼泪弄湿了成德的面颊,眼前伤心哭泣的大女人很难和自己母亲画上等号。
原本幸福完美的纳兰家,因为多了一个纳兰而变得不稳定起来,这个女孩真是纳兰明珠的私生女?
惠儿偷偷地去见了这位纳兰姑娘,这姑娘一条长长的辫子,一身江南女子的打扮,倒像是汉家姑娘。
姑娘见到惠儿有些害怕,惠儿叫她不必害怕,既然进了门就是一家人。
惠儿挽着她坐下来聊,方知她母亲沈娘原是名门之秀:沈娘的祖父是前明首辅沈一贯,“齐楚浙三党”领袖,父亲也是名士党人,沈娘幼年长在书香门第,琴棋诗书画无一不通,因为明朝灭亡,父亲投靠了南明朝廷而流落乌程,尔后父亲被清廷捕杀,进而沦落到酒肆。
听了沈娘的故事,惠儿不禁为堂哥和沈娘的这段乱世恋情深深感动,又一个“舞低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的多情人。
“那…”惠儿小心地问,“你就一直跟着你娘?”
姑娘点点头,说:“娘说爹留下了一首诗,会来接我们的。”
“诗?”惠儿好奇问。
姑娘背诵道:“月下楼头坠晓星,三更对坐五更明。从今日月东西向,往后参商南北行。宛转堂前膝下死,容或水火化明清。两情若信山盟在,共剪西窗不负卿。”
“宛转堂前膝下死,容或水火化明清。”惠儿明白了,沈娘就是守着这句承诺,所以才给孩子取名“宛容”。
今天发生的事儿可真多,成德差点忘了问雅图,那个试题答案哪来的?
雅图支支吾吾,忽说是秋水轩士子送的,忽又说是她抄来的,反正没个实话,成德警告她,下一场不许再夹带试题,被逮住了可是要除名治罪的!
第二十七章 狐假虎威
明珠回来的这两天,天天和夫人吵,他们不烦成德都烦了,本想阿玛回来大家其乐融融,把参加科举考试的事告诉他们,如今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他们谁又在乎呢?成德有些心酸地看着试院门前送孩子来考试的父母,父母的啰嗦和孩子的不厌其烦显得却是那样的美满。
“哟~!纳兰家的‘打工仔’呀?”;“O(∩_∩)O哈哈哈~”
成德回过头来,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格尔芬和几个贵公子走过来,“怎么样?第一场没交白卷吧?”
“O(∩_∩)O哈哈哈~”
他们围过来,成德不想理他们,转身想走开,格尔芬折扇一挡,“诶?别急着走啊?”
“格尔芬!”雅图跑了过来。
格尔芬一见雅图,眼神都不一样了。“呃,雅图姑娘。”
雅图没好眼色地瞟了格尔芬一眼,拉着成德道:“表哥,我们进去。”
“别价!?时辰还早嘛,聊聊?”格尔芬一脸坏笑地看着雅图,雅图有些胆怯,难道格尔芬知道了她买试题答案的事?
这时远远的曹寅看见了他们被格尔芬纠缠,成德还和他们推搡起来,忙赶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曹寅冲上前掀开格尔芬不干净的手,雅图见曹寅又一次出手救她,心里很是踏实。
“哟呵~”格尔芬道,“你又来?怎么每次都有你呀?”
曹寅指着试院的牌匾说:“这里是朝廷开科选秀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泼皮无赖放肆的市井!”
“呵呵,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内务府銮仪卫的曹寅嘛,你的虎威我听过。”格尔芬回过头来。“呵呵~”身后一名学子,一副伶牙俐齿道:“醉鬼无情武二郎,为何偏走景阳岗?”另一名学子折扇一收,道:“狐假虎威皮还在,留得日后好称王。”
“O(∩_∩)O哈哈哈~”
“啊哈O(∩_∩)O哈哈哈~”
格尔芬之流非常嚣张地扬长而去。
成德和曹寅都不说话,雅图向曹寅谢道:“谢谢曹大哥替我们解围。”
成德转身就走——
“容若…”曹寅现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了,可还是要说,“你还要参加试举吗?”
成德头也没回,撂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就走了。
雅图向曹寅低首示歉,也跟了过去。
曹寅真的很担心他,这个世界不需要女驸马......
成德带着这样的状态进考场自然什么也答不上来,他不禁又打开了那个夹层砚台,不过这次雅图什么也没放,他倒有几分失望了。
糊里糊涂地下来,答了些什么成德都不知道了。
出来,雅图问他答的好不好,成德也不说,一个劲儿地走,雅图有些明白,问他回去吗?
成德漫无目的地走着,嘻哂道:“呵呵,回去干什么?听他们吵,还是看他们闹?呃?!”
雅图不敢再多说话了,只好默默地跟着,跟着成德都烦,叫她别跟着,先回去,让他一个人走走。雅图只好先回去向府里说一声。
第二十八章 一念三千
什刹海就因十座宝刹得名,这里碧波荡漾,垂柳毵毵,山水黛秀,风光绮丽,湖中圣莲花开,芰菏飘香,湖畔琳宫梵宇香烟缭绕,一派暮寺晚照……
“诶!”————“咕咚!”
“嘿嘿嘿…”成德一脸醉红,把一酒罐扔进了湖中。成德披头散发,把辫子都解开了,外衣也扔了,一副魏晋名士阮籍的模样,瘫在湖畔,又打开一罐酒,举向斜阳大喝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啊哈…白日放歌、须~纵酒~呃~~”
看来成德醉得不轻,寂寞的十六岁,谁都醉过,醉得如此派头,少有。
“嘻嘻…醉里、且贪欢笑,嘿嘿…呃~要愁~呵呵,哪得功夫?”成德烂醉如泥,脸泛酲红,微醺暖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在如诗如画的残阳湖畔显得格外的妩媚。
“阿弥陀佛。”岸边走来一位年轻的布衣和尚,双手合十道:“姑娘,何故纵酒浇愁贻害自身呢?”
成德瞪了他一眼,起身上前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和尚挨了打,依然神态自若,只是脸有些红,另一侧脸也开始红起来。
成德不管他,继续坐下喝,边喝边放歌:“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楞伽——堆案前,楚辞——系肘后!哈哈哈~”成德倾壶畅淋,酒泼单衣,放恣道:“人生有穷拙,日暮聊饮酒。”成德转向和尚道,“只今道已塞,何必须白首?呵呵呵……”成德似笑非笑,欲哭无泪。
“阿弥陀佛…,《楞伽阿跋多罗宝经》乃我佛门至宝,入我四门便可无有忧愁。”
“哼哼,”成德醉醺醺地不屑笑笑,“何以——无有忧愁~?”
和尚面带微笑道:“世间诸烦恼,皆因心无明,性我执,常以愁苦,遂愁苦日增,唯有明心净念方得无忧境界。”
“呵呵呵。”成德笑笑,“那何谓明心净念?”
“阿弥陀佛…”和尚合十道:“彼时,我佛住南海滨楞伽山顶,大慧菩萨也曾问过我佛:云何净其念?云何念增长?云何见痴惑?云何惑增长?”和尚说到这里不说了,成德倒好奇了。
成德问:“佛怎么说?”
和尚一本正经地说:“说即是不说,不说即是说。”
“噗……”成德喷酒,“咳咳……你们…和尚就知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对吧?”
“阿弥陀佛…;色相缘于诸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孰是孰非?”和尚指着湖中盛开的莲花说,“你今日所见莲花盛开之色,他日见败荷零落之相,你就会心生怨艾叹息。”
和尚的话貌似很有道理,实际上没有一点道理,成德说:“既然死生荣辱都一样,为何世间生生不息?为何有美丑善恶?为何不见马骑人?”
成德真是厉害,问得和尚阿弥陀佛,和尚合十道:“云何象马鹿?云何而捕取?云何为卑陋?何因而卑陋?云何六节摄?云何一阐提?男女及不男,斯皆云何生?”
“你说谁!谁不男不女!?”
这下把成德激怒了,成德一把揪住和尚的衣襟,正要扁他,幸好觉罗夫人出现。“冬郎!住手!......
“表哥!”雅图先跑了过来拉住成德,成德还是揪住和尚不放。觉罗夫人赶过来,成德这才放开。夫人叫雅图和家奴们先送公子回去。
烂醉的成德被一帮家奴扶着拥着回去了。觉罗夫人很没面子,向和尚道歉道:“小儿顽劣,酒后撒泼,请师父海涵?”
“阿弥陀佛......和尚还是一副唐僧善面,道:“令郎颇有慧根,与我佛有缘。”
“是吗?”觉罗夫人倒挺高兴,“有佛缘好呀。我也信奉佛祖,常到广华寺进香。诶,师父在哪家寺庙修行?”
“阿弥陀佛.......出家之人自无家。小僧在净业寺挂施。”
“嗯嗯。”觉罗夫人点点头,问道:“敢问师父法号?”
和尚道:“小僧法名一念。一念三千大世界,般若波罗蜜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