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洞房明珠娇蛾泪 神仙一宿不成眠

　　且说到了三月十二号，太阳升起，晨雾消散，东海里九条龙升上海面，自普陀至马齿山成一道线均开距离，齐向空中喷洒水雾，就有一道炫烂的彩虹将普陀山与马齿山连接起来。东海公自马齿山骑一匹枣红马，谨慎激动地踏着彩虹向普陀山驰来。来在玛瑙滩前，二十四诸天整齐列于两边，齐声欢迎。东海公下了马，朝诸天道声辛苦，牵马行至紫竹林外立定，小龙女与善财童子在嫦娥身后一左一右伴嫦娥出了紫竹林，观音菩萨随后跟出，对东海公道：“你答应与嫦娥相互敬爱，不欺负嫦娥，就用你的高头大马把她驮走吧。”东海公恭恭敬敬朝观音菩萨鞠了一躬：“我自然与嫦娥相互敬爱，不欺负她，那我把她带走了。”菩萨微笑点头，小龙女与善财童子也笑了，东海公分别向他俩作个依揖，拉转马头， 伸手将嫦娥扶上马去，自己也纵身上马，二仙皆羞红了脸，回首朝菩萨等挥手道别。东海公用脚轻磕马肚，神马撒欢，来到东海岸跃上彩虹，那东海公与嫦娥一马双跨，马踏彩虹，风采神俊，潇洒倜傥，飞驰而去。
　　来到了马齿山，见山上新起了两座院落，嫦娥一看便莞尔一笑。那两院皆坐北朝南，右边一座，朱砂抹墙，不见是何材质，青瓦起脊，虽是时间稀少，也似巧匠刻意细心雕琢，抹砌的极规整。左边一座却是全石垒砌，石材裸露，打磨得镜面一般，缝里无灰，也不透一丝风，屋脊也是一块块石板铺就，虽显出就地取材，不饰奢华，也非士人能这般快捷造就的。嫦娥心想：“那朱砂抹墙的定是观音菩萨庙了，这石头垒就的就是我们的家。一怒就势如东海、雷霆万钧的东海公见我不仅敛起燥怒，还这般听我的话。”想着便在马上低了头不做声。东海公屁股后移双手一撑马背就跃下马来，又将嫦娥扶下，说道：“姑娘贤惠，我就不敢造次。这是我重整的住所，你看看可满意？”嫦娥道：“红墙的可是观音庙？先去看看。”于是东海公领嫦娥进了观音庙，嫦娥看了一遍，见是和西海岸庙宇一般模样，塑像与菩萨微有差池，也端庄美丽，一见便知是观音菩萨。想是因时间有限，东海公到陆上买来，不及细究，也算合自己心意，便笑着点点头出了庙门。移步来到石院前，见院门不算高大却极敦实，嫦娥抬脚进院，想自此与东海公常伴在这里，心就跳得急了。进了屋门，心跳则缓下来，此屋虽不甚宽敞，而门对后窗，甚是明亮。窗下八仙桌，两边各一椅，嫦娥就想：“以后这般坐着，真是相敬如宾了。”右首是套间，前后窗户，也很明亮，一架床，带帷幔，俩枕头，一床被，嫦娥看一眼，脸就红了。东山墙靠翘山几，上有铜镜一面。嫦娥见是皆生活必需，闲杂一件也无，连厨房厕所也没修，心里便笑：“真是老爷们，亏我们是神仙，过后再起不迟，然还备下铜镜。这比当年的茅草棚自然奢侈多了，然比起别的仙家与凡间富豪，却一点也不奢侈，应了自己初衷。”想着便笑眯眯坐到椅子上。东海公站着低头道：“先前与我为伴的皆东海里千年鳖精鱼怪，形貌不雅，今日也不曾告知它们，显得冷清了。幸好一会爹爹妹妹就来。”嫦娥道：“你坐下我们等吧。”东海公方坐下。
　　他俩羞羞静坐，一会看见门外五彩光闪耀，东海公起身道：“爹爹来了。”说着出门，嫦娥随着出去。来到院子里，顺彩光望去，见元始天尊踩一朵黑白赤黄紫五色云彩，右手托一酒坛，左手拎一黝黑的斧子自空中冉冉降落。东海公上前见礼，嫦娥此时改口，随着东海公道声：“见过爹爹。”天尊呵呵一笑：“姑娘，这把斧子送给你。万钧，把酒拎屋里。”嫦娥跪倒天尊面前，双手接过斧子，一掂甚是顺手，斧背很薄，一指略多，斧柄三尺来长，与斧头炼在一块，一看就觉得劈物极为锋利。忙道：“谢谢爹爹。”天尊道：“起来吧。”东海公接过酒坛对天尊道：“请爹爹进屋。”于是新夫妻随天尊进了屋。天尊四周打量一圈，道：“嗯，很好，能挡风避雨，还结实。”说着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东海公道：“我说忌热闹，人家来了也不能撵回去，这里凳子不够啊。”东海公道：“原来洞里还有，我去拿就是。”天尊眼睛一咪：“三七二十一，今天你站着。”东海公道：“我就去。”嫦娥道：“爹爹稍侯，我和万钧一起。”说着把背上木斧与天尊所赠的斧子一并放进里屋，随东海公出门。出得门来嫦娥对东海公道：“有这么多吗？有的话拿二十个就行了。”东海公笑笑：“有的。”静静伸出手来，嫦娥也伸手与他相握，就觉东海公往上轻轻一带，立即周遭风疾，上上下下过了几道坡梁，东海公便带嫦娥停下来。嫦娥见前面是碧波，脚下是悬崖，疑惑地看看东海公，东海公也不望嫦娥，松了手身子一侧，把右手朝悬崖下伸去，接着提了一对木凳上来，嫦娥看认得这是前番与菩萨坐过的。东海公对她说道：“你拿这俩吧 。”接着转身朝向悬崖，双手齐伸下去，一次一次共提上十八个珊瑚墩来，齐摆两溜，伸臂像两根长木杆，将十八个珊瑚墩挑起，还露出手来，对嫦娥笑笑：“我手伸得够长的。” 看嫦娥莞尔一笑提了木凳，就疾步回家。回到家里，天尊见只拿了二十只，微笑道：“你洞里还有碗，再拿十个来，铜壶一把，茶盅二八。”于是东海公又同嫦娥出去，一会嫦娥提来一把铜壶，东海公则左手托一摞茶盅，右手托一摞碗，似玩杂技般稳稳飘来，将碗与茶盅放到桌上。天尊离座道声：“我烧水去喽。”提了铜壶出门，不知去了何处。东海公看看嫦娥讪讪道：“咱还没生火的地方，虽然不比凡人一日三餐，却是我的不是。”嫦娥道：“近来辛苦你了，明日咱一起修造不迟，只是让爹爹当伙夫了。”东海公红着脸道：“我看爹爹还蛮高兴。”嫦娥就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东海公与嫦娥在屋里静享甜蜜，听门外西王母喊：“哥哥，嫂嫂。”二位急忙出门迎接，西王母拉了嫦娥的手，看看东海公，对嫦娥道：“祝贺你们新婚大喜。”言罢自袖里摸出三枚舍利，递给嫦娥。嫦娥接过道声谢，东海公道：“我们把它放于庙里菩萨座下。”西王母笑笑，嫦娥将她让进屋里，西王母又从袖里摸出一竹筒放到桌上：“这是待客的茶叶。爹爹没到？”嫦娥道：“我们稍有不周，累爹爹去烧水，王母，”继而改了称呼，细声道：“妹妹先坐。”王母道：“我这妹妹做得大方。爹爹在哪烧水呢？”东海公道：“今日爹爹高兴，提了铜壶出去，就不见了。”王母道：“那我就坐等吧。”西王母刚坐下，文殊菩萨、观音菩萨、斗战胜佛、小龙女、招财童子一起驾云飘至。西王母迎出与文殊菩萨说话，嫦娥就把孙悟空与东海公介绍了，二位相互一揖，东海公先道：“闻斗战胜佛大名虽是不久，也如雷贯耳。”孙悟空道：“乍听你的名字，还以为是个老头呢！原来是凭海临风，英俊倜傥，恭喜恭喜，你娶了个好媳妇。”东海公道：“斗战胜佛这般赞我，应该恭喜嫦娥嫁个好丈夫才是。”诸仙正各各相见，听东海公逮了悟空一个口误，因早闻他性如烈火，现却有这般风趣，先是微微一怔，继而都哈哈大笑。悟空急忙道：“般配般配。”诸仙正向东海公与嫦娥道贺，又见祥云缭绕，有两路神仙来到，一路是七仙女，那一路是弥勒尊佛、赤脚大仙与蓬莱八仙。原来弥勒尊佛四海云游，孙悟空一时寻不到，知他与赤脚大仙交好，就找上赤脚大仙。赤脚大仙听闻缘由，肚里一转，就把事情揽下，不仅寻到弥勒尊佛，今日还把八仙也领了来。两路神仙按下云头，相互行礼，弥勒尊佛直向西王母跪拜下去，七仙女也一起跪下。赤脚大仙却在地上转圈，几位有心的神仙觉得奇怪，忙朝大仙脚上望去，见他难得穿了一双芒鞋，故不曾先前一般大脚丫摔在地上“啪叽啪叽”的，只听他嚷道：“元始天尊呢？怎么不见天尊呢？”就听门口应声：“我在这呢。”众仙闻听即朝门口望去，见天尊满脸笑容，手提壶嘴冒着热气的铜壶，迈进门来。赤脚大仙愕然道：“耶？天尊亲自烧水？”说完就朝天尊跪拜下去。八仙也急忙忙随赤脚大仙跪下去。西王母一看也不及对孩子们说“起来”，转身朝天尊跪下。东海公与嫦娥也跪下来。西王母那帮孩子跪地转圈，朝向天尊。文殊菩萨与观音菩萨移身一边，相互望望，皆莞尔一笑，也跪向天尊。接着悟空、龙女、招财童子也跪下了。天尊胡子一厥，笑道：“呵呵，谢大伙来为我儿道喜，快快请起。”说着放下铜壶弯腰要搀。赤脚大仙便身子后挫，脚掌履地，身子直立起来：“不敢劳天尊相扶，我起来啦。听说今日东海公大婚，就带了几位好友前来。喝天尊的美酒，实是难得的福缘。”天尊笑道：“我已备下酒啦 ，就等你们来喝呢。” 东海公所建院子本不大，此时神仙满院，都跪着就拥挤了，都站起后，西王母走近天尊，提过壶来道：“爹爹，我们女的去观音庙喝茶，你们男的在这喝酒吧？”天尊望望何仙姑，笑道：“如此，八仙就不在一起了。”何仙姑急忙敛衽一揖：“谢天尊惦记小女子，今日理该如此。”于是西王母便吩咐七位女儿查点女宾，到菩萨庙摆置桌凳茶具。一众女仙都去菩萨庙了。
　　众仙分作两院，东海公与嫦娥为他们斟酒倒茶，他们随即向新婚夫妻祝福，本分地喝酒喝茶，聊天言欢，一个时辰，一拨一拨纷纷拜别。各位看官可能纳闷，这神仙结婚怎么不似凡间，既无贺礼，也无菜肴？且听我密语。你道凡人羡仙，羡慕神仙什么？乃羡慕神仙自在逍遥。神仙何以自在逍遥？而在他们魂灵轻盈。他们何以魂灵轻盈？原来神仙生于三界，自来就与天地万物感应，对阳光雨露享受一分，就善待自然一分，对父母兄弟及一切有益于他们成长的生灵，皆能善待，有受有释。奉有财物宝贝，自己所需而已，不贪不累。一切咸能心安理得，问心无愧，故而魂灵轻盈。然有的生灵不顾一切，只喜欢把玩金银铜钱，沾染了铜臭，魂魄便沉重，阳寿终了时，魂魄沉浊于地面，待到夜深人静，花草树木吐故纳新，慢慢将其吞啮了。沉浊的魂魄遭草木吞啮时就似千刀万剐，万蚁俯身一般，故鬼哭与狼嚎并列。因而神仙不以财交。对于婚姻，见识自然与凡间不一般，两情相悦的男仙女仙，结婚多是悄悄，嫦娥先前与后羿就如此，有道贺的已是难得，来宾也只有言语的祝福。
　　话说诸仙拜别，天尊也回了玉虚宫，末了西王母让七位仙女收拾一番，与观音菩萨笑微微嘱咐东海公与嫦娥进洞房，喝盅交杯酒，也驾云离去。
　　东海公与嫦娥送别各位神仙，太阳还老高，二仙相视一笑回转屋来，见外甥女将桌子、珊瑚凳、酒、酒盅放置里屋床前，东海公提起酒坛掂了掂，估酒还有半坛，自言自语道：“爹爹真好。”又望向嫦娥：“我先前的玩伴很久不相见了，今日高兴，请他们来喝盅酒可好？”嫦娥回道：“情谊所在，当然好了。天色尚早，咱把桌凳再搬到外面吧？”东海公道声“且慢”，捧坛倒了一碗酒，又将一只碗倒扣上面，轻轻捧起弯腰放到床下。嫦娥看着暗笑，想：“这帮玩伴可是知己。”东海公藏起酒，与嫦娥把桌凳又摆在外间，对嫦娥说声：“你坐着少待瞬间，我即回转。”嫦娥微笑点头。东海公出，嫦 娥 坐。一会就听一阵吵吵嚷嚷，嫦娥起身迎至门口，见东海公身后随了各色精灵古怪十来位，进得院来，嫦娥正不知如何招呼，陡然天地间沉寂无声，气凝水静。各色精灵张口结舌，木雕石刻一般，皆直直望定嫦娥。嫦娥站立门口低下头，没有言语。突听东海公喝道：“呔！我请诸位喝酒，乃今日我与嫦娥喜结连理，这便是你等的嫂子。”嫦娥缓缓抬头，却吃了一惊，原来院里除了自己与东海公，早没了半只鬼影，惊愕地问东海公：“怎么忽然都没影了？”东海公笑道：“我去请他们来喝酒，不曾告诉是我们结婚，他们看到你，我就实说了。没想到他们腿快，眨眼不见，想是各回洞府给我们拿贺礼去了。”嫦娥就问：“什么是贺礼？”东海公道：“就是送东西给我们，祝贺我们结婚。”嫦娥道：“祝贺不是作个揖，说祝你们新婚大喜就行了？我们怎么会要他们的东西？”东海公道：“他们闲来乱游，跟凡间学些俗礼。我自然不想要他们的东西，所以邀他们时才没说是咱结婚。谁知他们一听还是跑回去了。”夫妻正言语间眼前红光一闪，接着“噗通”一声，一只大过门口的珊瑚树从门上被扔进来，稳稳落在院中。又见两手抱着一块床板大的无瑕白玉从门口进来，玉后有声：“让开让开。”东海公与嫦娥只得退进屋去。刚才那群精灵都回来了，各自带了礼物，除了院里珊瑚，屋里床面白玉，桌面玛瑙，鹅卵大的珍珠等等堆了半屋，一众纷纷扰扰嚷道：“恭喜东海公，贺喜东海公。娶了这般美丽的嫂嫂，些许微物，聊表寸心，敬请笑纳。”嫦娥不知所措，望向东海公。东海公笑道：“屋里堆了这么多宝贝，我们怎么喝酒？”大家又喊：“把桌子抬到院里去，畅饮方便。”也不等主家言语，自行七手八脚把桌凳收拾到院里，各自抓只碗放在自己面前，东海公便提了酒坛欲为他们斟酒，就有一位抢过去说声：“我们自己倒酒，不烦劳你了，你且歇着。”各自倒满酒，也不用新浪新娘劝让，呼呼喝喝一阵，将那一坛酒饮尽了，就要辞行。东海公道声：“且慢，我刚才言屋里堆了这么多宝贝，是因你等嫂嫂要与我勤俭持家，无需这些，各位兄弟心意我领了，宝贝还请众兄弟带回吧。”此言一出，立时寂静，众精灵站立院中，眼望脚尖，不发一言。嫦娥才道：“你们与东海公情谊我已知晓，我们真的用不着这些宝贝，我们贵在情谊，不以财交。”众精灵方纳纳道：“如此，这般，我们，带回。”一箐鱼精道：“可是，兄嫂，你们，留下一颗夜明珠，权作洞房花烛，可好？”嫦娥看看这些俯首糜怏的精怪，笑道：“好吧，谢谢你了。”这些精怪才攒起一点精神，和东海公夫妇拱手，带了那些东西离去。我们私下里说，不能让嫦娥听见，这东海公初次结婚，毛头小子一般，还真没准备红蜡烛，待弟兄们走了，转头看着桌上的夜明珠，说声：“我······”就没了话。嫦娥赶忙接道：“我们啥也不怕。”说着拉了东海公的手轻轻一摇。东海公缓过神来，道：“你去床边歇息，我把桌凳收拾停当。”嫦娥道：“咱一起啊。”东海公笑笑，不等嫦娥有甚动作，已伸长臂膊闪电般一通划拉，眨眼间凳子整齐放好，碗盅直直摞在上面。此时天色已暗，桌上那颗夜明珠也放出光来，比蜡烛俊柔。东海公把桌子端进洞房放在床前，桌上夜明珠小太阳般，洞房里霞光潋滟，情景旖旎。东海公又弯腰捧出那碗酒，将做盖的碗拿下把酒分作两份。嫦娥于旁边一直甜蜜地微笑着看东海公，此刻东海公抬头，四目相交，俱各一震，东海公口唇轻嚅曰：“满堂兮美人，忽独余兮目成。”嫦娥听了眼睑一挑，东海公接着道：“只你在，就是美人满堂了。”嫦娥羞红了脸，轻柔道：“王郎，我们饮交杯酒吧。”东海公微微低头端起酒来，嫦娥也端了酒，二仙臂膊交勾，将酒送至唇边，皆轻啜一口，相互望望。此时嫦娥眼里心里，只有东海公，那滚滚幸福的浪涛往来冲荡。东海公自不必说，除了嫦娥，更无他物。二仙依旧臂膊交勾，不曾放碗，东海公道：“饮尽了吧？”嫦娥点点头，东海公又道：“慢慢地。”嫦娥又点点头，于是夫妻慢慢把酒喝干，放碗当桌。东海公右手轻摆，桌便载了碗与夜明珠飘至窗边，他双手拉了嫦娥的手，欲言却无声，见嫦娥略颔首，满面羞红，自己却禁不住两手微抖。美娇娥，抬眼睑，心有灵犀，两两移步坐于床沿。东海公手轻拢，欲揽嫦娥胸前，可只是，初得娇颜，爱深惜甚，消了狂躁，诚心无意亵焉。美嫦娥，心意通，身形前倾。这般香，那般味，何让王郎此刻神醉？醉何如？醉何状？两眼迷离，身似橛桩。嫦娥开口：“王郎，惧我貌美？”答曰：“非惧，敬也。”“我亦敬你，自此，你我夫妻情义如东海之水，绵绵无绝期。”“此时我当如何？”“为我宽衣。”东海公便为嫦娥舒罗带，解纽扣，除了衣衫。美嫦娥玉体横陈，东海公目瞪口呆。世间之美何为最？王郎眼前便是兹！纵贯三界无物敌，横盖山川难寻双。珠光之下，光华熠熠。何以名状？我是无言。东海公出醉入迷，自语道：“我有幸得见，死亦无憾。怎可将她沾染？”颤巍巍拉了锦被，轻绵绵敷在嫦娥身上。嫦娥听东海公言，又见锦被披身，眼中滚出两颗泪珠，挂在眼角，将夜明珠的光芒折射进东海公眼中。东海公忙问：“姑娘为何流泪？”嫦娥反问：“你喜欢我何以这般深重？”东海公道：“我……你的美丽不仅在外，还能看到有一股侠义之美，善良满溢，有刚有柔……”“勿再多言，你将我眼泪擦去。”东海公看看自己衣袖，将衣袖抻了抻，缓缓向嫦娥眼角移去。嫦娥又道：“王郎，你的嘴唇怎这么干燥？”东海公早已口干舌燥，只是被眼前美景震慑地不敢有一丝妄动，听嫦娥一说，骤然回手，呆愣愣一会，缓缓俯首下去。嫦娥伸出胳膊，勾了他脖颈，于是，嫦娥的眼泪没了，东海公的嘴唇润了。嫦娥顶着东海公肩胛的肘微微使力，终于，唇齿相依，檀舌撩绕，滋砸声闻，眼饧身软。一阵耳鬓厮磨，东海公便扔锦被，解衣衫，与嫦娥叠股磨揉，乐源交会。一个回合下来，东海公怀揣尤艳，只喘了一口气，又亲上嫦娥额头，缓缓地走眼过鼻，唇舌颌颈，一路行将下去，直至玉足秀趾，把玩一会，复揉身上来，沉入浩浩荡荡，绵绵密密的欢娱中。
　　神仙之逍遥快活，远胜凡人，要不凡人怎争做神仙呢？然也有人曰只羡鸳鸯不羡仙。出此言者分两种，一是修仙不成，偶得小媚，微亵一番，即吐此言，乃酸葡萄之心，实不厚道。二是实不知神仙鸳鸯何等快活，虽是厚道，也是井底之蛙。这嫦娥与东海公行房，除了凡人那感触，还觉得心相贴，胃相濡，肺相和，肝相磨，发甲毛孔，五脏六腑，俱酣畅颤栗。更有魂魄合一，所想九天山泽之妙处，瞬间游匝一遍，于是香汗靡靡，娇喘微微，呻吟沉醉。二仙一宿无它，只是欢乐，直到夜明珠光亮不显。东海公偶转头见窗外明亮，急急着衣，下得床来，束带周正，迈步出门。嫦娥不明所以，也穿衣相随，见东海公大步走进观音庙，冲菩萨跪下道：“多谢观音菩萨，将嫦娥带来东海，与我结为夫妻，让我——”沉寂一瞬，以头触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起立转身，看见嫦娥便笑言：“咱将姐姐所赠舍利拿来，奉于菩萨像下。”嫦娥也笑着点头，夫妻牵手回家。进了新房，嫦娥捧了舍利，东海公打量了一眼嫦娥的两把斧子，提了先前的木斧，和嫦娥又来到观音庙。东海公放下斧子，捧住莲花座，将观音像移开，用木斧挖一个小坑。嫦娥见东海公用木斧竟也似削铁如泥的利刃，手腕一转一转一转就挖了一个三角形的坑，以手作扇，挥了一挥，里面即干干净净，他便把舍利放入。东海公将神像复位，和妻子又朝菩萨作了一揖，即转回家。
　　到了自家院中，东海公对嫦娥道：“我还想看看，你的美丽。”嫦娥回头一睨，道：“你的手不是伸得长么？把门插住。”东海公也不回头，右手后摔，便将门插了，嫦娥道：“回咱的新房，抱着我。”东海公微倾身，嫦娥手臂便勾住他的脖颈，他抱起嫦娥就要进屋，忽闻上空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大清早的怎跑到院子里抱着玩？真是高兴地新鲜。”东海公闻听心中道：“我就是大清早高兴，你觉得新鲜，你谁啊？这时来叨扰。”想着抬头观看。
　　 谁来了？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