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玉帝潸泪遭掌掴 嫦娥孤苦终了结

观音菩萨与碧霞元君自泰山乘云稳稳当当至南天门，守门丁甲赶忙行礼：“拜见观世音菩萨，这位上仙是……？”菩萨道：“这是泰山元君，我们有事要觐见玉帝。”丁甲忙向元君行礼：“原来是姑奶奶驾到。”元君道声免礼。一丁甲道：“我快行一步向玉帝禀报。”即转身疾奔而去。这丁甲也会做事，不言让二位上仙等候，却说快行一步。菩萨元君相视一笑，撇了云朵，迈步缓慢而行。见那丁甲跑过庭院，“蹬蹬”跑上玉阶，千里眼与顺风耳坐在玉阶上似下界闲汉在低头闲聊，听见动静忙向门口观瞧，见是菩萨与元君，慌慌站起来至菩萨元君面前低首顺耳，躬身拱手：“千里眼、顺风耳参见泰山元君、观世音菩萨。二位何等神仙？来天庭可直去凌霄殿，不必等那丁甲领玉帝旨意，玉帝不会见怪。”说完让出道来，依然低首顺耳，恭恭敬敬列立两旁。菩萨说声“二位辛苦啦。”千里眼、顺风耳低头回道：“谢谢菩萨，不辛苦。”菩萨便与元君拾级而上。这天宫不似下界皇宫，没垒院墙，而是半尺见方白玉石栏界碑似的与外面隔离，四面可极目骋怀，凌霄宝殿时有云雾缭绕，可在悠然飘逸的云雾间隙远望幽谧苍翠，遍观昆仑胜景。菩萨元君却不四顾，径去凌霄殿。上了玉阶，二十四天君一边十二位恭迎菩萨元君。二仙道声“免礼”，又见护殿四大帅在凌霄殿外巡逻，见了菩萨元君各各收了法器前来参见。见过礼后，先前报事的丁甲跑来躬身回话：“玉帝说在玉蝶宫相见。我前面带路，玉帝宫前迎接二位上仙。”菩萨想：“啥时起了座玉叠宫？”便随那丁甲前行。那丁甲绕至凌霄殿东，将长矛轻轻一划，即有云朵飘来，他回头朝菩萨与元君点点头，踏上云朵朝东北飘去，菩萨元君即随去。
凌霄殿在昆仑极顶，向东北方向一落一起处有个崮头，离极顶有二里远，在稀稀落落各色树木间鹤立鸡群般生就一棵美人松，斜向东长，树冠两丈，树边有一宫殿，坐西向东，通体绿莹莹的，乃玉石切成。玉帝王母立于门口。那丁甲离了云朵向玉帝施了礼即回转。菩萨与元君上前见礼：“谨见玉帝、王母。”玉帝侧身道：“进宫说话。”菩萨抬头看宫额，乃阴錾的小楷，未着色彩，须细看才看见三字，却不是什么“玉叠宫”，而是“玉蝶宫”。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曾抬足，上看檐角瓦铛，皆为玉质，纤薄轻翘。那王母笑嘻嘻道：“菩萨看这座宫殿起得怎样？都是能巧神工顺我意雕琢的。”菩萨淡然回道：“太好”。转头看元君，元君也皱着眉头看那宫额，再看向观音，二仙相视苦笑，挪步进宫。进到宫里，实是清爽滋润，桌几是上等红木，不曾上漆，却打磨光滑，纹理细腻，则显温润。椅子怕是也用红木，上覆锦缎，绣着云蒸霞蔚，后面屏风，两厢帷幕都有。
玉帝喊一声“上茶，果品。”就转到桌后正中坐了，那王母袅袅依了玉帝左边，挂桌角坐下，依然笑盈盈对菩萨道：“菩萨坐我旁边，你面南背北吧。”说完格格一笑。菩萨不做声坐了，碧霞元君便坐在南面。玉帝道：“菩萨、妹妹不是外方仙家，故在此相见。”两位宫娉端上茶、果品，摆好茶具，就要斟茶，玉帝又道：“不必，你等退下。”又转头对那王母道：“今天你斟茶吧。”宫聘下去。那王母即起身斟茶，边斟边言：“二位来的正好，刚才我正与玉帝口角呢。玉帝太过仁慈，那下界小人，做下那么埋汰丑事，让雷公一个雷劈死算了，玉帝却不忍，只想昭示给地方官衙处置，这般麻烦。”斟罢茶坐下端起茶杯：“喝口茶，我说给你俩听听，说说是不是该一劈了事。”说完喝了一口。菩萨与元君不得已，饮罢茶暂将来意话语忍住，听那王母因何要劈人，那王母放下茶杯，右手一伸缩，袖里鸿羽宝扇就捏在手里，她打开宝扇，朝门口缓缓一划，就看见下界一处熙熙攘攘集市，那王母道：“看那个卖肉的屠夫。”元君问：“难道他卖的不是猪肉？”那王母道：“肉自然是猪肉，再看他右边远处那蓝巾秀才，不时向他这瞅。这秀才原先买他的肉，想买些肥的回家炼油吃，这屠夫偏卖给他瘦的，起了争执，怀恨在心，正在盯他。”元君又问：“仅此就要劈他？”那王母道：“不是，秀才盯他是发现他干了丑事欲寻把柄呢！前番我查看下情，一挥扇就看到这屠夫，”说着又一阵媚笑，撇了撇嘴：“这杀猪的竟寻个猪婆。再查看他原先情状，原来他是个孬种，对妻子非打即骂，使妻子早亡。后来娶了儿妇，打骂照旧，脏累活都给儿媳妇干。儿子也和他一个德性。这媳妇可苦了。这鳏夫一日晚间听见小两口欢娱呢，自己着急，就到猪圈找买来待宰的猪。媳妇出来泼脏，听见猪叫，见公公干这事，冷笑一声，就把公公吓坏了，求她千万别说出去。以后也不敢打了也不敢骂了，脏活累活也抢着干了，后来这媳妇挨了男人的打，倒来公公处诉苦，公公就安慰她，慢慢地竟安慰得公媳偷欢了。儿子觉察情况不对，一次悄悄随媳妇进杀猪房。公媳正乱呢，听见儿子打门，没处躲藏。那女的只得爬进灶里。老子给儿子开门，狡辩说明早要杀只大猪，怕烧不开水，趁晚上没事先把灶里的灰扒扒，说着蹲下就扒灰。儿子找不见媳妇，悻悻走了。屠夫开罪的那个秀才想报复他，一天天黑扒上他家院墙，也看见这等丑事，急忙报告里正。里正赶来，他爷俩还如前番，公公仍说是扒灰，里正秀才也没看着那媳妇，怏怏走了。这样败坏天伦的贼厮还不劈了算了！玉帝却要派个小仙去点化里正，向他灶里烧火，把那媳妇儿逼出来，再由里正去维护伦理纲常，多费事啊！”
碧霞元君来天庭本要劝玉帝去掉禁止天仙恩爱，不得下嫁士人的天条，却听那王母鼓捣出这么一摊事，觉得恶心，就端起茶杯将一叶茶叶嘬进口中，心中悄悄念个诀，将茶叶便变作苍蝇吐在桌上，对玉帝道：“哥哥，你家怎么还有苍蝇？恶心我啊？”玉帝笑笑：“妹妹小时稳重，大了倒会调皮了。”元君又道：“这鸿羽宝扇倒很有灵性。”那王母见元君如此，没生半点气，仍笑嘻嘻回道：“可不是啊，要不怎么没让西王母带去玉山，而留在这天宫呢？我与玉帝惩罚不伦，维持道统，随时查看下情方便着呢！想看啥都看得到。”元君也笑道：“大嫂一挥扇看见善良忠孝的人，小嫂子一挥扇看见这么腌臜的事，持有这般灵性宝扇，真是想看啥就看啥。”那王母即眯起眼睛腻腻道：“妹妹只有一个哥哥，做了昊天金厥玉皇大帝，有大嫂嫂，小嫂嫂，三嫂嫂四嫂嫂，应该的啊。你看刚才那下界埋汰腌臜之人，老不老小不小的乱伦，哪门子的恩情？做的狗屁夫妻。”转头对玉帝说：“还是劈了算了，上天打雷劈的更恐吓那些宵小孽业，以振伦常。”菩萨看看元君苦笑一下，侧脸对那王母道：“世间苟且虽有，我等也不必管窥蠡测。玉帝所谋者大，自然不会事事亲为。还是以玉帝之意，付有司处置妥当吧。”那王母道：“菩萨以大慈大悲著称于三界，算是实至名归。玉帝统领三界，也太慈悲。”菩萨听了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元君忙道：“我与菩萨前来各有事情与玉帝商榷。现行的天条戒律有些不公，还请玉帝思忖修改修改。仙界的恩情爱意，都被这些烂规定阻拦扼杀，言不及远，就看看我那些侄女，还有嫦娥，”话还没完，那王母就接了过去：“妹妹啊，你做神仙几千年了，虽然修行道术，却不曾入教，又是玉皇大帝亲妹妹，若想寻个如意郎君我与玉帝不会阻拦的，你看天庭正神天将，中意哪个？小嫂子给你做伐，定能成功。”元君哼一声：“待到三界清明，我寻如意郎君，怕是要寻的，只和你想不到一处，不劳小嫂子了。”那王母道：“我们至亲，小嫂子自然顺你意的，我会帮你留心啊。可你哥哥做了玉帝，当初和诸上仙费了多少心思才制定这些天条，理清三界秩序？恩情爱意也要找门当户对，势位般配的。孩子们也不体谅做玉帝父亲的，我等即为上仙，又是玉帝至亲，原应维护玉帝与天条，她们反而……还有那嫦娥，嫁谁不好？偏嫁后羿，可怜玉帝九个孩子一个一箭都给射杀。”玉帝一直端坐听那王母与碧霞元君言来语去，此刻把头一低，竟然滴下两滴泪来。菩萨见玉帝流泪，突然心中悲悯，又看看碧霞元君，就见元君乜斜一眼玉帝，右手伸向那王母：“小嫂子，你把鸿羽扇借我用一瞬间。”那王母将扇子递于元君，元君接了，手腕一挥把扇子打开，念道：“天地洪荒，十日为祸，火烧杨天佑父子，玉帝何在？”说完轻轻一扇，就见凌霄殿外玉帝那王母凭栏而立，玉帝气呼呼言道：“下界魍魉宵小，也痴做我的女婿！还生下孽子！可恼可杀！”那王母冲十个太阳喊声：“孩儿们，把下界那杨天佑父子烧死。”十个太阳逼向龟裂大地，十束几丈长的白亮烈焰猛扑一处房舍，就在烈焰刚近房舍时，南天半空一团黑雾即破窗而入，眨眼离开，烈焰已将房顶烧爆，火舌猛的一扫，就见屋里一老一小，衣裳燃尽，着地滚扑，滚扑之处，焦皮烂肉满地，转瞬不动，卷缩成一团黑炭，烈焰离开，黑炭成粉。玉帝在天庭看罢，哼一声：“烧死了杨天佑、杨蛟，杨戬去哪了？”忽听“啪”一声，玉帝、王母与菩萨一惊，就见元君把扇子摔在桌上，手指玉帝怒道：“你看你这熊样！还在这流泪！杨蛟父子不是你的亲人？你那时怎不流泪？你看他们父子被烧得何等惨烈？！”元君说着声已呜咽，再看她胸口起伏，突然转身抬手向玉帝面颊掌掴过去，又是“啪”一声脆响，玉帝脸上立显一坨鲜红掌印。玉帝也不抬头，从袖里摸出一方手帕，捺捺眼睛，又抹一下面颊，对元君道：“妹妹，你回泰山勤谨修行，好好保佑那方百姓，以后不要再来天庭，哥想你了去泰山看你。”元君听玉帝这般说，意欲离开，又想到菩萨还有事，愤然坐下，一时无语。菩萨胸怀慈悲，初见玉帝流泪，便生悲悯，待元君扇出杨天佑父子惨状，那悲悯立刻变作愤怒，又待元君掌掴玉帝，听那一声脆响，心道：“打得好，玉帝活该。”那王母见元君打玉帝，心中冷笑，肚里寻思：这妮子还真刚烈，只是与我生疏，不便对我动手。你打玉帝打得好！你兄妹有此过节，这天庭以后你就甭来了，你走了，我安慰安慰玉帝，与他温存一番，这棵大树就只为我遮阴了。肚里是这等算计，脸上故作惊愕看着元君，露出惊惧之色。一时谁也不得言语，诸仙茶也不喝，果品也不尝，僵在那里。
沉寂一会，菩萨毕竟还有事情，随缓缓说道：“后羿射下九个太阳，事有因果。可事情已过去几千年了，三界芸芸，咸须前行。嫦娥亦云：‘往者已逝，来者可追。’她在广寒宫孤苦伶仃，憔悴难堪，也使各方家不忍卒读。贫尼请玉帝降下恩泽，准嫦娥离开广寒宫，随贫尼住普陀，修身养性，恢复先前美丽容颜，也使三界众生领会玉帝恩德。”玉帝闷声道：“准奏。”那王母不再腻腻媚笑，怯怯插话：“也好。嫦娥既已悔悟，到普陀圣地出家，做观音大士弟子，玉帝恩准啦。”菩萨皱皱眉：“我意嫦娥在普陀与我相伴，出不出家却说不得。”玉帝再闷声道：“也准奏。”又转向碧霞元君：“回去向舅舅问好，说我方便时即去探望。”元君听罢愕然，心想：舅舅在泰山你也知道，你两口子演这出戏想是早知道我与菩萨来意，不亏坐了玉皇大帝。我无意多呆，你还下逐客令了！想毕站起，说声：“告辞”，菩萨也起身告辞。玉帝那王母也不相送，任凭菩萨与元君离开玉蝶宫。那王母忙侧身附上玉帝，轻揉玉帝面颊。
菩萨与元君头也不回转到南天门，元君昂头前行，直如无人。菩萨任四大帅、二十四天君行礼问候，只朝他们点头致意，行至千里眼、顺风耳旁斜了一眼：“你俩真也恪尽职守。”千里眼、顺风耳忙向菩萨、元君施礼，千里眼道：“小仙除了看的远，他除了听的清，实无别的能耐，以此在这混碗饭，实在感佩菩萨与元君光明磊落。”菩萨不再言语，和元君出了南天门。出得门来，菩萨元君不约而同伸手相牵，乘一朵白云向东而行。元君黯然道：“自从哥哥做了玉帝，我们隔几千年才见两面，不想他变得如此惫懒。也是我一时按捺不住，把谈判的路径也堵塞了。”菩萨笑道：“世上的路万千条，作恶的路堵得住，行善的路堵不住。”元君看了菩萨一眼，握菩萨的手紧了紧，拽了菩萨纵云疾行。转眼至泰山，元君对菩萨道：“玉帝要我向舅舅问好，舅舅可是周朝仁义之师灭暴虐商纣的统帅，我去问问舅舅有何良策。玉帝若是继续多行不义，请舅舅再次挂帅，推翻玉帝，我们另选一位，也不要终身做这玉皇大帝，只要不行仁义就撵下来，再另选。”菩萨呵呵一笑，朝西方望望：“这阵子玉帝肯定让千里眼、顺风耳专注于咱们，你这话怕是玉帝王母立即知晓。”元君突转话题：“我想菩萨还无意见我舅舅，可我很想去玉山看看嫂嫂，因为前番误会，便想菩萨和我一起前去。”菩萨愉快答应：“好啊，待我把嫦娥领回普陀，稍作安排，即来和你同往。”元君道：“菩萨去忙，我也不再挽留，自回宫静待菩萨。”菩萨单手合什：“再会。”转身欲走。元君东向看菩萨转身，目光瞥见“五岳独尊”的大石，急忙又喊：“菩萨。”菩萨转身笑问：“元君还有话说？”元君微微低了低头，再抬眼望定菩萨：“菩萨会永远在佛家么？”菩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元君一笑：“随便问问，菩萨去忙吧。”菩萨也笑了笑，直飞广寒宫。
菩萨此次再来广寒不再静悄悄，一到太阴星，周身即显祥雾瑞气，氤氲叆叇。广寒宫外不见嫦娥，想必是在宫里，菩萨刚近宫前，太阴星君携嫦娥并两名彩云仙子远远迎出宫来，太阴星君疾趋菩萨近前躬身施礼：“观世音菩萨驾幸，广寒宫蓬荜生辉了。菩萨快请入宫叙话。”说完闪身让道。菩萨拂尘臂弯一搭还了礼，道：“星君言重。客不压主，星君先行。”星君侧身将菩萨领进宫里吩咐彩云仙子泡茶，分宾主坐下，星君就道：“嫦娥在此凄苦几千载，这般憔悴。可我等在凌霄殿实也说不得话，徒然惆怅，无计可施，也无恰当言语释她情怀。幸得菩萨记挂，使嫦娥情困得解，又去天庭奔波，刚刚得玉帝旨意，允嫦娥离广寒相随菩萨，实乃嫦娥有幸，公理昭彰，我等也了去一份心病。”说着仙子端上茶来。菩萨品口茶，随道：“玉帝亲近无良小人，罗致许多冤恨。后院吴刚因打碎一碗，竟伐树千年。三界中尚有多多，我们尽力施为，消弭一桩是一桩。现在我要带嫦娥离开，你司所职吧。”见菩萨要走，嫦娥对太阴星君道：“先前嫦娥心有郁结，独自凄惶，少领了星君及姊妹们善言雅意，而今不胜恐慌。”星君忙道：“仙子莫如此说。我等知仙子苦楚，不能释怀，已是不安，今日仗菩萨恩德，皆大欢喜。”言毕诸仙起身，嫦娥伸手自椅子后拎起她的木斧，又道：“待那玉兔归来，请星君相告，嫦娥甚为记挂，得空会来相望。”星君回：“仙子如此情意，我等感佩。玉兔早得灵性，自然也惦念仙子，我等也不枉相处一场。待她回来，我会告知。”
菩萨携嫦娥辞别太阴星君，离了广寒，拮一朵祥云，刚踏上去，嫦娥转到菩萨前面，把木斧轻放云上，向菩萨深深一拜，也不言语，拾起斧子再转至菩萨身旁。菩萨笑笑，便直奔南海。空中嫦娥问菩萨：“近来怎不见孙大圣？”菩萨想起与悟空戏言，悟空赌气离去，无法对嫦娥说，转头见嫦娥靓丽烁烁美目，寻思找话搪塞，一时找不到，不觉玉面泛红。嫦娥忙道：“菩萨姐姐莫言语，此刻姐姐美艳动人，有话留在肚里，自己欢喜。”菩萨嗔道：“你莫胡言乱语。”嫦娥莞尔一笑，不再言语。近了南海，看南海无比广阔，却是：
恣意放眼视茫茫，边际何在费思量。远看是天铺重云，初见但觉睑自涨。
滚滚荡荡渐渺渺，却是海面波和浪。陡觉自身细微微，心中有意抬眼望，
上望朵朵白云飘，天空宽阔似海洋。同宽同长同无垠，不同只是云与浪。
再看就觉眼已涩，天与海洋夹目光。
嫦娥道声：“南海好宽阔啊。”菩萨往下一指：“近普陀了，你瞧。”嫦娥顺菩萨手指望去，普陀才隐隐可见，只是：
一点黛嵌渺渺中，茕茕静立不摇动，
任凭漫海层层浪，稳稳笑迎波潮涌，
浪击千遍旁嘘嘘，笑罢浪败气死风。
嫦娥又道：“这么小啊。”菩萨说声：“下去了。”就见那岛越来越大，旁边更有嵌黛点点。原来这普陀在菩萨来之前，青霞仙子居时，使一层蜃气将全岛罩住，时隐时现，海市蜃楼一般，菩萨收服青霞仙子，岛上景物不动分毫，只将蜃气驱散，今日嫦娥便见清晰。再近看似株秋海棠，碧油如翠，上开紫花一朵，进岛就是坠进一片广袤树林，嫦娥初来，闪目遍观，但见：
松柏衫修秀，花草藤肥美。水响一溜泉，鸟鸣四时春。
头上青翠爽，脚边缤纷亲。树上鸟不惊，婉嘀生妙音。
溪边鹿不跑，伫立迎嘉宾。鹦鹉约黄鹂，八哥百灵近。
羚羊时啃草，虎兔成善邻。那草怎的叫？姑且称琼瑶。
此花何艳丽？只当琢瑾瑜。看罢海茫茫，来此不辞让。
乍离广寒宫，见此愿常留。看过华山险，于此不想走。
嫦娥观此仙境，对菩萨道：……
她说的啥？下次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