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故事{二十七}

一路无语，不管关冠怎样费尽心思调侃，气氛还是有些别扭。看得出刚才那一出失态甚至反常的雯心境还纠葛在美容院的那一幕尴尬情境中，情绪显得躁动不安。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关冠下颚向挡风玻璃前方扬了扬：

“雯姐，看！”

我们应声忘了过去，只见阿贵坐在一辆三菱越野的驾驶室里对着我们挥手，鸣笛几声算是招呼了。雯眼睛一亮，两眼放光，这不就是让雯牵肠挂肚的那辆被沈欢押在庄家手上的“原野三菱”么？雯看到车子的时候，那种意想不到的欣喜立马爬到了脸上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我的车？”

雯满含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下车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全然忘了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腹。到了她座驾跟前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爱不释手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然后脸贴在车头上，享受着失而复得的重逢之喜。

我和关冠都心照不宣，没有下车跟着过去。为了帮雯赎回被沈欢押在赌场上的“越野三菱”阿贵着实费了不少周折，刻意在赌桌上输掉的“茶水费”也不少于沈欢抵押车子的欠款了。最后庄家算是买了阿贵一个面子，让阿贵把车开走。看着雯满心欢喜、有些冲动地握着阿贵的一只手无言、只是一个劲地微微晃着脑袋，我不禁感慨：男人的力量终归还是女人变得松软的靠山哪！阿贵为了圆心中那份久别的暗恋也可谓煞费苦心了。

阿贵是雯初中时的校友，比雯高两届，那时脸上写满忧郁的雯让年少的阿贵萌动了怜悯之心，每天上学放学常常刻意耽误着流连于雯的必经之路旁，就是为了看雯一眼，却不敢上前搭话，唯恐吓着总是一个人低头赶路的雯。日子长了，雯有了些懵懂的感觉，也就越加害怕，每当与阿贵“不期而遇”的时候就加快脚步匆匆而去，这反而使阿贵更加焦躁不安，雯远远地躲避毫无防备地压抑了阿贵那曾经躁动过的明目张胆。阿贵出生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家里姊妹四个，自己排行老大，母亲没有工作，靠着打零工挣些小钱贴补家用，父亲是一家钢厂的司炉工，能够供他读完高中已经实属不易了，下面三个兄弟姊妹的花销还在苦熬着日渐苍老的父母，所以高中毕业之后阿贵就出去打工谋生供养家人了。说来也巧，阿贵参加工作的单位就是雯母亲的汽车运输公司，成了雯养母的第一个徒弟。就在阿贵自以为从此会有了更多时间，更多借口与雯接触、搭讪的时候，雯考上了重点中学离开了家开始踏上了圆自己人生梦想的第一步，不惜一切代价实现成为有所建树的“人上人”的终极目标。

在当时不知家庭温暖为何物的处境下，离开家、离开她被幸运抛弃而流落于这个让她倍感孤单的城市成了她最大的梦想，对当时还是小不起眼的学徒工人的阿贵自然放不进眼里。每到周末雯回家的日子，阿贵找尽各种借口给雯的母亲送东西，就是为了见雯一面，哪怕是听到雯的说句话声，心里也美滋滋地踏实许多。可是，随着高考的临近，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阿贵想见到雯就变得越来越困难，把可怜的阿贵折腾坏了，明明知道雯没有回家的日子，阿贵也总是依旧造访雯的家里，像是完成自己给自己内心的一份寄托。时间长了，雯的父母也有所察觉，随即对阿贵冷落了许多。不得已，阿贵只好在雯家附近的小巷口等着，有时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距离雯正常时间到家的周末下午5点已经去了三四个小时后阿贵才心灰意冷地离去。

雯不回家过周末的原因自然有故意避开阿贵的因素，但是紧张的高考备战都应接不暇，分心恋爱雯当然不敢，高考落榜对雯来说就是一生梦想的毁灭。每当雯的脑海浮现阿贵那个头瘦小、脸色蜡黄，头发长而凌乱、一身工作服上爬满疲劳的身影就满心不屑，从没有给过阿贵一个正眼。可是不管雯给阿贵一个什么样的态度，阿贵还是一如既往地倾情投入，着了魔一样地无怨无悔。坚持每天给雯写一封信，直到雯高考完毕，已经是厚厚一叠了。

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雯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北京外国语大学，当雯欣喜若狂、如释重负地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正是阿贵魂不守舍、魂飞魄散的时候，那时的阿贵心中满是愁云，眼看近在咫尺的情感归宿就要远走高飞，顾不了许多，向雯袒露了心迹，为了得到雯的一个答复，在雯的家里守候了三天三夜，彻夜不眠，雯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苍老了许多，满脸的胡子仿佛一夜之间种在了阿贵那张原本还显得年轻的脸上，双眼红肿的阿贵不知内心做了怎样的挣扎，度过这难熬的三天三夜。然而，雯，没有答案。阿贵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把心里的挚爱送上了北去的列车。

雯，离开柳州不久便渐渐的在淡忘中断了和阿贵的联系。这期间，阿贵也从一个普通打工仔迅速演化成了一个生意人，阿贵在痴痴的一次次等待中一次次地失望了，和一个原来自己厂子里的女工结了婚，也许是那份滋润婚姻的心境跟不上事业飞黄腾达的脚步吧，也或许是解不开内心初恋的那个疙瘩，不久阿贵的婚姻就在双方的感情尚未冷却到冰点的时候来到了分道扬镳的终点，直到这次因为雯手术寻求献血者不期而遇。也算是苍天有眼吧，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让阿贵的初恋情结有了一个向生命兑现的机会。


雯的座驾“越野三菱”车在柔和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是阿贵的心给雯投过来的一抹暖阳。雯的情绪顿时好了许多。

这时，我接到了公司业务经理打来的电话，说明天一早有一个台湾旅游团临时改道桂林，相关酒店已经爆满了，住宿成了问题，这事儿急得我又马不停蹄地坐着关冠的车赶回了公司。

每年“十一黄金周”的桂林都是人山人海，各个大小酒店不得不临时加舖应急，尽管这样，也还是人满为患、不尽人意。国内的旅游团常常因得不到相应的住宿而怨声载道，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来年旅游团队对接团旅行社的挑三拣四，特别是那些随团导游，时常出现往不是合作意向旅行社扯团的情形，因为这些纠纷雯也曾十分头疼。当然，这无疑是国内公假过于集中带来的弊端了，旅游行业的相关人士是无力改变这一现状的。

我一到公司，业务经理和接团导游正火急火燎地等着。

“明天几点到桂林？总共需要几件标房？”我马上了解情况。

“明天凌晨五点左右。需要十七个标间。”业务经理看看手中对方随团导游半个小时前传过来的资料。我看了看手上的表，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一点了。我凝神屏气地想方设法，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空余的房间等着？我挖空心思左思右想，过了好一会儿，有了。不管是不是办法，试了就知道。

“抓紧时间检查一下三四天前进桂林的团队，有没有明天上午十点前离开桂林的？有的话，立刻用现金交付定金，把他们正在使用的房间直接延期。”吩咐完业务经理之后，又吩咐一旁的接团导游：

“你，往最近的县级旅游景点打电话，查找一下还有没有闲置下来的空余房间或者退房团队。”此时我心里一直在打鼓，咚咚乱跳，想着假如这两条路都是死胡同，又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一定要打扰雯与阿贵甜言蜜语时的二人世界？雯会怎样处理呢？我不得而知。

需要十七个标准间的团队也就是34人，随团司机、导游各一个，每个标房双人间，也就是说需要十八间标准间才能解决问题。国庆节前一天的这个时候即便是县级招待所都几乎没有希望了。想到这里我真的有些泄气。

“代总，找到了！”业务经理领着业务科的几个人兴冲冲地闯进来。因我是雯的代理老总，所以公司里的员工多称呼我为“代总”。

“找到了？”我的兴奋一下子被点燃了。

“金华酒店有我们一个三十一个人的日本团队明早九点离开到下一站北海。这样加塞七章床位不是问题。不过从凌晨五点到上午九点还有4个小时加上清扫客房需要的一个小时，共计5个小时的时间游客怎么安排？”业务经理的考虑是有道理的，总不能让游客站在马路边上或者坐在大巴里坚守他们一夜旅途的劳顿吧。

“这样，”我沉思了片刻：“马上联系阳朔街上的一家酒楼，预订一顿早茶，点心就安排台湾人喜欢的绿豆糕、凤眼糕就行，不过记住，配的是咖啡，酸味、甜味、苦味都十分调和的那种，叫什么来着？”我一时性急竟然想不起这种咖啡的名称。

“产于牙买加的‘蓝山咖啡’？”机灵的业务经理随即答道。我一拍脑门，会心地笑了：“是，就是它！”

在场的几位员工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这种咖啡很提神，一个小时的早茶后直接安排看漓江日出，不能错过的品赏漓江美景的绝佳时间，等到这个“节目”谢幕的时候那已经是下午了。一切都成了“水到渠成”。我的想法让业务经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分头忙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