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与大世界（第五集）

　　
　　1、 晨，内，赵子强家
　　赵子强看看妈妈，诡秘的一乐，说：“也好。”
　　赵昕狠狠的向柳林使了个眼色，然后和赵子强一起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柳林和王赵英。
　　王赵英以为柳林要谈她和赵子强的事，未免有些拘谨。没想到柳林却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钱来，放到王赵英面前。
　　王赵英茫然地睁大眼睛望着她。
　　柳林叹了一口气，慢声细语地说：“赵英啊，我看出来了，你和子强很要好，所以，有些话我就想直率地跟你说。”
　　王赵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脸也热起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柳林接着说：“你可能也听到了，昨天晚上我和你赵叔叔吵起来了，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为的就是你们的事儿。”
　　王赵英吃惊地抬起头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柳林又长出一口气继续说：“我已听说了，你的出身很苦，子强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很同情你。但我们却不同意你们再加深这种感情。至于你的困难，我们是?”
　　王赵英这时已完全明白了柳林的意思，一种莫大的侮辱感使她简直无地自容，一种难言的委屈感使她的眼中立刻盈满泪水。她猛然昂起头，果断地打断柳林的话：“，阿姨，您不用说了，我马上就走!”
　　柳林宽容地笑了一下，说：“赵英，你误会了。”
　　王赵英也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阿姨，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这钱我不能收。“
　　柳林柔声地问：“那你就是对阿姨生气了，认为阿姨太俗气，是不是？”
　　王赵英听到这柔声细气地问话，简直觉得就像有几根针在刺她的心，她实在忍受不了，坚定地说：“阿姨，您别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柳林：“既然你的自尊心这么强，我也不勉强，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王赵英：“您说吧。”
　　柳林：“别对子强说。”
　　王赵英抬起头，强忍住眼泪，倔强地说：“可以。不过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柳林：“说吧。”
　　王赵英：“让我现在就走！”
　　2、 日、内，赵昕办公室
　　赵子强兴冲冲地随爸爸走进来，边走边问：“打什么材料？”
　　赵昕放下包，坐在转椅上，望着儿子认真地说：“什么也不打，就是想和你谈谈。”
　　赵子强一愣，“谈什么？”
　　赵昕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不紧不慢地说：“子强啊，你才刚刚上大学一年就找女朋友，实在是有点太早，学校又三令五申不让谈恋爱。”
　　赵子强立刻打断他：“爸，我真没想到，您这堂堂的厅级干部，也居然用那种拙劣的办法往外开人！您不同意就直说，撵人家走也直说，干嘛这样？”
　　赵昕瞪了他一眼，“放肆！你念了大学就学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赵子强沉默了一会儿，强硬地说：“您说早，我承认，但您若不同意，我无法接受。我已经和你说了她的身世，她能达到今天这个程度说明她是个了不起的人，我非常佩服也非常喜欢她！”
　　赵昕直直地看着儿子，心里叫苦不迭，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只好退却，说：“你不接受，我也无法强迫你接受，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赵子强亟不可待地问：“什么要求？”
　　赵昕严肃的几乎没有表情地说：“恋爱的事等毕业再说，一定等到毕业再说，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赵子强吃了一惊，说：“爸，干嘛这么严重？王赵英哪儿不好！”
　　赵昕无言以对，只是强硬地问：“你答应不答应？”
　　赵子强仔细地端详着爸爸，象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说：“爸，我看你的神态有点儿不对！”
　　赵昕：“有什么不对？”
　　赵子强笑笑，“不知道，反正我这次回来就发现你有点儿反常。”
　　赵昕不满地训斥道：“别胡说八道！你总得相信，爸爸对什么事情总比你看的透，看的全面。爸爸也完全是为了你好，这对吧？”
　　赵子强顽皮地一笑，说：“那当然。”
　　赵昕：“你承认这个就行，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赵子强不情愿地说：“记住了。”接着他突然诡秘地问：“爸爸，我问你件事呀？”
　　赵昕：“什么事？”
　　赵子强往前凑凑，小声问：“你认识东方汽车制造公司的总经理江思涛吗？”
　　赵昕抬眼打量他一下，反问：“你问这个干啥？”
　　赵子强：“我上次写信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在报上看到了关于她的一篇文章，还有一张照片，发现她和王赵英长的非常象，而且她当年也是北京知青，你说她会不会是王赵英的妈妈？”
　　赵昕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虎着脸说：“别胡说八道，这样的事儿好随便猜的？”
　　赵子强做了个鬼脸儿，“好吧，算我没说，没事儿我走了。”
　　赵子强打着口哨走出门去。
　　赵昕望着儿子走过的门，望了许久许久。
　　3、 日，内，江思涛家
　　江思涛刚从北京回来，一进门，见大儿子古星放假回来了，但他
　　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见到妈妈只是淡淡地说：“妈，你回来了？”
　　江思涛却很高兴，连忙扎上围裙，边扎边说：“小星，在学校里苦了半年，妈给你包饺子去。”
　　古星仍淡淡地说：“不用了，爸爸已经包完了。”
　　江思涛下意思地松开扎围裙的手，仔细看看儿子的眼睛，奇怪地问：“小星，你好象不高兴？”
　　古星勉强笑一下说：“没有，我是说您刚出差回来，够累的，先休息一会儿吧。”
　　江思涛放下围裙，又看了古星一眼，便回卧室去了。
　　4、 日，内，赵昕家
　　赵子强一进屋就喊：“赵英。”
　　柳林丛厨房里走出来假装不高兴地说：“这孩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坐不稳站不牢的，非要走不可。“
　　赵子强立刻变成一副哭腔，“怎么？她走了！”
　　柳林无可奈何地说：“走了，我说什么也没拦住。”
　　赵子强用手一拍大腿，埋怨地说：“哎呀，你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呀！”
　　柳林：“她不让我打。”
　　赵子强：“她走了以后你不会给我打吗？”
　　柳林不高兴地说：“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风一阵雨一阵的，她心里挂着她爹妈，走就走呗，看你这副样子，我有啥事你也不会这样子呀！”
　　这时赵昕回来了，看赵子强那个着急的样子，问：“什么事？”
　　赵子强气哼哼地说：“王赵英走了，我妈居然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赵昕转眼看了看柳林，虽然什么也没说，柳林却瞪了他一眼，赵昕什么都明白了。他弦外有音地说：“子强啊，看起来要了解一个人很不容易呀，有些人几十年都不一定能了解透，何况你们同学不过一年，凡事不可太感情用事啊！”
　　赵子强生气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赵昕看看柳林咧了咧嘴，不知是哭还是笑。
　　5、 日，内，火车上
　　王赵英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赵叔叔送给她的那个纸包，打开来，里边果然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她打开笔记本，只见扉页上写道：
　　赵英，我多么希望能补偿你的父母对你所欠的一切！也希望你能用自立自强的实践来慰藉你父母永远愧疚的心！
　　王赵英望着这段话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顺手又往后翻了翻，里边也露出一叠钱，王赵英吃了一惊，又望着这钱久久的出神。
　　火车在飞奔。
　　王赵英茫然地望着窗外向后飞奔的大地，昨天夜间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6、 闪回，夜，内，赵昕家
　　王赵英和赵兰住在一个房间，赵兰已睡，隔壁突然传来赵昕怒不
　　可遏的声音：“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不通情达理！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最清楚-------”
　　（闪回结束）
　　8、 闪回，日，内，赵昕家
　　柳林：“既然你的自尊心这么强，我也不勉强，但你能不能答应
　　我一件事？”
　　王赵英：“您说吧。”
　　柳林：“别对子强说。”
　　9、 日，内，火车上
　　火车在飞奔。
　　王赵英仍然茫然地望着窗外向后飞奔的大地。
　　王赵英的心声：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难道都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10、 日，内，江思涛办公室
　　陈力喜气洋洋的拿着一份材料走进来，边走边说：“发动机生产
　　线的设备已按期到货，这个项目的补报计划也已批复，我们完全可以按期开工了！”
　　江思涛也兴奋地说：“太好了，看来这个项目现在算是有把握了！”
　　陈力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眼睛认真地看着江思涛。
　　江思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陈力认真地说：“我在想，如果这个项目始终不被批准，你可怎么办，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江思涛放下笔，靠在转椅上，也认真地说：“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看到这套设备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立刻就决定了。”
　　陈力仿佛悟到了什么，深有感触地说：“这大概是象你这种有强烈事业心的人的一种本能反应。”说罢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仿佛在自言自语：“只可惜这种人少了点！”
　　江思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打趣地说：“人儿不大，倒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放心吧，会多起来的！”
　　陈力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11、 日，外，王赵英家门外
　　王赵英一走进家住的那条街，就愣住了：家怎么不见了呢？明明应该是这个门，门怎么变了呢？房子怎么也成了新的呀！她前后左右看了半晌，又来回走了几趟，仔细端详，还是认为没错，便茫然的轻轻推开大门，边往里边走边翘脚往里看。
　　就在这时，她妈妈一抬头，从窗子里看到了她，喜出望外地大声喊起来：“英儿回来了，英儿回来了！”边喊边趿拉着鞋跑出来，一把抱住王赵英，激动地喊着：“英儿，你可回来了，妈想死你了！”
　　王赵英亟不可待地问：“妈，这是咱家的房子吗？”
　　妈妈连忙回答：“是，是咱家新盖的！”
　　王赵英吃了一惊，“新盖的！谁给咱盖的？”
　　妈妈自豪地说：“是咱自个儿盖的！”
　　王赵英更吃惊了，“咱哪来这么多钱盖房子呀？”
　　妈妈仍然乐不可支地说：“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快先进屋歇歇。”
　　母女俩一同走进屋去。
　　12、 日，内，王赵英家
　　王赵英把东西放在柜盖上，来到瘫痪的爸爸枕边，亲切地问：“爸爸，你还好吗？”
　　爸爸指指着屋子，含糊不清地说：“这回可好了。”
　　王赵英：“是啊，我都找不到家了，怎么突然就盖起新房了，是村里帮助的吗？”
　　妈妈这时搬个凳子，坐在王赵英身边，慈祥地望着她的脸，象要完成一件伟大的历史使命一样郑重严肃地说：“不是。英儿，妈要告诉你个大喜事儿。”
　　王赵英不解地问：“什么大喜事儿？”
　　妈妈：“你妈来了！”
　　王赵英惊讶地睁圆眼睛，“我妈来了！”
　　妈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你亲妈来了！”
　　王赵英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抓住妈妈的手，急切地问：“这是真的？她在哪里？为啥当时不告诉我？”
　　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嗨，都怪我糊涂，当时也没看出来呀！等她走了，我看到她留下的一万元钱，才明白他是你妈呀！”
　　王赵英迫不及待地问：“她说什么了？她找我了吗？”
　　妈妈泄气地说：“她说是你们学校的，顺路来看看。我说让她帮助找找你亲爹妈，她问我有什么凭证，我让她看了当年包你那件旧军装，她就走了，别的啥也没说。”
　　王赵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死心，又问：“她长的什么样？”
　　妈妈不假思索地说：“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王赵英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伤心地说：“她为啥不认我呢？”
　　妈妈也难过地说：“英儿，别哭，我后来寻思，她大概是怕我和你爸难过，舍不得。”
　　王赵英慢慢地走出房间。
　　13、 日，内，王赵英家的另一个房间
　　王赵英慢慢地走进另一个房间，妈妈早已给她铺好了被。她躺在炕上，久久的望着天棚发呆。
　　王赵英心声：
　　“妈妈，你为什么不公开认我？你是怕我养父母难过吗？可是，我可以做你们共同的女儿呀！你为他们着想是对的，可你也应为女儿着想一下呀！我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有多少话要对你们说呀！不，也许你们是有难言之隐，不愿意认我！”
　　想到这里，王赵英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14、 晨，外，省政府门前
　　广场上锣鼓喧天。
　　省领导正在给参加全国群英会的劳动模范戴大红花。
　　省长给江思涛戴完花，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祝贺你，思涛，你是咱们省妇女的骄傲，也是企业家的骄傲！“
　　江思涛的眼睛湿润了，激动地说：“谢谢领导鼓励，我感到很惭愧。”
　　省长笑着说：“思涛越来越谦虚了！”
　　江思涛诚惶诚恐地说：“不，我知道我自己，我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省长挥了一下手，说：“上车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江思涛怀着一种异样的心情随着队伍上了车，她一踏进车门，迎面碰上的竟是一双那么熟悉的深邃的眼睛。赵昕也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坐在车上。
　　江思涛的心猛的剧烈跳动起来，她慌忙地避开了赵昕的目光，快步走到车的后部坐下来。
　　大客车开动了，送行的人频频招手，江思涛眼里噙着泪。
　　15、日，外，原野上
　　载着劳动模范的大客车在原野上奔驰。
　　15、 日，内，大客车内
　　劳动模范们有的小声聊天，有的在欣赏窗外的山川大地。江思涛
　　和赵昕的思绪却同时被拉回到那不堪回首的年代，他们在青年点最后见面的一幕又旋上脑际。
　　16、 闪回，日，外，青年点
　　由于放不下江思涛，赵昕趁着放暑假又回到青年点。
　　他下了汽车，兴冲冲地向村头青年点走去，一路上和几个年轻的村民打着招呼。
　　“哎呀，大学生回来了！”
　　“又回来干啥，还没呆够啊？“
　　赵昕把几块糖扔过去，笑着说：“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哎呀，这是什么糖啊，是不是喜糖啊？”
　　赵昕过去踢了一脚，“我看你象个喜糖！”边说边笑着跑了。
　　17、 日，内，青年点
　　赵昕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几个同学正在捆行李，猛地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几个同学同时回过头来，见是他，便热烈拥抱起来。
　　赵昕兴奋地问：“回城？”
　　同学甲：“清点，都回去。”
　　赵昕惊喜地，“真的？”
　　同学乙：“当然了，新政策。”
　　同学丙：“也不能都回去，结婚的就回不去了。”
　　赵昕：“谁结婚了？”
　　同学丙一愣，“古春寒和江思涛啊。”
　　赵昕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倒，他猛然吼一声：“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同学们都吓了一跳。
　　同学甲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毛病？你走半年多他们就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江思涛进来了，四目相对，赵昕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江思涛吃了一惊，转身便走。
　　赵昕破着嗓子猛然大喊一声：“江思涛，你站住！”
　　混响效果：“你站住，你站住-----------”
　　（闪回结束）
　　18、 日，内，赵昕家
　　电话铃响了，赵子强去接电话。
　　赵子强惊喜地说：“啊，是赵英！你在哪儿？”
　　电话里王赵英：“我在火车站，你立刻到公园门口等我，我有急事。”
　　赵子强：“我去接你。”
　　电话里王赵英：“不用了，我直接坐车去了。”
　　19、 日，外，公园门口
　　王赵英正站在那里张望，赵子强飞一般奔过去，一把抓住王赵英的手，兴奋地大喊道：“赵英！”
　　王赵英却用一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目光看着赵子强，急急地说：“我们进里边说。”
　　20、 日，外，公园林荫路长椅上
　　二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赵子强亟不可待地问：“什么急事刚回去又赶回来？”
　　王赵英没有说话，而是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赵子强。
　　赵子强立即抽出信纸看起来。
　　王赵英：
　　你好！
　　为了你，为了下一代不再重演悲剧，做为一个知情人，我不能不
　　告诉你，赵子强是你的同父异母弟弟。
　　赵子强惊得目瞪口呆，他张开的嘴半晌没有合上。
　　他慢慢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王赵英，象傻子似的久久的望着，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是喜，是悲，是怨，是恨，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想哭，想放声痛哭。
　　王赵英拼命地摇着赵子强的胳膊，边哭边喊着：“子强，子强，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
　　赵子强猛然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埋在腿上，拼命地抽泣起来。
　　王赵英一条腿跪在地上，趴在他的腿边，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子强，你别这样！子强，你别这样啊！”
　　一对对恋人依偎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的投去吃惊的目光。
　　一对青年夫妇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胖小子从他们旁边走过，小孩儿吃惊地看着他俩，害怕的一个劲儿的抱住爸爸的大腿，大声叫着：“抱，抱！”
　　赵子强终于控制住自己，抬起头来，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眼茫然的望着远方。
　　王赵英斜靠在椅背上，对赵子强轻声说：“子强，对不起，让你为了我受苦了！”
　　赵子强平静地回答：“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安排我们相遇！”
　　王赵英后悔地说：“如果当时你不那么热心帮助我，也许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赵子强看了她一眼苦笑一下，说：“如果当真象信里说的那样我们是姐弟，同一血源就决定了我注定要帮助你的！”
　　王赵英不无忧愁地问：“子强，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子强突然抓住王赵英的手，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深情地说：“赵英，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有人恶作剧---”
　　赵子强的眼泪又流下来。
　　王赵英也垂下眼帘，难过地说：“我也是。”
　　赵子强突然又绝望地长叹一声，“可你的身世决定了这种情况不是一点可能没有，你想过吗，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姓赵的赵字？”
　　王赵英：“难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奇遇？”
　　赵子强又摇摇头，沉思着说：“可我从没发现爸爸和什么女人有过特殊来往啊！”
　　王赵英若有所思地问：“你还记得我走前的那天晚上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争吵吗？”
　　赵子强恍然大悟，“是啊，可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发现什么，难真的是象小说中说的那样，两代人中间有道鸿沟吗？”
　　王赵英低头不语。
　　赵子强：“你在想什么？”
　　王赵英：“我在想我走前你妈妈说的话。”
　　赵子强：“她逼你走的？”
　　王赵英：“没有，但是，她坚决反对我们再相处下去。”
　　赵子强：“你是说我妈妈知道这个秘密？”
　　王赵英：“说不好，反正有点奇怪。”她突然象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说咱们原来的猜测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赵子强：“你是说东方汽车制造公司的总经理江思涛？”
　　王赵英忽闪着大眼睛，问：“她和你爸爸有什么往来吗？”
　　赵子强肯定地说：“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个人，也从没见过他们有任何往来，不过-----”
　　王赵英忙问：“不过什么？”
　　赵子强：“你走那天我爸爸并不是让我帮他打什么材料，而是和我进行一次郑重严肃的谈话。”
　　王赵英：“谈什么？”
　　21、 闪回，日，内，赵昕办公室
　　赵昕直直地看着儿子，脸上出现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无可奈何
　　地说：“你不接受我也无法逼你接受，但你必须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赵子强：“什么要求？”
　　赵昕无可争辩地说：“恋爱的事等毕业再说，一定等到你毕业再说！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赵子强吃了一惊，“爸，干嘛这么严重，王赵英哪儿不好？”
　　赵昕无言以对，只是强硬地问：“你答不答应？”
　　赵子强仔细端详着爸爸，象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问：“爸，我看你的神态有些不对？”
　　赵昕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不对？”
　　赵子强笑笑，说：“不知道，反正这次回来我发现你有点反常。”
　　赵昕不满地训斥道：“别胡说八道，你总得相信，爸爸对什么事情总比你看的透，看的全面。爸爸也完全是为了你好。这对吧？“
　　赵子强顽皮的一笑，“那当然。“
　　赵昕：“你承认这个就行，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
　　赵子强不情愿地说：“好吧。“接着他突然诡秘地问：”爸，我问你件事呀？“
　　赵昕：“什么事？“
　　赵子强往前凑凑，小声问：“您认识东方汽车制造公司的总经理江思涛吗？“
　　赵昕抬眼打量他一下，“你问这个干啥？“
　　赵子强：“我上次写信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在报上看到了一篇关于她的文章，还有一张照片，发现他和王赵英长的非常象，而且她当年也是北京知青，你说她会不会是王赵英的妈妈？“
　　赵昕的心咯噔一下，立刻虎着脸说：“别胡说八道，这样的事好随便猜的吗？”
　　赵子强做了个鬼脸，“好好，那算我没说，我走了。”
　　（闪回结束）
　　22、 日，外，公园林荫路长椅上
　　王赵英若有所思地说：“她始终也没正面回答你他认不认识江思涛？”
　　赵子强：“没有。”
　　王赵英从书包里把赵昕给她的笔记本拿出来，打开扉页，递给赵子强。
　　赵子强一看象过了电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直直地看着王赵英。
　　笔记本扉页题字的特写：赵英，我多么希望能补偿你的父母对你所欠的一切！也希望你能用自立自强的实践来慰藉你父母永远愧疚的心！
　　赵子强：“这是什么意思？”
　　王赵英伤心的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幽幽地说：“子强，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近来我总觉得我的父母象影子一样跟着我，却不出来认我，现在又和你联系起来，事情搞的越来越复杂，搞的我们象猜谜一样。”
　　赵子强哭笑不得地说：“大概在老一辈人生活的那个复杂不幸的年代就造就了他们的复杂忧郁的性格，我看干脆咱们找上门去！”
　　王赵英固执地说：“不，我相信我的父母肯定有难言之隐，我们不能莽撞。”
　　赵子强：“那我一个人私下去问我爸爸。”
　　王赵英：“你一定声明替他绝对保密。”
　　赵子强：“好，不过他现在不在家，到北京开群英会去了。”
　　王赵英：“那就等回来再说吧。”
　　23、 夜，内，江思涛家
　　古春寒在客厅里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又坐在沙发上，十分焦躁不安。
　　古春寒的心声：
　　“完了，这回完了，他们肯定如鱼得水，重温旧情。不行，我决不能让她落在任何人的手里，她只能是我姑春寒的妻子！”
　　古星不安地走出来，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古春寒忽然眼睛一亮，说：“小星，你坐这儿。”
　　古星：“干什么？”
　　古春寒：“爸爸有话对你说。”
　　24、 夜，内，北京某宾馆房间
　　江思涛正在洗漱，门铃响了。
　　江思涛忙问：“谁呀？”
　　没有回答，只是门铃又响起来。
　　江思涛只好放下牙具，漱漱口，走过去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赵昕。
　　江思涛深情地看了看他，亦爱亦怜地说：“你还是来了！”
　　赵昕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来。
　　江思涛手扶开着的门，仍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直直地看着找昕。
　　赵昕又走回去，把门锁打开，关上门。然后不让自坐，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一双探求的目光投向江思涛。
　　江思涛避开了他的目光，慢慢走过来，坐到床上，几乎没有表情地问：“你又要来逼我吗？”
　　赵昕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抽烟。
　　屋子里一片寂寞，只有两个人的出气声和赵昕抽烟的丝丝声。
　　赵昕终于把抽剩下的烟头使劲掐死，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思涛的眼睛，几乎是命令地说：“思涛，不冲过去我们的友情和爱情，也不冲那无辜的孩子如何渴望找到亲生父母，只冲着你现在肩上的重担，我不忍心也不允许你再一个人忍受痛苦，你必须告诉我当年的真相，让我们共同面对命运的挑战！”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江思涛慢慢地抬起眼睛，当她的目光与赵昕那痛苦的、乞求的而又火辣辣的目光相遇时，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看得出来，她的思想在激烈的斗争。
　　赵昕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一阵难过，想到她十九年来毫无怨言的默默的为自己所做出的牺牲，一种巨大的愧疚和悔恨使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两行热泪象泉水一样涌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目不忍睹的男子汉的压抑到极点的抽泣。
　　江思涛却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劝，仿佛要让他哭个够。此刻江思涛的心情是任何人也难以理解的，她似乎得到一种安慰，甚至得到一种满足。十九年来，为了赵昕，她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赵昕对她却耿耿于怀，从理智上讲，这是她所希望的，她希望赵昕永远在恨她负情的心安理得中生活下去；可从感情上讲，她总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委屈，这委屈就象一个重负牢牢的压迫着她。赵昕的痛苦抽泣，终于使这一切都平衡了，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她决计继续一个人并且无怨无悔地承担这一重负了。
　　江思涛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把一条毛巾递给赵昕，十分歉意地说：“对不起，赵昕，我希望你别再说下去。”
　　赵昕象不认识她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突然，他苦笑起来，然后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啊，我明白了，你天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并没有痛苦。当初你可以莫名其妙地抛弃了我，如今你当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视而不见，这是很符合逻辑的！”
　　江思涛没有反驳，只是双眼茫然地望着窗外。
　　赵昕继续进攻：“我知道你是个女强人，为了你的好胜心，你可以抛弃一切。可我不行，我这次回去就到学校去告诉王赵英，我就是她的父亲，而她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地位、前途不肯认她！”
　　江思涛仍然没有反驳，仍然双眼茫然地望着窗外，只是淡淡地说：“你可以这样做，可我不能，因为我有更神圣的东西！你走吧。”
　　赵昕张了张嘴，还要向她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的精神一下子垮下来，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俨然如一座雕像。
　　这时电话铃响了，江思涛拿起电话，“喂，哪里，我是。”
　　江思涛的脸色突然变了，大声一连串地问：
　　“有伤亡吗？”
　　“什么时间发生的？”
　　“现在情况怎样？”
　　然后她果断地命令道：“转达我的话，先立即恢复重油燃烧器，务必保证生产，我马上飞回去！”
　　25、 夜，外，飞机场
　　一架飞机停在那里，最后一个人已经走上旋梯。
　　26、 夜，内，飞机场登机口
　　江思涛和陈力气喘吁吁地跑到登机口。
　　检票员：“快，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江思涛和陈力迅速检了票，飞快地向飞机跑去。
　　27、 晨，内，梁书记办公室
　　张秘书又送来一叠检举信，放在梁书记面前说：“又是关于总经
　　理个人生活方面的检举信。“
　　梁书记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新说法吗？”
　　张秘书：“内容和过去差不多，这次多提出个赵昕，说他们的关系也不正常。”
　　梁书记：“哪个赵昕？”
　　张秘书：“就是曾经帮助我们搞到外汇的中行的副行长，银行家。”
　　梁书记大笑起来说：“好家伙，连银行家也没放过，过几天要凑成一个班了！”
　　张秘书也笑起来说：“我们总经理应该感到自豪，一般女人想找这么多还找不到呢！”
　　梁书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说：“女人当干部，难那！”说罢，他把那些信往抽屉里一塞，咔的上了锁。
　　28、 晨，外，东方公司大楼外
　　一群上访的妇女正在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
　　甲：“咱们总经理也是女人，女人总得同情女人吧，我们干了这
　　么多年为啥不转正，家属工咋的，今儿个不解决我们就不走！“
　　乙：“一会儿她来了，谁也不许拉松，不解决就拉住她不让走，反正都是女的，也不能说耍流氓！“
　　丙：“张姐，你能说，一会儿总经理来了你就是代表，替咱们说话，啊！”
　　丁：“也别光我说，大伙都说，给她来个破裤子缠腿！”
　　甲、 乙：“对，谁也别当孬种！”
　　29、 日，内，梁书记办公室
　　梁书记正在和张秘书说话，副经理范天成走进来，张秘书走了。
　　梁书记：“天成来了，你坐。”
　　范天成往沙发上一坐便发起牢骚：“我说老梁，这工作还有个干
　　儿吗？“
　　梁书记笑了笑说：“又要叫苦了？”
　　范天成：“不是我叫苦，你说这本来就没钱，汽车卖了还收不回钱，三角债卡的企业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还有什么心思当劳模开群英会！我说话又不好听了，这老娘们儿当家就是----”
　　梁书记立刻打断他：“我说天成，你怎么可以这么讲话，这困难难道是总经理的原因？”
　　30、 日，外，东方公司大楼外
　　一辆小汽车开过来，上访的妇女们七嘴八舌地喊：“来了，来了！”
　　大伙呼啦一下子围上去。
　　小汽车戛然而停，车门打开，一个人从里边下来。此人满身满脸都是黑，劳作服几处划破，只有说话时嘴里露出一口白牙。她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