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与大世界】第四集(四)

　　
　　
　　1、 日，外，某大学校园的小花园里
　　江思涛慢慢地坐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江思涛的心声：
　　“难道这一切就因为我现在是个官吗？难道女人当了官就不是女人了吗？就不属于自己了吗？就没有自由了吗？”
　　2、 晨，外，东方公司的大门外
　　绿树掩映的高耸的厂房，充满现代气息的公司大门，形形色色进进出出的车辆，上班职工潮涌般的自行车流。
　　3、 晨，内，汽车内
　　江思涛看着车外的一切，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她不自觉地整理一下衣服，理了理头发，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4、 晨，内，公司大楼正厅
　　江思涛又满面春风地走来，与昨天判若两人，她已习惯于这种双重性格，无论自己有多么痛苦，只要一走上工作岗位，便立刻朝气勃勃起来。
　　“思涛，你回来了？”梁书记从后边赶上来，期待地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江思涛胸有成竹地说：“非常成功！我相信这个联合项目对我们公司将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梁书记：“啊，这么严重？”
　　江思涛：“这个项目可以作为一种模式，为我们今后的发展开辟了一个新的广阔领域！”
　　梁书记：“你说的这个模式就是以我方之强，补他方之短，以他方之强补我方之短，实行强强联合，对不对呀？”
　　江思涛惊喜地说：“梁书记，一语中的！”
　　“哈哈！”梁书记大笑起来，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上午有什么会吗？”
　　江思涛：“没有，有事吗？”
　　梁书记：“那你先到我那坐一下。”
　　5、 日，内，梁书记办公室
　　梁书记给江思涛倒了一杯水，不无忧虑地问：“思涛，你这次出去之前我曾提醒过你家庭的事，怎么，你真的提出要离婚？“
　　江思涛吃惊地问：“这是谁说的？”
　　梁书记沉吟了一下，“有人给省委组织部打了匿名电话，表面上是反映别人的问题，但涉及到你，说你要离婚，你们要家破人亡了！”
　　江思涛的脸色陡然变了，问：“这是省里让你正式和我谈的？”
　　梁书记：“那倒不是，不过，我倒真是有些担心，是有人搞鬼，还是你和春寒闹了什么意见造成了对外影响？”
　　江思涛沉默半晌，说：“一言难尽！总而言之，你相信我会正确处理这一切的。”
　　梁书记长出一口气说：“那就好，思涛啊，我比你年长十几岁，也许比你体验的更多一些，人生没有事事都如意的，总得有得有失，凡事不可求全啊！”
　　江思涛不无感慨地说：“可是别人对我倒是求全啊！”
　　梁书记：“就是啊，古语说，木秀于林，风必吹之。俗语也说，枪打出头鸟。这话不无道理，尤其是女干部，你最清楚了，就更不容易，无事还生非呢，所以，更得谨慎！”
　　江思涛默默地点点头，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梁书记转了个话题：“和德国的谈判进行的很艰难，他们的总裁近日就到北京，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江思涛：“我要先冷淡他们一下，看看反应。”
　　梁书记：“这方面你有经验。”
　　6、 日，内，江思涛办公室
　　江思涛慢慢地坐下，耳边又想起梁书记的声音：“思涛，你这次出去之前我曾提醒过你家庭的事，怎么，你要提出离婚？”“有人往省委组织部打了匿名电话，表面上是反映别人的问题，但涉及到你，说你要离婚，你们要家破人亡！”
　　秘书陈力进来，走到她跟前低声问：“有位叫柳林的女同志一定要见你。”
　　江思涛一愣，“柳林？”
　　陈力：“她说是你的一个亲戚。”
　　江思涛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那就请她进来吧。”
　　陈力走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江思涛：“请进。”
　　一位中年妇女走进来，看走路的样子年龄并不太大，脸色白皙，但眼角却布满皱纹。
　　江思涛打量着她，说：“请坐，您找我吗？您是?”
　　那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坐下，抬头仔细从上到下打量着江思涛，然后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有事先打招呼，还假说是你的亲戚，你一定感到很意外。”
　　江思涛疑惑地问：“那么您是谁？”
　　女同志又轻声说：“我是赵昕的爱人。”
　　江思涛立刻警觉起来，她放下笔，不卑不亢地说：“啊，听说过你找我有事吗？”
　　柳林仍然没有立即回答，眼泪却慢慢地流下来。
　　江思涛心里七上八下，但已经猜到肯定与女儿的事有关。她努力镇定着自己，站起来到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真诚地说：“你先喝点水，有话慢慢说。”
　　柳林连忙客气地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又坐下，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江思涛，满脸可怜的神情，说：“我是来恳求您帮助的。”
　　江思涛：“求我？”
　　柳林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无目的的看着写字台上的物品，开始慢慢地陈述：“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没办法。多年来，赵昕一直对我很好，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我真为找到这样一个好丈夫而骄傲。我们的两个孩子也很聪明可爱，谁都说我们是个幸福的家庭。可是，近些天来，我发现他总是魂不守舍，我真担心他会犯错误，也怕再连累了您！”
　　江思涛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柳林感到自己这番话奏了效，便继续进攻：“我知道你们过去是要好的同学，最近他经常给你打电话，我都听到了。”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停，抬头观察江思涛的动静。
　　江思涛正要解释，柳林抢过去继续说：“听说你正在闹离婚，然后打算和赵昕结婚？”
　　江思涛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太阳穴，她怒不可遏地望着柳林，义正词严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你偷听电话本身就是违法的，更不道德，然后又如此造谣，你来找我究竟要干什么？”
　　柳林连忙陪个笑脸，赶快改口解释道：“您别误会，这是一个不报姓名的人给我打电话说的。”
　　江思涛冷冷地问：“打电话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柳林：“是男的，声音很闷。”
　　江思涛脑子里立刻闪出古春寒打电话的幻景，镜头反复倾斜（特技）。
　　江思涛咬牙切齿地自语一句：“卑鄙！”然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大嫂，处于我这种地位，许多事是难以讲清楚的，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就告诉你，虽然我和赵昕过去曾经是要好的同学，但自从你们结婚以来，除了最近通了几个电话以外，我们从没有过任何来往，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事情。至于那匿名电话，你自己去分析，如果是光明正大，为何要采取这种卑鄙手段呢？别的我就不想多说了。”
　　柳林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她感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鸣金收兵，故作谦虚地说：“江总经理，我虽然做过多年的教育工作，自己修养却很差。刚才的话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谅解。不过，也请你理解我的心情，我一发现爱自己多年的丈夫有些许变化，心里就不是滋味！”
　　江思涛不耐烦地挥挥手，“请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柳林走了，江思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精神几乎崩溃了。
　　江思涛心声：
　　“人世间的事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啊？我为党的利益着想，为领导者的形象着想，为两个家庭着想，为古春寒着想，为赵昕着想，为孩子们着想，可是，谁为我着想啊？我虽然身为总经理，可我也是个人，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是个希望得到爱的女人，也是个充满爱心的母亲啊！当年，做为一个女人，为了不连累心爱的人，我咽下了一颗苦果子，整整苦了十九年，如今，我已进入不惑之年，还要为了这一切人着想，继续苦下去。难道天生我就是为了别人而受苦的吗？！”
　　江思涛心烦地使劲捶了几下前额，摇了摇头，仿佛要驱散这一切烦恼，索性她走到脸盆边，用水洗了几把脸。然后，她迅速穿上了劳作服，快步走出门去。
　　7、 日，内，走廊
　　江思涛边走边喊：“陈力。”
　　陈力应声跑出来。
　　江思涛：“下现场去。”
　　陈力：“好，我换衣服去。”
　　陈力跑进去，又迅速跑出来，手里拿着劳作服边走边穿。两人快步下楼去了。
　　8、 柳林推着自行车下班回来，车上挂满各种好吃的东西。
　　邻居大嫂：“哎呀，柳老师，今儿个是啥日子你买这些好吃的东西？“
　　柳林乐不可支地回答：“今儿个我儿子放假回来，还说带个同学来。”
　　邻居大嫂：“是不是对象啊？”
　　柳林：“谁知道呢？反正是个女同学。“
　　邻居大嫂：“看把你乐的，你就准备好钱儿吧！“
　　邻居大嫂扬长而去，小女儿赵兰放学回来了。
　　赵兰：“妈，我哥回来没呢？“
　　柳林：“还没呢，这不，我买这么多东西，就等着他们呢，快帮我拿进去。”
　　母女二人一起拿着东西上楼了。
　　9、 日，内，赵昕家门外
　　柳林一上楼就看到家门开着，忙说：“八成你哥回来了。”
　　赵兰抢先喊一声：“哥！”。
　　赵子强应声出来，和赵兰撞了个满怀，她使劲刮了一下赵兰的鼻子，赵兰大声叫起来。
　　赵子强忙伸手接过妈手里的东西，问：“妈，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呀？”接着忙回头大声喊：“赵英，我妈回来了。”
　　王赵英答应着跑出来。
　　柳林一见，仿佛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赵英，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下来。
　　赵子强愣了一下，介绍道：“妈，这是我的同学王赵英。”
　　王赵英连忙施礼，“阿姨，您好。”
　　柳林掩饰地笑了笑，自嘲地说：“你看看我，看到你们回来了，高兴的就手忙脚乱了。”
　　其实柳林哪里是高兴，眼前活脱脱一个小江思涛！
　　赵子强哈腰帮妈把东西捡起来，奇怪地问：“妈，我爸没和你说呀，王赵英的情况我早就向他介绍了。”
　　柳林稍微平静一点，勉强笑了一下，说：“啊，他说了，快屋里坐吧。”
　　他们一同走进屋去。
　　10、 日，内，赵昕家
　　柳林边扎围裙边说：“子强，你们去屋里说话吧，这不用你们。啊，要不，你们上街逛逛，一会儿回来，我这饭就做好了。“
　　赵子强高兴地一拍手，：“好咧！”
　　赵子强拉着王赵英的手就出门了。
　　柳林又对赵兰说：“兰子，你也走吧，我嫌闹。”
　　赵兰：“我帮帮你。”
　　柳林不以为然地说：“用不着你碍手碍脚的，去吧。”
　　赵兰嘴一厥，不情愿地说：“妈，你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往常我不愿干你非让我干，今儿个我要帮你还不用了，真是上赶子不是买卖！”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柳林见他们都走了，连忙擦擦手，来到电话旁，拨起了电话。
　　柳林：“喂，赵昕吗？”
　　赵昕：“是啊。”
　　柳林：“你屋里还有别人吗？”
　　赵昕：“没有，你有什么事儿？”
　　柳林的眼泪刷拉就下来了，“赵昕哪，我不知哪辈子做的孽呀！”
　　赵昕不耐烦地问：“你怎么也学会说泼话了？”
　　柳林咬着牙低声说：“那个孩子来了！”
　　赵昕脑袋轰的一声，却佯装不解地问：“哪个孩子？”
　　柳林狠狠地说：“还装什么糊涂，就是那个王赵英，是小强把她带回来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赵昕故作镇定地说：“你看出什么来了，别没事找事，庸人自扰！”
　　柳林不忿地说：“那长相和江思涛就像扒下来的似的，你能瞒得住吗？”
　　赵昕大声斥责：“她是小强的同学，与江思涛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什么都疑神疑鬼？”
　　柳林哭着说：“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瞒，小强说不定和她谈上恋爱了！”
　　赵昕沉默一会儿，接着说：“你千万不能望风扑影，胡说八道，等我回去再说。”
　　11、 日，内，赵新办公室
　　赵昕放下电话，就开始拨号。没有拨通，他翻了翻电话本，又拨了一个。
　　“喂，东方汽车公司秘书室吗？”
　　电话里：“是的。”
　　赵昕：“请找一下江总经理。”
　　电话里：“对不起，她去北京了，不在公司。”
　　赵昕：“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
　　电话里：“不好说呀，她和外商谈一个项目，要看谈判进展情况。”
　　赵昕扫兴地说：“好吧，谢谢。”
　　赵昕又拨电话。
　　“请找一下古春寒同志。”
　　电话里：“我就是，你是哪位？”
　　赵昕：“我是赵昕。”
　　古春寒冷冷地问：“有事吗？”
　　赵昕：“我想和你谈谈。”
　　古春寒不容征询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有时间。”然后便啪的把电话撂了。
　　赵昕出神地看看电话筒，猛然下决心似地放下电话，穿上外衣就向门外走去。
　　12、 黄昏，外，马路上
　　赵昕飞快地骑着自行车。
　　13、 黄昏，内，江思涛家门口
　　赵昕敲门。
　　晨晨：“谁呀？”
　　赵昕：“我是你赵伯伯。”
　　晨晨：“你找谁呀？”
　　赵昕：“我找你爸爸。”
　　晨晨：“我爸爸还没回来呢。”
　　赵昕：“我先等他一会儿，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晨晨开开门，“请进吧。”
　　14、 黄昏，内，江思涛家
　　赵昕第一次到江思涛家，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情，他默默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把一包东西交给了晨晨，说：“这是杭州小笼包，一会儿你和爸爸的晚饭。”
　　晨晨：“谢谢赵伯伯！”
　　赵昕慢慢地坐在沙发上。
　　晨晨连忙给他倒来一杯茶水，客气地说：“赵伯伯，请喝茶。”
　　赵昕怜爱地摸了摸晨晨的头，问：“你就是晨晨吗？”
　　晨晨：“是的，我哥叫古星，星辰。”
　　赵昕自言自语：“好名字，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吗？”
　　晨晨刚要回答，门响了，他说了一声：“爸爸回来了。”连忙跑去开门。
　　门一开，晨晨就连忙报告：“爸爸，有一位赵伯伯在等你，还带来了杭州小笼包。”
　　古春寒没吭声，放下东西便进了厨房，赵昕也跟着进了厨房。
　　15、 黄昏，内，江思涛家厨房
　　赵昕诚恳地说：“春寒，我想和你谈谈。”
　　古春寒冷冷地说：“没什么好谈的。”
　　赵昕威胁说：“你若不谈，我就当着孩子的面问你！”
　　古春寒眨了眨眼睛，摆了一下头，两人一齐走出厨房。
　　16、 夜，内，江思涛家客厅
　　古春寒把包子递给晨晨，说：“我和你赵伯伯有事，你到楼上去
　　自己吃吧，吃完写作业。”
　　晨晨：“好吧。”
　　17、 夜，内，古春寒卧室
　　古春寒指了一下屋子里的单人床，用鼻子哼着说：“看到了吧，你可以幸灾乐祸了！“
　　赵昕不满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古春寒冷笑一下，“说的多轻巧，这十九年来她心里一直想着的是你！”
　　赵昕讽刺地说：“那是你无能，没有从感情上征服她！”
　　古春寒象泄了气的皮球，往床上一坐，有气无力地说：“什么事，说吧。”
　　赵昕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说：“你老实告诉我，思涛她当年到底有没有个孩子？”
　　古春寒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赵昕：“是你坑了我们！”
　　古春寒腾地跳起来，指着赵昕的鼻子说：“什么？赵昕，你不要忘记，她现在是总经理，你是副行长，都是万元户，怎么叫坑？没有我的牺牲，能有你们的今天吗？啊！”
　　赵昕不耐烦地说：“先不说这些，现在你必须把孩子的下落告诉我！”
　　古春寒又冷笑道：“孩子，什么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昕义正词严地说：“春寒，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计较过去的恩怨，现在你不说，就要闯大祸了！”
　　古春寒不以为然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昕突然降低了语气：“就算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我肯定保密，包括绝对向思涛保密。”
　　古春寒却突然大声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孩子的问题，我告诉你什么？”
　　赵昕咬牙切齿地说：“古春寒，你这样做，你的良心要永远受到谴责的，你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宁！”
　　古春寒冷笑一下，“少说废话，江思涛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你休想得到她！”
　　赵昕眼睛里几乎冒出了火星，她狠狠地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18、 夜，外，马路上
　　赵昕无力骑上自行车，只好推着走。
　　她望着东方汽车制造公司方向那如火如荼的夜空，又望望金融大
　　厦那高耸入云的主楼的楼形霓虹灯，再看看满天的星斗，不仅感慨万千。
　　19、 闪回，外，放工的路上
　　当年江思涛和赵昕在青年点告别的那一幕又旋上赵昕的脑际。
　　赵昕看着江思涛心疼地问：“你脸色这么不好，哪儿不舒服吗？”
　　江思涛急忙掩饰，“没有，没有，。”说罢她用手连忙捂住嘴干呕了两下，然后接着说：“你明天就去上学了，还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赵昕：“没事了，都准备好了，今晚老地方见。”
　　江思涛脸上立刻蒙上一层阴影，“不。”
　　赵昕吃惊地问：“为什么？”
　　江思涛难过地说：“你现在是工农兵大学生，我是走资派的女儿……”
　　赵昕连忙捂住她的嘴，激动地说：“不许这么说！思涛，不论今后怎么样，我永远爱你！你千万等着我，两年，只有两年！（两年两年……混响）
　　（闪回结束）
　　20、 夜，外，马路上
　　赵昕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着。
　　赵昕的心声：
　　“思涛啊思涛，那时你就已经怀孕了，可我不懂，我真该死，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总是恨你负情，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我全明白了，你是为了保全我，自己吞下一颗苦果！可现在这颗苦果已经长成大树了，你装不下了，你现在在哪儿，快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21、 夜，内，北京某饭店
　　东方汽车制造公司和德国一家公司的一场紧张的商务谈判正在进行。
　　江思涛落落大方地说：“本公司并非等米下锅，拿出这一价格已是下策，没有变化的余地，请汉斯副总裁抓紧时间和贵公司总裁联系，本公司有急事，我今晚必须飞回去。待贵公司商定回话后，如果有必要，我马上飞回来，绝不耽误。”
　　汉斯点点头，“OK。”
　　主持人马上宣布：“现在休会，何时复会再议。”
　　22、 夜，内，飞机场候机大厅
　　江思涛一行走过登机口。
　　23、 夜，外，飞机场跑道
　　一架波音737在轰鸣声中起飞。
　　24、 晨，梁书记办公室
　　梁书记刚进屋坐下，有人敲门。
　　梁书记：“请进。”
　　江思涛应声推门兴高采烈地走进来。梁书记吃惊地问：“啊，你怎么刚去就回来了？”
　　江思涛诡秘地说：“此乃为闪电战术，给他们点不大不小的压力！”
　　梁书记会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担心地说：“可别勒冒了，抓鸡不成反蝕一把米呀！”
　　江思涛胸有成竹地说：“我看透他们是非卖不可！”
　　这时陈力兴冲冲地走进来说：“总经理，北京来电，对方已经降价，要求明天九时复会。”
　　江思涛和梁书记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江思涛说：“告诉他们我准时到会。”
　　25、 日，内，北京某饭店
　　谈判在继续，已经进行到不用翻译的白热化程度。
　　汉斯副总裁在纸上写了一行阿拉伯数字，推到对面的江思涛面前。
　　江思涛看看，笑了笑又推过去。
　　汉斯副总裁抬头看了看江思涛。
　　江思涛无可争辩地摇摇头。
　　双方人员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德方人员注视着汉斯。
　　中方人员注视着江思涛。
　　两个谈判对手此刻在心理上已经达到快要爆炸的僵持阶段。
　　汉斯终于咬了咬牙，把那行数字尾部的三位数用笔猛地圈上。
　　江思涛立刻站起来把手伸过去，大声欢呼道：“OK！”
　　汉斯和江思涛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双方人员也都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汉斯握手后，把双手举国头顶，大声叫着：“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另一位德方人员也大声喊道：“这比我们的保底价格还低三百万马克呀！”
　　江思涛拿起皮包，微笑着和德方人员招招手，便轻盈地走出会议厅。
　　26、 日，内，北京某饭店
　　在另外一间会议厅里，签字仪式开始进行。
　　江思涛和汉斯站在中间，其他人员分站两边。
　　双方代表分别在协议上签字。
　　礼宾小姐端上来葡萄酒。
　　汉斯和江思涛分别端起一杯，碰了一下。
　　汉斯：“祝我们合作成功！”
　　江思涛：“希望我们今后再度合作！”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27、 日，内，赵昕办公室
　　赵昕心急如焚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快步来到写字台前拿起电话，拨了两个号，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
　　28、 夜，内，北京某饭店的餐厅
　　中德双方正在为成功签署项目协议而聚餐。
　　酒过三巡，汉斯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请江思涛跳舞。
　　江思涛也礼貌地站起来表示歉意地说：“十分抱歉，我不会跳舞。”
　　汉斯遗憾地耸耸肩膀问：“那么请问中国的企业家业余时间喜欢做些什么呢？”
　　江思涛笑着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和家人团聚，看书学习，参加各种社会活动。”
　　汉斯亟不可待地问：“那么请问阁下有什么业余爱好呢？”
　　江思涛谦虚地笑笑说：“本人喜欢绘画。”
　　汉斯吃惊地又耸耸肩膀，“了不起，能画一张送给我吗？”
　　江思涛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您喜欢这样的话，当然可以。”
　　汉斯连忙说：“喜欢，十分喜欢！您画的是什么画？”
　　江思涛：“当然是中国画了。”
　　汉斯高兴的几乎手舞足蹈，“OK，太好了，我就喜欢中国画！”
　　有人立刻送来纸笔墨。
　　江思涛提笔便画了一幅雨中竹。
　　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思涛的笔尖。
　　许多人都纷纷围拢过来。
　　看的人仿佛比画的人还精神集中，还紧张，大家几乎屏住呼吸，整个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当江思涛题完最后一个字，全场立刻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汉斯高兴得都快跳起来，高高地竖起大拇指，“了不起，了不起！才女，才女！”
　　汉斯立刻命令随从人员：“马上去表好，这是江总经理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江思涛不好意思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连声说：“业余爱好，登不了大雅之堂，只能算我们这次合作的纪念吧！”
　　汉斯突然认真地望着江思涛说：“恕我冒昧，我真嫉妒你的丈夫，他有你这样的妻子真是太幸福了！”
　　江思涛无所谓地笑笑，说：“个人对幸福的理解和感受不同，我们中国的许多男人喜欢找能使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妻子。”
　　汉斯遗憾地耸耸肩，突发奇想地说：“你们中国讲究儿女亲家，看到您就想到您的女儿也一定非常优秀，我自认为我的儿子也很优秀，我们能不能做个儿女亲家呀？当然是自愿的，我可以让我的儿子到中国来读书与她相识。”
　　江思涛的情绪突然急转直下，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影，“我女儿？”她勉强笑了一下，“很遗憾，我只有儿子……”
　　汉斯也遗憾地耸耸肩膀。
　　江思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太舒服，你们继续，我告辞了。”
　　汉斯不解地看着她。
　　江思涛不自然地向大家摆摆手，转身走了。
　　汉斯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思涛的背影，呆了一下，以为这位中国的女强人对她的提议不高兴，便扫兴地又耸耸肩，也无趣地走了。
　　29、 夜，内，北京某宾馆的房间
　　江思涛脱下外衣，软软地躺在床上。
　　电话铃响了，她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找谁？”
　　电话里传来赵昕急切的声音：“思涛吗？”
　　江思涛:“是我。“
　　赵昕：“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江思涛猛然坐起来，“什么坏消息？”
　　赵昕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儿子好象爱上那个孩子了！”
　　江思涛吃惊地叫了一声：“什么？”
　　江思涛自觉失态，她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故作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
　　30、 夜，内，赵昕办公室
　　赵昕着急地站起来，嘴都快贴到话筒上了，压低嗓音说：“那孩
　　子就在我家里，是放假跟子强一起来的。”
　　江思涛久久没有说话。
　　赵昕急切地说：“思涛，我糊涂了十九年，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我自己错了，不能再错到下一代身上，快让一切真相大白吧，我想现在还来得及……”
　　31、 夜，内，北京某宾馆房间
　　江思涛在听着赵昕的电话，她的目光呆滞，神态木然，电话开始渐渐地离开耳朵。
　　电话里又传来赵昕的声音：“你别光自己苦了，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吧！”
　　江思涛拿着话筒的手掉到被子上。
　　江思涛耳边出现幻听：
　　江思涛自己的声音：“告诉他吧，你已经尽到了你所能尽到的一切，你太累了，他应该承担一些了！”
　　古春寒的声音：“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的，无论你是要离婚，还是要认女儿，我都会让你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32、 夜，内，赵昕办公室
　　赵昕手拿电话，急切地不停地喊着：“喂，喂，思涛，你说话呀？
　　喂，喂……”
　　33、 夜，内，北京某宾馆房间
　　电话里不停地传来赵昕大声的呼喊。
　　江思涛终于被电话里赵昕的喊声惊醒，她再次使劲摇摇快昏了的
　　头，咬了咬牙，突然一反常态，几乎是冷酷地说：“赵昕，你听着，你的儿子念大学就谈恋爱，你应该教育制止他，干嘛还这么疑神疑鬼的！”
　　赵昕在电话里几乎是乞求地说：“思涛，你为什么到这时候还不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我都快要疯了！”
　　江思涛无情地回答：“那你是庸人自扰，最好你不要再去扰乱别人~”
　　江思涛猛然挂上电话，靠在床上紧紧地闭上双眼。
　　江思涛心声：
　　“赵昕，赵英，原谅我吧，我不愿意再出现一场悲剧，把一切痛苦都留给我自己吧，既然此生家庭的幸福与我无缘，我便不再强求，免得闹的大家都不得安宁。可是，你说赵英爱上了子强，我已经把自己一生的代价都付出去了，命运为什么还要这样与我过不去呀！”
　　江思涛突然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
　　34、 夜，内，赵昕家卧室
　　赵昕和柳林背靠背地躺着。
　　柳林一改平时温柔虚伪的常态，不停地低声数落着：“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你们拿我当傻子糊弄，可孩子也不要了，良心都哪去了！“
　　赵昕把被子一蒙，一言不发。
　　柳林继续数落着，但声音仍然很低：“你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的叮的到挺紧，可人家说了，根本就不想再理你。”
　　赵昕猛然坐起来，低声但却狠狠地问：“你去找她了？”
　　柳林吓了一跳，知道弄巧成拙，连忙低声狡辩：“关键不在于我找不找她，而在于人家现在是那么大个经理，有名气，有地位，能为你去丢官现眼吗？”
　　赵昕象不认识她似的，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半晌才说出几个字：“原来你竟是这种人！”
　　柳林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流下来，无限委屈地说：“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这种人你打着灯笼也难找！这么多年来，你说东，我从来没说过西，你发脾气，我从没出过大气儿，我恨不能把你打板儿供起来，到头来你心里想的倒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赵昕怒不可遏地打断她的话：“住嘴！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不通情达理，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最清楚……”
　　这时隔壁有人敲墙了，柳林立刻用手捂住了赵昕的嘴。
　　35、 夜，内，北京某宾馆房间
　　江思涛正在写字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她放下笔，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放眼望去，大千世界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万家灯火如银河落地。
　　瞬息万变的霓虹灯令人眼花缭乱。
　　来往奔驰的车流汇集的车灯如一条条火龙。
　　江思涛的脸被这所有闪烁的光芒照的也在不停变换的闪烁着奇异的光。
　　36、 晨，内，赵昕的家
　　早上起来，一切风平浪静，仿佛昨晚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大家围在一起吃过早饭。赵昕说：“子强啊，今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帮我打份材料。”
　　王赵英给赵昕端来一杯开水，放在桌上，然后笑着说：“叔叔，阿姨，我已经来了好几天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今天想回家去了。”
　　赵子强白了爸爸妈妈一眼，心想都是你们昨晚吵的。
　　赵昕歉意地说：“赵英啊，你是不是昨晚听我们争吵多心了？”
　　王赵英连忙解释说：“不是的，不然我也打算走了。”
　　赵昕慈祥地望着王赵英，眼里流露出了一股忧伤，诚恳地说：“我和你阿姨都是有嘴无心的倔脾气，你可千万别多心。如果你是真想家，我也不强留你，因为你父母年纪都大了，应该早点儿回去看看他们。如果你是多心了才要走，那赵叔叔可就过意不去了。”
　　王赵英有些急了，连忙说：“我真是想早点儿回去看看父母，他们肯定等急了，绝不是为了别的！”
　　赵昕回头对赵子强说：“子强啊，既然这样，那你就先送赵英去车站，帮她买好车票送上车，然后再去我办公室。”说罢转身进了卧室。
　　一会儿，赵昕拿着一个纸包走出来，对王赵英说：“赵英啊，叔叔是个穷知识分子，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祝你学习进步。”
　　王赵英双手接过来，连声说：“谢谢，谢谢赵叔叔。”
　　柳林丛厨房里出来，斜眼看看那东西，然后满脸诚意却武断地说：“不行，要走也等下午再走，中午阿姨给你做几个拿手菜，下午上车睡一觉就到家了。”
　　王赵英为难地，“那?”
　　赵子强连忙附和说：“下午就下午吧，也不差这半天。”
　　柳林对赵子强说：“那你就先帮你爸爸打材料去，我一直也没工夫陪陪赵英，今天我请了假好好陪陪她。”
　　赵子强看看妈妈，诡秘地一乐，说：“也好。”
　　赵昕狠狠地向柳林使了个眼色，然后和赵子强一起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柳林和王赵英，王赵英以为柳林要谈她和赵子强的事，未免有些拘谨，没想到柳林却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钱来放在她面前。
　　王赵英茫然地睁大眼睛望着她。
　　柳林叹了一口气，慢声细气地说：“赵英啊，我看出来了，你和子强很要好，所以有些话我就想直率地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