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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升落

作品名称:露井桃      作者:土生      发布时间:2014-05-30 22:37:25      字数:4141

  怀着身孕自然是困顿非常,光阴在睡眼惺忪、慵慵懒懒中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上元节。连日来太子召幸我有三四次,他处事得当,因我有孕从未逾越,倒是说了不少让我心情畅快的情话,冯姑姑服侍的澡浴亦是极为舒适,清黄的浴水伴着淡淡的香味浇在身上,好不惬意。可就是这样,也难掩身上的倦怠。
  东宫中张灯结彩,喜喜庆庆,远处还有各色的花炮在天空绽放,那定是京师中富贵人家在期盼新年得意兴隆,人兴事旺。
  在太子、戴良娣前行完二跪六叩礼,从此,我是才人,吕月银是良娣,我有了名分,吕月银几与戴氏平起平坐。
  戴氏依旧是主事,高吕月银半寸。她端坐太子之左,丹唇微启,敦敦教诲,我与吕月银恭听训诫。
  训诫毕,太子道:“戴良娣主宫中内事,自是居于北殿才是适宜,吕良娣你就暂且委屈下,还住在披馨殿吧。孙才人住桃夭馆,只是春节至上元宫中一片忙碌,你的馆舍还未收拾妥当,侍女内监也未完全指派好,所以,你也委屈在并荷堂暂住几日。”
  我福身谢恩,道:“谢殿下与夫人隆恩。臣妾只愿能陪侍于殿下、夫人左右,不求殿堂奢华。”
  戴良娣离座走到殿中将我扶起,关切道:“你怀着身子,不必行这样的礼。虽是人员调配不便,本宫也是硬挤了个芳佩服侍与你,暂且做并荷堂的掌事,可好?”
  太子离去打理朝政,戴氏率众夫人、娘子欢歌宴饮。我品着元宵,却是越嚼越没滋味,不由一阵恶心吐到了旁边的盆盂中。红珠凑近,替我擦了擦嘴角。
  史娘居于我上座,看我这般狼狈情状,探过身问道:“怎么了,怎么面色如此不好,青白青白的?”
  对边的萧木平也关切道:“孕妇自是有孕吐等症状,可我怎觉得妹妹尤其严重啊,问过太医没有?”
  我勉强起身,恭敬回道:“多谢戴夫人照拂,程太医已经瞧过,说是正常反应,开了些药方与了下妾,想必不出几日便见好转。诸位姐姐无须担忧。”
  戴良娣盈笑点头,道:“女人家怀孕受点苦在所难免,过了这阵子便好了。”
  吕月银看向我的脸面,打量一阵,方道:“虽是如此,也大意不得,姐姐当日早产,一是因为姐姐身子弱,二就是因为太过大意……妹妹当小心才是。”
  戴良娣瞧了瞧吕月银,又望向我,神色微动,但从容依旧。
  丁莲隐巧笑一声,娇声道:“姐姐们必将为人母,也皆都为人女,知道母亲育子不易。孙姐姐应该当心才是……妹妹生在乡野,听过不少粗俗野闻,其中之一,就是通过毁掉她人的婴孩来保全自己的腹中胎儿,可见为人母的,都在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孩子着想。”
  丁氏见众人脸色不愉,紧忙改口道:“噢,下妾也只是听说,想说与姐姐们解闷儿的,还望孙姐姐与夫人们不要见怪。”
  我品一口清蒸鱼,心中思忖须臾,缓缓言道:“伤害别人成全自己,从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如若真有作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效仿。即便真有效用,本宫与众姐妹也不会去仿效,因为伤害别人,最终也是害了自己。”
  丁氏倩笑兮兮,言语却绵里藏针,道:“姐姐当真说话滴水不漏。”
  我望一眼史娘,不再理会丁氏。
  吕月银看一眼史娘,又朝向上座的戴氏言道:“夫人别取笑下妾,父亲前日还朝,下妾还未来得及去探望,如今已是思念的不得了,还请夫人准许下妾提早离席。”
  戴氏答道:“皇后殿下既然准许了你去玉衡殿父女团聚,自是速速为好。”
  吕氏走后未几,便席散人去。红珠扶我出殿,徐才人悻悻而过,让我心中是十分不是滋味。徐薇君就如花中的君子,即使分明花匠不公,也是谦谦有礼,不妒不忌,把苦水都倒在了心里,从未给人摆脸色。只是她中庸内敛,把心思都守在了心里,除却戴良娣这样颇有耐心的人能暂且开导之外,其他人统统不得接近,遑论替其排忧解难?
  “孙姐姐!”
  我与红珠回头一瞧,见是丁莲隐,心中不自觉有了提防,面上仍旧亲和,回道:“妹妹有礼了。”
  丁莲隐礼数周全,见到我,便蹲下祝道:“下妾给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我甚是不习惯这样的恭维,紧忙躬身欲将她扶起。
  “妹妹方才言语莽撞,冒犯了姐姐,还望姐姐恕罪。”
  我将其扶起,用心自信打量着她的音容笑貌,道:“哪里的事,都是自家姐妹,姐姐没那么小肚鸡肠。都知道丁妹妹慧心巧思,想来也知道不会说胡话,妹妹的话自有妹妹的道理,姐姐我何必多心呢。”
  丁氏瞧着我的面,谦道:“妹妹只是想到哪说到哪,姐姐千万别见怪,也希望,其它夫人也没有见怪。”
  “不会,妹妹貌若芙蓉,又心密如葵,谁舍得责怪妹妹啊。”
  “要说这芙蓉面啊,有谁能赛得过姐姐啊,别看姐姐孕吐地如此厉害,却是十分的容光焕发,妹妹好是钦慕。”
  我扶一下面颊,回道:“这还多谢戴夫人赏的芙蓉玉面珍珠粉,春节至现在,一直都用着,姐姐蒲柳之质,不过是沾了这玉粉的光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拿去用便是。”
  丁氏福身谢恩,道:“谢夫人恩典,不过,妹妹已有吕夫人赏的一些粉妆,也是极好的物品,再用姐姐的玉粉,恐怕是浪费了。”
  回至并荷堂,芳佩早已在那等候,模样十分周正规矩,看起来比我长几岁。她垂首低目,恭敬有加,见我至,忙蹲身行礼。
  我向前将其扶起,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芳佩姑姑不必多礼,我年少浅薄,以后还望姑姑指点呢。”
  芳佩感激地看着我,望着我芬芳扑鼻的玉面怔了片刻,却也没失掉礼数,道:“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随时听候夫人差遣。”
  上元刚过,春天便急不可耐地漏了马脚。日头释放着融融暖意毫不吝啬,让人不得不脱下锦袍,换上相对轻松的衣物,以衬托隐隐春意中的轻快与灵便。广陵公随吕克回朝,太子应付朝政的同时,又要款待弟兄,无暇顾及后苑,我也倒清闲下来,身上觉得轻快许多,丽阳高照的晌午,由容佩与红珠扶着,在后院中闲情踱步,素颜朝天,赏着万物复苏到来前的汹涌生机。
  褪去雪被的后苑一片秃灰,纵使高洁冷艳的梅花也早已谢去了花瓣,徒留几丝青叶在枝头。春梅似乎介意了脚步太快的暖春,收敛着花朵迟迟不开,冷冷地观着人世,仿佛不来几寸春雪,便永远将美艳隐藏于枝条当中。
  我行得缓慢,实则走马观花,看得并不上心,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些,觉得有些无趣,便打发红珠去请公孙史娘前来,好陪我解闷儿。
  康淑媛悠忽而至,不经意间被她依旧美艳的容颜吓了一惊。
  我福身一礼,笑道:“姐姐红光满面,应了这春光煦煦。”
  康淑媛笑一声,道:“春天只去了并荷堂,芝兰馆也算沾了点早春的气象,连徐才人那都依旧是寒冬肃肃,本宫怎么能奢望春光无限呢。”
  “情意都写在姐姐眼里呢,姐姐莫不是碰上了什么喜事儿?”
  康淑媛微笑不语,双眸里少了几分寂寞,多了几许活气。
  “其实,每个宫里都一样。殿下这几日忙于为大将军庆功,为广陵公接风洗尘,那还顾得上我等……听说,广陵公足智多谋,骁勇无比,又是极有风度,殿下与广陵公情意甚笃,竟流连公爷馆舍,彻夜饮酒,促膝长谈,也难怪冷落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
  康淑媛侧脸避过,眉间微蹙,道:“妹妹这样对广陵公称赞有加,口无遮拦,不怕被别人听了闲话?这样于安胎不利啊。”
  “论心性秉直,姐姐胜妹妹十倍不止。妹妹与姐姐都是自清则明之人,不怕这些闲言碎语,与其躲三避四,不如敞开胸怀说话,坦坦荡荡,岂不快哉。”
  康淑媛向我身后望去,我侧过身子,发觉是红珠匆匆归来。红珠看着康淑媛,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妹妹有事,姐姐先告辞了。”
  拜别康氏,我将红珠拉到跟前,责备道:“怎么回事,竟如此慌张?”
  芳佩也向前询道:“怎么回事啊,公孙夫人呢。”
  红珠回道:“公孙夫人怕是来不了了,只怕夫人过会儿还要去芝兰馆安慰。方才奴婢听苗凤说,昨日公孙大人又上奏参了吕大将军一本,本想着如往常一样皇上在中间和和稀泥,双方皆都不痛不痒算了,可不想今天早上皇上大发雷霆,严厉斥责了公孙大人的目中无人,一气之下竟罚了大人半年俸禄,并令其三月内不许再参奏……”
  我抓住红珠的袖口,急问道:“公孙夫人呢,她知道了吗?”
  红珠回道:“想不知道都难了,就在刚才,太子殿下下旨,无故罚公孙夫人三月俸禄,禁足十日,夫人这会子功夫怕是出都出不来了。”
  我心中一沉,脑中似有血气冲入,混沌一片,许久,才恢复了半分清晰。
  芳佩替我捋着心口,道:“夫人别担心,伤了胎气可不好。太子殿下只是碍于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脸面,才对公孙夫人施与惩戒,想必过几日也就过去了。”
  我勉强平复气息,道:“连红珠都知道是‘无故’,可见殿下做得是多么决绝。走,去芝兰馆!”
  芳佩拉住我,悄言劝道:“夫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公孙大人弹劾大将军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况且吕氏豪强,树大根深,这些年来也未见因大人的诤谏而有丝毫动摇,两方可谓平安无事,怎么这次就惹得皇上光火,而且把火都撒到大人身上了呢?”
  我皱紧眉头,心中隐隐作痛,道:“知道真相又如何,凭我等气力又能怎样?只是姐姐实在不应受这等冤屈,殿下关她几日倒不算什么,怕得就是从此门前冷落、无人问津,姐姐就真要熬苦日子了!你们先回去吧,不必跟着我。”
  我快步走到芝兰馆面前,才发觉侍卫早已守在了馆门前。芝兰馆原本清雅,添上几幅银剑,活生生成了一室监狱。
  “姐姐!”
  史娘从侧室走出,见我在门前,急忙跑出,却又止住脚步,没能跨出门槛。
  我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由心上一紧,眼里盈满了泪花,只是侍卫在前,便强忍着懦弱的泪水,任其在眼眶中打转。
  “妹妹不用担心,姐姐最担心的是媚娥腹中的孩儿,你可千万别让它有任何闪失。姐姐这段日子不能保护媚娥了,媚娥一定要小心,谨记!”
  我明白史娘的心情,深宫似海,多有波澜,史娘这是在提醒我别像她一般湿了鞋却不能自救。
  我失魂落魄走于小径上,内中盘算着如何向太子求情,却毫无头绪,不过是一介女子,仿佛再伶牙俐齿,也说服不了太子那颗大丈夫的心。
  我一个趔趄,与一男子撞了满怀,慌乱中整理仪容,抬头,才发觉是莫平澜笑意盈盈站在了面前。
  “冒犯大人了。”
  我转身欲走,不想让这个男子看见我的狼狈。
  “本想着夫人左迁,又身怀龙裔,应是春风满面才是,却不料被小臣看见了一张愁眉苦脸,比秋日落红还要凄惨,夫人有什么愁事,可否告于小臣,看看小臣有什么法子能替夫人排忧解难?”
  我心中愠怒,未曾想到他竟如此轻浮,尽力咬着牙齿,道:“男女有别,莫大人说话要注意分寸,本宫先告辞了。”
  莫平澜躬身作揖,眼角丛生许多风流,道:“看这样子,夫人是刚看过公孙夫人回来吧。想必,夫人的难题就在芝兰馆?”
  “你既知道,何必又多此一言,只等取笑本宫是不是?”
  莫平澜摇摇头,笑道:“非也,夫人错怪小臣了,小臣说过,萧公子的事就是小臣的事。既然公孙夫人与夫人情同姐妹,那公孙夫人的事就是小臣的事,小臣,愿效犬马之劳!”
  我看着他漂浮的玉面,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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