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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受辱

作品名称:露井桃      作者:土生      发布时间:2014-05-05 12:09:46      字数:3327

  八月十三,良娣夫人邀众姐妹赴东宫后苑赏花,我穿一袭水蓝薄衫,头上缀些许相宜的珠翠,素净恬好,随于人流末端,安静的赏着满园秋色。杜鹃,秋海棠,紫薇,金菊,满目芳泽,百花竞艳。
  公孙史娘孤身落于人后,神色似有不豫。我凑过去笑问道:“怎么,太子殿下对姐姐不好了?”
  史娘望了一眼前方众人,怏怏道:“太子殿下倒没什么,只是这些人对我都爱理不理的,我也不知为何?”
  我心忖大概是她连日专宠的缘故,便安慰道:“她们只是妒忌,姐姐休要管这些!”
  史娘蹙眉望着我,原本独属于她的英气全然不见,细问道:“你呢?你嫉不嫉妒?”
  我躲闪过她的凝视,低头吞吐道:“一点点……”
  两人娇笑几声,便赶上了人群。戴良娣指着西边的苍篱下的一地金菊,温婉言道:“那便是皇后殿下赐给东宫的金菊。花有四君子,梅兰竹菊,都是清雅脱俗的花种,是花中之表率,也是人之表率。本宫认为,这满园花草当中,菊花当为花中之王。”
  康淑媛掩面嗤笑,轻蔑道:“从来都是听闻牡丹是花中之王,怎得又冒出了一个菊花,难道夫人作牡丹不成,非要来个移花接木,把这野菊当做是花王了?”
  戴良娣低头不言,依然含笑生风。
  徐薇君上前,行了一礼,缓缓曰道:“秋从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戴良娣欣慰赞许,连连夸道:“徐才人博学多才,诗书满腹,让人歆慕,当是众姐妹之表率。”
  康淑媛哼一声,不屑道:“诗书满腹又有何用,还不照常白受冷落?”
  “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有无恩宠,全在于内,而不在其表,太子殿下重情重义,并非乡野之人,看人自不会只观其貌。妹妹如今恩宠非常,与太子殿下眷恋康妃娘娘有莫大关系吧?”
  康淑媛被戳了痛处,哑口无言,只好作罢。
  吕淑媛向人群后方望去,笑道:“其实要说恩宠,众姐妹有谁比得过公孙妹妹啊,这太子十天有七天留宿在芝兰馆,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史娘行一礼,谦道:“吕夫人说笑了。”
  王淑瑶蔑笑一声,哼道:“姐姐可真够谦虚的,可不像孙妹妹脸皮那样厚!”
  我心中微怒,忿忿道:“王夫人这是说什么话,脸皮厚这种美誉,下妾可担不起!”
  “呵呵,一个夜夜专宠,一个连太子殿下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却天天黏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姐妹情深呢。其实是有人不知廉耻,非要赖着人家想分人一杯羹!”
  我气的花容失色,怒道:“我跟着公孙姐姐,公孙姐姐还未嫌弃,王姐姐倒数落起不是来了,是不是姐姐嫌太子殿下留宠不够,无处发泄,才找到下妾头上来了!”
  “你!”
  “好啦!光天化日,在这说这般胡话,成何体统!你们这般与那乡野村妇有何不同!”
  众人紧忙蹲下,谢道:“下妾知错。”
  王淑瑶狠狠盯着我,我怒目一视,便不再理会。
  “都起来吧,好好的,别影响了赏花的兴致。后日便是中秋节了,你等可要仔细准备,别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
  回至屋内,梳理容妆,看着清丽的面庞,抚着蛾眉雪腮,叹一口气,迟迟不得解。太子独冷落于我,究竟是嫌弃我出身低微,还是有他人于中作梗?可是,丁氏亦是官婢出身,为何她能得幸而我却不能?若有人作梗,我只到宫中几日,无根基无家世,任凭我是妲己褒姒,妹喜骊姬,也断不可召来敌仇……
  “孙娘子安好。”
  我扭头一瞅,眉头微蹙,问道:“你是?”
  身为太子庶妾,独居并荷堂,每月有俸禄钱飨,大概是天下多少女子盼慕的事。因为即使是官家碧玉,也未必有机缘到长安宫服侍这两位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对于平民百姓,更是在梦中也不会遇到。可是,进来的人明白,长安宫是一个比天下更繁复冗杂的小天下,丝丝线线交织的更为密集,尊卑也更清晰于人前,更衣于草民百姓或许就是天大的官,可是在长安宫中,只不过是可以被太子多瞧几眼的奴婢。奴婢怎么可能让人伺候,并荷堂无人禀报传唤再自然不过,即使一个仆役,也可以随意进出。
  “奴婢是显条馆的,夫人请娘子过去饮茶。”
  我心下一凉,颔首叹气道:“喝茶?真的吗?”
  “真,真的。”
  “好,你带路吧。”
  走出堂门,女子突然转身,吞吞吐吐道:“奴婢出来时,夫人……脸色不太好,娘子小心……”
  我自觉动容,看着她的小鹿般的眸子问道:“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红珠。”
  “嗯,走吧。”
  显条馆是东宫的次西配殿,虽无厢房,却已是比我的并荷堂宽敞气派许多。我站在门前痴痴望了一会,心一沉,便走了进去。王淑瑶正使唤着丫鬟给她揉腿掐腰,面上一片惬意。边上是丁更衣,静静立于旁边,面带愁容,眼神闪烁不定。
  “下妾给王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王淑瑶依然闭着眼睛,不为所动,仿佛堂内未曾多了一个人。红珠踌躇着立在旁边,想说又不敢言。
  “给王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王淑瑶懒懒睁开眼,瞄我一眼,轻吐道:“方才跟着良娣夫人逛园子,累了。你,来啦?”
  我看她一眼,旋又低下头,嗯了一声。
  “起来坐下吧,入宫这些天我们姐妹也一直未好好说说话,趁今日得空,一起品茶,吃些点心。”王淑瑶杏眼樱口,柳叶吊梢眉,双颊微红如晨之云霞,本是绝色美人,却不料被这脾性辜负。
  “谢夫人。”我起身坐下,双手放于膝上,以求规规矩矩,安安分分。
  “本宫胳膊有点累,你给我倒茶吧。会倒吧?”
  我小心收住心中的怒意,望她片刻,回道:“下妾以前是奴婢,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将沁香的茶水沏入青花瓷杯,杯身温热,我盯她一眸,双手捧起递于她。
  她低眼瞧了瞧我日见雪白娇嫩的玉手,一手伸出去接茶杯。
  “啊!”
  “怎么了夫人?”显条馆的太监听到王淑瑶喊叫,急忙跑进了堂门。
  “这贱胚子想要拿热茶烫死我!”
  我急忙向前探看,言道:“下妾不是故意的,夫人没事吧?”
  王淑瑶不由分说,怒目一瞪,劈脸就赏了我一耳光。手掌滑过脸庞的感觉,先是一阵麻木冰凉,接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我剔透晶莹的脸上一定有了一颗掌印,掌印里边淤着青紫,渗着浓血,在白如白纸的脸上格外醒目。我怔怔地摸了摸脸,惊怒道:“你打我?”
  丁氏急忙迎上前,劝道:“孙妹妹可能是不小心,夫人勿动怒!”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蹄子,也敢管我?”
  丁氏捂着脸,泪花顷刻间布满了笑脸,怨道:“下妾只是劝夫人勿动怒,何况我等同为太子侍妾,怎么能随意责打?夫人打下妾是如何?”
  “用不着你来管本宫,滚回你的杜鹃堂!”
  看着丁氏气哭着走出显条馆,我恨恨道:“即使在家中,父母亲也未打过我,你这一耳光子,我记下了!”
  “放肆,还敢顶撞本宫,钱必隆,拉住他,打!”
  不等我走出堂门,钱必隆就牢牢将我的双手制住,我无力挣扎着,头上未及换下的珠翠散落了一地。
  红珠见状紧忙跪下求道:“夫人别打了,奴婢给您吹手,让孙娘子给夫人道个歉就好了。”
  “打!”
  我在钱必隆手里动弹不得,余光里有他狰狞恐怖的面庞。
  “住手!”
  我听到了公孙史娘的声音,向门那一望,便见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那里。
  “我们同为太子侍妾,你有什么资格打媚娥?”
  王淑瑶蔑笑一声,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芝兰馆的大红人儿啊。芝兰馆在东边,显条馆在西边,公孙妹妹怎得空跑这边来了?”
  “你休得放肆!私自惩罚宫嫔,信不信我告诉良娣夫人?”
  “告诉良娣夫人?哈哈,我说妹妹啊,你知不知道,大家躲你都躲不及呢,哪有空去见你?别以为仗着太子的一点宠爱你就可以吆三喝四,也不怕让人恶心!”
  公孙史娘气极,啐道:“我不跟你胡搅蛮缠,你把人放开,别让这狗奴的手脏了媚娥的衣服!”
  “钱必隆,听见没,她骂你狗奴呢。还不快给我打!”
  “谁敢!”
  我喘着粗气,看见萧木平站在了堂门,身体不由瘫软了下去。
  “容华夫人万福!”王淑瑶浅浅行了一礼,不耐烦道。
  “怎么回事!”
  “是这贱胚子故意把茶杯打翻,想烫坏下妾的手!下妾想给她一个教训!”
  我仍受制于钱必隆手中,弱弱无力道:“茶水就洒在她的手上,烫没烫着,夫人自己看!”
  萧木平转身看看我的脸,双眉紧蹙,厉声道:“竟敢私打宫嫔,井兰,还他一耳光子!”
  井兰快步如波,袖下生风,走到遏必隆面前,劈头就抡了一耳光。
  王淑瑶紧忙向前,又无语止住。
  “给她一个教训,是皇后殿下不在了,还是良娣夫人不在了?竟轮到你来管教宫嫔?”
  王淑瑶囔囔无语,扭了头不再搭理。
  “还不放开孙娘子,你这奴才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钱必隆慌忙将我扶于座上,跪下叩首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我怔怔坐在椅上,心中有万千滋味翻滚。回想这几日,可当真是过的迷茫浑噩,仿佛昨日刚入了宫,今日就挨了打,又像是一场梦,等脸上的刺痛褪去,就可以醒来,就可以回到丞相府,与韩角梅打闹,与萧自清说笑,与丞相夫人赏那一池清汪汪的无痕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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