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春红上吊了
作品名称:静静的村庄 作者:冬子 发布时间:2014-04-30 08:33:26 字数:3138
第五章 王春红上吊了
大约一个礼拜后的一天早上,柳叶把家里收拾好之后,骑车去叫凤眼一块儿上工。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被老板截住了。
“柳叶,今儿个不上工了!”
“为啥?叔!”柳叶连忙问老板说。
“为啥?村子里的第一美女王春红在夜里上吊,吊死了!”老板眼睛里流露出惋惜而又无奈的神情。
这时,柳叶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地问老板说:“叔!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这事儿,叔还能骗你吗?唉!”老板怜惜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安排柳叶说:“这两天暂不上工,等她的事儿办完再说,真是红颜薄命!”
老板说完这些话,嘴里叹惜着走开了。
别说老板有所婉惜,就连柳叶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呀!无论从家境的贫富程度或者从性格上的怪异程度都与她们家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王春红的丈夫不但一副好长相,而且还为人和善、踏实能干,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前些年挣了不少的钱,家里早就盖起了二层洋楼,可以说在村子里也是算得上富裕的人家。一双儿女懂事且孝敬父母。王春红生性善良,和婆媳关系相处得很融浊,婆子虽说年纪大了,但老而不糊涂,年轻时也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之人!
这何来忧愁、何来苦痛让王春红这个生在幸福人家的女人如此想不开,而半夜三更寻死上吊呢?
柳叶想不明白,村子里许多人也都想不明白。
“嘻,嘻,哈哈……”这时柳叶的思绪被一个古怪的笑声打断了。
柳叶循声望去,看见花妮的婆子手扯着花妮朝柳叶这边走来。
柳叶一看花妮这副憨傻笑,她知道花妮的病还没好,完全一个废人,天天由婆子看护着。
“大娘,您出来了?”柳叶先开了口。
“嗯!柳叶,我咋听说王美人上吊了呢?我不相信,这不出来问问!”花妮婆子问柳叶说。
“大娘,这是真的,刚才干活的老板才过来通知,刚走,他说,王春红上吊了,今天不出工了,这是真的!大娘!”柳叶对花妮婆子重复说。
“论上吊也该我上吊啊,咋寻思着也挨不着她呀!死妮子!都是被福烧的!这不是给人心里添堵吗?”花妮婆子是可惜王春红的死,同时也为自家的不幸遭遇,为花妮始终不能痊愈而伤心难过!
“柳叶嫂子,走!过去看看,大家都过去了,给春红嫂子串串纸份子,烧烧纸钱!”这时,凤眼过来喊柳叶道。
“老板是不是也跟你说了?”柳叶问凤眼道。
“嘻,老板没跟我说之前,我就知道了,春红的婆子一大早打开过道门,哭着喊着跑出来,嘴里说着,她媳妇上吊了,她媳妇上吊了,当时,还没人信,以为她在说胡话,有人听到喊声,进院瞧瞧,可不是真的?看到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该死的死了,俺一把年纪了,该死了还不死!”花妮婆子说。
“大娘,您可不能这样说,您有个三长两短,花妮咋办?”凤眼劝花妮婆子说。
“嘻嘻,哈哈……”从花妮嘴里又吐出这怪异的笑声,这笑声没人能释然和理解得了。
“春红的丈夫柳家祥,回来了吗?”柳叶问凤眼。
“她丈夫这一次去的时间长,地方远,听人说整个春天都没有回来过,这次好像在忙一笔大生意,没顾得上老婆,春红是不是想丈夫上吊的?”凤眼不解地问。
“胡说八道!乡村人哪有想丈夫想死的,要这样,乡村女人早死绝了,每家的男劳力不都长年外出吗?”柳叶训凤眼想象丰富。
“说得也是!那是因为啥她想死的?”凤眼问。
“谁知道呢?”柳叶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紧接着,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了一声凤眼:“你说,柳家祥整个春天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吗?”
“她婆子说她儿子春天因为忙生意一次也没回来过,这次听说她儿子挣了不少的钱,正准备打电话报喜呢!不曾想她娘先跟她儿子打了电话,叫他赶紧回来,别谈钱不钱的,她娘说,这会儿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她媳妇的命,一个老婆子,可怜人,在院子里哭得死去活来,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孙子、孙女、孙媳妇刚到家,就等着她儿子回来呢!她儿子这一趟去得远,听说去了黑龙江!”
“一次也没有回来过,那……”柳叶刚想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她想起一个礼拜以前的夜里,从她家院子里出来的那个高个男人,因柳家祥也是个子高高的,白白的,胖胖的,她当时以为是春红自己的丈夫,所以也没跟什么人提起,现在王春红死了,她更不能提起这件事儿,这会有损于死者声誉,死就死了,再给她扣个红杏出墙的帽子,这对王春红是不公道的,于是,柳叶压仰住心中的疑问,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那什么?”凤眼敏感地问道,她似乎也觉察出什么,因为王春红的死太让人难以意料了,人人都想不出她上吊的理由。
“那他不想春红吗?家有那么漂亮的女人!”柳叶机智地避免了凤眼的猜疑,她实在不想从她的嘴里给王春红扣上一顶什么帽子,因为春红给她的印象一向是那么好,那么贤惠和知书达理。
“嘻嘻、嘿嘿,哈哈……”这个可笑的怪声一起转移了她们的视线。
柳叶又再次看了看白痴般的花妮,而凤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花妮的婆子说:“医生不是说花妮的病很快能好吗?怎么还这样,都这么久了!”
一席话似乎要惹起花妮婆子的伤心,柳叶连忙扯开话题说:“别说了,咱们一块去春红家看看,烧烧纸钱!”
大家都没有说话,花妮婆子手扯着花妮一块跟了去。
人们实在想象不出春红上吊的原因,孩子的姑姑,也就是春红的婆妹子为这事给春红请来了法师,让他当着大家的面,用迷信的方式诠释了春红寻死的必然性:说她是什么娘子脱身,玉皇大帝要召她回去,这是什么人什么事也阻拦不了的。
村子里的老人都相信这样的解释,村子空了,给大家带来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村子里似乎正压不住邪了,阳遮不住阴了。
而柳叶不知道春红的婆妹子是真的相信迷信,还是为了在遮掩什么丑陋的事实?这事儿是一个谜!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道得明,但柳叶似乎更相信春红的死仿佛与那天夜里她看到的从春红家院子里走出来的,吸着烟卷,烟卷跳跃着红色火头的高大黑影更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柳叶没有真凭实据,怎能为已经屈死的春红再扣上一顶女人们最在乎的贞洁帽子呢?不能,万万不能,这事儿就算在自己肚子里烂掉,也决不能对任何人吐出半个字,决不能,柳叶从心底里打定主意说。
时间仿佛是医治创伤的根源,渐渐地人们的话题都不再是春红死得可惜的事情,人们更多地把话题关注在谁家谁家又挣了多少钱。
因为又要到了小麦成熟的季节,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子让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村子里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外地回来了,谈论挣了多少钱是必然的事情。
一天,她们正在外村干活,凤眼边垒墙边朝下问柳叶道:“嫂子,有没有给禾盛哥打电话?禾盛哥收小麦回来不回来?”
“打了,他说收小麦趁大家都回来,工地缺人,老板总是在这个时候给留下来的人发高工资,禾盛舍不得回来,想多挣些钱!”柳叶说。
“还是禾盛哥能干,比建成那个二溜子强多了,我打电话叫他回来,他说地里活累,不回来,整天在厂里专捡轻活儿干,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手里一有钱,就知道吃吃喝喝,也不管孩子、老婆,柳叶嫂子,还是你比我有福气呀!”凤眼感叹地说。
“我有啥福气?你禾盛哥不回来,地里的麦子还不得我一个人收?”
“你一个人收,你不就种了一亩多地?哎!别的地还在让人家种吗?”
“我想把地都收回来我种,你禾盛哥不同意,说我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不让给收回来。”
“看!看!禾盛哥多疼你,怕你累着!还说你没福气,都掉进福窝里享福去吧!不像俺,长了一双垒墙手、干活儿命!”凤眼朝下看着柳叶说。
“得,得,干你的活儿!干活儿命咋啦?干活儿命光荣!劳动光荣!嫂子佩服你!”
“叫你佩服有啥用?”凤眼随口辩驳道。
“我知道了!”柳叶诡秘地笑笑。
“你知道啥?”凤眼笑着问柳叶道。
“我知道,我知道叫建成佩服最管用!”
“去你的!嘘!”凤眼指指一旁埋头垒墙的刘忠厚,她怕男人们听到她们的谈话,多少有些不雅,柳叶知道,说凤眼有时候快言快语吧,偶尔,也有心细之处,更准确地说,也有女人害羞的一面。
柳叶会意,不再言语,她们望望周围的男人们,没人注意她们的谈话。于是,她们又接着扯上别的话题,两个女人整天开开心心,叽叽喳喳地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惹得周围的工友们也不由得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