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激情”问题

　　雨(章目）
　　
　　10月27日
　　
　　这个星期夏瑜开始上白班。我们那晚约定，上白班的日子，每天下午下班后晚
　　走10分钟，相互通个内线电话。但前几天我们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很晚，原因是厂里
　　这几天接待工作较多，部里来考察技改项目，省里来人进行新产品鉴定等等。我们
　　偶尔通了一次电话也只是问候一句就算了。夏瑜这几天也比较忙，有时下了班还要
　　去为住在宿舍区的职工病号打针送药。她这是主动留下来服务的，因为可以晚走，
　　这只有我知道。人的主动行为往往都有其心理动机的。
　　异性同事之间有这样一种现象：双方一旦有了一种不能公开的神秘的关系，便
　　会产生一种距离感，但双方想接触的愿望会更加强烈，那怕是一个眼神，一句问候，
　　一个电话，都能使双方得到一种情感欲望的满足。人们这种自觉不自觉地表现出的
　　距离意识，正是“美”这种自然现象的一种本能力量。
　　今天是星期六，大家都忙了几天了下班时走得特别及时，我装作有点什么事便
　　留了下来。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想，瑜走了吗？再坚持几分钟，但愿她此时也没
　　走能来个电话，几天来的思念让我把眼盯上了墙上的那块石英钟并一秒一秒地数着
　　……
　　“喂，还没走？”夏瑜打过电话来了。
　　“啊，我就想到你还没走，所以我在一直等你……”我回答。
　　“想不到你那晚送给我了那么好的东西，不是东西，是礼物……”
　　“……你把你（像片）都送给我了，我必须送给你我认为最合适的礼物，不在
　　它的价值而在它的使用价值，你知道我要表达——你的脖颈很美，20年前你在我心
　　中的那种朦胧美，20年后被我发觉了，我认为送这东西最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当
　　然，还有栓住你的意思……”
　　“很理解，很感谢你。”
　　“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因此而发生些什么，最好不要拿出来，再有——一旦，
　　还要考虑个合适的理由……”
　　“你放心，保证没事的”
　　“喂，瑜，很晚了，快走吧！”
　　“我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理解，我恨不得整天和你在一起，但还是快走吧，晚了对你不好。”
　　“嗯——”双方都在等着谁先放下电话，使双方在电话的两端又保持了近半分
　　钟的沉默。
　　瑜骑车走了。我是从办公室的窗子看见她的。我心情有些激动，室内已是黑黝
　　黝的了，我没有开灯，我不想急着走，想静下来，再自我回味一下这种异性间心灵
　　沟通的那种甜美。我，我想找回这阶段和她接触的记忆较深的那些镜头，回忆她留
　　在我记忆里的那些动人的妩媚和笑靥……
　　假如记忆能倒移的话，我便把记忆全部打开——人生是丰富多彩的：依赖、温
　　度、声响、光亮、触摸、甚至错觉……我真被这种始料不及的降临融化了。愉快、
　　幸福……它是非物质的，通过它，我们知喻了，人活着还有吃穿以外的要求，还有，
　　只有人，只有异性间才能感悟和体味到的这种非物质所能满足的需求……
　　
　　11月3日
　　我确实需要干点什么了！执着地追求了一生的文学，果真如斯吗？只是后来几
　　年又立志钻研经济，为此而拿出了很大一段时间阅读了《资本论》，记录下了一些
　　思考性的文字，算起来也有10万字有余。虽已近不或之年，总觉奋斗还来得及——
　　我总是在这样地安慰着自己。
　　这段时间，心一直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此时也最能使人静下来，尤如
　　久旱后和风细雨滋润了几天的田野里的禾苗。为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能静下来？而且
　　想干点力所能及并且是对生活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我从最近看的一本书且勾画下的
　　一句话中算是找到了解释：“爱和被爱在人们的情感生活中是一种正常的生理需要，
　　特别是感情生活要求丰富又相对欠缺了感情爱抚的人更需要爱——用爱来充实自己
　　的生命，用爱来安抚自己的灵魂，爱情这时对于他们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人只要
　　得到这种幸福的满足，还有什么静不下来的呢？人一旦为一个女人而活着，那么他
　　所行为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的幸福和荣耀，这是一个好男人同时对方也是一位
　　好女人生存的一切内容和意义。”
　　我开始利用工作之余，整理我对经济现象思考的一些文字，从中选题写出了
　　《试析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对市场经济体制下指导社会总资源配置的理论意义和实
　　践意义》，我认为这是经济学界的前沿理论问题。我将此文寄到北京一家研究马克
　　思主义的理论刊物。
　　我还计划写一本关于婚姻和爱情的书。近几年，我从很多的书上和报刊上集了
　　很多关于名人的婚恋故事，想从里面总结一点东西。这些故事有：李宗仁的黄昏恋，
　　顾维钧的桃花运与政治生涯，傅仪与李淑贤人本爱的复苏，梁启超“平生不二色”
　　的海外艳遇，天皇明仁的球场之恋，国际艺术大家朱德庸的船上奇遇，西合努克的
　　“花滑公子”爱情哲学，鲁迅苦涩的初恋，徐志摩、郁达夫的感情经历，李敖的婚
　　变传奇，琼瑶、三毛的爱情归宿，司汤达、肖伯纳和他们的情人们，诺贝尔的终身
　　未婚，弗洛伊德的爱情奇迹等等。我认为，爱情是人生的主题，爱情是成功的动因
　　……我认为对别人的婚恋生活不能褒贬。我最感到应歌颂的是爱情在一些人的身上
　　能创造出奇迹甚至是伟大的人类贡献：如朱德庸大师，他本是一位很传统的大学教
　　授、画家，有一次一位崇拜他又强烈地暗恋着他的女学生偷偷上了他带领学生去法
　　国的轮船，在路途中这位一直没露面的女学生病倒了。得之后他不得不救，就这样
　　不可拒绝的“诱惑”征服了他，就是朱德庸在去法国的旅途中给这位女学生画的肖
　　像油画到法国后，使他获得了巴黎艺术学院的最高殊荣，后来他也离婚了。弗洛伊
　　德夫人点燃了丈夫伟大发现的灵感，更有传奇色彩。我一定把这本书写出来。
　　谈“激情”问题（章目)
　　11月18日
　　前几天和夏瑜聊天时，夏瑜问我关于“激情”这个问题。她为什么刚和我接触
　　就提出了这么独特的一个问题？就像祥林嫂突然问鲁迅人死了到底有没有灵魂一样。
　　我当时没有给她回答出来。我知道她这几年夫妻感情不和睦，对家庭、爱情、婚姻
　　等方面思考的很多，特别是爱情。她又是一特别爱思考的女人，看样这个问题一直
　　困扰着她。今晚我没睡着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必须答复她。
　　我想，激情是人的一种情绪一种感情，是感情爆发时的一种冲动。在人的全部
　　感情中都会产生这种冲动的情绪。在激情下作出来的行为都是不理智的，但这是人
　　类所需要的和客观存在的一种情绪，因为人类有激情这种情感存在，人类的生活才
　　光辉灿烂。激情的表现我认为有三种：
　　一是正面的激情，如爱国的、正义的、道德的激情等。这种激情能一不怕苦二
　　不怕死，能关键时候献出一切乃至生命。如革命先烈，见义勇为的英雄等，他们得
　　的行为就是一种激情所然。
　　二是负面的激情，这种激情会产生对社会对人民的危害，如暴力，违道德违法
　　律的行为等等。
　　三是中性的激情，这种激情主要产生爱情，和人类的灵感等。
　　激情一旦产生行为，就不分地域、不分道德、不分法律，不在乎生命、不分婚
　　内婚外等等。
　　我们主要探讨的就是能产生爱情的这种激情。爱情也是一种冲动下的感情行为。
　　人类的爱情大多在激情下产生的，特别是自由恋爱条件下产生的爱情，所以人类的
　　爱情老是出毛病，人类一直对这个问题是个谜，就不理解爱情、婚姻、生活之间是
　　个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激情是人类最伟大的一种情感。我要和夏瑜在谈这个
　　问题。
　　晚上夏瑜来电话了。我把她问得“激情”问题告诉了她，她沉默着有些不懂。
　　她问我不分地域不分道德不分法律等等是什么回事？
　　我给她回答：白求恩为了革命的人道主义来到中国救死扶伤并牺牲于中国这种
　　激情下的行为不是不分国界吗？暴力下的激情行为不是不分道德和法律吗？爱情是
　　不分婚内和婚外的吗？……
　　她笑了，说他们两口子这些年从来没谈论过这些问题，并说和我交谈很有意思。
　　可能时间不允许她把电话扣了。
　　我想，婚姻里是没有爱的激情了，没有激情了的婚姻能和初恋这样浪漫吗？婚
　　姻里的交流大多被争论和争吵所代替，就像刚入学的第一堂课，老师是那么的可亲
　　可敬风和细雨的交谈，到后来却变得那样的威严和刻薄。
　　晚上，在家中有些无聊，顺手拉开书橱，想翻几本书找关于激情方面的论述。
　　但没找到。又先后翻看了泰戈尔的《飞鸟集》、普希金的《普希金诗选》等，最后
　　落到了米兰。昆德拉的《可笑的爱情》这本集子上，并整整占去了我大半个晚上。
　　我还记下了泰戈尔的这样一句话：“你真心爱一个人，才会得到爱……”开始，我
　　觉得这句话很通俗，认真地思考后，才发现并不像我理解的那样浮浅。虽没有看到
　　关于激情方面的论述，但我看到了一首诗歌题目是《恋爱三部曲》，表达了激情在
　　爱情和婚姻里的表现。
　　恋爱
　　坐在公园、郊外
　　长椅上草坪上
　　看星星看月亮
　　两人痴痴的对望
　　
　　婚后
　　坐在楼房里
　　沙发上餐桌上
　　看电视看电脑
　　两人很少对望
　　
　　死亡
　　躺在坟墓里
　　你一间房他一间房
　　看过去？看未来？
　　两人不再对望
　　这首诗很好，我把它记在了日记里。
　　11月20日
　　今天晚上我值班。我正在体会一位伟人的一句话：“恋爱的人喜欢诗”。
　　夏瑜从家中打来电话，只谈了很短时间，因为她丈夫在家，下楼送客去了。我
　　们只说了些安慰的话，做到此，双方都很高兴。我们这段时间上下班都想些方式见
　　一面，那怕是相互隔着很远看一眼，体现一种心心相印。今晚上，我放下电话后坐
　　不住，整个办公楼上没有人，我站在办公室里唱了一首歌，还不行，还是有些压抑
　　感，学写诗，一口气写了一阙《钗头凤》：
　　朝觅觅，
　　夕耽耽，
　　跷首东望月又圆。
　　魂应近，
　　形相远，
　　万缕头绪，
　　千般思念，
　　盼，盼，盼！
　　
　　人虽老，
　　情依旧。
　　旧香残粉梦中留。
　　你在河，
　　我在洲，
　　有丝无梭，
　　心曲难纾。
　　惆，惆，惆！
　　今晚，我走出办公室，啊，月真得又圆了。月如水洗，人满尘霜，我不自觉地
　　又自呤出一句，心方轻松了一些：
　　
　　月照古人圆，
　　　情依空楼断。
　　斜风摧暮柳，
　　人月两不见。
　　今天晚上我在读诗和写诗中消磨了近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已过了下夜班的钟点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