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坝下的罪恶 第四十四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第四十三章大坝下的罪恶
　　
　　月雀儿开工的第三天，县里就来人了。来的是水利局的局长洪冬青，还有一个办事员。因为水利局没有执法权，所以一起来的还有公安局的刑警队长冯亚利和刑警于浩。看阵势就知道，这次是一定要阻止施工再进行下去。
　　接待他们的是红舞，就她一个人。红舞很耐心的听完了洪冬青的禁止令，还有一大堆理由之后，微笑着说道：“洪局长，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我想请您一个人进去看一些材料，看完后，我们再进行讨论，好吗？”
　　洪冬青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打起手鼓唱起了歌：“莫非他们已经掌握了什么？看来还是来晚了。这小女子如此镇定，第一套方案是用不上了，只能执行B计划了。”
　　其他人在办公室喝茶，洪冬青跟着红舞走上了二楼。到了门口，红舞说：“小姐，洪局长来了。”
　　里面传出一个动听的声音：“还不快点请洪叔叔进来。”
　　红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离开了。洪局长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坐在电脑前，正在看动画片。洪冬青一看屏幕，知道那部电影的名字，叫《米老鼠与唐老鸭》，他也特别喜欢看。
　　画面上，一直穿着衣服的鸭子，在尖声叫嚣着，模样滑稽，惹人发笑。月雀儿说：“洪叔叔，你喝咖啡还是喝茶？”洪冬青说：“月儿，你长大了，叔叔都认不出你了。快叫你爸爸出来吧，叔叔有正事谈呢。”
　　月雀儿一指身旁茶几上的咖啡，示意洪冬青坐下来。洪冬青看月雀儿成熟的神态做派，不免疑惑。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这咖啡入口苦涩，咽下香甜，很正宗的巴西货。洪冬青从小在中国长大，从来没有出去过，但是，就是特别喜欢外国货。他也从来不特别为难自己，他的座右铭就是，有点嗜好才是人。
　　月雀儿说：“洪叔叔，我爸爸身体不做主，离不开躺椅，这你也知道。”
　　洪冬青说：“这样看起来，倒是将门虎女。”
　　月雀儿说：“洪叔叔，侄女初来乍到，又是建设咱们自己的公司，你现在才过来照看，真是对侄女很放心呀。”
　　洪冬青说：“只是以为月先生来了，谁知道是贤侄女，真是巾帼英雄。”
　　月雀儿说：“侄女给你们准备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不知道还合意吗？”
　　洪冬青说：“国家公务人员，不准搞第三产业，叔叔也有难言之隐。”
　　月雀儿说：“侄女前几天施工，看到以前您和我父亲建的大坝废弃在那里，觉得那些石块还可以用，就想挖出来，变废为宝。谁知道一不小心，挖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洪叔叔，你有兴趣看看吗？”
　　洪冬青心里吃惊，表面却笑着说：“好呀。叔叔也开开眼界。”
　　于是，月雀儿的电脑里唐老鸭不见了，画面出现了一片绿草氤氲的荒原。一座废弃的水坝原型，早就被野草覆盖，荒凉颓废，横亘其中。镜头围着大坝转了几圈，从各个角度拍摄，但是也没多大区别，反正都是荒草覆盖。忽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仪器，画面就切到了大坝的深层。只见大坝里面是一块块的石头，层层的垒起来。在大坝的外围，有很多砖头瓦块，沙子碎石，还有整袋的水泥，一看就是洪水肆虐后的场景。
　　月雀儿说：“洪叔叔，当时你们的投资，就这样被洪水冲进了大海。我记得你们用的水泥标号是八百。”
　　画面摇到一袋水泥上，一下可以看到300的字样。
　　洪冬青说：“是呀，那次大水太可怕了。你看，800号的水泥，都被洪水冲击的变成300号的了，怪不得刘局长英勇牺牲了。”
　　忽然，画面摇到了一个黑点上，镜头一拉近，原来是一个笔记本。月雀儿说：“洪叔叔，你看，这是一个防水笔记本，好像是你们水利局专用的。这应该是刘长发副局长的，不知道里面记着什么。”
　　洪冬青说：“看着像长发的，他有记日记的习惯，无非也就是记一些柴米油盐的家常事。”
　　月雀儿说：“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串数字，是000153340180504。这好像是什么账号，难道是QQ号吗？”
　　洪冬青听了，笑着说道：“侄女，你的记性真好。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你父亲给我们的股份是百分之四十九。刚才你说的可不是这个数字。”
　　月雀儿说：“洪叔叔，你们上次是有投资的。这次，是我自己独资。不过，等到咱们的公司规模扩大了，百分之一，也要几千万呢。”
　　洪冬青说：“看来侄女早就有计划了？那我们这些老头子就坐享其成了。”
　　月雀儿说：“有事当然是我们年轻人冲在前头。洪叔叔，这次，我也没亏待公安局，我父亲的通缉令，也该撤了吧？”
　　“那是小事。”洪冬青说，“侄女，你看这个带子，能不能给叔叔一份？”
　　月雀儿说：“当然可以。我弄好了，派人给你送过去。”
　　于是，两个人接着看唐老鸭，只不过，这次画面上出现的是米老鼠，一个小巧玲珑的家伙。
　　冯亚利三个人，在楼下等着，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因为面前有雨前龙井，眼前有漂亮的服务小姐。到了中午，洪局长由红舞陪着下来，大家一起到餐厅用饭。
　　饭菜就是自家准备的，地道的家常便饭。大家一起倒满酒，共同举杯，一饮而尽。酒是五粮液，很高档，很好喝。红舞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请大家吃菜。洪局长夹了一口，尝到嘴里很有嚼头，就问道：“这是什么？真是好口味。”
　　红舞说：“这是藕芽，好吃吧？”
　　冯亚利尝了一口，说道：“主要是做得好。谁的手艺？”
　　红舞说：“老朱叔。”正好老朱叔来上菜，红舞就顺便介绍说：“你们别看老朱叔年纪大了，他可是不得了。他是生物学和哲学的双博士，毕业于曼斯利特实验大学。对稀有植物和尼采都有很深的研究。”
　　于是，大家就开始给老朱敬酒。老朱摇摇头，自顾去做菜了。
　　月雀儿在楼上，看着外面的施工画面，眉头微皱，不知道对什么不满意。一会，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几个药片，就着水送下去。然后，做到电脑前，打开一个软件，画面上出现了很多的动力伞，在蓝天上飞翔。月雀儿看着画面里面，人家穿着专业的服装，乘着动力伞，双手拉着操纵绳，自由自在的翱翔，月雀儿脸上现出羡慕的表情。
　　“应该买几架，去蓝天玩玩。”月雀儿自言自语的说。
　　楼下的几人酒足饭饱，开车往回返。在后备箱里，红舞已经给几人准备好了礼物，每人一份，绝不偏向。其实，礼物很简单，就是一个苹果5，还有一个迷你平板。携带方便，不易露馅。至于在手机里充点话费，也不能说是大事。
　　返回到县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洪冬青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掏出手机，给刘县长打电话。刘云峰说：“办得不错。以后，你要盯紧咱的股份。还有，告诉魏玉林，低调点。另外，你的外国爱好也要收敛一些。我听说你又找了一个长毛的，你真想做个花下鬼呀？”
　　
　　第四十四章人面不知何处去
　　
　　门无闩很郁闷，还是为了那件事情。面对着不义之财，一整天都在煎熬。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开了，看守喊道：“门无闩，收拾东西。”门无闩一下子明白不过来，大猪说：“你被释放了。”门无闩才知道，自己自由了。他收拾了几件衣服，拿着被子，跟大家打声招呼，就随着看守走出了号子。到了大门口，那看守说：“别再来了。”就关了大门。门无闩抬头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此时，一辆轿车停在他面前。门无闩看着车子眼熟，忽然就明白了，这是自己的车子。开车的是酒醉哥，也就是肖剑。他走下车，打开后备箱，把门无闩的行李放进去，然后，载着门无闩来到一个门脸前。门无闩看到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哗啦啦大众浴池。原来肖剑把自己弄到洗澡堂子来了。门无闩也不客气，跟着肖剑走进去，要了单间，两人脱了衣服，就泡到了大木桶里。
　　门无闩在热气的包围中，感到无比的舒畅。肖剑说：“饿了吧？”门无闩点点头。肖剑就拿出了一套煎饼果子，递给门无闩，门无闩三口两口吃了。
　　肖剑说：“人呀，一洗澡就容易饿。怎么样，饱了吗？”门无闩说：“还行。你又陪我洗澡，又给我吃的，一定是有事求我吧？”
　　肖剑说：“说说吧。你最好别隐瞒什么，要不我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门无闩说：“人真不是我杀的。你说我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去杀人呀。我有病呀？”
　　肖剑说：“我知道不是你杀的，钱也不是你抢的。这都是柳生干的，他自己都招了。”
　　“柳生？”门无闩说：“你说的柳生？不认识。”
　　肖剑说：“你们两个在最后一个晚上，把酒夜谈，彻夜无眠。你跟我说不认识他？你可真逗。”
　　门无闩说：“你们有监控？真卑鄙。”
　　肖剑说：“我不跟你说大道理，柳生是抢劫杀人犯，你也知道的。我只说，你得罪一个警察和结交一个警察，二选一，你决定吧。”
　　门无闩不说话。纠结了好几个晚上的选择题，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门无闩说：“你一个刑警队的队长，进门的时候，居然没有人认识你，真是失败。”
　　肖剑说：“我是低调做人，高调破案。”
　　门无闩说：“好吧，就依了你。我告诉了你，希望你以后真的拿我当朋友，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
　　肖剑说：“我代表的是国家机器，她的神圣性不容许我跟任何人做交易。可是，你例外。”
　　门无闩说：“要想见面，就在饭店的墙角第三块砖画一棵柳树。几个枝杈就是几点，紧急就朝上画，不紧急就画垂杨柳。”
　　肖剑说：“完了？”
　　门无闩说：“完了。”
　　肖剑说：“那你见她有什么意义？”
　　门无闩说：“奥，对了。柳生有一封信，让我交给紫薇。”说着，门无闩走出木桶，从裤兜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肖剑。肖剑打开信，上边只有一句话：金盆洗手，远走高飞。肖剑合上信，站起身，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见肖剑走了，门无闩也穿好衣服，走出浴池。大概是肖剑付了钱，门无闩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拦阻。来到大门前，只见自己的车子就停在门口。门无闩走到车前，看到车子外观很干净，好想是新洗的。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钥匙就插在孔里。他一打火，车子就着了。看来车子是保养过了，不知是不是肖剑做的。门无闩四下看看，见自己准备剪彩的衣服放在后座上，文件屉里还有两千块钱。手机也在，电也是满格的。门无闩看看，既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他挂档加油，一路向着甘子坞而去。
　　甘子坞是门无闩的家乡，他在这里生，这里长。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桑梓之地，也因此不能更深刻的体会家乡的味道。今天踏着黄昏的余光，来到甘子坞的牌坊前，心里五味杂陈，未免多愁善感起来。他的眼前晃动着一些熟悉的面孔，有自己的爹娘，也有自己以前的妻子。他想念他们，就像想念自己的玩具。
　　天黑了，该来的总会来。门无闩停下车走进自己的家门，妈妈看到儿子以后，脸上满是惊喜，问寒问暖，上下其手。父亲却是冷如冰霜，好像憋着很多的怒气，马上就要发作了。终于，父亲说话了，声音很平静。他只说了一句：“你走吧。”就不再言语，母亲也不敢多说什么。门无闩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回到车里，心里无比的悲伤。他开车来到柳燕家门前，刚要下车，忽然看到从柳家大门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柳燕，一个是同村的锤子。锤子是个光棍，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总是找不着媳妇。没想到，柳燕居然跟他走到了一起。看着柳燕跟锤子拥抱，接吻，告别，门无闩开车离开了柳燕家，离开了家乡甘子坞。他的心里无比的落寞，毫无生气，如严霜下的花朵，娇艳不再。
　　月亮在天，光芒四溅。门无闩开车直奔斗茶坞，他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去斗茶坞。虽然这里不是他的最后归宿，但确是他最好的避风港。村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门无闩来到村子北面，这里是小凌的家。夜色中，那熟悉的篱笆墙出现在眼前。可是，门无闩来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曾经温暖的农村家庭，虽然因为主人的变故冷清下来了，却一点也不荒凉。因为小凌家的四间房子，重新进行了装修，就连三间西房，也装修了。并且，装修的规格绝对是农村豪华型的。
　　莫非有人买下了这座宅子？门无闩推开唯一没有变化的篱笆门，走进院子。这里没有一点灯光，好像也没有人。想起以前，门无闩跟小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的情景，心里想乐，但是还没笑出来，就想起一首古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诗还是月雀儿在给她画人体的时候，怕他无聊教给他的。门无闩想：“要是出现幻觉该多好啊。”
　　他走进正房，开了灯，是没有人。屋子里自然也装修了，不论是屋顶还是地板，都焕然一新。不说客厅卧室，就是厨房卫生间洗澡间，也是闪烁着青花瓷的光辉。
　　门无闩终于确定，这是他的屋子，并且也确定，是月雀儿回来了。一切都在按照不好的预感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门无闩如此肯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大客厅的墙上，有一副装饰画，上边画着一个人，一个裸体的男人，侧着身子，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可是门无闩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他自己。他走进卧室，判断会看到他和小凌的那张画像。可是他判断错误，卧室里确实有画，但不是他们，而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面对着画里面，正在弯腰从一株花枝上捏住一只蝴蝶。
　　月雀儿捕蝶图。
　　门无闩再仔细打量，屋里有各种家具家电，小凌的电脑也在。门无闩打开，里面没有任何私人文件，是一个裸机。
　　门无闩脱下衣服，洗了一个淋浴，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垃圾筐里。打开衣柜的门，里面有他的衣服，应该说里面只有他的衣服。他直接拿了睡袍，裹在身上，走进卧室。
　　“你回来了。”床上的人说。
　　门无闩听着声音，像小凌，又像月雀儿。实际上，没有人。他爬到床上，躺下来，觉得很舒服。一会就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呼喊。
　　他跑到那个女孩子的身边，看到这个美少女被机器弄伤了脚。于是，门无闩就扶着女子回到了楼上。他让女孩子坐到床上，拿出急救伤药给她涂抹在伤处。那女孩子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感觉痒痒的。忽然，女孩一下子抱住他，两人滚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无闩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仿佛真有一个女孩子，但是，仔细一看，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墙上的画像，一个女孩子，在捉蝴蝶。好奇怪的感觉，因为，女孩的动作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