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二十二章

如果爱情可以重来 我拿生命赌输赢

带弟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配型检测室，这时候的带弟即希望配型能够成功，又隐隐的有些迟疑。三子哥几次三番的抛弃自己，她还在坚持着什么？可是，怀想那枯燥的童年，如果没有三子的陪伴呵护，带弟的世界更是一片荒芜。也许，带弟爱着的不是三子的人，而是那段永远挥之不去的时光。
　　整个的检查程序下来后，带弟和张麻子一家人在病房等待消息。三子不顾爹娘带弟在场，摔碎了妈递过来的茶杯，“你们都走吧，我的病我自己知道，爹妈，我今生恐怕尽不了孝道了，呜呜呜……带弟，你也走吧，远远地走开吧。我一次次的伤害了你，你却既往不咎，让我无颜面对你啊！”三子伸手要拔掉针头，被带弟抱住了他的胳膊，“三子哥哥，你别这样，不要折磨自己啊，带弟心里始终装着一个节，那就是你与我一起度过的岁月，给我留下的甜蜜。人生里不止只有爱情，就像我和你，很多的流年里，三子哥，我都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在我的心底你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替代。不是我痴情，不是我愚钝，也不是我纠缠不清。从小妈就告诉我作人要善良，有一个美丽的品格。生产队死了一头骡子，我舍不得吃它的肉，我在沙滩上为骡子祈祷，给它超度。我不忍踩死一只蚂蚁，我认为蚂蚁都是有生命的，上天既然给了它活着的机会，我们没有权利剥夺它的生命。三子哥哥，现在，我们没有了爱情，可是，亲情还在。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像花一样凋零，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将站在张伯伯一边，支持你到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三子的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想跳楼自杀，拔掉针头拒绝输液。不管张麻子和老婆如何哀求，就是不听。带弟的出现，给了三子一个希望。但看到自己的肾配型和三子几乎一致，连三子本身都纳闷，这人世间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天意啊。就在三子的情绪渐渐平稳后，那个又高又瘦的内科主治医生走了进来，脸上的兴奋已经告诉带弟他们，肾源找到了！“太好了，谁是带弟？真是神奇了，我行医问药这么多年，临床治疗了无数例尿毒症，在肾源的配型上，这还是首例如此相符的肾呢。不过，配型手术后，是不是有很大的排斥反应，那就要看患者的抵抗能力了。带弟，你通知了家属吗？你的父母都知道吗？”
　　带弟知道，爹妈是不会同意的，可是这件事必须要他们知道。带弟思虑再三，打通了家里的电话。赖清水正在炕上喝小米粥，哧溜哧溜的，安阳出去家教了，怎么劝也不听，就是要出去为家里减轻负担。赖清水也没辙儿，想想儿子大了也是懂事了。锻炼锻炼也好，就放行了。带弟走了后，安阳也上了重点，一个月就只回来一次，带弟在滨海城做保姆在海岛扒扇贝挣的钱基本上寄给了安阳。学校里的纨绔子弟比较多，家里条件好，显摆张扬，又是青春期叛逆的时代。安阳进了重点后，感到很吃力。这里都是各学校的学习尖子，安阳一开始的初考才是班里的第四名。名牌手机服装的城里公子小姐们，瞧不起他这个下里巴巴，安阳只好放学后再去家教，赚点钱，买衣服。不想落伍，也不想太寒酸。人活着要有尊严，安阳虽然是山里娃，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点安阳让赖清水放心。带弟的钱打到安阳的卡上时，安阳只是把它用在刀刃上，他清楚这钱是姐姐汗水换来的。今天自己的一切，都是带弟姐姐牺牲了求学的机会，成全了他。所以，安阳做了两个家教，都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补习英语。
赖清水在安阳这方面没有后顾之忧了，村委会也定期的给家里送来低保钱。这些都是赖青竹大哥给办的。包括低保户，村子里很多人都有意见，赖清水枣核两口子有手有脚，条件也不错，就是安阳读重点需要钱，就给推上了低保户，几家瘸腿眼瞎的自然不满。找赖青竹问了究竟，赖青竹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埋。你不满意，你也让你儿女考上重点，村子里给与扶持。对方当然哑口无言。赖清水觉得赖青竹大哥向着自己。看来正应了那句话：朝里有人好做官，食堂有人好吃饭。赖青竹大哥做村长，赖家人能不跟着吃香饽饽吗？”
　　带弟的电话差点将赖清水噎死，一口馒头卡在嗓子那里，下不去，枣核急忙捶打他的后背：“你怎么了？谁和你抢饭吃啊？着啥急啊？”
赖清水憋得眼珠子发红，脸紫茄色，老半天才咕咚下去了，“你……你不知道啊！你的宝贝闺女惹事了！捅娄子了，小三子得了尿毒症，咱家带弟的肾源配型和他符合。带弟这傻乎乎的玩意要把自己的肾捐给三子！快，枣核，你麻溜找大哥的车，趁早去医院，别让这潮乎乎的丫头把肾给了三子！这个三子就不是好鸟，当初咱家带弟对他那是一心一意，到头来怎么样？环境一变，就撒丫子。苦了咱闺女不是！”
枣核一腚蹲坐在炕沿上，“我的天，这是真的吗？是不是说梦话啊？”
“你个倒霉老娘们啥也不是，我和你说瞎话啊？袋底都是惯的！快点去找车！”
枣核一咕噜站起来，立马跑出去找赖青竹，赖青竹晕了一杯小酒，砖窑场越来越景气，生意好了，老百姓有福利增收增值，他这个村长也是风光无限。乡政府揣了大红包，给赖青竹送了一面锦旗：文明致富好村委。赖青竹一高兴，就想犯病，最近他看上了在砖厂架水坯的木老二媳妇，那叫一个水灵，一掐准出一坨水儿。当官的就是吃香，谁不想着沾光，别的女人上杆子巴结赖青竹，木老二媳妇正眼都不瞧他，起得赖青竹发誓非要把她搞到手不可，饭桌上就着一盘水萝卜拔糖丝，喝的津津有味，眼前是那小娘子的倩影，枣核进屋没敲门，吓了赖青竹一跳：“哎妈呀，你这个弟媳妇，吓死人不偿命哈！走路轻飘飘的，像个野鬼似的。”
“对不起大哥，我实在是有事，才来的，嫂子，张麻子家的三子得了尿毒症，俺家彪子带弟要把一个肾捐给他！一个女孩子家，没有了肾，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啊、天老爷啊，你家带弟跟谁生的，咋彪成这个样子？!快，把车钥匙拿给我，我不吃了，你把饭菜放在锅里，我回来再吃吧。”
车子开到赖清水家门口，赖青竹朝屋里按了下喇叭，赖清水也没换衣服，擦了把脸就上了车，枣核将门锁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因为是夜晚，路上没有行人，赖青竹加大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朝滨海城第一医院奔去。
医院三楼，三子的病房。张麻子因为儿子有希望配型成功生存下去，很开心，一扫连日里阴霾的心情，和三子还有带弟谈论着手术的事情。爹妈和大伯风尘仆仆卷进病房，带弟就明白，他们是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的。张麻子刚打了声招呼：“清水，青竹，枣核你们来了。”
赖青竹还算可以，走马观花的问了问三字的病情，“三子啊。一定要配合医生的治疗，你看你瘦的跟秸秆是的，张大哥啊，我今天来得匆忙，这一百元钱就留给三子买点营养品。”
三子妈推辞不过，还是接了，张麻子说：“这换肾的手术需要十几万啊，我看来只能先把房子和诊所卖了，凑钱给三子做手术……
赖清水本想发火，看到这三子瘦的像大烟鬼，就心软了，怎么着病来如山倒，这孩子才多大？先是把肾丢了，这会儿又得了尿毒症。雪上加霜啊，如果自己往他们伤口上撒盐，那就不是人了。枣核看了赖清水一眼，没说话。这时候，病房里的灯光白痴痴的耀眼，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都凝固了。只有输液瓶在嘀嗒嘀嗒的输液声，让几个人的心脏仿佛行走在刚冰冻的河面上。就在这可怕的静寂中，张麻子还有老婆双双扑通跪在地上，“清水，枣核，还有带弟，青竹，我们张家就三子一个独苗苗，求求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让带弟把那个肾给我们三子吧！”他们磕头如捣葱，赖清水和枣核愣在那里，许久，赖清水叹了口气，“看来，带弟前世欠你们家的，唉！事到如今，我们还能说啥？只求老天保佑，手术平平安安。”
枣核扶起他们两口子，带弟眼里闪着激动地泪花。“爹妈，大伯你们同意了？真好，太好了！三子哥哥这下有救了。”
手术费需要十万，当务之急，赖清竹说：“你回去买房子不赶趟了，不如咱们先到各大新闻媒体募捐一下，反正医生刚才说过，手术还要六天后进行，抓紧时间弄钱吧！”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医院也会考虑减免一些收费。实行全医院医护人员奉献爱心。”主治医生进来给三子量体温说道。
很快，滨海城电视台，日报社等几家新闻单位，搞了面向社会各基层人士募捐的活动，短短的三天时间就收到捐款五万多。
带弟在给三子哥哥祈祷，再有三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但愿缺少的那几万元赶紧到位。
带弟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就是一个肾吗？只要三子哥还能活着，自己那个肾就会在他体内延续他的生命，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原来爱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是一件最快乐的事儿。带弟不得不承认即使三子哥哥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可她还是爱着他。
　　爱一个人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就像她和三子。电视台的记者，很热忱的四处召集捐款，报社的余小姐，知道了三子和带弟的爱情故事，来了兴趣，也深受感动。带弟矢志不渝的爱着三子，并在三子离婚被抛弃丢了一个肾后，仍然不改初衷爱着他，可是，带弟的执着没有留住三子的心，三子的再一次离去，给带弟的天空涂上了黑暗的色彩。当带弟因为失恋来到了岛上打工，和渔家小哥发生了邂逅，却是昙花一现后，带弟波折匆匆，上岸后，找了份做保姆的差事，几经自己的努力打拼成为那一年的文学大奖赛的后起之秀，多少往事不堪回首，在遭受男主人猥亵后，愤然离开，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三子尿毒症病重。带弟情感的天秤又一次向三子倾斜了。
在第五天的黄昏，带弟和三子终于收到了滨海城各界人士的捐款十万一千八百元！这个数字让病房里的人欢呼雀跃！赖清水枣核来又匆匆返回老家，带回来乡亲们五千元捐款的赖青竹，都在期待着明天，十月二十号的肾配置手术成功。
带弟的心里只要三子安好，自己活得也有意义。尽管妈在医院外面不止一次骂带弟傻，带弟哭着求妈，“妈，你就别骂我了，我这辈子就是喜欢三子哥，我知道我犯贱，放着那么多的男人不要，就喜欢三子。妈，我小的时候，你也教过我，作人要善良本分，要有骨气品格，三子虽然背叛过我，你想想，他也是身不由己。他在大学里喜欢上朝鲜女孩，事实上，三子哥跟我说过，那个女人做了三子哥的美术模特，是她挑逗三子哥哥，诱惑他，所以，在一次醉酒后，他们两个人睡在了一起，三子哥说，自己是男人，必须负责任。就勉强和朝鲜女子结婚了。妈，我在任何事上都没有不听你和我爹的话，大学我不读了，为了成全安阳，我毫无怨言。现在，我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饱受疾病的折磨，我无能为力是多么痛苦，只要能帮上三子哥哥，就是让我丢掉生命，又怎样呢？”
枣核知道带弟的性格，她认准的事儿就会做到底，哪怕是错了，也不回头。枣核说：“妈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怕吃不消，没了一个肾，重体力劳动就不行了，知道吗？你要是嫁得好，会幸福，男人也不会让你干重活，你如果命不好，嫁个山猫野兽，你可就完了！”
“妈，三子手术后，恢复好了，我们就结婚。”
“三子和你说的吗？”
带弟说：“没有，他现在毫无把握自己是否活下去，可我相信会出现奇迹。我等他。”
枣核和赖清水将家里的事物交给赖青竹搭理，两口子安心在医院等候着明天带弟和三子的肾移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