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二十一章

三子尿毒症病重　　 带弟念旧情捐肾

当带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朝阳时，她多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可是，面对黑压压的会场，却没有他的身影。多少年来，他曾经鼓励自己，一定坚持下去。将来会有出息的那一日，那一天到来时，我给你鼓掌，送最芬芳的玫瑰给我的天使。然而，这些誓言就像癫狂的柳絮。已经随风而逝。带弟想起这些，泪水就不曾停止，女记者那涂得猩红的嘴唇，一张一翕，像一只飞倦了的蝴蝶，在一朵花蕊中驻足。记者说的什么，带弟没有听清，耳朵嗡嗡作响，带弟握着麦克风，一字一顿地说：“我感谢之城老师一家对我的支持，更谢谢一路上伴我风雨兼程的人，虽然，现在你不在意我的成功与否，可是，今天在这个几十万人口的滨海城舞台上，我想向你，荧屏那端的你说一声，谢谢你，我永远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在这个世界走下去，我是个山里女孩子，从小就是个倒霉蛋，但是，我用文字诠释了我自身存在的价值，证明了我不是弱者。我……会一如既往的写下去，我不想成为什么学者或什么知名的作家，我只想不虚妄此生……带弟说完，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很多人站起身，为带弟鼓掌，几个男生跑上台前给带弟献花，还有两位帅哥轻轻拥抱了带弟。之成大哥也上台前，将手绢递给带弟，带弟把头靠在之城肩上，哭着，之成大哥拍了拍她的肩，“别哭了，带弟，大哥会支持你到最后的，你的自强不息，感动着很多人，你好样的！一个山里妹子，不容易啊！”
回到之成家，嫂子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带弟要做，被嫂子拦住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带弟是功臣，嫂子犒劳犒劳你，另外，之成以后下班回家都伸伸手，帮带弟减轻压力，给她点时间写小说，好吗？”
　　之成进了厨房，吸吸鼻子，“嗯，好香。听老婆大人的吩咐。不过，我申请一下，我可不可以不洗碗？我最不喜欢洗碗了。”
　　“嗯，这个可以有。准许了。”
　　“哈哈哈……带弟啊，你嫂子准许了，我不洗碗，我负责拖地吧。等将来你成为全国有名的作家，千万别忘了我和你嫂子啊。”
　　“大哥，嫂子，头点地俺带弟也不敢忘啊！再说，作家这称号我望尘靡及，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不问结果。你们是我的恩人，忘掉什么，也不会将你们遗忘。”
　　那顿饭，带弟喝了点啤酒，和之成大哥嫂子三个人喝的，三瓶啤酒，不胜酒力的带弟喝醉了，昏昏沉沉躺在自己那屋小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头疼欲裂。斜阳静静地泊在天空，带弟刚坐起身，就发现之成大哥在门口闪了一下，带弟觉得诧异，嫂子今天有辅导课，女儿被送到她姥姥家了，之成没上班吗？带弟正疑惑呢，突然，门开了，确切的说，是被踹开的，中午酒喝多了的之成，没有上班，躺在自己那屋床上，眼前晃动着带弟那美丽的倩影，怎么也挥之不去，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就像遭了诅咒似的，满脑子都是带弟的身影。浑身燥热，下边那根植物不争气的膨胀起来，兴奋地无处发泄，压抑的之成，和妻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到一起，妻子的时间差和自己很大，晚上，妻子八点就睡觉，之成八点上电脑，查资料写点教学方面的论文。基本到深夜十一点才休息。夫妻间的性生活很不规律，加上妻子晚上还要照顾女儿，顾不上之成。都是老师，为人师表。之成在众人眼里是个模范丈夫和优秀老师。他们在小区也是公认的幸福一对。
　　对带弟的好感，也是因为看到带弟写的文章，而且带弟人长得也很耐看。性感，嘴唇薄薄的上翘，一对小虎牙，皮肤也很好。这次颁奖会结束后，之成更深的喜欢着带弟，之成越想越睡不着，就起来到书房看书，沏了茶，菊花茶喝。可身下那根植物还是不消停，将裤子支起来，就如同一根擀面杖，怎么按也按不下去。之成不是随便的人，在单位也有几个女老师暗送秋波，但是，他都没越雷池半步，不是不敢，而是自己作为老师，不能丢了人格尊严。在带弟面前，几次都冲动的要抱抱带弟，都缩了回去。今天，之成真的控制不了，这胸腔里燃烧着的火焰了。
“之成大哥，你……你怎么了？病了吗？”带弟看到之成大哥那个样子，很担心。
之成慢慢的走进了带弟，“我……我，带弟，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喝醉了。”之成，在逼近带弟时，带弟一个闪身，之成扑了个空，“之成大哥，你喝多了，迷失方向了，带弟当你是哥哥，像亲哥哥一样亲。你不该有非分之想，你也知道。贞洁对一个女孩子何等重要？！”带弟转身朝外走，带弟做梦也想不到之成大哥，自己敬重的人，也是人面兽心。带弟眼含泪水，走出了之成家那栋楼，行走在滨海城那条繁华的街道，望着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以及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带弟内心的空洞和茫然，仿佛下了一场悲伤地桃花雨。这个城市，繁华的幕后，隐含着多少人间悲喜剧？熙熙攘攘的车辆和人群，从一处出发一路颠沛流离，有时候中途就抛锚了，多少人能够达到彼岸的高度？带弟想自己的人生，只是港起航，就险遭折断桅杆的危险。善良的之成，斯文的外表下，竟埋藏着一颗骚动不安的心。如今的城里人，谁可信？带弟感觉到冷，从头到脚的寒冷，带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那条麻棉织布的蓝色套裙，裹着带弟苗条的身躯，那条长长的白丝巾在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更显带弟的清秀飘逸。气质非凡。如果不亮出身份证，很难有人看得出带弟是乡下人。
这份保姆的工作，带弟很喜欢。也舍不得放下，但是，之成大哥的失态，还有他的狼子野心，令带弟望而怯步。如果不回去，就这么走了，这个月的工资泡了汤不说，对嫂子也不好交代。其实，带弟有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优柔寡断，假设这天黄昏，带弟不回去，就不会发生，带弟被之成反咬一口，说自己是主动勾引了他，嫂子恼羞成怒，用她那个没有剪掉的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挠了带弟。带弟是脸上挂着彩狼狈走开的，嫂子和之成没有给他一分钱工资。
彷徨在滨海城街头，带弟想到了去找三子哥哥，因为大学距离这里只有十几路公交车站点。一个小时就到了，可是，带弟也不想见他。这个男人接二连三的伤透了她的心。好马不吃回头草，赖清水和枣核早就警告过带弟，三子不是一个能够沉淀下来的人，他骨子里天生的浮躁追波主流，就注定了他不会呆在一个风景里。远离他，不会吃亏。带弟倔强，从小就死犟，爹妈说东，带弟非要说西。倔强的带弟在很多事上，不会圆滑，所以处处碰壁。三子欺骗了她的感情，不止一次，就是不醒脑子。
带弟被之成和嫂子轰出了家门，漫无目标的在一家家招工广告前徘徊。脚步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经常个三子去的那家家常菜馆楼前，三子丢了肾，灰溜溜回来后，寻死觅活那段日子，带弟就和他坐公交车来这里吃家常菜，因为价格便宜，做的也好吃，生意火爆，带弟信步走了进去，老板娘在招呼客人，一看是带弟，认识。就说：“来吃饭啊？带弟。”
带弟说：“我失业了，想找个活干，不知你这里缺人手不？”
老板娘也是带弟一个乡的，自然很高兴，饭店正缺一个服务员，带弟人长得好，又有才华。老板娘桃子自然欢喜得不得了，“行啊行啊，带弟，老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先吃饭，小梅，去端两个菜，几瓶啤酒来，我和带弟喝点酒。”
“不不不，大姐，我今天喝了点酒，到现在头还疼，酒就免了，我只吃一碗面，担担面，韭菜鸡蛋炝的卤子。”
“哈哈哈……带弟，大姐不用你花钱的，怎么样，你要是方便，今晚就上班。大姐先支你几招，对那些酒鬼，动手动脚的，你尽量没和他们闹，只要用智慧和他们周旋，你不但赚了钱，还可以保住你的名节。听大姐的没错，我在娱乐行业干了十年，十年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带弟，大姐和你是老乡，不会坑害你，别人我就不敢保障了。”
带弟自然高兴，有地方吃住了，不用再去奔波找地方了。大姐自己打开啤酒，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带弟，你这两天没去看三子吗？”
带弟说：“没有，自从和他分手后，我把他的电话号码扔了，人走茶凉，留电话何用？”
大姐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支香烟，玉溪牌的，很香，悠悠的吐了一口烟圈，“带弟，你还是没有放下三子，你如果放下了，就不存在怨恨，没有爱哪有恨，不可否认，你心里还是想着三子。对了，三子前不久，来过我这里，和一个女孩来的，那个女孩很漂亮，我看的仔细，就是个子矮一点，他们在这里吃了饭，我没有收钱，三子过意不去，就在同学那里给我讨了一幅字画，你看，就是墙壁上那副：宁静致远，淡泊宁志。我老喜欢了。”
那幅字画字体隽永，苍劲有力，周围是梅花，盛开中的梅花，诗意饱满，意境高远。带弟也很喜欢这幅画。“大姐，那个和三子一起来的女孩，是三子的女朋友吧？”
“哦，我不太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我今天遇到你就要对你说，要不我会留有遗憾的。三子患了尿毒症，好像很重，他现在每天都在透析血液……每隔几天就要换一次血……
带弟一趔趄，倒了下去，大姐急忙扶起带弟，“带弟，带弟妹妹你醒醒啊，别吓我!”
带弟顾不得许多，出了门拦了辆出租车就飞向大连大学。带弟这时才发觉，自己还爱着三子，不可救药的爱着他，固执地爱着他，不管他爱不爱自己，带弟就是喜欢三子。“司机，能不能再快点？我着急。”
五大三粗的司机白了带弟一眼，现在是下班高峰，人流湍急，哪里敢开快车？不仅仅是超速行驶的问题，一旦出事，谁负责？带弟没敢再吱声，越着急那些小车一辆挨着一辆排成了一条长龙，走也走不了，飞也飞不成。带弟真想打开车门自己走走去，可是钱已经付了，下车就要不回来。谁会为你免费服务啊？！只好耐下心来，等着这条车流尽早疏通。
等红灯一灭，绿灯放行时，车辆喘了口粗气，就像圈久了的老牛，闷闷的叫着，一使前蹄，冲了出去。带弟松了口气，可是思想一直在猜测着三子哥的病情，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的，对三子的恨这时候烟消云散了。找到大学校长办公室，校长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走进去，一个戴眼镜的老夫子，轻声问：“姑娘你找谁？都下班了。”
带弟说：“我找大一一班的班主任老师，三子，我三子哥。他在吗？”
“哦，你是三子什么人？”
“校长，我是三子的妹妹。他还好吗？”
“是这样啊，三子上个周末就请了病假，他的肾出了毛病，现在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因为已经转成尿毒症了，要先彻底治愈，出了肾移植手术，再就别无他法。”
“校长，他现在哪个医院？”
“带弟，三子在中医院，这家医院医术先进，服务周到，我的一个老同学在这里做脑瘤手术医师，我找他给三子办理的一切手续。”
“校长，那他找到肾源了吗？”带地带着哭腔问。
“目前还没有吧，送过来的几例都不配型，还在继续寻找呢。”
带弟告别校长，去超市买了水果和一束康乃馨，黄色的康乃馨，去了中医院。
在肾脏科住院病房，找到了三子，三子的爹妈都在，他们见到带弟羞愧难当，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三子瘦的皮包骨头，整个人像棵被剥了精华的橡子树，“带弟，来了？难为你了，还想着我。”
带弟没说话，坐在三子的病床边，望着三子瘦得不成人样，眼泪不值钱，又哭了。
“三子哥，没事吧？我不知道你病了……
“带弟，我死有余辜，没什么眷念的，说句心里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带弟，在你身上，我就丧了良心，死也是罪有应得……带弟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要透析，一次急需要很多的钱，张家已经债台高筑，张麻子也瘦了，带弟说：“三子哥哥，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轻易挪去一个人的生命，你会好起来的。”
三子苦笑了下，“爹，给带弟削只苹果吧。我没力气了。”
张麻子看了老婆一眼，他老婆过来，说：“带弟啊，俺们家对不住你了，就祈祷下，让你三子哥好起来吧，俺家就他一个孩子，唉！”三子的妈在削苹果，果皮一层一层的落在三子妈的脚前边，仿佛一只展开的扇子。
几只小蚂蚁爬在果皮上，在啃噬着那种甜味。
一位医生进来给三子换输液，随便通知患者家属：肾源还没有结果，如果时间越长，存活下来的几率就越渺茫。
医生将三子的肾源配型指标表格放在病床头的小柜上，带弟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得一喜，“天哪，怎么和自己的配型指标一模一样!这是天意吗？”带弟心里嘀咕了很久，思考再三，对三子说：“三子哥，如果还没有找到肾源，可以试一试我的，看看能不能和你的配型。”
三子和张麻子还有老婆，面面相觑之后，张麻子与老婆咕咚一声，光天化日下跪在带弟面前：“带弟啊，你是俺们张家的大恩人啊，每次三子遇到难事，你都会出现，带弟啊，以往俺们做的事儿太过分了，患难的时候才看到一个人的内心，带弟，你是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姑娘啊!"
这个病房是普通间，和三子住一个病房的还有两位，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肾炎治疗中，一个是十八岁的一个高中生，肾衰竭，已经转危为安了，看来现代医术的高明，会拯救很多高危病人，不管是各种癌症还是其他病症，都可以起死回生的。
张麻子夫妇这么一跪，倒让带弟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起来，搀起这个，扶住那个，张麻子抽泣着说：“带弟，我那天说的话太过了，你现在打我几嘴巴子，我也接受，你大伯不是人啊！”
带弟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是不记仇的。再说，三子哥从小和我就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眼下他又落难了，我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捐肾这么大的事儿，带弟，你可得问问你爹妈，他们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吧，别惹他们生气。”三子说。
　　 带弟说：“我会问的，放心吧，三子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
　　 “谁想捐肾？请配合医生一下，来检查身体，例行公事。”一个女护士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是我，我这就去。”带弟应了声，随那个漂亮的高个子女护士去了一楼体检室。
　　 夜晚终于姗姗而至，巨大的黑暗包围了滨海城。夜色苍茫，掩藏着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