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十九章

人海漂泊打工妹　　他乡知音最难觅

三子的话已经含沙射影的表明了心迹，带弟再一次有了被爱情愚弄的感觉。不是世界变了，而是带弟心中的白马王子，给她的仅仅是一个背影。带弟也许一辈子也追赶不上三子的脚步。这就是落差，三子的心一直在路上，在带弟抵达不了的地方。那里是鲜花盛开或者是阴云密布。但是这一切又如何呢？一个远离你的男人，你纵然付出多少努力不也是徒劳的吗？为什么人会变？变得令人无法置信？这是曾经的三子哥哥吗？就连一块水果糖也要揣给带弟的人，你怎么在我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带弟想想就难受，想想就哭。人憔悴了很多，走在大街上，带弟不敢见人。带弟觉得自己做人的失败，不单单是没有考上大学，而是生命的天空，从一开始着色就是灰色调的。
那天，去地里晾晒红薯，早晨没有吃饭。苞米粥咸萝卜条，其实很诱人的。带弟吃不下，看着安阳从同学家回来，兴奋地讲着他们的考学读书计划，带弟就赶紧躲了。带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带弟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家里给安阳准备了高一的学费。安阳说等酒席办完了，他先去城里的同学那里打几天工。同学为他联系了一个家教，为一个小学生辅导英语，一个月一千元呢！还供吃供住。赖清水不希望安阳出去家教，赖清水现在特别高兴，安阳终于给赖家扬眉吐气，这在赖家，在河南屯也是一次盛事。别说赖青竹脸上有光，赖清水这些年在河南屯受的气，打工时那段风流韵事地埂边界经常被人欺负等等，这下子都像被卸掉的一块大石头，赖清水因为开心，答应赖青竹在家里院子搭个戏台，请来乡里的社戏，热闹了两天。大喇叭高高挂在竹竿子上的那个下午，带弟在河南屯的街口遇到张麻子，躲躲闪闪的张麻子，俨然没有了那些天对带弟的热情。在三子哥落难时，带弟挺身而出，陪伴他左右。可自己名落孙山，三子突然的一个转身，将带弟落井下石，压在了水底。张麻子本想低着头走过去，带弟去不依不饶地迎了上来。
“伯，躲着我干嘛？听我说句话好吗？”带弟眼睛直视着张麻子，只见张麻子额头沁着汗，那汗珠子吧嗒吧嗒像稻虱子似的落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带弟，有啥话就说吧，伯背着药箱要去行医呢！”
“伯，不差我耽误的十几分钟。”带弟很冷静地说。
　　“带弟，我清楚你对三子有意见，问题是儿大不由娘，我这做老人的管不了，你三子哥翅膀硬了，唉！”
　　“伯，从小到大，你喜欢带弟，你还对我说过，要我做三子的媳妇。可是，伯。在三子哥被朝鲜媳妇骗了后，他丢失了一个肾，想到了人财两空的境况，想自杀，我苦苦的哀求，不要轻生。活着是美好的，能够看到大千世界的林林种种。我陪着他走出低谷。我们也说好了，我要做他幸福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西方式的结婚礼堂，听牧师宣讲婚礼言词。三子哥还说，给我最简单最长久的幸福。无论贫穷无论富贵，他都会和我不离不弃 。今天，当他有了新的环境，为什么 在第一时间就把我遗忘？！请伯转告三子哥哥，我带地即使不是大学生，不是白领蓝领不是天之骄子，总有一天，我让他刮目相看。爱情，不分地位年龄国界限制，我衷心祝福三子哥哥，前途无量，尽快找到他的另一半。”
带弟说完，把手脖子上那串佛珠，黑色的佛珠递给了张麻子，“伯，这是三子哥哥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个冬天送给我的，如今，他已不需要我了，代我转换给三子哥哥。”带弟扬长而去，阳光透过云层将无限的暖意播散在天地间。带弟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越来越模糊。
就在全家人为安阳考上重点庆贺时，带弟晚上和爹妈商量，随村里的杏花嫂子去海岛打工。那爿岛子位于黄海深处。曾经在书本上读过，因为有频临绝迹的黑脸琵鹭成为远近闻名的 旅游景点，国家a级自然风景保护区。石壁林立，那些黑脸琵鹭很乖巧，不怕陌生人类的打扰。美丽的风景，伊人的海岸线，渔家的生活，很快让带弟慢慢忘却了三子给自己留下的烦恼。
每天清晨四点半就起床，被那家老板娘叫醒，杏花嫂子是十几个女孩的队长。这家姓吕，是岛子上很有声望的人家。四个兄弟是小岛的四虎，没有人敢惹。从八九年开始就承包了大片深海域，圈养扇贝和海虹。养了六只筏子。雇了三个长工。每年秋末冬初抢收扇贝，就要雇用一批女工。计件工资，扒一斤扇贝肉，一元钱。那时候，一元钱的价钱真的不低。 带弟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怯场。手头不慢，最快的女孩一天扒二百斤，带弟一百五十斤。这样就很不错了，一天可是一百伍十元呢！爹在砖窑厂，两天的工资哩！
　　女工的伙食是雇了一个女人为他们做饭。伙食要从女工的工资里一天扣三元钱。你吃也是三元，不吃也要扣除三元。不吃还饿，吃了反胃。做饭的女子是岛上人家，小白菜里放小海鱼，吃一口腥歪歪的。带弟吃不惯，而且晚秋末，苍蝇特别多，有时候米饭里菜汤上都飘着苍蝇身子，恶心！又不能抗议，初来乍到，怎好挑刺？扣就扣吧，刚来的日子，水土不服，带弟又呕又吐，上吐下泻，三天瘦了五斤。杏花嫂很关照，去诊所买来泻立停给带弟，买了水果罐头让带弟吃。几个女孩基本都是杏花嫂子招来的。有几个已经定亲了，晚上和对象煲电话粥，有男人呵护着真幸福。带弟每每这个时候就很忧伤，就想起了三子。自从那次电话后，带弟把三子的电话号码删除了，不想再联系。联系有用吗？ 这种负心郎不理也罢。
这个时候，带弟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在默默的关注自己，陌生的海岛，陌生的人群，带弟没有想过，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会遇见爱情的玫瑰花开。不容带弟信不信，爱情的鸟儿真的飞到了自己的枝头。
吕秋生每天凌晨穿着救生衣开船带领八艘筏子去深海打捞扇贝，回来将船抛锚靠岸，第一件事就是到沙滩上，自家那片海滩，长长的凉棚下面，和女工们谈笑风生。吕秋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长脸，头发浓密。小眼睛但很有精神。带弟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只是，吕秋生没事的时候，就来到她们女工宿舍，先是和杏花嫂唠几句家常，然后问带弟借书看，带弟从家里拿来几本杂志，《小说月刊》，还有{散文百家》，《读者》这些书都是高中时，刘老师无偿借给自己的。吕秋生看完书不急着送，带弟的日记本，吕秋生那晚随手翻阅，并留了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带弟没在意，认为是无心之笔。
直到有一天，海上有七级大风，不能下海。女工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去逛街，带弟没有出去，连日里的经历，浩瀚的大海，迷人的海岛，带弟有了创作的灵感，趴在床上写一篇小说《海岛奇遇》，吕秋生掀开布帘子走进来，带弟一无所知，依旧低着头沙沙沙的写，什么时候，一抬头看到床前，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吕秋生在摆弄一只好看的鱼缸，带弟惊喜的发现，鱼缸里已经活蹦乱跳着三条红色的小金鱼！
“哇，秋生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金鱼？”
秋生眯缝着一双小眼睛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呵呵，送给你的，看你的书不能白看，算是回报，还有这茶水，也是我报答你的。”
带弟笑了，一笑露出一双小虎牙，吕秋生说：“带弟，你笑起来更好看。”被人夸奖，女孩子嘛，即便是谎言也高兴。何况吕秋生这么一番盛情，没有拒绝之理。金鱼缸就放在带弟的床头，喝了茶，吕秋生，他们管他叫四哥的，邀请带弟出去走走，到孤岛上看黑脸琵鹭。
带弟欣然前往，吕秋生是个很有心的人，还带上了一台微型照相机。由于海岛地形险峻，岛上起风，风声呼呼啦啦像一面破败的旗帜，发出的声音。
吕秋生说：“咱们只好从小道走了，抄近路去。”吕秋生带路，临走前，在一家商店买了罐头，一家老面包作坊，买了一袋新鲜出炉的面包，一些香蕉水果，一大串，他也不嫌累。说他：“秋生哥，你傻啊？累不累？”秋生一脸讪笑，“为了美女才女，这点苦算什么？愿为带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秋生哥，你别煽情了。和我演戏呢，我一个丑小鸭。”
吕秋生说：“谁说你是丑小鸭，你是我眼中的白天鹅。绝对是，没商量。”
带弟和秋生沿着芳草茵茵的山路一点点去了黑脸琵鹭集聚的岛上,吕秋生脖子上挂着相机，一路上，让带弟摆好姿势，咔嚓咔嚓没完，小岛上的景致却是很好，可以说人间仙境。鲜花簇拥，松柏常翠，可爱的黑脸琵鹭飞起又落下，没有因为带弟他们的到来受到惊扰。带弟一开始很紧张，随着秋生的开导，渐渐放松自己，对着咆哮的大海很自然的微笑着，在秋生的镜头下简直一位仙子，秋生不由得啧啧称赞，“带弟妹妹，你好美呢。你是我见过的最纯洁可爱的女子。认识你我今生的荣幸。”
　　带弟咯咯的笑了，笑的很开怀毫无隐瞒的舒畅。“秋生哥，你是没见过美女吧，就我这损样，还漂亮，你在嘲讽我，我就挖到地缝钻进去算了。”
吕秋生放下相机很严肃的说：“带弟，我从不撒谎，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很有才华，人长得也很标致，是很多男人喜欢的类型。告诉我带弟，你在家乡是不是有很多男人追求你？”
带弟蹲下身掐了一只狗尾草，含在嘴里轻轻地嚼着说：“我的世界，在乡村几乎是封闭的，也许你没有离开过大海，你始终生活在海岛上，没有怎么接触外面的灯红酒绿，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除了读书，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最后的三年高中，都是在我们乡里度过的，我读的高中是普高，虽然不是重点，但师资力量还是很雄厚的。我那三年很快乐，那是，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叫三子的男人。还有一个老师，我暗恋着他。后来，都相继离开了我的天空。我的一切都是灰色调的，没有五彩缤纷的画面……唉！”
“带弟，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想到了过去……
“哈哈，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离了谁这个地球照样旋转。”带弟说，鼻子酸酸的，居然落了泪。
秋生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递了过来：“瞧瞧，还说都不在意了，却哭鼻子，多大个人了？啊？别哭了，不好看，乖，带弟，别哭了，都是我不好。”秋生有点心疼。嘴在吸拉着。
这么一说，好像勾起了带弟内心的隐痛，哭得更伤心了，泪水断了线的珠子，带弟一哭，秋生束手无策，用手为带弟抹眼泪，却越抹越多。
秋生因为心疼，自作主张一下子把带弟拉在了怀里，带弟没有拒绝，小拳头捣在秋生的胸脯上，像擂小鼓。“带弟，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些。”
带弟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折腾了一会儿，感到累了，静静地靠在那里，秋生紧紧地拥着她，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岛子下的大海经过一上午的咆哮，现在沉静下来。在碧蓝的海平面上，几艘船只向着不一样的方位驶去。带弟的明天在哪里？海岛上的这段插曲，难道只是人生的一个章节？带弟真的不敢想想，此刻的带弟，只想拥有这个宽广的怀抱。其他的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