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十八章
作品名称:山路蜿蜒 作者:雅苑琼林 发布时间:2014-06-22 17:51:31 字数:4532
高考落榜月半弯 爱情如弓难撑圆
大连大学并没有将三子的公职撤销,而是一直保留。这让三子欣喜若狂,因为开心,两个人抱在一起又跳又笑。为了庆贺劫后余生,三子请带弟到肯德基吃一顿。这是带弟长到十八岁第一次进入肯德基这样的雅静地方。欢喜激动还有点小小的羞涩。和三子哥心仪的男人走在一起,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窗外是滨海城的码头,黄海港。海面上行驶的船只勾勒成一副独到的风景线。蔚蓝色的大海,从小就给了带弟无限的遐想。几只海鸥嘶鸣着低低掠过海平面,之后飞向远方。深海一片云雾迷茫。
三子已经和校长谈好,这个月末就可以上班,但是考虑到三子身体的原因,暂时让三子到大学图书室待一年。三子想了想,只能这样,班主任老师的教学强度很大,自己丢失的那个肾 ,不容许他透支体力。而且在图书室工资也不低。轻松加愉快,图书室处在教学楼的旁边,二层小楼很安静,楼顶经常有成群的鸽子在上面栖息。以前,三子没有课的时候就喜欢到这儿,坐在一条石凳上望着那些鸽子发呆,想心事。这样的安排对三子是出乎意料的。
三子暂时在教师个人办公室搭了一张床,校长许诺很快给他分一套房子。有了自己的住处,在滨海城重新拥有一片蓝天,三子的信心开始慢慢在体内聚拢。带弟只在那里呆了五天就返回了河南屯。
人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你无法知道在下一站要经历怎样的风雨变幻。就像三子,如果爱情永远是一帆风顺的,充满了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的浪漫,那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悲欢离合。而带弟的失败就在于,她轻信了某些事物在表面所闪发的光芒。实质的挖掘她还缺憾。当带弟兴冲冲的回到山里,起红薯的日子,带弟的心情比以往高涨,三子哥的再次回归,给了带弟无限的憧憬,一旦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无论上几本,只要毕业后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在社会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就可以和三子哥并驾齐驱,不然,她的身份和三子哥有着很深的距离隔阂。也许,在他的父母潜意识里,她一直被瞧不起。
红薯地紧挨着三子家,三子的爹是个大夫,但也是农民。因为沾了大夫二字的光环,加上在当地他的医术颇有口碑,为他聚敛了很多钱财,所以,他人性里那些虚荣的东西就张扬的蓬勃起来,就仿佛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旺盛而饱满。他看不起农民,泥腿子没有明天,看天吃饭,愚昧瞎眼。很多的乡亲们,吃了饭到诊所悠闲,他很鄙夷,可为了找来生意,也倒茶让座。他们的谈话偶尔插一句,但是,在他的骨子里,这些人粗枝大叶,跟猪一样吃喝睡没有出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从不去追求精神世界的层次。他看不惯,他们的邋遢萎靡不振,倚在诊所的墙上,打呼噜放屁说一些不着调的荤磕。诊所毕竟是个大众场合,又不能不让他们来。对带弟,张麻子是喜欢,在前边已经提到。张麻子一看到带弟,就眯起他的小眼睛习惯上下左右的观察一个人。他喜欢带弟是有原因的。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丫头,长得白白胖胖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一家人稀罕的不得了,可是,三岁时出疹子,他尽管是大夫,也用了很多药,最终,丫头还是走了,在山里有个习俗,但凡死了娃子,要用柳条筐装着背到大青山用柴火烧了。来一个天葬。女儿死了后,张麻子差点崩溃,谁家的女儿抱来看病,他都要愣神很久,带弟的长相和那一笑一颦像极了自己死去的女婴,所以,张麻子对带弟别有一番感情。
带弟是个心肠软的女子,三子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她依然既往不咎,陪在他最孤独痛苦的日子。况且,儿子现在已非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失去了一个肾的人,不定什么时候就吹灯拔蜡,张家能够接纳带弟也是考虑到儿子以后的身体状况。
红薯需要早一点起出来,如果下寒霜,上冻。红薯不好储存。疱疹患处已经结痂,可落下了疤痕。带弟每天晚上都要对着小圆镜子看上几遍,爱美的带弟不希望再那么洁白无暇的酮体上留下不好的痕迹,带弟很后怕,又不能说。用手抹一下,那地方硬邦邦的,特别是在乳房上面,带弟一想到自己完好的身体,多了这个瑕疵,就想流泪。三子会不会嫌弃啊?好几个晚上,带弟听着窗外村子里的荷塘,此起彼伏的蛙声难以入眠。尽管三子哥振作起来了,并成了孤家寡人。可带弟始终觉得,她还是走不进三子哥的心里。是文化的差距?还是三子从来就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盘菜?!
高考通知尚且没来,爹妈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也很沉闷。都沉默着不说话。带弟考上了,对他们是负担。爹在砖窑厂打工,挣的钱除了贴补家用,还要供安阳读书,带弟有自知之明,她是个女娃,在山里哪有女子的地位,妈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大事小情,都是爹一锤定音,妈是嫁鸡随鸡叫嫁狗随狗咬,女人不能掌管家事,在爹的人生观里,女人就是奴才,一切行动要听男人的。男人是女人的天。
爹将驴车套上去,跳上驾辕赶着驴慢悠悠上了集口,车上装着十几只大倭瓜,嫩生生的黄瓜盛在一只竹篓里,还有刚摘下来的雪花梨。爹要用这些换钱,给安阳缴学费。安阳考上重点高中了,这是赖家开天辟地的大喜事,赖青竹在村里拿到通知书开上小面包就往村子里跑。
赖青竹瞅着一大帮人围在那棵老柳树下,就把车停在当央,一脸洋溢着自豪的喜悦扬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说:“看看看看,咱们的大侄子,赖安阳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了!哎妈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伙听着哈,我立马去请电影来,庆贺庆贺,呸呸呸,没想到啊,这孩子真给老赖家长脸!”
赖清水还在地里拔豆荚,赖青竹把车开到地头上,扯着脖子喊:“清水,清水!快,看看,这是什么?!赖清水将腻歪歪的手往身上一抹,过来了,”什么好事,乐的你跟娶了新媳妇似的,大哥。”
“嘿嘿,清水,比娶媳妇都乐,咱家安阳,考上城里第六高中了!要知道那可是全市的重点高中!”
“哎妈呀,是吗?天哩,大哥,这不是在做梦啊?啊?我怎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赖清水的手在抖动,那张录取通知书,在他面前就像一道圣旨,威严尊贵至高无上而又可怕。
这就意味着,他要被套上金钱的枷锁,直到安阳大学毕业之后。不过,还是兴奋。处于兴奋之中,赖青竹说:‘必须庆祝一下,按几桌子招待老亲旧邻的。”
“这就免了吧,大哥,我这腰包不鼓囊,你也知道。”
“嗨!清水,安阳不是还有大伯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出钱!再说今年咱们砖窑厂很有盈利,我也打算拿出一部分资金,奖励咱们河南屯读书有上进的娃子们。这个措施就从安阳开始。对了,我的去请乡里那个歌舞队来唱唱跳跳,这是咱赖家的大喜事啊!”
赖清水搓着手,遇到大事,赖清水就六神无主,每次都要咨询赖青竹如何处理,这凭空的也增加了对大哥的依赖。
一个家庭,两个子女的升学考试。这也是压力,带弟看着安阳沉浸在考上重点的幸福中,听着人们对他的夸赞,心中五味杂陈。家里热热闹闹要张罗按几桌子,爹就把这些田园小菜自家产的绿色食品赶着小驴车到四里地以外的小农贸市场卖,换了钱割点猪肉什么的,置办酒菜。安阳没有到红薯地帮忙,这几天安阳没有时间顾及带弟的心情,安阳忙着去拜访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交流一下要走的人生之路。所以,他看不到带弟的忧伤。
似乎这个尘世,带弟就不曾存在过,对中考成绩优秀的赖安阳,乡政府也给了相应的奖励,答应上学后,给一部分资金。至于给多少,怎么给,只字未提。赖清水也权当做笑谈,没把那些领导的话放在心底。多少年的习惯,河南屯的人去乡政府找领导办事,比如孩子落户口,办理房照等等嘴上说好好好,是是是,事实上没有给你办真事,一拖再拖,最后才不得已为之。赖清水不管这些,既然大哥作为一村之长发话了,这个他就没有顾虑了。紧锣密鼓的操持起来。
这边,带弟苦苦巴望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怎么还没有下来,焦急等待是漫长而又痛苦的。经历了疱疹的生死边缘,以及三子哥的情感回归。带弟这一个夏天和秋天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前,爱说爱笑的性格,突然间的沉稳起来,变得沉默内敛,不轻易张口说话了。同时,带弟的心灵也在忍受着疼的煎熬。显而易见,即使自己考上大学,爹也不可能供她读大学!矛盾的心理一遍遍的告诉她,考不上就考不上吧,不读书,和她一般大的都结婚生孩子了。过得也很好。有个男人有个家也就是女人的世界了。
红薯今年长势不好,因为雨水多,都涝死了。小红薯最大的也就一斤左右。三子的爹过来起红薯,带弟还没发现,只顾着埋头干活,三子的爹张麻子,在地里咳嗽了几声,带弟才看见。就打了声招呼,“伯啊,也起红薯?”
张麻子堆起一脸褶子笑:“嗯呢,带弟真能干,是个好闺女。”
带弟的脸就红了,“伯,就取笑我,谁家女子不能干?”
张麻子将?头用手撑在地上,说:“俺家三子要是有福气,当初就娶了你回家,唉!这孩子从小就长着反骨,我也没招儿。”张麻子说完,就弯腰用镰刀割红薯蔓儿,一下一下,他的月牙镰在白嗤嗤的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不说话了,带弟也不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带弟也想听到张麻子说说自己和三子哥的事儿,可是张麻子只字不提,从滨海城回来后,三子哥很少来电话,偶尔来一次,只是谈谈工作上的事儿,简单的问候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张麻子在抠了一垄红薯后,停了下来,看了看天,冲带弟说:“带弟,你要是考上大学就好了,那时候毕了业可以和你三子哥在一个城市工作。”
带弟苦笑了下,“伯,要是我考不上呢?是不是就不愿意我和三子哥在一起?”
张麻子对带弟的反问,有些突然,但还是笑了笑说:“带弟,伯不是这个意思,考上大学总是好的,有发展,将来留在城市里多干净,不必和泥土打交道呢。”
带弟再傻也听得出张麻子的弦外之音,带弟的心咕咚掉进了冰窖子里。半天无法融化。张麻子什么时候走的,带弟也没注意。天晌歪歪了,带弟一把红薯起了一大半,地面上红灿灿的晾晒着红薯,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驴车咯吱咯吱响着噪音朝屯子里走来,带弟一看是爹回来了。车上已经装着很多东西。还没等带弟喊爹一声,爹就径直进了地,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不好看,“爹,咋的了?”带弟问。
赖清水从兜里掏摸半天,捏出一张牛皮信纸,默默递给了带弟,带弟轻轻打开,一看,原来是落榜的通知书,报考的好几家大学,都没有考上,带弟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身的虚汗直冒,按照自己的猜测,就觉着没有希望,果然如此,这样的结局也许正是爹想要的。带弟茫然的将通知书揣在兜里,机械的将红薯一个一个捡到小驴车的漏斗里。天空已失去了蔚蓝的色彩,在带弟的眼里,这个村庄该遭诅咒的,带弟一句话也没说,拾掇完红薯,带弟扛着?头闷声不响的回了家。
那顿午饭带弟没吃,躲到热河岸畔,一个人想静一静。这时候的热河,有着天然的美,悲壮。蜿蜒如蛇,逶迤而至,周围水草环绕,柳树掩映,野花映照。一群群鹅子鸭子在水面游弋,几对对乡村男女在演绎爱情的故事。带弟的心空荡荡的,中午饭桌上,几个人谁也不开口,空气就要爆炸,说什么呢?两个学生的家庭,父母要担起多大的担子?可想而知,作为家里的老大,带弟还有的选择吗?
将双脚泡在清澈的河水中,带弟感到舒服。思想在一点点舒缓,考不上就算了,另选出路吧。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难道还能因为没考上去投河自杀?
下午,带弟在河里洗了一个澡。刚上岸穿衣服。手机就响了,是三子哥打来的电话,不知怎么知道带弟落榜的消息,三子的吞吞吐吐,让带弟的心仿佛在油锅里沸腾。才发觉自己太在意三子哥的想法。
三子说:“带弟,你想办法复读吧,考不上大学,一个山里女孩没有出路的。我这段时间很忙了。校长希望我重回大一一班,担任班主任……你自己好好保重……还没等说完,对方的电话就是一串忙音。
带弟又一次陷入人生的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