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十七章

拿什么拯救爱情 多少往事已成空
　　
在等待高考结果的日子，炼狱般的折磨让带弟无所适从。尤其是三子哥的出现，全盘打乱了带弟的生活规律。这个饱受爱情摧残的男人，原以为他的决绝离去，不会再在心底为自己留下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殊不知，当三子被人，被那个歹毒的女人弄走了一只肾，满目苍夷的回到河南屯，展现在带弟的视野里。带弟才发现，三子这个潜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男人，永远不会走远。
县城第一人民医院，在给三子诊断并做了输液治疗后，对张麻子和他老婆说，“一定要注意病人的炎症，一旦感染就会坏掉剩下的那个肾！还有加强营养，这期间多一下蛋白质淀粉之类的补充。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这不是儿戏。”
　　三子面色苍白，人看上去很虚脱。带弟正好没事，就留下来和三子妈一起照顾三子。这个女人对带弟有些歉意，当初，带弟和三子很要好，她极尽打击排斥，娶了个朝鲜媳妇子，下车的时候，按照习俗，三子还抱着她进了新房，迈火盆时，一不小心掀翻了火盆，当时很多在场的过来人都说不吉利。果然应验了他们的猜测，朝鲜媳妇给三子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厄运连连。大学毕业后，三子在母校任教，学校里给分配了一套房子，结婚后，三子就和朝鲜媳妇住进新房。张麻子岁数也大了，就想着让三子他们早点生个孩子。朝鲜媳妇子是在婚后不久，开始露出她的狼子野心。这也是三子始料不及的，是在朝鲜媳妇办理回国签证，也给三子办了一份。三子因为课程紧，带着大一的一个班的语文教学，不想去。朝鲜媳妇以死相挟，说她的父母想见见乘龙快婿。如果三子不去，就分道扬镳。三子只好答应。
张麻子两口更是不满意，这结婚没几天，就要去朝鲜，此去又不知生出多少是非。就暗地里怂恿三子，赶紧让朝鲜媳妇怀上张家的娃子，有了娃子的拖累，媳妇就不会有走的心思。三子也听从了父母的意见，每天下班后，也不去应酬。吃了饭进了卧室，就直奔主题，很卖力的在媳妇身上耕耘着，事实上，精明的朝鲜媳妇，早就偷偷服了避孕药。三子种也是白种。
　　朝鲜之行前，张麻子就找人算过，说今年将有一场灾祸。张麻子说：“先生，既然求问到您了，请告知用什么方法来避免这场灾难？”
瞎了一只眼的李老头子，臭着一张多少日子也不刷牙的嘴巴，唾沫星子幺蛾子似的乱飞，“张老弟，天机不可泄露，我给你划一道符，让你儿子也戴上，也许可以免灾。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事物在不断地变化，我看的不一定准确，到时候你不要怪罪我就好。”
画了两道符，一道给了张麻子戴上，一道是三子戴着。三子是大学老师，对这个迷信不感冒，架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只好戴上了，可戴了一个星期，就不见了，被媳妇扔到垃圾箱里了。三子也没和媳妇吵，不了了之。
张麻子打电话来经常问及脖子上戴着符吗？三子含糊其辞说戴的，爹你就放心吧。”
人老了，有些郁郁叨叨，可也是为小辈儿好 。无奈媳妇给扔了。朝鲜之行，临走那天晚上，张麻子和老婆急匆匆坐大客车过来的。抱着儿子不想让他走，朝鲜媳妇很会来事，“爸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这次回来，我和三子就要个孩子，让你们的晚年也有个伴儿。孙子以后就给你们带着，上学了再回我们身边。”朝鲜媳妇还上前抱了抱婆婆，拉了拉公公得手。
　　张麻子做梦没料到，这个媳妇黄鹤一去不复返不说，还雇人取走了儿子的一个肾！天塌下来，医生虽然说过只要好好调养，日后对生育和过性生活没有大碍。可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肾说没就没了呢？张麻子就像在做一场梦。但是，三子就躺在那里，血淋淋的现实，击垮了张麻子。他也无心打理诊所的生意。不是抓错药了，就是找多了钱给人。三子这两天恢复得很好，因为有带弟陪着，也能吃很多东西。阳光晴和的下午，他们还要到医院外面的五一广场散散步，看看风景。赏赏花草树木。三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的楼房门钥匙，不知放哪里去了。急忙和带弟搭公交车回了学校分给的那套房子。三子的房子在三楼，三零二室。因为没找到钥匙，三子就去配锁公司重新找人配了一把锁。还没等打开房门，那扇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人站在门口，“你们找谁？”
三子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这是我的房子，怎么你倒反客为主了？”
女人涂的猩红的嘴唇一翘，趾高气扬地说：“切，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房子是我才买下来的，你是哪根葱啊？在这里叫嚣？”
三子几乎颤动着说：“你……你说什么？房子被你买下来了？有证据吗？”
女人及拉着粉色的小拖鞋进了屋，拿出买房子的一切手续，落款的地方赫然写着朝鲜女子的名字，三子这下傻眼了，险些晕过去，幸亏带弟在，及时扶住了他。显而易见，这个女人连三子最后的一点财产都拿走了！
绝望痛苦自责，铺天盖地的袭来，三子狠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头，”我该死！都是我惹的祸！爹妈，儿子没用啊，以后怎么去孝敬你们啊！还不如死了算了！三子急火火的奔向繁华的路段，面对着熙熙攘攘的车流，三子万念俱灰，带弟寸步不离，此时的带弟心疼的就像被刀子一点一点切割了似的。“三子哥哥，不要这样好吗？你是坚强的，长这么大，你一直都在鼓励我，让我好好活着，用我手里的这支笔写出锦绣文章，给自己一个活在世上的理由。我淘气了，给王大娘家的小鸡打死了，大娘找来，我爹拿起棍子想打我，是你将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我才没有挨棍子。那次，我们去河塘游泳，我不会游泳旋进烂泥塘里出不来，那些伙伴都在哭喊，他们也不会凫水，也是你跳进水里，把我救上岸，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我喜欢吃野梅子，你上山给我摘很多很多，给我吃。我那年，对，是八岁那年，安阳被青竹大伯家的驴给踢了一下，爹怪罪于我，要抡起皮鞭子打我，结果你在场，鞭子落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三子哥，其实，我到现在才知道，没有你我的日子很孤单，我还是爱着你。不是你落难了，我怜悯你，而是我的心中就没有放下你。答应我，三子哥，我不许你萎靡不振，你是大学老师，你该活得很精彩，至少你的饭碗还没有丢。”
带弟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三子哥，真希望时间能够停止，一切回到从前。带弟感到长大的可怕，为什么人要面对这些痛苦烦恼的繁琐事情。为什么不能轻装上阵，开开心心的活着？带弟的眼里泪光闪闪，一滴滴落在三子的背上，很久了，三子动了动，三子将带弟得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搓着，爱抚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无颜面对带弟，曾经那么执着的爱着他，而他却给了带弟一个转身。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带弟，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不值得你可怜，三子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子了。他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了。”
“不，三子哥，不要这样。咱们回医院吧。失去的不会再来，可只要活着，我们就有机会不是吗？”
　　 三子径直朝前走，黄昏的繁华路段上行人如织，带弟生怕三子想不开，步步跟随。上前死死攥住三子的手，不撒开。直到将三子弄回了人民医院。
　　 三子可是拒绝治疗，拒绝进食。三子的妈急得嘴上起了大水泡，生疼，不敢吃东西。哭着求带弟一定看好三子，带弟说不出为什么在此刻表现得冷静而有头脑，“放心，大娘。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三子哥消极的。”
三子在第二次要拔掉胳膊上的输液管时，带弟举起了水果刀，“三子哥，今天你要是不打吊瓶，那我就死给你看，咱俩同归于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三子目光空洞，没说话，眼珠子直溜溜的望着窗外阳台上的一盆万年青。带弟见三子哥无动于衷，真的将水果刀捅向了自己的肚子，血随着刀尖汩汩往下淌，三子的一连声尖叫惊醒了整个医院的夜晚。
好在就在医院里，带弟的刀子偏着进去的，没有划破心脏，只是伤了肉皮，一场虚惊，也让三子醒了。坐在带弟的床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住的磨搓着带弟的左手。墙上的输液瓶，黄色的输液，正一下一下进入带弟的血管里。
　　接到消息的赖清水和枣核，坐车赶过来。见到带弟旧伤没痊愈又添新伤，不免对三子有些恼恨，枣核冷着脸说：“三子，你的身份和带弟不一样，你是大学老师了，又结过婚，不管咋样带弟还是个黄花闺女，这样下去影响多不好，再说，带弟也不听话，她身上的疱疹还没好利索，这就过来陪你了。”
三子吃惊地说：“什么？婶子，带弟病了？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枣核叹了口气，“唉！带弟就是这样，在家也是，有个病灾的从来不说，等实在坚持不住了，再张嘴。才从乡卫生院回来的，知道你发生了这些事儿，她的一根心肠子又软了。”
“妈，我没事，只是破了点皮。”带弟轻描淡写地说，怕刺激了三子，好不容易说服了他。
枣核很不满，上来掀开单子，”你都看看，都这么大的口子还没事？啊？带弟你也太傻了，刀子很好玩啊？你有个三长两短谁心疼？啊？三子要是喜欢你，干嘛娶那个朝鲜女人？啊？他心里还有你吗？你也不想想，他是大学老师，你今年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是个泥腿子，人家能要你吗？就是三子要你，你大娘还不乐意呢？世代行医，家里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积蓄，能看上你这个下里巴巴吗？“
枣核今天口若悬河，往常不是这样的，自己都奇怪哪来的那么多词儿，也是，自己闺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三子家贬低，还有，三子当初，带弟那么求他，他都不回头，带弟傻乎乎的为了他，还把刀子捅向自己心口窝，一旦刀子不长眼，刺伤了心脏，那不就玩完了吗？
所以，枣核越说越生气。带弟说：“妈，你就别说了，医生叮嘱过，我的伤口不能受情绪激动刺激，不然会裂开了。”
这句话奏效，枣核立即闭嘴了，既然来了，张麻子也在，张麻子看到带弟为了儿子连命都不要了，很感动，懊悔自己当初对带弟一家狗眼看人低，为了表示歉意，看到儿子也好了，就主动请带弟一家吃饭。带弟没去，刀口没好，三子去了，吃饭了以后，让服务员打包了几样好菜，一盒子米饭带回来了。
这是两家人在河南屯第一次平平静静的坐在一起，促膝交谈，没有隔阂的来往。但是，三子不敢深想，带弟考上大学还需要三年时光，等待倒没有什么，主要是在新的环境里，像带弟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不可能不遇到追求她的男人。还有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回学校还不一定开不开除，因为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向领导告过假，现在人才市场竞争激烈，自己又没有背景后台，炒鱿鱼也正常。一个经济上没有保障的男人，拿什么去爱自己心仪的女孩？如何给她幸福？三子退缩了。
但是，带弟一如既往。伤口不深，住了几天就出院了，带弟就催促三子赶紧回学校看看。回来这么久，而且，带弟趁着通知书还没下来，留在学校陪陪三子，照顾一下他的饮食起居，他没了一个肾，营养必须跟得上。
三子接受了带弟的建议，两个人搭计程车去了大连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