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山路蜿蜒 作者:雅苑琼林 发布时间:2014-06-21 10:50:00 字数:4248
得疱疹带弟险丧命 闹离婚三子温旧情
带弟快高考的前两个月,也就是五月份。前胸左乳房那个位置疼,一按就像针刺的难受。带弟没在意,因为要高考了,不分白昼黑夜的复习。看着别的学生该吃吃该玩玩,跳舞唱歌游山玩水,带弟却没有这份情致。家里拿钱供自己读书,都是口挪肚攒的,哪里有钱消费?带弟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所以,就认为是晚上睡苇席子,有米虫爬了,那地方就有了毒气,起了红点点。随便在学校医务室买了一包扑尔敏回家吃了一片,就一头扎进题海里去了。
谁知第二天那地方越来越疼,而且连带着左乳房整个都红肿着,咯吱窝还有后背。枣核一早上做了大碴子粥 ,拌了一钵子黄瓜花生米。带弟洗把脸,伸胳膊梳头左肩膀子都痛,抬不起来。不想吃饭。枣核问:“带弟,你怎么了?吃点饭啊。读书用脑子,不吃饭不行。再说,咱女子读不好书,也要有个好身体,不然,以后嫁人找不到好人家。”
“妈,我这边身子红肿着难受。吃了药一夜了也没见效。”带弟有一丝委屈,平时的,妈都把关爱给了安阳。在学校出了事后,安阳老实多了,一天到晚呆在教室里学习。妈也跟着松了口气。饭桌上稻田里就听得妈一会一个安阳安阳的,就没有带弟怎样,好像她的世界没有带弟这个女儿存在。从小到大,带弟因为是丫头,在山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拿带弟的话说,自己就是个倒霉蛋,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假如再没有个特长,日后怎么生存下去都是个难题。好在值得欣慰的是,带弟有小说,有文字。同学们经常戏谑她说,只要有了蚊子,夜晚就不孤独。对于人生,带弟更希望通过考学走出大山,这么枯燥无奈的日子,在这里呆一分钟,都是一份慢性自杀。
枣核觉得带弟这两天脸色憔悴,有点异样,走过来掀起带弟的衣裳,眼珠子立马瞪得像大灯泡,“哎吗,你个小死鬼你怎么不早说,快点,我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咱们赶紧去医院,是疱疹,治晚了都能送命啊!你可真是昨晚怎么不告诉我!清水,我和带弟去医院,你在家把猪鸡鸭鹅喂一下再上班!”
骑自行车,枣核怕耽误给带弟治病,枣核让赖青竹骑摩托车将她母女俩送到了乡医院,上次青竹来过,因安阳的事儿。几个医生和护士都认识,因此,带弟没用挂号,就去了急诊室。医生看了后,埋怨枣核怎么做家长的,都这样了,一旦两面接上头儿,有生命危险!枣核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山里的孩子泼实,没那么娇惯,就马虎了。”
“别啰嗦了,打吊瓶吧!小王,给这个女孩输液!一下两瓶!输一个星期!“
带弟这下急眼了,马上就高考,复习不好那不是几年的努力白瞎了吗?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命都保不住了,还高考啥?!打吧。躺在病床上,耳朵里满是学生嗡嗡嗡的默读英文单词声。带弟只想通过高考,像三子那样走出去,起码不在河南屯这屁大小地方。可身上的疱疹有的地方已经出水了,一碰生疼生疼的,疱疹部位火烧火燎的难受。医生给敷了药膏,也不行。晚上躺着不舒服,打吊瓶时,带弟是坐着的,那几个晚上带弟几乎没合眼,仿佛要死了的挣扎,身体内部在燃烧,像火炭似的。妈陪在身边,妈那时候很害怕,毕竟带弟大了,好不容易养活的闺女。当真就被疱疹夺去生命?枣核吃不下饭,但是为了带弟,只好强忍着去医院食堂买来小米粥咸鸭蛋,医生嘱咐过,不让吃油腻的东西,因为疱疹已发炎了,每天打的吊瓶就是消炎的药水。
带弟吃不下,枣核就端着米粥一羹匙一羹匙的喂,这期间学校的班主任老师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学生来医院看过带弟。他们带来了水果,和复习提纲。班主任高老师主动在下班后,来医院给带弟作辅导补课。带弟和妈都很感激高老师。为了不让带弟着急,高老师每天傍晚读都来补课。枣核过意不去,就将家里土鸡下的蛋捡了二十个用小竹筐挎来,黄昏高老师来时,就交给他,希望他带走,高老师拒绝了。”留给带弟吃吧,她需要营养。给她补补身子,带弟,你努力配合医生,将病治好,回到学校抓紧补习,同学们一天到晚都在卯足了劲来拼这次高考。我回去了,明天晚上没有特殊情况,我还来。”
这个高老师很负责人,是个老教师,在高中教了十年的学,一直被市里评委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称号,他曾经送走了好几批高考学生,其中有三个考进复旦大学,一个考入北大。高老师的语文教学相当厉害,他教过的学生在语文考试中,没有不及格的。还出来过几个文科状元。带弟的语文成绩始终是班里的尖子,之前高老师提议过,希望带弟报考文科,带弟只要使一点劲,文科状元不成问题。带弟也往这方面努力了,可是,一路风雨,偏偏得了可恶的疱疹。置人于死地的疱疹!大夫说了,如果左边乳房到左后背一只延伸下去,到了右边的乳房和后背,带弟这条小命就彻底交差了。挂了七天的吊瓶,总算缓解了疼痛,红肿的症状也在慢慢消失。带弟对生活又有了信心。
带弟对医生说要出院回学校,戴眼镜的戴医生说:“现在还不行,还的住院观察几天。”带弟一屁股坐在床上,让高老师天天黄昏骑自行车跑这里来给自己补习功课,实在是难为情。今天夕阳落山前,带弟对妈说:“妈,我自己去学校找高老师吧,他一定在办公室。不能老叫高老师往这里跑。”
枣核同意了,那二十个鸡蛋高老师没要,这会子带弟拿去吧,官不打送礼的。带弟就拿了去,找到高老师的办公室,门却是锁的,高老师不在,带弟就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张校长见是带弟,“你来找高老师吧?”
带弟说:“是啊,办公室里没人。”
张校长叹了口气说:“可不是没人咋的,高老师今上午骑自行车上班,被一辆农用三轮车挂到了,送到医院,抢救。脑出血,人事不省,如果今晚过去了,明早醒了,就过了危险期,唉!听天由命吧!都说好人有好报,我看,未必!像高老师这样的好人,天底下真的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带弟手里的竹筐啪嚓落地,鸡蛋们四处逃命,却摔得粉身碎骨,鸡蛋黄淌了一地。带弟当晚就和妈去了县医院,是坐高老师小舅子的面包车去的。到了医院,高老师的抢救室外,那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多是高老师的学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在走廊了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亮起来,主治医师出了抢救室告诉大家,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大家欢喜雀跃,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好人有好报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给高老师的水果和一束郁金香献花放在特护病房的高老师的床头柜上,带弟和妈又做他们的返程车,回到乡医院。
两个月后,黑色的七月。带弟参加了高考。高考结束后,带弟觉得考得不理想,在家等张榜公布那段日子,是她经历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前途未卜,何去何从不是自己可以拿捏的,还有带弟真的不愿意呆在山里,一分钟都不愿呆。不是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召唤着带弟,不是城市遍地黄金的谎言诱惑着带弟,而是,山村封建贫穷落后闭塞,让带弟从骨子里产生了排斥和厌倦。带弟每每望着山那边,都在做梦,梦想着飞出去 ,飞得越远越好,哪怕是海角天涯。去用脚步丈量自己的人生,用心灵背上梦想的爱情来一次远行。就是远离山村,可怕的山村。让人窒息的山村。
又一个秋天,日子如沙漏一样匆匆流逝,带弟照样上山采榛子摘野核桃,追野鸡。逮着了就大大的欢喜,全家人炖了野鸡,搁点土豆,好一顿吃。只是,带弟的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似的,有几个高考的,已经从别的渠道得到消息,说是考上了一本,自己不定是三本还是什么。整天干活也是心不在焉,这个季节,是个多事之秋。多愁善感的带弟拿起笔躲进深山了,狂泻自己的心情,将内心郁积的苦闷以及对未来的困惑与迷惘都写成小说,让文字在纸上流淌,心才会好受些。
王天一的痴呆,时好时坏,马五子花几百元钱买回来的一头黑骡子那天上田里拉苞米,马五子连人带车被扣进了几尺深的大沟里,马五子机灵,翻了几个跟斗躲过了这场灾难,可是,他的骡子却无法幸免,一条腿断了,马五子忍痛割爱找人杀了骡子的那个下午,村子里的人都去买肉了,带弟一想到骡子的惨叫声,就心口痛,带弟善良柔软的心,在她的文章中绽放着灼人的光芒。也就是在那个下午,在蜿蜒的山路上,带弟看到了不该见的人,已经有两年没见到的三子!
带弟背着竹筐到山里打榛子,在蜿蜒的山路上,两个人的不期而遇,令带弟百感交集,本想一转身离去,却被三子叫住了,“带弟,你等等。”
带弟站住了,满眼储着泪。“带弟,对不起,我知道之前我伤害了你,求你原谅我。”
带弟抬起头,任泪水滚落下来,“不,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缘分的问题。有缘我们则聚,无缘彼此无悔分手。但是,三子哥,既然分手了,谁也不要打扰谁。让过去的时光安静的睡在彼此的心里吧。”带弟说完,继续往前走。
三子追上了带弟,“带弟,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还好吗?高考的结果下来没?有希望能考上吗?”
带弟说:“三子哥,你已经成家立业了,我祝你们幸福,至于我的一切,你大可不必过问,在我们分手的那一刻,你我就注定没有了明天和未来。因为你那么绝情的一走了之,你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点没有,你和那个朝鲜女子在我的眼皮底下经过的时候,你们牵着手,很浪漫很诗意的展现在我的眼睛里,你懂吗?那是一种怎样的伤害?也许你一生都不会了解这份感受。”
三子上前要把带弟揽在怀里,却被带弟一下子推了个趔趄,三子突然捂着胸口呻吟了一声:“啊!”蹲了下去,“怎么了?三子哥,你哪里不舒服?快说!”带弟焦虑的问。
三子说:“没事,带弟。我没事,你说得对,是我做的太绝了,才导致今天的结局,带弟,我……
“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带弟,说来话长,我被那个朝鲜女子骗了。我……和她结婚后,回了趟朝鲜,没想到这次朝鲜之行,差点断送了我的性命。原来,她在朝鲜已经成家,而且还有了五岁的女儿。我和她据理力争,为什么要骗我的感情,她不屑一顾说,那都是我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的。我提出了和她分手,准备马上离开朝鲜回大陆。没料到,她却找人把我关押起来,四五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他们把我弄在一个小屋里,要把我的肾割下来卖掉。对亏了一个做清洁工的老大妈把我救出来了,带弟……我这是活该!”
“那你这里是怎么回事?说,三子哥,你说啊!”带弟带着哭腔问道,到现在,带弟才发现自己仍然深深爱着三子哥哥。原来自己的心里,三子哥哥并没有走远。
三子哭丧着脸,眼里溢出了泪。我的一个肾没有逃过劫难,被他们活生生割下来卖了……假设不是那个清洁工老太太,也是中国人,她叫来几个中国到朝鲜的务工人员把我救出来的,带弟,我……好难受。“三子一头栽倒在地,对他的怨恨早就跑的九霄云外,带弟蹲下身,抱起了三子的头,喊了几声:”三子老半天慢慢睁开眼睛,“带弟,我、你别管我……我死有余辜。”
“那怎么可以,你也是上当了!我立马打电话给大伯。”带弟把电话打给了村长赖青竹。
十分钟后,三子的爹妈和赖青竹还有赖清水好几个人开着赖青竹才买来的二手面包车赶了过来。
将三子抱上车,直奔县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