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 第十三章

分山林青竹藏心计　　 安阳早恋闯祸端

带弟后来才知道，爹半道上从工地回来，不是因为腿摔伤了，而是和做饭的金州女子有一腿，犯事了，被老板赶走了。对于这件丑事，赖清水再怎么遮掩也无济于事，因为几个王家人也在那里打工。这样的结果，让赖清水重蹈了妹妹的覆辙，被河南人看不起赖清水。也是的，五十岁的人了，还整这洋荤？带弟都十六七岁了，安阳也读初中了。赖清水这不是有点晚节不保吗？二三十岁时，你嘚瑟也就嘚瑟，这都老半吊子了，不着调不是？赖清水不敢出门，即使上地里干活，也抄小路走。生怕撞见村里人。搞得带弟走在大街上背后就像有虫子咬似的很难受。有时候，那些长舌妇没事就站在村口那棵老柳树下，带弟上学必经之路，女人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指着带弟说：“哎吗，带弟，你说你爹那能干，耕完家里的地，就去外面种别人家的地，哈哈哈……也不嫌累，都啥年龄了，还老牛吃嫩草。我说啊，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他那两个崽子，也不像好样！”“就是，哎哎哎，听说没，还和班主任老师搞上了，要不然那个老师怎么转学了？”“是啊，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小妮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带弟把自行车支起来，胸口那股子无名火烧的带弟，呲牙咧嘴满嘴喷起粪来 弯腰抓起一把沙子就朝那几个老娘们扬了过去，“倒霉蛋，你们想死啊？俺爹咋的你了？抱你家孩子下枯井了？还是掘了你家祖坟，你们在这里纷纷吵吵，好狗看自己家的门，吃咸菜操闲心！”
那一把沙子扬了女人一身，她们急忙拍打着嘴里说：“这个小死鬼，跟他爹一样，四五六不懂，长辈儿的也不管，怎么痛快怎么来，真是没教养！赶快走吧，再不走说不定这丫头一疯，还扔大石头！”女人们抱头窜鼠，跑开了。带弟那个解气，“听着，臭不要脸的，你们像个长辈样嘛？纯属蛇鼠一窝，你们家好咋还和老公公睡一被窝！”这是说给王二老婆听的，王二老婆牙齿咬的咯吱响，真想上来撕烂了带弟的嘴，带弟示威似的说：“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怎么了？不信你过来试试，我让你脑壳出血！”带弟拿起一块大石头，虎视眈眈的望着王二家的。
都走光了，带弟朝地上砸了口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骑上自行车去上学。带弟知道，这些人没事做就捣鼓是非，不整个天昏地暗她们是不消停。没遇到厉害风，上次，赖清明的老婆做小月子，王二家的愣说赖清明是王八，戴了赖青竹大哥的绿帽子。说的真真的，说赖青竹下黑趁着没月亮，黑黢黢的。钻进弟媳妇的屋子，给弟媳妇弄了，才怀的娃子， 王二家的说这瞎话，也在那棵老柳树下，被赖清明听见了，赖清明知道打女人犯法，就回家把老婆叫来，照着王二家的脸蛋子就是左右开弓，给王二家的要证据，王二家的猪腰子脸一麻耷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赖清明两口子就给她要证人，她还给不出来。白白的挨了几耳光，嘴丫子都出血了。活该！不醒脑子，又瞎咧咧上了。
不管真的假的赖清水在外面搞女人，被人打坏了腿，谎言被传讲一百遍，也成了真理。赖青竹作为村长，叔辈弟弟出了这档子丑事，对他的脸上也没有光彩。赖清水也不能在家闲着，找到赖青竹要求回瓦窑干活，赖青竹看了他的右腿一眼，渍拉一下嘴，“能行吗？你的腿好了吗？我说清水，到底咋回事？有没有这事？我真希望这是他们编排的。”
赖清水从兜里掏出红梅烟递给大哥一支，自己也抽出一根，先为大哥点上，“唉！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也不知怎么了，鬼迷心窍，幸亏，俺家枣核没跟我叽咕，不然，我死的心都有了。给那女的害了，和她男人放了诱饵，让我吃。我硬生生被敲去了一千元呢！那个月白干了。”
赖青竹狠狠地吸了口烟，“那你整上了没有？别不是没吃带鱼，赚了一身腥味？”
赖清水的一张脸就红了，“嘿嘿，大哥，整不上，我能掏这钱吗？”
赖青竹说：“你还舔脸说？!这次分山林，你在早是有名的一把尺，拿眼一看，就估摸出这块土地的大概亩数。就交给你来丈量。另外，清水，以后检点些吧，儿女都大了，因为你这名声女儿嫁不出去，儿子打光棍划算吗？”
“那是，那是，大哥教训的是，我听着呢，也记住了。分山林？是上边政策许可的吗 ？”
“嗯，乡政府有这规定，在不动原始林的情况下，适当给村民划分一点场子，打柴禾烧。你就做吧，我这边，大哥不会亏待你。”
“那倒不是，我就是怕咱迎风上 ，国有林是绝对不敢动一个指头的，否则，上级调查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不光要蹲局子，还的罚款。”
“我清楚这其中的子午卯酉，清水一会把会计张李找来，今晌在我这吃饭，麻姑你赶紧去弄几个菜，顺便到小卖店打一壶酒，咱就喝散白酒，六十度够劲道！”
麻姑说：“给我钱啊？还叫我上小店赊账啊？一个村长当着，老去赊账丢不丢人？！”麻姑伸出一只手，给赖青竹要钱。
赖清水不呆，急忙从腰包里掏了二十元钱，“嫂子，拿着去买吧，不够你再添。\'”
麻姑咂咂嘴，“哎妈呀，这怎么好意思，你看，你来嫂子家吃点饭还的掏饭钱。”边说边往外走，还把那二十元钱放在日影下照了好几遍，以为是假钞。赖清水心里这个骂：一趟门子串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嘴上却说：“反正，我也馋了，这些日子在工地也靠的慌，一天到晚，白菜萝卜茄子汤，吃得我走路都打飚儿。改善一下生活呗。”
赖青竹有点戳不住了，说：“你看你那败家样儿，怎好接弟弟的钱？啊？又养汉子又撇清，包公曹操你都做了，嘿嘿，你嫂子天生汉奸的料儿，这要是在抗战期间，你嫂子是一流的叛徒。”
赖清水心里话，你们是一条腿穿裤子，说的跟唱的似的好听。中午这顿饭很显然是我赖清水花钱请客的。张李更是狗逼都上锁，不掉豆的玩意，空着大河马嘴来吃。
酒桌上，四道田园小菜，一壶散白酒，喝的几个人醉醺醺的，说了一些荤话，然后，赖青竹分派任务，张会计管记账，谁家都少多少亩数，谁家抓阄在哪个地方，都有张李负责，赖清水就管量尺子。分工明确后，吃了饭，下午，赖青竹就在村委会大喇叭里喊起来，要大伙来村委会开会。
都在午睡，一听大喇叭连着喊了好几次，一定有事儿，就一个个的鱼贯走出了屋子，朝村委会来了。
约莫两点钟大会都到齐了，赖青竹将分山林的事儿一说，大家都很赞成，靠山吃山，这几年，春天养一批蚕，秋天养一茬，十几户村民也受益不浅。可是，村民们冬天需要烧柴，东北大炕不烧火能冻死人。很多人都偷着上山去砍，结果被护林员逮着了，罚钱了。赖青竹做村长后，就想着把山林分一部分下来，封山育林一直是乡政府要贯彻落实的，赖青竹希望自己所在的村子能成为典型。因此，他就想到了请赖清水出马，丈量山林。赖清水很厉害，什么地块，你是梯田薄地还是沟沟坎坎，只要他用一只眼睛眯起来一扫，就八九不离十，大家都是这是天赋，是老天赐给他的智慧，早几年在生产队时，赖清水就是靠这个本领，让村长书记器重哩，有时候乡里发点什么福利，都要照顾点赖清水。所以，赖青竹大哥做村长了，要他丈量山林，他没多想，就去了。
抓阄，划分，丈量，一整套工序下来，天就放灰了。赖清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枣核气喘吁吁跑上来，将他叫到一边：“清水，急死我了，咱家安阳到现在没回来，这个小瘪犊子到哪里去了？以往这暂早回来了，你说，我的左眼皮呼哧呼哧的一个劲跳，咋回事啊？!"
“安阳还没回来？这事闹的，我去和青竹大哥说一下，我先回去，我到学校去看看！”
赖清水跟青竹一说，就直奔山下去了。天越来越黑了，安阳能上哪去？赖清水记起来赖安阳班主任的电话，那是上次开家长会留下的。电话打过去，班主任王老师很客气，”有什么事？您请说。”
赖清水说：“安阳到现在没回家，有点不正常，往常可不是这样。”
王老师是个女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好像生了大病，没有恢复元气似的,“那你先给安阳的几个好朋友打电话吧，问一下。要不我问吧。”
王老师十分钟后回了电话，“安阳和一个叫温馨的女学生在一起，放学的时候，他们俩个人肩靠着肩走出学校的。”
“那怎么才能找到温馨和安阳？”
王老师说：“他们现在应该各自回家了。”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安阳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赖清水说：“王老师谢谢你，让你费心了，安阳回家了。”
撂下电话，看着满头大汗走进屋里的安阳，赖清水真想上来扇他一巴掌，可是，自己又不能这么武断，那黑看电视，仙人洞中学，一个十六岁的男学生，因为英语考试不及格，被班主任老师说了几句，回家喝燕化乐果死了，他爹妈还没把他送到医院，就在半路上死了。家长向法院提出了诉讼，要求学校和老师给与赔偿，最后，学校和老师给了三十万，可是，人都没了，有多少钱能买来孩子的生命？
赖清水稳了下情绪，问：“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安阳说：“和一个男同学到水库玩了。”
赖清水直视着安阳的眼睛，这个十四岁少年眼睛里充满了叛逆，“你撒谎吧，你的班主任刚和我通的电话，说吧，不要欺骗你爹。”
安阳脖颈一梗梗，“你都知道了还问？”
枣核是个和事老，“行了行了，回来就好，以后记着早点回来，安阳吃饭吧。”枣核将八仙桌子放在炕上，端来土豆瓣子炖芸角，苞米粥，还有一盘小萝卜条。安阳吞了下口水，“妈，我真饿了。”端起饭碗，狠狠盛了一大碗饭，狼吞虎咽起来。
赖清水忍着气，等着安阳吃完再收拾他。带弟是在四点半就回来了，高一的学习还是很紧张，因为距离家只有五里地，所以，带弟没有寄宿。
带弟知道这段时间，安阳喜欢打扮了，兜里揣着一面圆镜子，时不时的拿出来照一下长着青春痘的脸，不过，他原先的大臭脚真的改了，一到晚上就洗，用热水泡。他屋子里那股子臭脚味没了，那天还去买回来一瓶花露水，他的衣服上留着花露水的味道。安阳老问带弟一个问题，怎样让一个女孩子喜欢自己。带弟明白安阳是早恋了，这事儿带弟没说给爹妈听，却被安阳自己捅漏了。
带弟想，今晚，安阳一定会挨爹的骂，安阳才十四岁就谈恋爱，成何体统？！
安阳仿佛没事人似的，吃的津津有味，因为吃得过于着急还打起了饱嗝，一下一下的，爹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慢慢吃啊？像个八辈子没捞着饭吃的饿死鬼！”
安阳看了爹一眼，“爹，我啥也没做，您老人家也不比兴师问罪的，跟你说，爹，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抓革命促生产的年月啊？嗨！你们那一套老掉牙了，不时兴了，你儿子别说没谈恋爱，就是谈了，你把心放肚子里，我也保证不耽误学业，期末考试给你拿全班第三名，你信不信？”
赖清水说：“哎呦，你小子，不打自招啊，谁说你谈恋爱了？你这是往枪口上撞啊，听着哈，我不想骂你，更不愿打你，你给老子好好学习，谈恋爱？你狗大的岁数就想这个，没出息的货，长大了学好本领了，啥漂亮媳妇没有？啊？别学老子，家里穷得生疼，就把你妈这丑八怪娶回来楽”
枣核说：“你怎么说话的，说着说着扯我身上来了？跟我有关系吗？我让你儿子早恋吗？你没看中，还用自行车载着我干嘛？”
带弟说：“安阳早恋，但还没开始，我知道就是那个叫温馨的女孩，她是插班生，跟她奶奶在一起住，她爹妈离婚后都不要她了。只好跟奶奶爷爷在一起住。怪可怜的。”
“姐，你了解得这么详细啊？真是服你了，你是福尔摩斯大侦探。”
“少给我贫嘴，以后可以和温馨来往，但是扯淡的事儿别给我做！”
“是！老爹大人！我绝对服从命令！”安阳腾地从炕上站起来，给赖清水行了个军礼，搞得赖清水和枣核哭笑不得。
夜色宁静，六月的乡村，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安详。起风了，远处的小卖店传来悠扬的曲子。这个夜晚，很多悲伤的喜悦的快乐的幸福的故事在上演。
谁是观众？谁是演员？只有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