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到乡里开会

　　万医生追到楼梯口，见无能为力，就留下脚步，再说就是追到团团，也无法让她接受那些钱。于是，他只有站在那里，看着团团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心里多么悔恨，悔恨到差点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心想，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一会儿，万医生慢慢回到办公室，看看手里的钱，心情无比沉重，好像双手托不起一样。他寄予用钱来对大毛弥补良心缺失的做法，却没有得到团团的认可，万分难过，但他不能恨她，因为不是她的过错。
　　万医生擦拭眼睛，摆了一下脑壳，其心灵的温度，再次从零点降到了负数，而且还在一度下降，他不知道要降到哪里去，一颗冰冷的心，使他原本感到不冷的身子，却在不断颤抖，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有怨恨自己，怨恨陈村长，于是又开始骂起陈皮来。
　　“陈村长，鸡巴老表，我给你事情做好了，你就忘记得一干二净，现在不来找我了？如果你现在来，我是非找你不可，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良心丑，为什么要我这样做？”
　　“你良心丑恶还不算，还要让我跟着你学习，背上杀人的罪恶……哎呀！算了、算了，怎么又在怪人家陈皮，分明是自己的罪过，他不就是一个村长，谁叫我脑筋愚蠢，为他所利用，干出这些傻事来？”

　　次日早上九点钟，平安乡换届选举工作培训会开始了，会上座无虚席，桃园村的座位是顺数第三列，从前往后数第六排，10号座位是桃支书，11号是陈村长，12号是刘会计。
　　会议由池乡长主持，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邱风月同志亲临指导，并宣读了县委有关平安乡的人事调动文件。陈村长无心听下去，因为这些人事变动已于昨天下午晓得了，他听起来，心里不是滋味，还在回忆昨天下午与程书记相见的情景。
　　话说昨天下午，陈村长跟刘会计赶到乡里时，只见桃支书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因为他先到地点，见陈村长与刘会计没有到，于是就在政府门口外面等他们。
　　却说平安乡，上至程书记，下至一般工作人员，都各有任务，各司其职，集中精力，围绕会议安排，做好服务工作。
　　约半小时后，陈村长与刘会计来了，陈村长主动与桃支书打招呼，此时的感觉是——面子上很难堪，定要低于桃支书，不能与他平起平坐了，因为自己被免职，公章已失去，不再是“村长助理”，至于是什么，他还说不清楚。
　　要不是这样的话，他陈皮随时是高高在上，根本没把桃支书放在眼里，哪里轮到他陈皮先去喊他呢？
　　近至桃支书跟前，陈村长站了一会儿，道：“你看，桃支书，今天早上算是来得早的，我以为你在后头，没有想到你比我还要来得早点，要是我们走快点，可能在路上就要碰到你。”他说着，内心想，害怕桃支书先来抢到什么利益一样。
　　“其实，差不多嘛，我已是刚到这里。”桃支书深知他的德行，就说出一些体现共同步伐的话来，让他心里尽量平衡。
　　“是，我们走得有些慢。”刘会计茬话儿道。
　　“只要到了就行了，反正早来迟来，都是要来的，在家里做不成什么活路，不如早点来。再说，会议通知上说得很清楚，不准迟到，假如乡里面临时有事情安排，我们好调整时间。”桃支书说。
　　“是呀、是呀，早来有些好处！”刘会计顺便接话，三人一起路过政府大楼，来到报道室。
　　只见门口站着一些人，陈村长看了看，除肖像以外，其他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肖像见桃支书、陈村长等一行三人来到，就侧过身来，面向程书记介绍，道：“这是桃园村的支部书记桃弱明，那是村长陈皮……”既而，左手又指着程书记，眼看桃支书，扫向陈村长，滑向刘会计，道：“这是新来的党委书记程书记。”
　　“是，我叫程林木！”程书记自我介绍。
　　“那是池乡长。”肖像继续道。
　　“池塘深、池塘深！”池乡长补充道。
　　“那是副书记刘海同志，那是……至于我就不用说了，大家很熟悉！”肖像一一说完。
　　“他是肖乡长！”程书记补充道。
　　刚才，肖像介绍党委书记时，陈村长一下子就凉了，心头想，怎么党委书记换了，不是我老干了，个舅子呀，坏火了，坏大火了，我没有靠山了，我的靠山倒了。
　　等待介绍结束，一一握手之时，陈村长发现一个细节，程书记与自己握手的时候，缺乏一股温热的力量，仅是蜻蜓点水地表示了一下，而且他的眼光有些异常，整个过程十分勉强，没有微笑，让人感觉没有初次相见的热情。
　　陈村长反复想，这下子可完了，真的完了，彻底完了。如果这里不是老干当书记，那桃园村就不是我陈皮的天下了，老亲爷板板，坏火了，现在怎么办呢？
　　刘会计始终在观察陈村长的表情变化，当轮到与自己握手时，却显出与陈村长特有的差别，异常地表现出很有礼貌，很热情，又分别给每一个领导鞠了一躬，而且现出满脸的微笑与热情，胜券在手，有意荣耀，故意打落陈村长。心想，你陈皮下台了吧，桃园村的村长是我的了。
　　陈村长握手结束，尴尬地站在一边，心里无从做主，只有借微微摆动的身子来平衡自己的心里。无意间，他还发现肖副乡长始终盯住自己所提的那个瓶子，甚而难堪，于是他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瓶子翻到公文包的后面去。
　　肖像见陈村长发现了细微的洞察眼光，霎时移开视线，便转到池乡长的身上去。
　　陈村长以为还是老干在平安乡当书记，不少人都知道他与许书记是老干关系，当然他就可以在这里文进武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别人也不敢二话，不然，他就不会提起蜂糖来开会，更没有想到程书记们要在门口接待大家，让肖副乡长知道他又是提起蜂糖来拉人际关系。
　　刘会计十分积极，握手结束，就去会议台报道。
　　“你们三个人是一道的？”服务员问。
　　“是，我们是一个村的。”
　　“那就给你们安排在一个房间，好不好？”
　　“可以，完全可以，听从你们的安排！”
　　登记结束，他们再次与程书记打了招呼，才转到住宿楼那边去。上至二楼时，刘会计又有意刺激陈村长，说：“桃支书，你发现没有，这一届平安乡的班子变化很大呢，人员几乎都换完了，你晓得不，许书记调到哪里去了呢？”
　　“听说，调县委组织部了！”
　　“任什么职呢？”
　　“好像是干部室主任！”
　　“干部室主任？”
　　“是的！”
　　“那还是没有提升嘛？”
　　“没有提升，但你不要小看哟，组织部是一个重要部门，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作为乡镇书记来说，调进城去工作，虽然看起来是平级调动，但也算是安排得很好的，组织部的工作环境很好，权力也大，因为是管理干部，常有人去找他们。”
　　桃支书对乡里面的人事变动，为何又如此清楚，特别是对许书记的去向。原来是这样，昨天早上，崔秘书给桃支书送开会通知时，在彼此的交谈中，从他的口里得话，全然知道了情况。
　　陈村长一言不发，细心听桃支书与刘会计二人对话，内心有点激动，只差说出感谢的话来。心想，全得是你刘会计与桃支书对话，我才晓得有关老干的去向消息，是调到县委组织部去了，尤其听到桃支书说‘权力也大’一声，他所有的灰心与失望，顿时又消散了许多。
　　刚才，连上楼梯就没有心情和力气的陈村长，此时多少有了一点热气，既然老干有权力，那还算我有点运气，这狗日刘阿四，心里藏得紧呢，既是晓得这些消息，却从来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过后，我定要去找老干，叫他帮我的忙，我要当村长，要收回公章。
　　陈村长一路走着，暗自道“好好，太好了，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怕你程书记，更不怕你刘会计，就算你程书记是当党委书记，也还得听上面的，说白了，就要听组织部的，进而说听我老干的。”
　　一会儿，陈村长又回过来想，虽然有老干在上面顶着，但下面还是要，我既是来了，不妨试试，因为县官不如姓管。所以，我还是借此机会，去找程书记汇报一下桃园村的工作。
　　陈村长认为，先与程书记沟通一下，也好老干找他的时候，在他心目中，多多少少，有我这个人的印象。再说，还可以早知我的消息，顺便了解一下我的去向，包括刚才程书记为什么对我有些冷淡的原因。
　　晚饭后，刘会计准备邀请桃支书和陈村长到外面去耍，但陈村长却坚持不去，一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趁晚上少人看见，顺便提起蜂糖去找一下程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