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节：新一届会议

　　团团回病房，刚至门前，见母亲坐在床沿上，急忙转过身来，擦去眼泪，与她答话。
　　其实，不用多说，不用团团擦去眼泪，蛮二心里就明白，现实告诉她，大毛的病情，不是她曾经所说的情况。
　　蛮二本是昨天就要来医院的，但因为下了半天雨，没有来得成。傍晚，只见天空红霞，夜里又疏星淡月，估计天要放晴。于是，她十分心切，收理好家务，就早早睡觉，清早起来，管它路上滑不滑，拿起1000块钱，就开始赶路。
　　蛮二一路想，拿这些钱来的目的，不是作为大毛的医药费，而是借出院回家的机会，多给大毛买些好吃的东西，回去补补身子。因为团团上次说过，准备要出院，不用拿钱去。
　　蛮二到大毛的房间，见团团不在，大毛又睡着了，于是就坐在床上。当她第一眼见到大毛，一切都明白了，瘦得不成样子的人，哪里又是康复出院的好事儿？她一再看着，心里悲伤，早已流下泪水。
　　
　　平安乡的换届选举工作，也是令人十分头痛的事情，特别是村一级，因班子不团结，争名夺利，互相撤台的现象比较严重。全乡共有19个村，5个村的班子都有问题，其中路岩、小坡等4个村，是列入整顿的对象，桃园村也是其中之一。
　　从年初开始，乡里面就下发文件，分为学习教育、查摆问题、整改提高、民主测评等四个阶段，对那些软弱涣散的村级组织进行了教育整顿，也整整花了半年多时间，但因为换届选举，领导干部都在担心自己的进退流转，心思没有放到上面去，致使工作出现了松散，再说等着换届，大家也不愿意带过。所以，一场教育整顿，也都流于形式，涉及换人的村，也没有调换，都寄予换届选举一步到位。
　　新班子到任以后，十分重视这次乡村换届选举工作，就如何搞好这次换届选举，分别开了两次专题会议，迅速成立了领导小组和指导小组，并讨论制定了《平安乡换届选举实施方案》，就代表名额分配、各村班子人选问题等都作了初步议定。按照县里面的规定，平安乡有一个“海选”试点村，对于这个问题，班子会上讨论非常激烈，而且在第一次会议上还没有定得下来。
　　第二次会议，程书记指出：“全县‘海选’试点村只有两个，我们平安乡就占了一个，这是县委、县政府交给我们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务必使同志们引起高度重视。我想，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请大家认真思考，新来的同志，对各村情况不熟悉，可以理解，但上一届在这里工作的老同志最有发言权。所以，我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程书记话音刚落，其他人员的眼光都移到了杨一青和肖像身上。肖像看了一眼杨一青，杨一青示意叫其先说。肖像有些不自在，但又不能不说，于是将右脚收了一下，正起身来，道：“相对来说，这19个村，要论基础条件，包括群众的民主意识和参与意识较强的村，只有高山、进平、和风、桂圆等四个村。”
　　“在这四个村中，又属哪一个村最好？”程书记打断肖副乡长的话问。
　　“四个村中，首要属高山村，其次就是进平村。”
　　“针对各村的情况，谈谈你的看法？”程书记道。
　　“高山村有4个村民小组，168户，635人，村支‘两委’很团结，干部素质好，工作能力强，干群关系很融洽，群众的选举意识、民主意识、参与意识、管理意识也很强。”
　　“既然高山村基础条件好，那就将‘海选’试点村定在高山嘛！”池乡长接话道。
　　“哦，就这样，要得！”杨一青附和道。
　　“不忙，注意听，先将情况介绍完了再说！”程书记举起手来，示意不忙说话。霎时，整个会场又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眼光又转到他的身上，等他说出下文来。
　　程书记沉思一会儿，又问肖副乡长，道：“在余下的15个村中，最差的村又是哪个村呢？”
　　“那要属桃园村！桃园村比高山村要多一个村民小组，共289户，1000多人，基础条件很差，但群众民主意识不错，关键是干部不团结，干群关系不好。”
　　“造成这样的主要原因，是支书的问题，还是村长的问题呢？”程书记茬话儿道。
　　“主要是陈村长的问题。”
　　“既然干群关系不好，工作又推不动，那为什么还要留在位置上呢，不是占起茅厕不拉屎嘛，我不知道像这种人，当初是如何选出来的？选出来的干部不作为，不能代表群众，得不到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就说明选举一定有问题！”被程书记说着，像是他亲眼看到。
　　“程书记！这个村是这样，上一届没有选出村长来，陈皮是乡里面任命的村长助理……当时在选举的时候，虽然他是村长正式候选人，但只得了三分之一的赞成票。”
　　“像这种人，既是没有选得起，又还要任命他干吗？”
　　“因为！”杨一青刚开口，又停下来。
　　“因为什么？”程书记问。
　　“因为他与许书记是干亲家关系，而且往来密切，相处很好，有意照顾他……”借此说起，杨一青顺便介绍了陈村长强奸桃芳，通奸叶枝花等不光彩的事情来。
　　“哦，我晓得了，原来是这样，关系户，怪不得！”程书记一边点头，一边道。
　　“要不是这样，陈村长早就完蛋了！”杨一青继续道。
　　一会儿，程书记给参会的每一个人发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使劲吸了两口，然后用力将烟雾吹出来，眼睛睁了一下，转向池乡长，道：“池乡长，你认为怎样比较好？”
　　池乡长明意，“吭”了一声，道：“听肖像同志的介绍，相比之下，我认为‘海选’试点村，还是定在高山村比较好。”
　　“理由呢？”程书记问。
　　“如果定在条件较差的村，难以选举成功，费力不讨好。譬如桃园村，虽然群众民主意识强，但不一定选得出来。如果到时候选不出来，就白费了我们的精力，也等于没有做工作，还给上级不好看，无法交差。定条件好的村，操作起来不费事儿，得圆满完成任务！”
　　“我觉得也是！”肖副乡长茬了一句。其他人员跟着点头，意思很明确，也是同样的看法。
　　程书记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放到烟灰缸里，道：“不管是‘海选’，还是常规选举，都是一回事情，要群众投票，要体现民众意愿……如果‘海选’选不出来的话，那常规选举也是一样的结果，因为群众的民主化水平越高，就越容易选出好的干部来，你们相不相信？”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引入思考，没有人答话。
　　“其实，谁是群众的当家人，群众心里最清楚，如果参加选举的人员，不是德高望重的人，群众不愿意选他。说实话，只要群众反对，不管谁去指导，就是用天师妙法，也是选不好的。即使采取强制措施选出来，群众也是不服气的，再说他本人也干不好工作，因为群众不支持他、不信任他，他凭什么去做好工作呢？”程书记进一步说。
　　“嗯，对对，是这样！”池乡长茬话儿道。
　　“所以，加强换届选举工作的全面指导，是决定选举成败的关键。一是要鼓励有知识、有能力、有德行，思想政治素质好，群众信任的年轻人，大胆出来参加竞选；二是指导人员要认真调查民意，加强引导，做好候选人的推荐，因为‘海选’不是乱选，而是法律指导下的民主选举；三是规范程序，做到合法选举，真正为竞选人员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合理平台，让他们满怀信心竞选，切实选好干部。”程书记重点强调。
　　程书记的讲话，让在座的大部分人员都纷纷点头，认为他的观点很有见地，越是有问题、越是不团结、越是混乱的村，群众的敏感性越是高，只要加强引导，群众心中有杆秤，完全能够选出好的干部来。
　　“不知大家的观点怎样？我认为，既然桃园村的干部有问题，我们就不要害怕问题，不要绕着问题与弯子走路，因为我们的干部是人民的干部，人民的干部出了问题，就要依靠人民来解决。所以，我觉得就定桃园村为‘海选’试点村，是完全可以的！”程书记再次阐明自己观点。
　　“到时候，那陈村长又要出来……”肖副乡长异议道。
　　“陈村长要参加竞选，也不是什么害怕的事情。话说回来，也是他的权利，我们不能剥夺人家的权利，但是你们要相信，不管是骡子是马，无论黑白，只要拿出来遛一圈，群众绝对知道哪是骡子哪是马。能否当选桃园村村长的问题，哪是群众说了算，不是我们说了算，人民的意愿，任何人都无法违背，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完全是这样，让干部认识群众，让群众选拔干部，并淘汰干部，才能实现干部正常流转。”池乡长附和道。
　　“所以，我在想，也许桃园村，通过‘海选’以后，能够扭转混乱局面……如果让群众选出中意的干部，不愁工作做不好，就是原来已有的问题和矛盾，都有可能顺利化解下去。”程书记再次道。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参会人员认为程书记的观点非常正确，分析透彻，很有道理，符合实际，具有指导性，也完全符合人民群众选举干部的基本要求。于是，纷纷表示赞成，桃园村作为换届选举的“海选”试点村就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