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就这样确定
作品名称:桃园一家人 作者:老屋 发布时间:2014-07-12 18:32:59 字数:3333
娶媳妇的问题,对于陈村长来说,虽然看起来是大事儿,但分明是小事儿,是不必考虑的问题,主要考虑到换届选举是当务之急,想尽快解除纠葛关系,使桃芳成为陈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以后,消除众人对自己的舆论和评价,再次争得民心,充分做好当选新一届村长的准备。
还有,反对我的那部分人,也要去争取,想尽一切办法作他们的思想工作,尽最大努力争得人心。因为争得人心,就是争得选票;争得选票,就是争得公章;争得公章,就是争得权力,陈村长始终这样想。
“照道理说,是不会的,我反复分析了,桃芳现在是无路可走。你想,大毛是个病号,团团顾不得那么多,蛮二又不起什么作用。只要大毛一倒,整个桃家就彻底垮了,她还去靠谁,还不是你陈家做主?进而说,就是你陈村长掌握他们的命运。”刘会计分析道。
“刘会计,你真是聪明,问题看得很准,完全是你所说的情况。说实在话,只要桃芳成了我的媳妇,我不会亏待她的,包括桃家所有人,含团团在内。”话越说越多,心情越来越高兴,陈村长正到兴头,只见花瓶喊吃饭。
陈村长听到花瓶喊,就邀请刘会计进厨房吃饭。二人酒足饭饱,茶水又到。两人饭前谈了,饭后又谈,一直谈到下午才散。
陈村长送走刘会计,返到自己的座位上,陷于沉思之中。一会儿,他喝一口茶水,又回放与刘会计的谈话过程,对他的办事能力不得不佩服,于是道:“刘屙四这个人很聪明,点子多,反应快。就拿桃芳之事来说,要凭我自己的能耐,是绝对处理不好的,如果不是他帮忙,那定然要出大事儿。算我八字生得好,事到如今,不但没有人去告我,而且还最终成为亲家,算是天亦了地亦散,我也躲过了一场灾难。”
陈村长非常得意,一口茶水,一个心思,起身转了一圈,又小声道:“老刘呀,从我的内心来说,真是佩服你,也非常感谢你,但要论功劳,也不全是你的,应该说我老表也有三分之一。”
“所以,我还得感谢万医生,我的好老表,他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假使不是他收拾大毛的话,那今天的结局就是两样,桃芳更不会成为我家的媳妇。万医生,噢,老表,对不起,我只能再次说——谢谢你,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向上!”
万医生开过处方,将钢笔朝桌子上一放,又埋怨起陈村长来,道:“谁要你感谢,起屁用!谁叫你来找我,你死无出息的,我恨死你了,你自己办不了的事情,叫我来给你做,你当初为什么要找上门来,借我这把‘手术刀’去杀人,你更是没有良心的狗东西,舅子老表!”
“说实话,我万高术很难过,甚至有一种想法,恨不得要杀你陈皮,要是你生病了,住进医院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当你的主治医生,不久让你也死去,甚至死在大毛的前头,你信不信?”
“陈皮,烂东西,不要说我不认亲戚,不要说我无情,因为你太过分了,太没良心了!想来,我只有这样做,心里才平衡一点,才对得起大毛、才对得起团团、才对得起桃家所有人。真的,大毛可怜,团团太可怜了,可怜天下这个有情人!”
在人生悔悟的围城中,万医生越想越不是,越想越难安。其实,他在责怪陈村长的同时,也是责怪自己,心里异常难过,烦透顶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抽一支烟,以此慢慢平静心灵,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又开始自责起来。
“现在,光是责怪别人,有什么作用,又怪得了谁呢?当初,为什么要听陈皮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一点脑筋就没有,何不仔细想一想,医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是什么,别人要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我有脑壳吗,脑壳到哪里去了?所以,简直是一头猪,别人拉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该死得了,早就死得了,活起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会儿,万医生拍了一下脑壳,暗自道:“个舅子呀,我真是糊涂,糊涂得很,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如今,我落到这个分上,只能是怪自己,与他人无关。实话说,分明是自己杀了人,偏偏要去怪陈皮,是陈皮杀的吗,就算是陈皮喊去杀人,难道我就去杀吗?”他刚说到这里,又听背后有人在喊。
说到今天早上,那医药费又是万医生出的,团团对这份意外之情一直不理解。世间莫过于亲情、友情、爱情,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说不上,但他怎么总是这样做呢?
万医生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其答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果他不说出来,这种感情支付,在团团的心中,永远是一个迷,而且让人十分尴尬,十分难受。因为团团曾经说过:“对于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我绝对不能接受,哪怕强加与否,或多大的压力。”
待大毛的液体输完以后,团团才从枕边取出一个包来,将万医生出钱的那两张发票,进行仔细算了算,总共283块5角钱。为了避免错误,她连续算了两次,直到最后确定。于是,她将钱数好,便拿到万医生的办公室里去。
处方是万医生开的,钱是万医生出的,药也是万医生去拿的,为何又得发票落到团团的手里。原来,团团有所防备,害怕万医生跟昨天早上一样,又出钱开药……因为她再次想了想,实在不明白他的意图,当然也不领他的情意。
于是,团团起床以后,不等医生来查房,就去了万医生的办公室,可是没有想到,万医生比她还要早,还要想得周到,将事先开好的处方,早就拿去交费,便将药送到护士房里去了。
面对万医生的二次支付,团团却是后悔,因为自己去迟了,没有办法。她想,如果又说这事儿,不过就是一场推辞。所以,团团在万医生跟前,没有多说什么,只顾回到交款处,查看处方,补开了发票。
原来,万医生在交钱的时候,没有要发票,不是忘记,而是顾不上这些。良心悔悟的驱使,让他定要当这无名英雄,好像做得越是无名,就越是好,也许这样,心里更踏实一点,还要那两张发票纸纸干什么呢?
万医生丢了烟蒂,转过身来,见是团团在喊,连道:“请坐、请坐!大毛液体输完了吗,感觉是不是要好一些?”一席以往从未有过的关切之话,让团团感到非常吃惊,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反倒让她很不习惯。
万医生看到团团手里拿着钱,顿时惊慌,不知所措。心想,要是她要求另开处方,买药作其他用,或者说因为别的事情,该有多好。
当然,万医生想去想来,最首要的还是怕大毛死亡。尽管大毛迟早是死路一条,但他希望他能够多延长一些时间,以好多出一些钱,多给他们一点补偿。换句话说,就像天平那样,于砝码的另一端加重,以此寻求良心的平衡。其次,他害怕团团来还钱,如果她谢绝这份情意,他心里将是更加愧疚。
当别人需要自己的时候,却抓不住机会,不去努力地付出和珍惜,等到这种需要化为遗憾与失望时,又才去拼命地补救与挽回,结果这种成倍的付出,换回的却是无限的痛苦与悔恨。这种追悔,常被人们视为没有市场的垃圾,不愿留在世上、不愿现在眼前,而是全然扔掉。此时此刻,万医生面对团团的到来,真是害怕,甚至不由自主,不断颤抖,就像从前她怕他一样。
“万医生,谢谢你关心!大毛的液体输完了,也是刚才输完。”万医生的关心与礼貌,让团团感到手脚无处。因为她很清楚,这种曾经有意找茬子,一吭二吼,不管不问,到精心治疗,细微关心,而且主动出医药费,礼貌待人的态度转变,纯粹是多余的,没有必要了。为此,她感到很不自在,也很不安然。
万医生惶恐不安,看着团团,眨眨眼,问:“你有什么事儿?”
“没有别的事儿,我是来还你的钱!”
“还钱?”
“是,大毛的医药费。”
“团团,我说算了!”
“万医生,怎么让你来出钱呢?”
“团团!我给你说过了,至于钱的问题,我不要你还,是我主动出的,也愿意给他出,既然这样做了,你就不要有别的想法,尊重我的意见,好不好?”
“不、不、不!”团团说着,不断摆脑壳。
“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也是我对他……”万医生如同五雷轰顶,碎碎裂裂,虽然嘴里在说话,但心里在流血,致使他再次无法平静下来。
“万医生,不、不!”
“你还是拿去,好不好?”
“万医生,绝对不能这样!”
“你就让我做这点好事儿,行不行?”
“谢谢了!再说,我手里也有钱!”
“我万医生不是说你没有钱,而是说……真的,我求你,我求你了,我给你要个人情,好不好呢?”
“给大毛治病,那是我的事儿,无论说到哪里,都轮不到你来出,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给他出这点钱,是我的小小心意,用不着还了,你就拿去吧,买点东西给他吃,行吗?”
“万医生,太感谢了!大毛已经不行了,他什么都不需要了,最后只差一背黄土……拿去,钱在这儿!”团团说着,将钱放到万医生的桌子上,双手捂着眼泪出门。
“团团——团团——团团——你——你——你拿去!”万医生将放到桌子上的钱随手抓起来,一边喊,一边追……但是,他的努力,却永远成了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