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重修断桥路

　　陈村长的谈话很快放开，不一会儿，他主动向刘会计问及处理桃芳之事的办法来，说：“刘会计，我与你共事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还是帮我想个办法，桃芳被整以后，事也是凑巧，怀孕了，你看这事情如何处理为好？”
　　刘会计明知此事儿，就故意沉思一会儿，吓唬他道：“既是怀孕了，怎么不早点说？现在恐怕就麻烦了，难怪前几天我听人说，桃芳要去告你，已经决定……要特别注意哟，我给你说清楚，这回搞得不好，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现在，我认为关键是你，主要看你的想法是什么？”说着，刘会计注意陈村长的脸色变化。
　　自从那天晚上打架以后，对于桃芳之事儿，花瓶本是又想拿钱买平安，包括“引产”手术费、医药费、营养费等等，一共拿4000块钱给桃芳，将这事情处理好算了，但又想到很为难，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家里确实没有钱，如果去外面借，他肯定不同意，那么又要吵嘴，甚至打架；二是想起那天晚上，他没有把我当人看，而是一心往死里打，幸好人家外人来招呼，不然的话……花瓶想起这些，心里就难过。所以，几天都在赌气，也不想管他的事情，如果桃芳要去告，他就自己受着，去坐班房就行了。
　　陈村长听了刘会计的话，脸色铁青，十分害怕，嘴巴“吱呀”一声，打不起任何主意，就将老婆的意见说给他听。
　　
　　再说花瓶，没过两天，又反过来想，觉得不管他还是不行，凭他这把年纪，真去坐班房，还是恼火，别的不谈，就是二两饭就要饿死他。所以，尽管自己挨打挨骂，身上也还在痛，心里固然气愤，但毕竟是一家人，风雨同舟过，生活了几十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夫妻感情，心头过不去。
　　为此，花瓶站在全局的高度，既为老公着想，又为桃家着想，围绕如何解决好桃芳之事儿，多想办法，最为重要。于是，她就与老公商量，提出自己的看法来。
　　花瓶说：“事到如今，臭一家不臭二家，烂就烂在自家人。为了不让桃芳将来连累他人，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干脆将她娶进来？关于肚子里的孩子，要么装作不晓得，要么过门后才去引产。”
　　陈村长听了花瓶的话，也是茅塞顿开，一连道：“行行行，完全可以，好办法，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就按你说的去办。我想，关于桃芳这边，找一个人去作她的思想工作。陈包的事情好说，写信叫他回来结婚就是了。关于桃芳肚子里的事情，只要别人不说，陈包就不晓得，反正我们嘴巴值钱点，不乱说就行了。”他认为，只要作通桃芳的思想工作，儿子的事情好办得很，完全可以隐瞒过去。
　　刘会计听陈村长说完，就附和道：“既是有这种想法，我认为完全要得，最好是等过门后才去‘引产’，这样做呢，只是亏待了你儿子，但不要紧，反正都是自家人，不落外嘛！”
　　说起陈村长的儿子陈包，除了长相不错，个子高大以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脑壳简单得像几个粗糙的零件构成一样，纯粹是一个人云亦云的角色。
　　陈村长听了刘会计的意见，非常高兴，右手不自觉地在头上摸了一下，道：“刘会计，如果你认为可以，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明天我就写信寄出去，叫儿子回来。”
　　“你心慌啥呀，再过几天写信也不迟嘛，又不是马上就要办事务（红白喜事的统称），你还事情就没有说好呢，早早叫他回来干吗？我给你说，像这种事情，要人家桃芳承认了才有办法，不然的话，你怎么办事务，又叫儿子去哪里娶媳妇呢？”
　　“哦，是、是，你说的很正确，他娘的，我也是糊涂了，没有想到这一点……刘会计呀，我在想，这个事情到底找谁去说呢，你给我推荐一个人选，好不好？”
　　“陈村长，提起酒壶说酒，你不是明起在考我？你想，还有谁肯为你卖力，还不是轮到我刘会计出面？”刘会计说话时，有意提高自己在陈村长心中的位置。
　　“你说到了点子上，我也反复考虑，其他人去都是空的，只有你去，才能办好这件事情。”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应该可以了吧，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去完成！”刘会计向陈村长表态说。
　　陈村长见刘会计乐意为自己办事儿，而且是如此的爽快，他心里很高兴，于是重归于好，借酒升温，请刘会计喝了一顿酒，两人互相敬来敬去，说说笑笑，一直喝到天黑，才散伙。
　　刘会计回家当天晚上，就来到蛮二家，将陈村长的想法，结合桃家现实处境，以及将来的去向等等，都一一讲给蛮二和桃芳听了。接连两天，通过反复劝说，蛮二终于答应，也算成功了三分之二，最后三分之一就是桃芳，如果桃芳同意，此事就算成功。
　　照道理说，蛮二是桃芳的母亲，也是身受陈村长其灾和打击的重要目标之一，什么强奸桃芳，气死桃福满，阻碍团团进桃家当媳妇等等这些，难道她心中没有数吗，都忘记了吗，使她心灵伤害还不够吗？况且曾经自己因此事也气倒过，睡了几天，便在刘会计的一在怂恿下，要去找陈村长算老账。
　　后来，蛮二确实也去了，可是结果呢，一切的最初坚定与好大口气，都没有讨得一个好的说法，都在陈村长与花瓶的一场“战争”中，毫无疑问地结束了，而且自己的膝盖还受了伤，也痛了两三天，然而为什么又反过来要顺从刘会计的意思，化怒为喜，执意要将桃芳嫁到陈家去，嫁给陈包为妻呢？
　　原来，蛮二那天晚上，自从桃一先背她回来以后，没有出门。她一直在想，强奸成夫妻，顺其自然多好，但因为陈村长……显然，这事情是不可能的，想起来，唯一的办法，还是要听团团一句话。
　　蛮二回想，清楚地记得，上次去医院，团团是这样说的‘他能给个说法更好，不能给个说法就算了……’真是早该这样，也少得花瓶挨陈村长一顿家伙打。如果再怎样下去，恐怕花瓶真的要被他打残废，或者打死，到时候也是日子难过，所以蛮二更多的想法，就是替花瓶留一条生路。她觉得花瓶真好，不愿让她在家里为难。
　　正在这个时候，刘会计又上家门，重新提亲……蛮二考虑三分，也怕因为桃芳被强奸和怀孕之事儿，柱子晓得了不要她，将来难以嫁出去。所以，内心也是巴不得快点了结此事，于是满口答应下来，同意桃芳再嫁陈包。这个时候，在蛮二的心中，一切往事与恩恩怨怨，都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照这样办吧！
　　人们常说：“嘴巴是两块肉，说进又说出。”刘会计活像“阴阳狗”一样，前不久还在为桃家出主意，现转而又在为陈家着想，真是天上风云，变幻莫测，让人实在有些猜不着，也摸不透。
　　为此，桃芳非常厌恶刘会计，管他东说西说，南言北道，当不住放屁。于此，她一直没有发话，心头非常愤怒，心想，自己受了陈村长强奸，最终还要嫁给他儿子做媳妇，难道前世就欠他陈家的债，注定今生必须这样做，以此偿还他们？
　　
　　柱子下车，所有的愿望都化为乌有，只有黄导、邹信息、桂冠军等五个同学的女朋友来接了他们……此时，他非常伤心，包括先前所想的：桃芳站在校门口，一声甜美的呼喊、一声温暖的问候，一阵幸福的拥抱，便从手中接过提包，还有那甜蜜的微笑等等，一切都还是先前的想象。
　　柱子进入校门，远远近近，还在尽情地搜索，这也是最后的希望……他仔细看着过路的每一个女生，接着又是不断的否定……他落在人行的后面，不时看看黄导女朋友的背影，与桃芳有些相似，特别是她穿的水红色外衣，就像是桃芳曾经穿的那件，看起来好像就是她，然而分明又不是。于是，他转而又想，说不定她没有打听到我去实习的消息，或者说不知道我今天要返回学校。所以，她才没有来等我、接我。
　　柱子慢慢走着，继续想象，也许，她在北面校门口等我，因为她不知道我从哪个校门进来；也许，她等了好几天，现在正坐在那里翘首以待，默默地遐想，依然等待我的到来。
　　柱子回到寝室，放好所有的东西，急忙跑到北大门去看，可是还是没有人。这个时候，他一切都失望了，心灵极度伤感，便站了一会儿，又赶忙去收发室，见袁小梅坐在门边，正在织毛衣，于是隔远就喊：“袁大姐，您好！”
　　“哟！柱子回来了，几时来的？”
　　“刚才到。”
　　“有我的信吗？”
　　“有，只有一封！”
　　“是才来的？”
　　“不是，来好久了，我拿给你看，你就晓得了！”
　　袁大姐将毛衣放到桌子上，熟悉地从抽屉中取出那封信来。其实，放到里边的信件很多，但袁大姐始终记得柱子去实习之前给自己所说的话。所以，她收到柱子的信以后，就单独分出来，另外放在一边，以便他来的时候，就顺手拿给他。
　　柱子拿着信，看看信上的字迹，知道是桃芳写来的信，心情无比地激动。他从正面翻到反面，反面又翻到正面，接连好几次，都难以足够心灵的渴望。可是，他还是没有急于拆开信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内包，然后向袁大姐谢意一遍，才匆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