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总算有结果

　　许书记听了老婆的故事，深受启发，将手伸出被子外面，竖起拇指，道：“所以，我从中得一条教训：身为一方领导，在用人问题上，要仔细而仔细，要‘任人唯贤’，绝对不能‘任人唯亲’。如果这样，那么设置的第一道屏障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便最终落入人情关系网中，缠得不可开交，以致窒息死亡。”
　　“好！你当这些年的书记，总算悟出了一些道理。”
　　“是，我现在才觉得，人要学会寂寞与清淡，不要去人为套上一些人情关系。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照顾一定要适可而止，不要一味同情、一味支持、一味特殊，这样下去的结果不堪设想。我想，有时在一百次事情中，做了九十九次，就因为最后一次没有做，或者说去做了，而没有做好，很多时候就要反脚踢天。”
　　许书记老婆叹了一口气，道：“老干呀，你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在人世间，什么事情都扯得清，就是男女之间的问题不好说，你是学着做人，还是不晓得做人，连这些基本道理都不晓得，还在为人处世，差得很呀，你洗得脑了！”
　　“现在，不是差不差的问题，他已经犯法了，不能容忍下去，只是人家桃芳没有上告而已，不然的话，他早就进班房了，还好意思到这里来找我，现在来找我不是空了，你犯下的过错与罪行，谁去给你解决，难道让我去给你扛吗？”
　　“哦，我想起了，桃芳是不是……”
　　“是，他们两家是从小开的娃娃亲，她爹叫桃福满，她娘叫冉秋菊，乳名叫蛮二，因为习惯，人们常呼她的乳名。听说，桃芳读到高中，不知为什么，这门亲事就悔了。”
　　“我听干儿子说过，是桃芳不干，但不管事情怎样发展，作为村干部来说，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说，人家是姑娘子女，何况曾经又是自己的未婚媳妇，从哪个方面来讲，都说不过去，进一步说，这也是犯法的事情呀！”
　　“本来就是嘛，心胸狭窄！假如会想点，不看今日看过去，毕竟曾经是儿女亲家一场，不好也好过一天，人们常说‘亲家不成仁义在’，你这样做，就过分了噻。”
　　“不仅过分，而且过分得很呀！”
　　“再说，这也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害人害民的事情，何不三思而行，真丢脸！我想，我打这个干亲家，就当与狗打几年架……”说来说去，想去想来，许书记觉得打这个干亲家吃亏了，没啥意思。所以，没有必要将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老婆听出许书记的意思，觉得话不拿是人家说，好歹也认了这么多年的亲戚，再说又是他本人去认的。于是，就轻轻在许书记的胸口上拍了两下，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别让人家有多余的想法，是狗屎也愿吃了，人家叫爹叫妈喊了这么多年，现在悔改不好，况且他又是有事相求，还是给他一个面子，让他有所收获而去！”
　　“怎么，让他继续当村长？”
　　“老公呀，你不在平安乡做一辈子，已是快走的人了，何必呢？至于他所做的事情，不妨给他指出来，让他好好改正，并限定时间，叫他回去处理好那些事儿就行了，反正桃芳没有上告，至于叶枝花那里，那是通奸，谁是谁非，谁都说不清楚，我相信‘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像这种事情，不能全说是老干的错。所以，我认为还是拿个面子打发他，让他也有面子，你觉得如何？”许书记老婆给陈村长求情。
　　“这可不行！”许书记执意道。
　　“哎呀，你不要固执己见，听我一句话嘛！”
　　“我听你的话，他不听我的话。”
　　“其实，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这种处理法也是对的，但是不好！如果你这样做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就最后做一件坏事，人家还是认为你这个人不行，因为你没有将好事做到底，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主要是太令人失望、太伤感了，虽然是最后一件好事儿，并且我也能够做到，但是我不能做了，因为我给他做的好事太多了。”
　　“是的，你是党委书记，他是你老干，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二者不能扯在一起，也是事实，但细想起来，也不是独立存在的，要看条件的变化。现在来说，是他要巴结你，想借这个关系混口饭吃，如果你有能力，又不给他，或者说给了，又一脚端掉，他肯定会恨你一辈子，你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倒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认为你还是将他官复原职为好。如果你调了，换作别人去那里当书记，他还有没有能耐继续当下去，那是他本人的事儿，你也管不着，也用不着管了。如此而已，于情于理，他对你却是无话可说，也许还非常佩服你，你够老干的格。”
　　许书记听烦了，不想老婆再纠缠下去，表面上心服口服，内心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于此，只好应付她，承认她的要求，说：“行行行，就让你当一次书记的‘书记’嘛！”说着，俩人相视一笑，正欲抱起睡觉，却偶然发现天亮了。
　　
　　却说陈村长，睡到中途，醒了一次。醒来时，他吓得魂不附体，大汗淋淋。他梦见正在和刘会计为公章一事儿，争得不可开交，他硬要刘会计还他的公章，而刘会计又死个人不拿，二人大吵大骂，大打出手，刘会计将陈村长按在地上，用心往死里打，顿时皮包脸肿，满脸是血……那在场围观的人，有团团、大毛、蛮二、桃芳、正春，以及其他人，他们一直在喊：“打得好、打得好，打死陈皮，为村里除害，完全可以！”
　　陈村长恨那些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的忙，或者说来将刘会计拖开一下，让自己在下面只顾求饶，道：“刘阿四，你不打了，算了算了，我不当村长了，公章就由你管！”
　　而刘会计，根本没有听他说些什么，只是一打再打，嘴里也在吵嚷，揭他的老底，什么强奸桃芳，通奸叶枝花，想整团团，收拾大毛，嘲笑米丽拉产后死等等都翻了出来，并最后说：“就是要替桃家打抱不平，所有这些事情，我刘会计就是证明人，你陈皮的一切罪恶，我都非常清楚，而且明确告诉你，坚决要上告。”他只顾出着自己的气。
　　陈村长回想这些，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许书记老婆见天亮，就干脆不睡了，于是起床煮早餐。
　　许书记也跟着行动，因为会前有通知，是七点半的早餐，八点钟准时开会，并且昨晚领导一再强调，今天早上的会议，不准任何人请假，必须准时，或者最好提前到达，所以他得抓紧时间起床。
　　许书记起床，本是要到会议餐厅吃早餐的，但又想到陈村长远道而来，不容易，还是让他有点收获。再想妻子昨晚的话，也很有道理，他特意赶来求见我，如果我不打招呼，就先走了，似乎显得有点不见人情，让他过分失望不好。于是，就等他起床，碰碰面，看他到底说些什么。
　　当陈村长第二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那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充满着清和与安然。此时，他略显一点微笑，心想，毕竟是在许书记的家中，是自己的老干，来到这里，有事相求，定有希望。这个时候的感觉，就像大雨到来之时，突然有个人送来一把雨伞，有了安全感，大可不必焦虑。
　　尽管昨天晚上，陈村长最终没有等到许书记回来，但他想了，他一定要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可能不回家，使他感到更心安的是，得到亲家母的关心，并且承认帮他从刘会计手里夺回公章，并官复原职。心想，只要亲家母答应了，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所以，他当然能够毫无顾虑，安安稳稳地睡一个晚上，便迎来太阳的笑脸。
　　陈村长不等揩去眼屎，就爬起来，草草穿上衣服。心想，要是我不做那些烂事情噻，哪得公章落到刘阿四手里，同时也不得来老干这里低三下四的，还要背起东西上门、还要等几个小时、还要睡一个晚上，而且还没有见到人呢，想起来有些下涩（低下），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陈村长又回过来想，不管怎样，求人为高，应该的。于是，他赶忙系好扣子，理出衣领……当他开门出客厅时，见许书记坐在沙发上，不由吓了一跳，但无论如何，都尽量显出一些亲热来，与许书记答话，他将平时喊“许书记”的习惯，突然改成了“兄弟”的叫法。
　　许书记答应了，但对他的叫法，感到有些肉麻，而且很不习惯。他立即站起来，与陈村长握手，道：“陈村长，你昨天来的？”
　　“哦，是是！你昨晚上回来得很晚？”陈村长有些尴尬，明知故问，并朝椅子上坐下。
　　“嗯！昨天晚上在县委开会，一点过才回来……”许书记感到时间很紧，见陈村长坐下来，自己跟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你的事情，不用多说，我很清楚，我认为这样：一是你回去以后，继续做好当前的工作，不要有任何想法。二是各人做事各人当，我只点到为止，你一定要认真反思，改邪归正，并及时妥善处理好与桃家的关系，时间就在换届选举之前，越快越好，至于办法，你自己去想。”
　　陈村长低头，无颜面对，见许书记道明自己的来意，只是接连道：“是、是、是，要得！我回去处理好，谢谢你了，那……”
　　“我晓得，至于职务恢复与公章的问题，我开会回来再说。”
　　“嗯嗯，要得嘛、要得嘛，我放心了，至于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定做好！”
　　“他伯伯，洗脸没有，吃早餐喽？”许书记老婆茬话儿。她站在门边，看了陈村长，又看看许书记，就回到厨房里去。
　　陈村长非常高兴，见亲家母说，才慌忙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