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又到医院去

　　大毛困倦，想翻身，使劲用力几次，可是没有翻过来。
　　团团见到，急忙丢掉手中的香蕉皮，去帮大毛翻过身来，接着又用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然后坐在床上，拿出身上的钱来看看，数了数，只有418块，最多够三天的药钱。
　　团团伸伸腰，自言自语，道：“晓家里的包谷打完没有，稻谷是不是开始收了，明天又是赶场天，母亲会不会来，或者说桃芳来也可以，晓家里又借到钱没有？”她一连问着这些问题。
　　
　　蛮二刚刚躺下，又想起大毛的病来，尽管一天累到黑，周身酸痛，早就想躺下，可是真正躺下来的时候，却又无法入睡。
　　蛮二很担心，不知大毛的病又好些没有，钱剩多少，何时出院……她脑子里总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问题，希望大毛早日回家。她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又去医院看他，顺便再送2000块钱去，对于家里的事情，暂时由桃芳料理一下。
　　桃芳早已睡了，也许是劳累过度的原因，或者说是妊娠反应，反正感觉好睡。尽管她时刻都在想念柱子，有些影响睡眠，但比起以往来说，要容易入睡一些。
　　之前，桃芳也想了半天，不自觉道：“柱子哥！虽然我没有脸面见你，但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都依然爱你如初，不会恨你，因为你的付出已经足够，或许‘姻缘本是前生所定’，命运让我不能拥有那份爱情，这是我永远的遗憾！”她说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柱子还是那么辛苦，整天忙在工作上，单位负责带领实习生的人，是一位副局长。她既是一位实干家，又是一位专家，同时也是一位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善于用人的领导。
　　连日来，通过实习接触，那副局长发现柱子是一个思维敏捷，态度端正，工作认真，文才较好，乐于奉献的优秀学生。他常常与柱子互相探讨，互相学习，并给他很多锻炼机会，有时还特意给他压担子，放心大胆地让他做。所以，柱子白天要带队到现场实习，夜晚还要整理相关资料，常是忙到夜深人静，甚至大天亮。
　　柱子刚刚将实习小结写结束，趁休息时间，又从包里拿出戒指，反复看了看，细心包好，放回原处。
　　那戒指是给桃芳买的，所花的钱，自然是单位发给他的工作补贴费。当他第一次领到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桃芳，他觉得用一双勤劳的手去挣来的钱，既有自己的一半，也有桃芳的一半，应该让她分享这份劳动成果的喜悦。
　　前几天，柱子一直在考虑这事儿，到底给桃芳买点什么礼物较好，最后在朋友们的建议下，决定给她买了一枚戒指。
　　柱子半躺在床上，想着这份心爱的礼物时，又回到了桃芳的身边，仿佛还在告诉她、安慰她：我心爱的人，请你伸出手来，这枚戒指，我定要亲自为你戴上，便看到你脸上的微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时此刻，要是桃芳真在眼前，不知他要吻她多少次。
　　高考录取接近尾声，柱子依然还在猜测，不知桃芳被录到哪个学校，要是被我们学校录取了，那就更好。从此，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他相信桃芳一定会上专科线，说不定已经作好充分准备，马上出发，或者说正赶在车上，很快到校，因为很多学校要军训一个月。所以，新生必须提前入学。
　　学校肯定有她的回信来了，收发员给我单独放好的，并且希望我早点去拿。他想到这里，心情无比激动，恨不得马上就看到桃芳的回信，可是他不能离开这里，不过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准备下个星期就要返校。他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蛮二到了医院，发现团团没在大毛的病房，听相邻病床的人说，她去给大毛开药去了。
　　话说蛮二，心情着急，进房就喊了一声“大毛”，可是大毛没有答应，只见他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又闭上了。顿时，她感觉身后袭来一阵凉风，本是走得很热的身子，也不禁有些寒冷起来。
　　蛮二站着，看去看来，发觉大毛的脸色有些不对。因为上次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情况有变化？她想着，一边整理床上的被子，坐下来，心里凉透了，但无论如何，也只有等团团来了再说。
　　万医生的字写得十分潦草，让人难以识别，而且给团团的处方单子中，有些药名还用的是英文字母代写。其实，这不是他的习惯，而是有意这样做，目的是想让团团不怀疑自己在整大毛的名堂。
　　团团虽然不能完全认出万医生的处方来，但凭他的写法，多少有些印象，不会是新药，当她最终从药房取出药来时，一切都清楚了，今天跟昨天的处方又是一样。
　　一会儿，团团回到病房，见母亲坐在床上，微笑一下，就喊：“妈！你来了，怎么来得这么早？”
　　“是，我特自早点，天还没有亮，我就开始走起，哎哟！走得伤神，前些年还不觉得，但今年就大不一样，感觉真是老了，一年不如一年，走起来非常吃力。”
　　“妈！你说得不错，古人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要说你，就连我们也有明显的感觉！”团团说着，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便问两个孩子在家里的生活情况，秋收如何，请的是哪些人帮忙，活路打不打紧，这段时间来，桃芳的心情怎样。
　　蛮二看到团团清瘦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低下头来，一一回答了她的问话，最后瞟一眼大毛，小声道：“今年晓是做哪样了，家里很不顺，一浪接一浪，浪浪凶狠，家里又出了不好的事情，桃芳已经……”她话出半句，又哽咽下去。
　　“妈！桃芳怎么了？”团团见母亲流泪，赶忙追问。
　　蛮二嘴巴接连张了两下，最终还是哽回去。过一会儿，她尽管强力平静自己的内心，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团团盯着母亲，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赶忙劝慰，便拉着母亲朝外面走廊上去。她敏感问题严重，害怕大毛听见，更是影响他的心情、影响他的病，给治疗带来一定的困难。
　　蛮二擦拭眼泪，再次静下心来，说：“一是给你拿点钱来；二是看大毛病情如何；三是找你商量一件事儿。你看，这事儿到底怎样处理，桃芳有喜（怀孕）了，因陈村长那活鬼……”
　　团团听了母亲的话，气得要死，不知所措，低下头，苦着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同感，这个家的前景很渺茫，厄运真是一次又一次，简直压得喘不过气来。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是一再自问：“我的老天爷，要做哪样，不知把这个家推到何种地步，大毛的病情没有好转，桃芳又出这么大的事儿，到底怎么办？”
　　“照刘会计的意思：不能吃哑巴亏，先去找他，看陈村长怎么说，如果他说得好，或者说承认出点钱，就算了；要是黑白不管，就到上面去告他……”蛮二见团团伤心难过，一时想不出办法，就将刘会计那天晚上的意思说给她听。
　　“妈，对刘会计来说，也要当心呀！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也不是一个好人。实话说，我每次对他所说的话，只是拿耳朵在听，并没有记在心上……你看清楚没有，他一心想我们上告陈村长，主要是想借这件事情去推倒陈村长，便从中渔利，好在换届选举的时候，顺利当上村长。这分明是一场权力争夺战，用的却是明枪暗箭。”
　　蛮二仔细思考，默不作声。
　　“你想啰！最初刘会计与陈村长相处那么好，可说是共‘裤裆’的人，而现在为什么又不好了呢，还不是因为各自的私人利益？所以，对于桃芳的事情，我们还是要思考一下，必须有自己的主见，绝不能被刘会计牵着鼻子走，又吃他的亏！”
　　蛮二听了团团的话，突然醒悟过来，仔细一想，却是这样。于是，她抬起头来，看着团团，说：“难怪刘会计心慌，东奔西跑，积极得很，佯装关心群众的事儿，体现自己的位置。听他说，现在是他代理桃园村村民委员会事务，坐上了陈村长原来的位置，而且还得了公章管理权。”
　　“就是嘛！你可以从中看出，他刘会计的目的是什么？他跑得积极，并不是真心要帮我们出点主意，解决好我们的家庭问题，让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而是想让我们去当‘顶包（挡箭牌）’，使劲与陈村长斗下去，最后他就乐得好处。”
　　“那你说，到底怎样处理为好？”
　　“妈！我们这个家很恼火，压力非常大，我的感觉是已经顶不住了。我想，这样比较好，你回去以后，先找一下陈村长，尤其是他老婆，虽然陈村长是坏人，但他老婆不坏，先将事情说明白，看他们是什么想法，如果有缓和的余地，那就顺从他们的意思……”
　　“哦，这样也可以！”蛮二茬话。
　　“这样处理好些，免得事情扯大。”
　　“是、是、是！”
　　“反正一句话，尽量朝好的方面说，万一他们不管，那就不去找他们了，直接叫桃芳去医院引产，阴下去算了。我想，反正窝囊不死人，尽量减少社会舆论对桃芳妹产生的压力。可以说，她的伤害是够深的，无论怎样，我们作为家人，都要保护她，她再已经不住打击了，如果再闹下去，就等于将她往死路上逼，害的是我们！”团团真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