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风水轮流转

　　刘会计放好公章，出门来，分别给孙副书记和肖股长递上一支烟，请他们到火铺上坐，一边上茶，说：“孙书记、肖股长，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将酒兑好。”
　　“要得要得，你去忙！”肖股长说。
　　刘会计进屋，又继续调起“蜂糖苦荞酒”来，一切行为与动作，简直露出了满心的欢喜，特别是他的笑意，如同冲起来的酒花，一个接一个，堆成了心灵的句号和省略号。所有这些，都意味着陈村长的权力结束，同时又意味着刘会计的欲望开始。
　　
　　话说陈村长，送走孙副书记和肖股长以后，回到屋里，收起桌子上的烟和茶水，准备洗脚睡觉，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一种逃避，因为他心里非常难过。
　　陈村长一直在想，不自觉道：他娘的，真倒霉呀！今天怎么是这种局面？孙副书记和肖股长不但不在这里吃饭，而且连觉也不在这里睡，还将公章拿到他那边去用，我这儿又不是不能办公，难道他那里要比我这里好点，或者说有什么秘密之处，不能让我知道？再说，上次的救济名单，我们都是通气了的，又不存在隐瞒哪个，最后还不是我报上去的嘛？
　　百思不得其解，其中到底有什么名堂，陈村长越想，心里越是难过，烦恼道：算了、算了，不想他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去他奶奶的，我要睡了！
　　可是，他上床以后，总是无法入睡，还是想着一个老问题——孙副书记和肖股长以往到村上来，总是先来我家报道，而这次怎么不一样，先到他那里，而且来转一圈后，又回到他那里……我的天啊！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我得罪了他们，他仔细回忆着。
　　一会儿，陈村长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要换届选举了，是不是刘会计在打屙屎主意——想当村长。想起来，这也很难说，可是听今晚孙副书记的话意，没有半点对我工作不满意的地方，不过，你刘会计想当也是空的，我不相信许书记要为你着想，而不为我着想，因为我毕竟是他的老干，陈包叫爹叫妈喊了这几年，仅凭这一点，老干绝对要为我着想。
　　所以，你刘阿四上爬孙副书记和肖股长，说白了，纯粹是舔白糖屁眼，不过甜一会儿，不起卵作用，真到指点江山的时候，还不是我老干说了算？噢，想起了，老子明天早上，要早点去把公章收回来，你刘会计少鸡巴哆嗦……他想着，渐渐地睡了。
　　夜宵时，刘会计们三人喝酒。孙副书记端起酒来，道：“我给你说，刘会计呀！为了不费一点口舌，让陈村长将公章好好地拿出来，我和肖股长想了一个办法……”
　　“不是这样的话，陈村长不会拿出来！”肖股长补充道。
　　孙副书记点点头，继续说：“所以，陈村长不知道我们是用计策在收他的公章，你晓得这些情况就行了，不要乱说，因为要维护大局，免得少些纷争，影响全乡的工作，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
　　“刘会计，孙书记这些话，你可要记住！”肖股长提醒道。
　　“还有，明天陈村长要来拿公章，不管他怎么说，不要管他，不要拿给他，如果要问原因，你就说是乡里面的意见，或者直接说是许书记的意见。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叫他来找我们，不要和他多说，也不要因为此事而大吵大闹，甚至……免得影响不好。”
　　“要得、要得，一切照办！请领导相信，我会坚持原则，维护大局、维护团结、维护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也请放心，我也不会拿给他。如果他硬要，我就说你们拿去了。”
　　“不，你就说公章在这里，已经交由我管理！”孙副书记说。
　　“好，感谢两位领导关心！”刘会计话完，分别敬了孙副书记和肖股长的酒。他回想起来，这酒也是有苦有甜。
　　三人边谈边喝，有说有笑，直到零点五十六分，才去睡。
　　次日，陈村长醒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公章。他起床，不待洗脸刷牙，将牛撵到盖上去，吊好以后，就去刘会计家里。
　　虽然酒量过多，但孙副书记和肖股长并没有因为酒醉而贪睡。清早起来，吃过早餐，就回到乡里。?
　　一会儿，陈村长来到刘会计家里，见门开着，就直到大门边，喊：“刘会计、刘会计，在忙什么呀，怎么没人答应，是不在家了？”他见屋里无人答话，就自喊自问，直进堂屋。
　　刘会计在厕所里，用心蹲着，正在想：现在公章到手了，如何显示自己的威风和权力，借为群众办事的机会，从中多捞一点“外水”，这是我的最终目的，也是我为什么要争官当的核心所在。
　　于是，刘会计万分高兴，小声道：“陈村长，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回想以前，是你唱高调，我唱低调，而现在就倒转了，说白一点，就是你陈皮办事儿，也要来拜我的门槛！”
　　“说起来，你陈皮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过现在，你服亦得服，不服亦得服，因为这是组织意图……”刘会计说着，不断微笑，竟忘记了下“包袱”。他话刚完，又听外面传来呼喊声，于是马上收神，唏哩哗啦，用心拉屎。
　　陈村长接连不断喊了几声，见还是无人答应，又转到小屋，便到火铺上坐着等。
　　不多时，刘会计进门来，惊诧道：“陈村长，你早，从屋里过来，过早没得？”刘会计一阵问候，用心亲热。
　　“门开着，又不见人，我以为到哪里去了？既然你不到我家去，我就到你家来，向你汇报工作，可以了噻！”陈村长气愤，扫了一眼刘会计，说着风凉话。
　　刘会计听了陈村长的风凉话，感觉有些敲打过分，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捏了一下拳头，马上正色，反弹道：“陈村长！这是哪里话，难道我刘阿四对你差了吗，只是近几天家里活路多，没有时间上你家门，怎么说来向我汇报工作呢，你不如打我几棒还好些，有什么事情过不去，清早八时，就这般挖苦人？”
　　“是嘛！我没有事情的时候，你就不忙，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就偏偏鬼事情多，忙起来了，不得了，四只脚落地，手杆脚杆要忙断？真没有想到，你也是‘关门喂狗——门子的门子’，卵过场多得很！”陈村长气愤至极，直冲刘会计骂道。
　　“你说哪样？”
　　“我哪样都说了！”
　　“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你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什么叫忘恩负义，我忘在哪里，又负在哪里，举例说明？”
　　“你样样（全部）都忘了，样样都负了！”
　　“陈村长！不说把你挖苦了，你狗屁不通的东西，说清楚一点，你给我做的好事在哪里，我哪件事情把你陈皮格外了，你仔细想一想？”
　　“是！我哪有能耐给你做点好事呢，你刘会计现在是非鸡巴不得了的红人，我巴结不起你，也轮不到我给你做点好事儿？”
　　“我记得，你给我做得有好事儿，让我当了会计。可是，我没有忘记你，但你也不知我给你回报了多少，你细心想一想？”
　　“说起好事儿，我晓得，你做得多，像狗屎那么多？”
　　“说实话，你陈皮根本没有把我当人在看，你内心最清楚。你给我作的好事儿，你就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我给你做的好事儿，你就忘得一干二净？去你家娘的，你个烂杂种，少在这里放些狗屁，不臭！还要来我面前请功？”刘会计骂着，就准备出门去。
　　陈村长更加火了，立马站起来，伸出右手，指着刘会计，狠狠地还道：“放你家娘的狗屁、放你家娘的猪屁、放你家娘的牛屁……”
　　“放你家娘的猪屁，放你家娘的牛屁……”
　　“你放得臭，臭过省了，我日你家先人！”
　　“我日你家先人！”
　　“你个舅子刘阿四！”
　　“你个舅子陈皮！”
　　“倒你家八百辈子的老娘，把我公章还来？”
　　“什么，你的公章，你搞错没得！”
　　“我没有搞错，难道是你的公章？”
　　“也不是我的公章！”
　　“这话还差不多，我以为是你的公章？”
　　“但也不是你的公章，是村里面的公章！”
　　“可是，我陈皮是村长，有权管理公章？”
　　“你搞错了，你不是村长，是村长助理！”
　　“你管他是村长，还是村长助理，只有我才有权管理公章？”
　　“你也没有权了！”
　　“你有权？”
　　“对了，我当然有权，你说得不错，算你有几分聪明，你可能还不知道，太阳已经照到西边来了，你已经被乡里面免去了职务，昨晚孙副书记与肖股长就是去收你的公章，现在交由我管理，由我代理桃园村村民委员会事务，这是许书记的原话，我正式向你宣布，你听清楚没得？”
　　听了刘会计的话，陈村长顿时哑然，霎时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呆在那里，无话可说。心想，昨晚孙副书记和肖股长是去收我的公章，是不是许书记真的给我村长下了，怎么让他刘屙四来管理公章呢，所有这些消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刘会计见陈村长泄气，自己也平下心来，卖出官架子，将昨晚孙副书记说的一席话，向陈村长传达了一遍，最后扬眉道：“说白了，现在是我代理村民委员会事务，你就得听我安排！”
　　陈村长听了，差点昏倒在地，窝着火，狼狈不堪地拖着脚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