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再去放一炮

　　万医生听了团团的话，觉得有些要求过分，心里不舒服，于是怒气道：“真可笑！你跟我说这些干吗？我不喜欢听，要我同情你，是不是？”
　　“不是，我是说……”
　　“不是，如果要我来同情你，那谁又来同情我呢，你好像认为我没有尽力一样，我只有这个能耐，你觉得我不行，就去找当官的，建议领导换一个医生，或者说你想到哪里去医，我就给你开一个转院证明，要不你提个方案出来，大毛的病要怎样医治，我就按你的想法做？”万医生态度非常生硬，并没有理解团团的一片心情。
　　“万医生，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又是哪个意思嘛？”
　　“我的心情，是想大毛的病能够快点医好，求你多给我想些办法，再说钱也花光了……”团团接连解释，而且不断给他赔礼道歉。
　　“谁不想呢？你有钱无钱，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毫无关系，钱又不是拿给我了，我只能医得病，却免不了费！如果想要免费的话，去找当官的，要他们才有这个权利……”万医生灭掉手中的烟头，将正在开处方的笔朝桌子上一甩，起身出门。
　　病人能和医生打斗吗？团团哑了嘴，站在桌子边，眼望万医生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寒冷了一阵又一阵，欲哭无泪，满是凄怜与失望。她想急速离开这里，可是不知脚步又迈向哪里，能心甘情愿地走开吗，因为大毛的处方还没有开出来。
　　坐在里面的包医生，见此情景，甚是同情，知道万医生出去以后，再已不会回来了。于是，他就主动过来，为团团解围，道：“作为病人家属，不要和医生打斗，这样做对，对你们是没有好处的，因为最终都是病人吃亏……”他一面说，一面翻开大毛的病历，照昨天早上的处方，抄了一份单子给她，要不是这样，大毛今天的吊针就打不成了。
　　团团出门来，自我埋怨，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其实，她早就觉得万医生的态度与以往有所不同，但不知什么原因，回想起来，包括大毛在内，根本没有得罪过他。她反复想，是不是上次我给他的“红包”送少了，或者说“红包”里有什么不妥之处，或者说产品过期了，又要重新送过？
　　话说大毛进院的第二天，团团听说医院有这样的流传：“要想病人快点好，就到医生那儿跑一跑……”于是，第三天下午，她就抽时间到街上去买些东西。晚上，她提着五十个鸡蛋，二十斤豆子，还有十斤落花生，就去拜访万医生。
　　之后，万医生确实热情洋溢，对大毛十分关心，不管有事无事，每天总要来病房问两次，可是没有多久……特别是近几天，他的态度很不好，而且也不常来病房了，有时我即使去找他，他也是爱理不理。她想来想去，也不知是哪股水发了。
　　其实，万医生对大毛的治疗，最初是相当负责的，对他也很关心，内心充满着给他治好的信心。但是，自从陈村长找他以后，一个好好的治疗方案，就很快“流产”了。他彻底改变了对大毛的态度和看法，一切都按照陈村长的旨意办事，不根据病情用药，一个星期下来，既不改变处方，也不增减药量，致使大毛的病情刚有好转，又开始反弹了。
　　尽管蛮二送来的3000块钱所剩无几，但为了给大毛治病，团团不得不尽力改善与万医生的相处关系，将医药费挪用点出来，另做他用。吊针刚好打完，她又买起一些礼物，到万医生的家里去，再次说明自己的意思，当然更多是给他赔礼道歉。
　　万医生正在吃晚饭，见团团提着礼物进来，显得十分尴尬。他放下碗筷，礼貌性地站起来让座，说：“哎呀，作为病人，本身经济都困难，花销又大，何必去买这些东西？我想，你拿去给病人吃就行了！”
　　“哎呀！万医生，没有什么，一点小小心意，请万医生……”团团说着，脸霎时红下来，心里觉得很不自在。她进屋将礼物放到桌子上，转过身来，半低头，说：“万医生，对不起，今天早上我没有注意，我错了，请你不要记在心上！”
　　“团团！不必那么小心，我也是一时冲动，因为今天早上心情不好，再加上你在那里吵，我就更加烦。其实，过后就没事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万医生的话语中，已略显自己的愧疚。
　　“万医生，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怪我脑筋不够用，乱说话，或者说不到点子上，影响了你的心情，真是对不起！”
　　“哪里哟，大家都有错，不光是你！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不去想那些，以后多配合就行了。”万医生最终将问题归结到团团身上，找了台阶下来。
　　“谢谢万医生关照！”
　　“行了、行了，你去吧，去照顾好病人，我会尽力的！”
　　团团出门，回到病房，那颗因得罪万医生而悬挂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下来，但她没有想到，陈村长的计划依然暗藏在万医生的心里，还在吊起大毛的病情。
　　
　　陈村长晚饭后，一个人坐在厢房楼上边喝茶，边沉思，还在回忆有关大毛的事儿。心想，真是天助我矣，偏偏老表又是他的主治医生，真如俗话说：“命中该吃卵，割肉搭猪肾筋。”
　　你桃家要了我的钱，老子就要大毛的命，遇着我老表是他的主治医生，终就逃不出我的手心。我看，你不往死里钻，又往哪里跑，难道还想活命不成？你团团想和大毛成为一家人，起屁作用，还不是守活寡，最终又要成为寡妇……他想得正入神，突然被院子里传来的呼喊声，即刻打断了他的心思。
　　“陈村长，吃饭没有？”孙时兴和肖像二人走进院子，见陈村长坐在厢房楼上，就答话道。
　　“吃了。哟！孙书记、肖股长，你们好，上来坐……”陈村长急忙站起来，一边答话，一边下楼，与二人握手。
　　话说刘会计昨天，背起三十斤落花生、二十斤豆子，去乡里找了许书记。他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包括桃芳怀孕之事，都一一向许书记作了详细汇报，最后说：“许书记啊！我不知道陈村长是怎样想的，平时工作不认真，正在关键的时候，还拿你来为难……我听到很多群众反映他，对他很不满意，群众有事不愿意去找他，有时候来找到我，我又没有办法，因为公章在他手里，我做不成事情。”
　　话到这里，许书记突然想起，气愤地站起来，呷了一口茶水，又坐下去，说：“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拿起公章干啥呢，这样吧，你到楼下喊孙书记到这里来一下，说我找他有事儿，顺便叫肖股长也来。”
　　一会儿，孙副书记与民政股长肖像来到许书记办公室，孙副书记在前，刘会计在肖股长的后面。刘会计暗自高兴，心想，事情成功了，这回没得问题！如果公章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有权办事儿，关键是又可以收到群众提来的东西。
　　许书记见三人进来，就站起来，将放在桌上的纸烟每人发了一支，示意坐下，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慢坐下来，说：“孙书记啊，桃园村陈村长的作风有问题，群众反映很大，不利于工作开展，不能再在位置上了。我想，为了便于工作，暂时调整一下，就由刘会计代理桃园村村民委员会事务，时间就是明天，你和肖股长去一趟村里，将公章收过来，交给他管理。”说着，手指向刘会计。
　　孙副书记与肖股长二人，随着许书记的指向，眼光也转到了刘会计身上，齐声说：“要得，我们明天就去！”
　　刘会计面对三人的眼光汇聚，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右手摸着下巴不长不短的胡子，尽力抑制内心的激动，说：“随便你们，哪天去都行，但一定要去，迅速落实好，不然群众很不方便，难以办事儿。”
　　孙副书记想了想，说：“我们明天下午来，因为明天早上，我要草拟一份文件。另外，还要写基层组织建设汇报材料。”
　　“刘会计！明天你就不走哪里，最好在屋里等我们，我们也来得快。”肖股长茬话儿。
　　“好！完全可以，我哪里都不走，就在屋里等你们。”刘会计说着，又邀请了许书记。
　　“我就不去了，孙书记和肖股长去就行了，就这样嘛，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去办好就行了。”话完，许书记丢掉手中的烟蒂，就拿起一份报告，开始看起来。
　　刘会计回家，异常兴奋，向老婆说明了意思，就忙起第二天的生活安排来。想来想去，这是一件喜事儿，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儿，同时也是光宗耀祖的辉煌。
　　想起来，真是前无古人，因为祖上从来没有人当过官，但至于后来是否有来者，也说不清楚，要看前两代祖坟葬得如何？如果葬得好，那就辈辈有人当官……哎呀！不过，管他前头后头，单时下来说，既是官运来了，就先当了再说，至于后头的，再慢慢培养。
　　所以，运气来了，就要抓住机遇，毫不松懈，重点放一炮。首先提高生活接待标准，越高越好，当然最高也是“狗鸡粑”（杀鸡、打狗、舂糍粑）了。刘会计想着，又转了两圈，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