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无奈的选择

　　桃芳虽然跟着贺医生进了诊室，但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女医生，希望她来检查。她心里跳得非常厉害，直到贺医生的问话开始，才慢慢平静下来。
　　“给我说，你是哪里不舒服。”贺医生一阵望、闻、问、切，最后诊断说：“没有其他病，主要是妊娠反应，不要紧，是正常的！”
　　桃芳吓了一跳，但又很快镇住自己。
　　“不妨，给你指导一下，怀孕期间，要注意两点：一是使用药物，要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非特殊情况，一般不要用药。二是前三月和后三月，要忌房事，但同时也要注意营养，多吃一些蔬菜、水果，适当喝点牛奶，有利于胎儿的发育。好！可以回去了，到下个月，你再来检查一次，以便早知胎儿发育是否正常。”他以为桃芳是已婚女子，就毫无顾虑地说起确保胎儿正常发育的措施和方法来。
　　桃芳面对贺医生的指导，只是假装细心地听着。她生怕贺医生看出自己的破绽来，听了贺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一颗等待和正在恢复的心，已经彻底地粉碎了，心灵的天空早已下起雨来。在茫茫的雨幕中，她不知该去向哪里，那柱子的怀抱，是不是我心灵的港湾？她站了一会儿，强烈镇住自己的内心，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便随着贺医生走出诊室。
　　蛮二在煮饭，她一边切菜，一边想，不知桃芳检查的结果如何，最好不是怀孕，但也十分担心，多半是陈村长那“杂种”发芽了。她想起这些，心里极度难过，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呢？要是陈村长是一个未婚青年就好了，将就少些麻烦，不就是强奸成夫妻，臭一家不臭二家，阴着不闹，嫁是人家算了，可是……她在厨房里忙着，心情乱如麻，分明是去拿铲子来炒菜，却拿成“葫芦瓢”了。
　　夕阳照在山腰上，桃芳独自一人，没落在晚霞的背后，看夜色渐渐袭来。她慢腾腾地回家，可是行走的脚下，仿佛不是一条回家的路，就像是人生没有出口的死胡同，在胡同的边缘，只有一条模糊不清的生死线。
　　桃芳希望脚下的路更长，因为这样，就可以永无休止地走下去，让时间永远成为这条路上的留客。她实在不想回到那个令她十分伤痛而凄凉的家，虽然这个家不是她最终的归宿，女人都是要嫁出去，但因为这个家，却毁了她原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新家。
　　天快黑了，蛮二的晚饭早已煮熟，还在等待桃芳回来。她心里万分焦急，说：“今天早上，她去得很早，怎么回来得晚，要是平时的话，早就回来了。”
　　原来，蛮二那晚上，从县城回来，见到桃芳呕吐，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是偶然一次，就绝对是毛病，不会是怀孕。所以，饭后也没有与桃芳多论此事。谁知次日清晨，见桃芳起来，坐在门边，又接连呕了两次，于是断定是怀孕。她心里有些发慌，并大叫起来，说：“我要去找陈村长，要去找他，看他给我怎么说，现在我不顾了，也不怕他整我！”说着，就准备出门。
　　桃芳却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说：“妈！你冷静点，免得生出不必要的祸来，再说你现在去闹，让全村人都知道了，我怎么办，又没去检查，假如万一不是呢？平时，我看书上有介绍，虽然呕吐是一种妊娠反应的表征，但并不是所有的呕吐，都意味着怀孕。譬如，食品中毒，肠胃不好等等都有可能引起类似的现象，我认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如果真是怀孕，那再去找他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蛮二认为桃芳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冷静下来，商量如何去医院检查的事儿。过了两天，桃芳按照事先的安排，吃了早餐，就一个人去平安乡卫生院。
　　天黑了，桃芳终于回家。
　　蛮二正在阶阳上收衣服，见桃芳回来，就急忙迎上去，问：“桃芳，你回来了，检查情况如何？”
　　桃芳一言不答，愁眉苦脸，只顾朝厢房里去。
　　蛮二发呆了，霎时一脸苍白，从桃芳的反应中，她分明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桃芳进屋，倒在床上，流着泪水，一颗滴血的心，甚感人生的艰难与渺茫，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然而，当她想到自己心爱的柱子时，仿佛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因为她太爱柱子，实在是舍不得。
　　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世人认为柱子捡了一只“破鞋”，使他将来背着世俗的眼光和生活的重负，不堪压力地活着，心里就实在过不去，想一死了之，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免得丢他的面子。在一场生死抉择中，她实在不愿连累柱子，但也有一个愿望，希望他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将来仍然有一个美丽而幸福的人生！
　　“柱子哥！在此之前，我不想给你留言，因为我心里明白，你爱我，我也深深地爱你，可是命运让我们不能走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往后拖着沉重的思想负担，苟活在人群之中，更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不快乐，由来人生的泪水与凄凉，特别是心灵的后悔！”
　　“柱子哥！祝福你，好好保重，我就准备走了。我走了以后，希望你不要伤心，因为百年以后，你也会沿着同一条路走来。那时，你还会看到我，我保证在天堂的路口等你，我会见到你！对不起，今生无缘，来世再做你的爱人！”她说着，就从桌子下面拿出今年打秧苗时，所剩下的半瓶“甲胺磷”农药。
　　蛮二见桃芳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心头很着急，于是赶忙将衣服拿到屋里放好，并转到厨房，将汤菜舀起来，又去厢房里喊桃芳。
　　她刚至门口，见桃芳拿起药瓶子，准备喝下去，吓得心里一跳，急忙上前用力夺下瓶子，道：“幺呀！要不得，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这样，就是天大的事情，也还有老娘顶着，如果你这样做，一口气不来了，当娘的也就不活了，跟你一块而去，可是你哥哥、嫂嫂……他们要不要活下去呢，你想一想？”说着，右手在脸上揩了一下，失声痛哭。
　　“可怜天下父母心！”桃芳见此，更是伤心难过，就抱着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
　　“蛮嫂、蛮嫂，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看你看，你们哭成这个样子，我看到你们，心里就难过！你们是为哪样嘛？好好地说，如果有什么困难，我情愿帮你们，但就是天大的困难，也要慢慢解决，有些事情尽管一时办不到，也没有关系，又不是不能办……”刘会计进屋就说。
　　话说刘会计，独有今天没有拉二胡，更没有放高音喇叭，可是他的心情比以往还要好，其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
　　一是桃软糖说话算数，于昨天晚上给我送来了2000块钱。心想，这些钱分明是陈村长包里的货，但经叶枝花偷情，桃软糖转手，就落到了我这儿，真是有灵气。话说回来，也是自己帮忙的结果，要得，完全要得，终于收拾他狗日陈皮了，已出了一口窝囊气。
　　因此，他非常高兴，从内心来说，非常感谢叶枝花，因为不是她拿自己的“玩意”来玩耍，又哪得陈村长的钱来用呢？不过，算有运气，幸好那天去陈村长家里、幸好我来得及时、幸好在路上遇着桃软糖、幸好我出主意、幸好我又去处理……
　　二是今天下午，许书记找他谈了话，已经了解了有关陈村长的作风问题。于是，刘会计也借此机会，毫无保留地，将陈村长的事情翻了个儿底朝天。许书记听了刘会计的话，非常气愤，一气之下，口头免了陈村长的村长助理职务，而且明确他暂时代理桃园村村民委员会事务。于此而看，这当然是特大的喜事儿。
　　刘会计觉得当村长的机会来了，但必须将陈村长彻底整倒在地，自己才有翻身的机会。他想来想去，只有借桃芳之事儿，进一步扩大事态的影响，让他彻底失去民心，自己才有希望爬上村长的“宝座”。所以，他从乡里回来以后，吃过晚饭，就匆匆忙忙地到蛮二家来。
　　隔心想事儿，尽管封锁严密，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对于陈村长强奸桃芳之事儿，许书记早已听到，其信息来源，当然是桃园村的群众反映，只不过没见桃芳本人上告。为此，许书记也是装着耳聋眼瞎，尽量顾及老干的面子，但最近又连续接到桃三毛、桃先江、陈仕青等八个群众反映陈村长强奸桃芳之事儿，还有私通叶枝花。说陈村长作风不好，不注意干部形象，乱搞男女关系，造成了伤害，影响极坏，民愤很大，要求慎重考虑，撤销陈村长的职务。”
　　许书记接到反映，因为本着是老干关系，就觉得很没面子。他想，作为老干关系，应该有点脑筋，做事多想想。再说，也应该全力支持我的工作，在桃园村安抚民心，才对得起弟兄感情噻，可是怎么反起道而行之，乱搞一通呢？整得我脸上无光，一点面子都没有。
　　我怀疑，你陈皮的思想有问题，以为我在乡里当书记，就仗着我这张老虎皮，在群众中横行霸道，招摇撞骗，欺男霸女，影响我的声誉，最后让我下不了台，是不是？为此，便于掌握具体情况，许书记才特意找刘会计去了解，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蛮二见刘会计劝说，方止住了哭声，说：“刘会计呀！我们桃家无路可走了，大毛在医院住院，桃芳因为陈村长出事儿，心里想不通，准备不活了……我求求你，你帮帮忙，劝说桃芳，不要这样做。”
　　“我先都给你们说了，只要我办得到的事儿，我一定帮忙，不会打半分折扣，但千万要听话，如果你们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刘会计衍射内心，脱口埋怨，假装无奈地说。
　　桃芳坐在床上，只顾伤心，不断擦着泪水，一心想着心中的柱子，深爱的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