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真假在其中

　　加班结束，别人都休息了，但柱子还要写当天的实习日志，等他整理完毕时，已是凌晨两点二十分。
　　柱子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是桃芳，非常想念她，令他一直担心的是她的考试情况，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到底怎样，得了多少分，是否上线，是专科，还是本科？
　　想起这些，柱子就想查看一下分数，但没有办法，不知道桃芳的准考证号，也许这些都在她写来的信中，信可能已经寄到学校，等我回去以后就知道了。他不断想着，渐渐地睡了。
　　不到一个小时，柱子又从梦中惊醒。他回忆着，清晰地记得那些梦中的情节——
　　自己已经回家，而且去了桃芳家里，手里还提着给她所买的衣服。上至院子，发现许多人聚集在那里，好像都是村上的人，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挑水、有的在端菜、有的在玩耍、有的在谈事儿，小孩们都嘻嘻哈哈，追着打“阳战”。
　　且看家里，更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感觉好像是大毛结婚。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跑来问我，说：“柱子，今天是桃芳的大喜日子，也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应该在家里准备，来这里干啥？”突然，站在侧边的那个人，立马纠正他的话，说：“你说错了，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人家桃芳早就另择人选了，哪里还是他呢？”
　　柱子听了，心头吃一惊，赶忙直奔屋里，一切都证实了，桃芳穿着一件漂亮的嫁衣，头上戴一朵鲜花，坐到床边，还有几个姑娘围着她，正有说有笑。看到这般情景，顿时愣住了。
　　霎时，桃芳看到柱子，向他走来，深情地说：“柱子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我已经另择人家，要出嫁了，今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
　　“柱子哥！你来了，我只能告诉你，不要伤心，更不要难过，你会找到一个如意的人，愿你生活更美好……如果你怨我，只因今生无缘，如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好好地爱你！”
　　此时，柱子放下衣服，拉着桃芳的手，声声哭诉，说：“芳，我的妹呀，我永远爱你，今生今世，不愿离开你！我记得，我们分别的时候，你说过，无论怎样，你要等我；我也说过，今生今世，非你莫娶！可是，你怎么就变了心，要出嫁呢？”
　　这个时候，突然从外边进来三个人，手执木棒，拉起柱子就打，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不顾命地逃走。
　　柱子醒来以后，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觉得梦兆很不好，说是大毛结婚，可她哥哥早已结婚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是不是桃芳真的要出嫁了。他想到这里，就想起曾经，特别是彼此之间的感情。为此，却是一再否定，不可能、不可能，是不是家里发生了意外事儿，或者说暗示一场即将而来的灾难？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两个星期过去，尽管团团按照医生的安排，极力配合心里疗法，可是大毛的病依然没有一点起色，还是时好时坏。星期一早上，经过医生会诊，又改用了新的处方。
　　团团非常着急，医生在努力，自己也在努力，但这种努力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容易，还需要大毛自身的配合。她敞开心屝，一次一次，倾诉心灵的梦想，内心全然装着大毛，而且非常地爱他。
　　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无论团团怎样认识大毛，大毛就是不认识团团。尽管她始终用一颗细致入微的心照顾他、用一份真诚的爱抚慰他，可是他心中还是没有她。所以，从根本上说，团团那份美好的心意，却是没有唤醒大毛心灵的沉睡。
　　照一般道理，大毛失去了一个好妻子，内心非常痛苦也是事实，但老天并没有让他失去应有的福气，又送来一个团团，只是换一个人而已。面对家庭生活，乃至以后的人生，应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或许比以前还要好点，都是难说的。
　　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目中，一旦扎下了根，就难以改变。大毛锁在了米丽拉的身上，没有转移的余地，他认为团团再好，也没有米丽拉好，这种想法实在是无可救药。于此，他的病怎么得好，只能是越来越严重。
　　眼下，他的病又反了，虽然是打起的吊针，但额头上还是流着汗水，其精神状态非常差，一直是睡着的。
　　团团坐一会儿，用毛巾轻轻擦去大毛额头上的汗水，盯着那张土灰色的脸，非常难过，便不自觉地流下泪水来。心想，据此迹象，许是黄泉之客，但她不敢多想，多么希望能够治好，与自己一道回家去。
　　“唉，身上钱不多了，晓妈哪天来，到底借到了多少钱……”团团想着，话没说完，就见蛮二进屋来，跟在后面的，还有花瓶。团团连忙起来让座。
　　蛮二进屋，来不及休息一会儿，就问团团：“大毛好点没有？”
　　“妈，不用你担心，我会照顾他的，大毛比以前好多了。”团团害怕伤着母亲的心，尽量说些好听的话，而对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及医院的治疗情况，没敢说真话。
　　“只要好点了，娘就放心了！说实话，自从你们出来以后，娘是日夜担心，从来没有吃好和睡好过。”
　　“是呀，一家人当中，只要一个人有病，全家就不得安宁。像这种事儿落到谁的身上都一样。”花瓶接过话茬儿。
　　话说花瓶，自那晚回去后，心里一直在想，总觉得对不起桃家，特别是桃芳。但事到如今，陈村长欠下这笔债，虽然人家没有上门清算，但也要自觉，主动偿还也是应该的。
　　花瓶现在的想法：除了必要的弥补以外，决定从看望大毛做起，而且准备拿300块钱给他。所以，到了赶场那天，她就早早起来，去喊蛮二，想与她一道进城去。
　　蛮二觉得花瓶也是有心有意，不好再三推辞，只有让她一路同行。
　　“妈，你放心，当媳妇的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你操更多的心，无论如何，我都想法将大毛治好。”团团一再表态，安慰母亲，使她尽量放心，保持愉快的心情。
　　“妈，我这里钱不多了，估计最多能管五天时间，你看能不能回去找点钱带来？”
　　蛮二看了一眼花瓶，降低声音说：“钱的事儿，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带来了。”她说着，就从包里摸出一沓钱来，顺便递给团团，说：“这是3000块。”
　　“你数了吗？”
　　“我在屋里数过的，应该不会错。”蛮二听说大毛的病情有所好转，递上这3000块钱，也等于递上一份希望，心里十分高兴，但真正令她最高兴的事儿，还是团团进家门，因为大毛又有了新的家，许多事情不用自己操心。譬如，来这医院服侍的事儿，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如果不是团团担起这个责任，谁又能来呢？
　　团团相信母亲，拿到手里的钱，也没有再数，就直接放进了包里。但她心里也在想，这么多钱是从哪里借来的，至少也要借上三五家，才能凑足这个数，要是大毛的病医不好，不知这些账怎么还人家。所以，只有大毛好了，这个家才有希望，不愁这次花多花少，反正有他顶着这个家，想到这些，她更加增强了信心。
　　“团团，快点去喊医生，大毛的液体完了。”花瓶提醒说。
　　团团听说，急忙朝药房跑去。
　　“哎哟，这段时间来，我真是担心。”蛮二对花瓶说。
　　“说起这些事儿，哪个不是一样？”花瓶打断蛮二的话说。
　　换液体以后，团团又说：“妈，趁你在这里，先看到一会儿，我上街去给大毛买点东西。”于是，她下至步行街，直到“正阳超市”，选了一包奶粉，又买两斤蛋糕，然后转到水果市场去称六斤苹果。当她提着东西路过“何家老店”时，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芹菜牛肉”香味，于是又想起母亲和花瓶的早饭来。
　　面对大毛的病情，团团却是焦急万分。自入院以来，她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常是一碗米粉就要管一天，有时甚至一碗米粉都顾不上。她给母亲和花瓶各炒了一个“酸菜肉丝饭”，再随便吃了一碗“绿豆粉”，就提着东西回医院。
　　大毛还是睡着的，额头上依然流着汗水，花瓶不时用纸给他擦拭，说：“应该买条毛巾，这草纸不好用。”
　　蛮二急忙找了一下，说：“可能没有买，因为一个人在这里，不得上街去。”
　　“是呀！一个人很辛苦，早晨要去找医生开处方、拿药，等到液体输完，天又黑了，还算团团能干，要是一般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而且也受不了这种劳累。”花瓶说。
　　“媳妇很苦，人家过来，没有享过一天福！其实，她受着这般苦，我是于心不忍的……”蛮二说着，哽咽下去。
　　花瓶见此，急忙劝道：“蛮嫂，你不必惭愧，既然他们成了一家人，她也有一份责任，也是应该的……说实话，我很佩服团团，她最能干、最坚强，也是一个非常有骨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