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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11

作品名称:那些年—1      作者:余晖      发布时间:2014-04-15 13:26:32      字数:4370

  这个时期其实军子已经有些讨厌上学,觉得那些叽叽喳喳的地方只是让自己为了学费犯难的地狱一般。但父亲还是用上学为理由把说和人找来了,舅舅的态度可想而知,他和妈妈一样对父亲恨之入骨。说和人在过去叫说客,能言善辩,况且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会卖力。他的一通大道理让舅舅进退为难,舅舅深知自己以后的困境。二姑肚子里的孩子和只有一岁的铃儿已经让年近四十的舅舅似乎是突然增加的负担。军子的前途终归不是儿戏,他虽然没答应,但似乎给出了一个默许的态度。很快,父亲再次找到军子,告诉他以后只有如何如何才会报答舅舅,并答应会照顾舅舅。就是那么简单,军子坐上了父亲的摩托车。旁边棉花地里的菊花泪水连连,她姐姐也默不作声。父亲和声悦色地让她们帮着照看军子遗留的收音机和那刚拾的一点棉花,便急匆匆地启动了摩托车,只是抛下一溜尘土,纷纷扬扬。
  新家是阔绰的。水磨石的地面和宽亮的窗户,纯砖瓦结构的新房子,只是那家妇是一个瘸子,且瘸得很厉害,不喜利落,搞得到处又脏又乱。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傻愣愣地看着军子,父亲一边让他们过来认识新哥哥一边告诉军子那个瘸女人就是新妈妈。这个新妈对军子的到来是不情愿的,但看样子她除了作为一种工具而言其他是没有地位的。军子对这个新家也很不习惯,特别是那些陌生的异样的眼神。对军子的到来父亲有所准备,家里很快聚集了所有的家庭成员,足有几十口子人,大家问长问短,虽然陌生却不失亲近。姑姑叔叔婶婶三姑六姨的一大堆,他们对父亲都是极其的敬畏,说着各种顺耳的言语。奶奶和爷爷自然也是主角,不但给军子准备了新衣服还有十元钱的红包。对军子来说,熟悉一个家庭似乎不太为难,他已有了进入陌生环境的经验,但这里的一切似乎不太容易,因为这里是一个距离平常农户有些距离的家庭,在当时不可否认,这个新家是那里首屈一指的富裕家庭,并有着富裕家庭特有的传统家教和家规。
  父亲已是远近闻名的人物,有一辆纯日本进口的铃木125,那时候买不过四千多元,盖一座很好的房子也不过几千元。家里有北京牌的彩电和威力牌的洗衣机,父亲虽然文化不高,但对建筑手艺很是精通,那时他和后来成为德州某建筑公司老总的付某在合作,承建德州皮鞋厂的四层车间楼。父亲起家是因为当初承包了村里的一台旧拖拉机搞运输,其实就是拉砖拉瓦。后来自己买了新车并联系几个共同搞运输的朋友垄断了军子常去玩耍的那个砖厂,后来成为那个地方首富的王某当初也是父亲的同伙,时至今日,王某一直是德州北面最富有的人,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奶奶似乎看出军子不喜欢和新家人呆在一处,为了慢慢融合,要求先让军子和她一起住,那时排行最小的六叔还没结婚。奶奶家离父亲那里很近,并和其他几位叔叔一个胡同。那一晚上几个叔叔和婶婶一直在奶奶家说话,聊得很晚,只熬得军子老打哈欠才不情愿地离去。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来了,他要带军子去他的工地和那几位同事见见面并庆祝一下,并告诉奶奶会让军子在德州住一段时间,好慢慢缓和和家庭的关系。居然会到德州去住段时间,军子觉得父亲太伟大了,也是第一次感觉父亲的温暖如此洪烈。
  工地其实是在皮鞋厂院子里扩建的,皮鞋厂的机器照样运转着,到处充满泡花碱的味道,甜丝丝的,也是城市里特有的味道。里面的工人衣着艳丽,好几辆漂亮的面包车和像水缸般大的花盆里种着的巨大芦荟都是可以近距离观看的。父亲的工地有很多农村来的工人,都是和父亲有些渊源的,没点关系想干活是不可能的,这里包括四叔五叔和大姑父以及一些远房亲戚。大姑父在那里是个保管,军子就被父亲安排到他的屋里和他一起吃住。对一个从棉花地里刚出来的孩子来说,这里的一切简直太神奇了,周围羡慕的眼神和恭维的话语以及那些第一次看到的事物让军子眼花缭乱。只是呆了很短的时间,父亲安排完工作便带着军子来到那位付伯伯的家里。付伯伯家简直就是富丽堂皇,二层小楼,全面墙的沙发和花卉盆景,墙上挂着的大扇子和大宝剑,还有十七寸的大彩电和足有半米的大收录机和音响,除了院子里那条很恶的狗不太让人喜欢,简直就是富豪了。父亲的几位朋友早就等在哪里了,军子由父亲介绍着挨个认识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到一边听着他们高谈阔论。又是不大一会,这群人便开始议论中午到哪家饭店吃饭,最终付伯伯决定去人民饭店,于是一帮人各自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奔饭局而去。
  饭店,对于军子是陌生的,尤其是大饭店。当时的人民饭店在德州算是规模较大的,即使现在的美丽华星级酒店那时候也不过是在一溜平房里刚刚开张,宴宾楼开业之初叫西域饭店,那时尚未建立。人民饭店在人民剧场南邻,再南面则是有名的又一村饭店,当时的繁华地域就数这一代,也是那时全城有红绿灯的道口之一,当然也是军子从棉花地里一下子来到这个地方转折最大的时期。
  军子住在德州的半个月里,他从陌生到熟悉,慢慢体会了这个小城,也慢慢融入了这个小城。这里的每个市场和单位他都有意无意地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为以后和菊花到德州第一次生活打下了基础也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不经历风雨的美丽是容易枯萎的,经历风雨的美丽是有伤痕的……。
  由于父亲的原因,那段城里的生活虚荣且浮躁,周围的人尽力地讨好军子。大姑父可以满足军子的随意要求,想吃什么或玩什么。也是那时候军子第一次进了电影院,由于那时的娱乐方式较贫乏,看电影也就成了很多人的选择。电影院是当时最热闹的地方,卖各种小吃食和孩子玩具的,电影票自然也是经常卖光。大姑父挤来的两张票就是最后的,但座位却是最前的,就在那宽大的荧幕下面《少林俗家弟子》被军子看得眼花缭乱,这玩意离得太近就不该设座位。军子经常晚上和父亲回家,慢慢熟悉那个家庭。父亲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小燕,二女儿小花,老三是个男孩叫小刚,这几个几乎是挨肩膀长大的姊妹当时最小的小刚不过七岁,包括叔叔家的孩子们,军子在整个大家庭是排行最大的。军子依旧晚上到奶奶家里睡,那里还有个最小的叔叔六叔,就是军子从丰收村出来的时候半路遇到的那位小叔。
  爷爷不再开茶馆,但是他承包了集市上做生意用的摊位。用一些乱棍子做成床排子租给商贩,每个收五角,足有百十个,也算是个不错的收入。当然每五天才一个集况且也不会全部租出去,但每次也有十几元的进项。同时干这个营生的还有军子的大爷,但大爷和父亲以及奶奶和叔叔们关系很不好,原因是因为大娘。那女人是当地有名的“女状元”。在徐官屯村里担任村干部,后来成为村书记。他家当时在路边开了一家小旅馆,招待外地来二屯做小生意的客户。大爷在家里是不主事的,也很懒散,一切家里的事务均由大娘说了算。但大娘却看不惯父亲的飞扬跋扈,而父亲却代表了整个家庭,于是针对大娘的冷战一直由父亲操控了很多年。四叔则自己买了一辆拖拉机,干起了运输,六叔的拖拉机是以前全家合伙的时候买的,他还没结婚,于是那辆车变成了六叔的,也和别人到砖厂搞运输。那时候从丰收村的砖厂把砖运到德州每块可以挣一分钱,一车可以挣十四元,是很多家庭眼红的事情,但大多人家买不起拖拉机,更不会开拖拉机,一个村子也没几辆。五叔则和父亲做建筑,他学的瓦工,父亲是工地的代工,虽也是给那位付伯伯打工,但毕竟是个头头,可以给五叔一些方便。三叔则是个木匠,不但学的手艺和其他弟兄不同,长相也很另类,难怪三婶老说他是捡来的,三叔一直依赖于他的一位表哥,那位军子称呼表大爷的是德州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总。包括付伯伯其实那时候都称呼建筑队,也没有什么经理,队长而已。军子的家庭大而复杂,由于父亲算是家庭的头面人物,大爷的位置便黯然失色。父亲一直属于那种在家里最有地位的角色,因他见多识广,什么大事都是他拍案定夺,因此家庭会议也是让军子很不熟悉的形式便经常在父亲的号召下召开,叔叔们唯唯诺诺环坐一周,父亲和奶奶则在两个单人沙发上对他们进行各式教育和规劝以及批评或恩惠,这种场合大爷是不会被邀请的,除了分摊某种家庭费用才把大爷叫来以命令似地传达方式告知,譬如爷爷的医药费。
  这种“高层”家庭的传教方式军子极不习惯,每次会议总是由军子去通知,叔叔们虽满口答应也看出心不耐烦,婶婶们则极不情愿,除非有某种福利,因为会议一般是不允许婶婶们参与的,奇怪的是爷爷也从不参与,他因为气管炎一到冬天就撅着屁股趴在炕上一个劲地咳嗽,况且他也不会说那些领导才会说的话,除了脾气暴躁但很正直就是一边咳嗽一边偷着翻看他租摊位收集的零钱。
  父亲在和妈妈离婚后便去北京和那位表大爷干建筑,表大爷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物,在北京承包了工程。父亲也是在那时候学会了简单的图纸和对工人的管理,他回来后就租了村里的拖拉机但到年低算账的时候,根据当初的协议不但未给村里一分钱倒是村里该给他报销一大笔。然后他便买了新车搞起了专业的运输,这来钱的路子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眼热,但不熟悉这里面的规则就只有求助父亲,于是父亲帮助他们购买拖拉机从中赚取一份算是中介一样的收入。那时候人们喜欢的拖拉机是荣成和潍坊牌子,车斗则是沧州产的,但德州市没有地方卖的,于是父亲和那位后来成为首富的王某便亲自到荣成提车搞起了贩卖拖拉机的生意。在当时拖拉机是紧俏商品,农民手里刚有了点钱,急着发家都瞅准了运输,即使德州产的拖拉机也供不应求,所以最先从事这个行业的父亲自然占得先机,据说他最多的时候一个星期就赚了一座房子的钱,这也成为他的人生顶点。但这种行业免不了风吹雨淋且很是辛苦,不像做工头那样风光,于是父亲放弃了运输的辛苦,转到给别人打工换取脸面的包工队长,也是在这个时候,军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新妈妈很难说是如何的一类人,和妈妈一样不识字。却又很邋遢,做的饭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很难见到她梳洗打扮,脸上一道深深的疤不知从何得来,从来不见她收拾过屋子或给孩子做件像样的衣服。水磨石的地面由于长时间不擦几乎看不出来颜色,厨房到处是是脏水菜叶,甚至小刚大小便也在屋里,弄得地上床上到处一片片的污迹。由于腿瘸的厉害或是懂得别人的眼神,她很少串门,只是在家守着她的儿女和一只父亲刚要来的小狗。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不幸的,她不该嫁给这个成为人头的男人,假如她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类似爸爸那样的人,她也许不会遭受以后的虐待。因为她的各种缺点,致使她自己也觉得和父亲是不般配的,但当初父亲一穷二白并是个离过婚的人,那时候在农村乃至现在离过婚是个很大的缺点,父亲之所以不要军子就是怕以后不好再娶媳妇,但他娶的媳妇慢慢成了他发泄暴力的工具,也导致了整个家庭的崩溃。这一切的原因其实都是虚荣导致,父亲在那个容光焕发的时候还没有接触社会上的那种毁灭性的诱惑,他还是个兢兢业业为家庭为事业奋斗的男人,那也是他最高尚的短暂时期。
  有人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军子见到了类似妈妈和新妈妈这样默默付出的女人,但毁灭一个成功男人的肯定也是某个或几个女人。父亲没有珍惜那位默默付出的糟糠之妻,于是一个大家庭的悲剧拉开序幕,父亲则充当了那个最可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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