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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10

作品名称:那些年—1      作者:余晖      发布时间:2014-04-14 11:16:25      字数:4366

  德州是位于鲁西北的一个小城市,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有九达天衢的美称。西瓜驴肉和鲁西黄牛都是很有特色的当地特产,包括宁津的蟋蟀,据说是原来进贡皇帝的好玩物。最有特色的还是德州扒鸡,是很有名气的,据说那锅炖鸡的老汤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一直不可以更换。扒鸡对于那时候的军子来说也只是听听罢了,至于什么味道只是在走过卖扒鸡的摊位的时候,免费地狠吸几鼻子就是了。
  舅舅带军子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和车以及那些高大的烟囱和丁丁咣咣的噪音进入了梦寐已久的德州。那时候较为繁华的地方是火车站南面的小市场,各种吃食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充斥着整条街,用摩肩擦踵一点不过分,小笼包子的香气夹杂着小磨香油和炒瓜子的混合气味,让人头晕得忘记流出来的哈拉子,一些烫着发的年轻人穿着花花绿绿的鼓鼓的面包似地棉衣,和谐着乱七八糟的流行音乐,叫卖声和一会便宜一会贵的喊叫像是梧桐树上的蜂窝。舅舅领军子在一个小吃摊坐下,买的馅饼和一种叫甜沫的像粥一样的东西,和着旁边各种诱人食物的香气吃得满头大汗。舅舅终于问军子想要什么?军子其实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要求,就是去看电影。在家的时候,舅舅家虽然没有电视,但舅舅常会买电视报,那上面有许多稀罕的报道,其中就有军子喜欢的陈真。军子以为电影一定会放陈真,舅舅真的带军子到电影院,那里人更是熙熙攘攘,但电影是没有陈真的,倒是有录像正在播放陈真最后两集。其实就是个大彩电,但也让舅舅和军子大饱眼福,那时农村老停电,再说电视也少,还没放陈真呢。
  在一个叫四零的大楼里(第四零售商店),大白天也亮着灯管,里面卖的东西更是眼花缭乱。记得那时一楼就有卖布匹的,在那里军子看到一个人在掏兜的时候把一卷子钱掉了出来,见没人看到便上前捡了起来。很难讲那时候军子到底是如何的想法,只是他捡起钱怔了一会,就大声喊:谁掉的钱,谁掉的钱。很多人扭过头看着这个拾金不昧的傻孩子,但那个丢钱的却没回头,她还在那里拼命地挤着想买那似乎不花钱的花布。却有一个可以招呼奶奶的穿着也很好的胖女人迅速反应过来,她眼放红光地走过来把钱接过去,只是违心地说:这孩子真懂事。就匆匆走了。军子是知道钱不是那胖女人丢的,但却把钱给了她。说实话,那是军子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大世界,那种恐慌和对突然出现的这种事情几乎没有了自己的任何主见。
  舅舅知道后没说什么。就那一会舅舅和军子离开的一会,这让军子很后悔也觉得自己很愚蠢。怎么遇到事就慌呢,那次的事情困惑了军子很多年,也让他知道那些年纪大了表面慈祥的人其实肮脏的心态。
  再次回到陌生的学校,看着全部陌生的同学和老师以及教室。那些课程军子毕竟是学过的,他虽然已经辍学半年多,还是迅速地成为班里的学习尖子。这里的同学远比丰收村少得多,只几十个学生,而且这些学生学习都很差,这和老师有关系。这里的老师对学生管得很松,怕是老师的文化也不高,打毛衣的本领倒是不错,老是凑到一处谈论毛线或那几根讨厌的铁钎子。除老校长是位男人,那几个老师一水的妇女,那种和妈妈差不多的女人,絮絮叨叨不关学习的事。很多课程都好像上自习课,老师搬着凳子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着她的毛衣或毛裤。因为学生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游戏和淘气的事情,也就少了快乐。老师经常因为家里太忙而旷课,学生们则像一盘散沙也很随意,除了那几乎没什么记忆的学习以外军子就是放了学赶快回家照看铃儿或帮着做饭。那一年舅舅没再种茄子,而是种了很多棉花,种棉花需要很多照料。舅舅和二姑每天很晚才回家,舅舅甚至放弃了卖火柴的生意。那是一个忙碌的几乎没心思留点美好记忆的时期,只记得忙到了麦子收了,邻村中学的升级榜上有军子的名字,他再次上了初中一年级。
  再升初中之前的暑假期间,军子和新朋友经常到小时候稀奇的火车道上去玩。那里的小火车站经常停着等待的火车,可以近距离地探究那些庞大的家伙。在火车站有一个老头,是个看管货车货物的车站老警察。说他是警察是因为他总带着那顶大盖帽,绿色的,像警察一样。军子曾给他要过来戴了一次,里面脏脏的一股难闻的气味。他之所以这么让小孩子随便去那里玩耍是有条件的,他需要给孩子们舔脚丫。奇怪吗?就是用舌头舔脚丫。不给他脚丫舔他会发怒,也不会给你他从车上弄来的西瓜或苹果。农村的孩子是不穿袜子的,都光着脚,脏得厉害。他偏偏就喜欢脏得厉害的脚丫,让孩子们挨个坐在那里,一边吃着他给的苹果一边听着收音机,他则坐到地上挨个把孩子们的脚丫子舔得干干净净,有时舔得很是痒痒,搞得军子和伙伴们笑得肚子疼。军子后来觉得他是得了某种病,大概需要某种物质,就像脏袜子可以治疗鬼烦一样。鬼烦是一种奇怪的皮肤病,没有虫啶的情况下就会痒得难受,起一些小红点,但很快就会好,用脏袜子特别是汗脚穿的袜子擦抹患处就会好。那老头不知是喜欢脚丫子里的什么东西,舔的比吃扒鸡还有滋味,奇怪。
  为了上学方便,外公还给军子买了一个电子表,那种像手表的但可以蹦字的。其实电子表是南方开放城市欺骗北方落后地区的第一种物品,后来电子表便宜得两元钱一块,开始却十几元的,后来的变色镜也是一种,一种开放和落后的差距体现,但开始是被外国人欺骗南方,后来南方欺骗北方,说欺骗难听,但事实如此,一台录音机是舅舅家几亩地的棉花收入,那时棉花市场还没开放,农民卖棉花是很难的,且很便宜,四毛钱左右,当然会发放棉籽油和棉籽饼作为补助。秋后棉花收获的时候,家家把棉花搬到房上去晒,要晒得一咬咔咔响人家才会收。军子就和舅舅为了卖棉花要头天晚上就去棉站等候,用塑料布把棉花车裹得严严实实免得露水弄湿,即使那样收棉花的人也会挑三拣四。
  中学是在邻村,学校很是破旧。也是几个村的同学汇集到一处,老师却比小学的要专业一些。还是那些曾经熟悉的书本,英语代数语文和历史。很奇怪的是第一节课却是一位很老的老师给大家教授美术和音乐,那老师同时还担负着给各村放电影的工作,他心灵手巧,会扎小花,但是用在花圈上的,附近有人去世都请他去扎花圈或牛马。他只画了一个茶缸子,军子觉得他的美术功底还没自己好。但他喜欢音乐,他突然把话锋一转说开始教唱歌曲,并在黑板上写下了《送别》的歌词,《送别》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他在放电影的时候经常先给大家唱几首歌。那老师不但老而且很瘦,特别是脖子,瘦得皮包脖子。他自我陶醉地演唱着那首同学们不太喜欢的《送别》,“送君送到大树旁”,他一昂头那清晰的脖子上松散的坠皮和粗粗的经脉让人看着害怕,但他好像很是快乐,他不管大家偷偷的在笑,只是很沉醉地唱着并自己给自己打着拍子,虽然没有音乐只是清唱,那歌声还是会传出很远很长,在那灰色的年代,这歌声无疑是一种美丽的色彩会凝固在那群孩子心中。
  学校后面有一户人家,他在一个破洗脸盆里种了一棵极为茂盛的仙人掌。那圆形的叶面足有一人多高,用一根木棒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军子对此垂涎欲滴,总想弄一块回家。但自己做这件事是绝对不敢的,于是联络了几个对此事有些兴趣的“同党”。在放学后抢先冲出学校直奔那长满护身刺的仙人掌,无论什么仙人还是什么护身的刺都被这一群孩子吓傻了,任由被疯狂地拆得乱七八糟,只剩几个呆呆的叶片错乱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在哭泣。回到家才发现满身和满手的刺,那些丝丝的刺痛掩盖不住那种对新事物的稀奇感觉。军子仔细地看着这奇怪的植物,思索着她为什么称作仙人掌。按着别人教的经验把仙人掌种在一个盛满湿润泥土的罐子里,等待着它发出新生。拔苗助长看似愚蠢可笑的育人故事,其实是真实的,军子几乎每天多次关注着那日渐蔫萎的爱物,但始终也不见其有何生机,每次拔出来观看是否长了新根都大失所望。于是便慢慢弃之不理,以为已经死掉了。
  那户人家到学校控诉了偷仙人掌的残酷行为,说那仙人掌可怜得不成样子。学校为此开了班会,但大家不以为然守口如瓶,体会着意志的考验。二姑突然有些懒惰了,不但喜欢发脾气还失去了以前勤快的优点,舅舅则每日谦让着,并不辞辛苦地忙得甚是开心。菊花已经不再上学,到村里办的磨石板厂去上班,但还是可以和军子经常见面。在军子感觉菊花日渐诧异的眼神和逐渐喜爱照镜子的毛病凸显时,军子还极为讨厌她老是偷偷地注视自己。二姑怀孕了,她治好了不生孩子的病。军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仙人掌却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开始的青绿,并长出了一个嫩嫩的仙人掌。
  由于二姑不可以下地干活,铃儿也才一岁需要照顾,家里几乎所有的活计都压在舅舅身上。由于没有小生意的收入,日常的开支也日渐浓缩并有些可怜,舅舅甚至不再喝酒。军子的学费也成了头疼的事,每次二姑总是要军子等外公回家去和外公要钱。听舅舅絮叨那时刚刚把土地分到各家,但同时分到各家的还有生产队里的贷款和亏空。菊花的哥哥也不在公家的小商店工作而是自己开了一个小店,那公家的自然倒闭了。其实这种情况早就出现了,只是军子还不感知那种大人关心的事而已。但是朦胧中觉得大人们缺少了以往的那种坦然和诚实,更多的出现了邻里之间的明争暗斗和日益攀比的风气,美其名曰竞争。舅舅在这种竞争中甘拜了下风,他似乎不太适合那种没有政府作主心骨的生活,什么事可以找干部解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农村出现了以前很少出现的怪事,村里的东西很快就被变卖或‘偷’掉了,路边的大树几乎每天都被偷去几棵。舅舅自己一个人如何也忙不过来,地里即将收获的东西经常被别人偷窃,甚至刚收获的黄豆在场院里也被别人偷走。无奈之下,军子辍学了,这次中学只上了一个月,那时刚刚流行吕念祖的《迟到》。同时候辍学的还有村里的几个同学,也是因为家里人手少,也许是家长为他们安排了一条当时更加流行的《希望之路》。
  当军子开始和大人一样出现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棉花高。拾棉花在地里算是最轻松的活了,舅舅每天把军子用自行车送到棉花地再去干别的活,军子则带着干粮和水在棉花地里仔细地把那些开得像洁白的云彩一样的棉花摘到二姑专门给军子做的兜子里。收音机则挂在脖子上,地里很多人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包括菊花和她姐姐。菊花告诉军子她拾一斤棉花妈妈会奖励一分钱,这让军子很是羡慕,把这消息告诉舅舅是带着要挟的口气的,因为这和每天的产量有很大关系,舅舅爽快定答应军子也可以享受这种劳动规则,于是每天回家军子总是先关心自己拾了多少棉花。
  父亲的出现是有计划的。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并提供的消息,他很顺利定找到棉花地。在军子专注地听着收音机拾棉花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吓了军子一大跳。他拿出和妈妈离婚的证明,指出上面清楚的离婚协议,并抚摸着军子长满茧子的小手,眼泪流下来也不去擦,军子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并也跟着留下了泪水。关键还是父亲承诺要把军子接走,重新上学,说那样才会有出息,并答应和舅舅协商。他还是骑着那辆诱人的大摩托,并给军子带来面包和饼干。那也是军子第一次清晰地认识了父亲,那种血管里特有的成分,暂时战胜了各种阻碍,并为以后的痛苦或幸福以及坎坷和成就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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