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在爱中
作品名称:归零 作者:林步山人 发布时间:2014-04-20 17:19:18 字数:9056
【32】
周平原的二姐将他老母亲接回去后,他在家的表现的异常卖力,先是利用双休日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将橱柜坏掉的铐链和不亮的灯泡等一一修好换掉,又将空调的滤网翻出来进行清洗,星期天陪女儿到游乐场又玩了一天。上班后又请了一天假,拉着金文慧出去做全身体检。晚上夫妻俩靠在床上看电视,金文慧睨着眼睛对周平原说:“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平原正看动物世界看得起劲,随口答道:“什么亏心事呀?”
金文慧说:“要不这几天咋表现的这么好呢?”
周平原一愣,转而贴了过去说:“还有更好的呢。”一把将金文慧压倒,两个人竭尽缠绵。半夜,周平原醒来,看着熟睡中的金文慧,摸着她眼角的皱纹,帮她缕了缕头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子欣。
有些人似乎注定总要相遇,而且从来原因一样,比如说子欣和他。
周平原后来总在想,如此深夜子欣孤独无助,她会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肺?
哎!子欣。
挨到天亮,周平原来上班了。他在办公室里踱着步,老蔡传来消息说日方收购了大量子欣公司的股票,对阻挠的收购的人可能采取不利的措施,其目的就是要搞垮公司,周平原清楚日本方面已经换了一种方式,好在子欣已经回她老家已经有阵子了。但凭这丫头的秉性,以及她对公司的感情,怕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刚好手机短信来了,是子欣的。
“哥,我要见你,是自荐枕席也罢,相思入骨也,我只是要见你。”她倒是直接。
周平原听到自荐枕席这四个字,一阵自责,他抢着说:“丫头,说什么呢?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主动要来看我?”
子欣说:“怎么?不乐意呀?”
周平原敢接接到:“我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呢。对了,你不是在老家吗?”
子欣怔了一下,突然哽咽,“哥哥,我想你了,所以我对父母撒谎说要回公司……”
周平原说:“好了,别难过,别难过。你若难过了,哥会自责的厉害,告诉我,你现在的准确位置,我接你。”
“我已在车上,明晚七点二十会到你们省城的高铁站。”
“放心,哥去接你。”明天其实有一场定好的会议要开,但是周平原顾不了太多,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子欣。
周平原打电话给分管领导,说自己有事,出席不了明天的会了。
分管领导和周平原关系不错,他说:“明天的会蛮重要的,确定不参加了?”
周平原说:“特殊情况,你帮我遮掩一下吧。”等领导答应后,周平原谢过,遂毅然挂了电话。转眼一想,现在这种情式下,端不能让子欣再回公司了,可是不回公司又怎么办呢?他似乎有了主意。
省城离周平原所在的市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可现在还是上午,这段时间怎么打发?想到又要和子欣见面了,他既激动,又有点不安。在等待中,时间或而漫长,或而过得很快。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努力弄清产生这种感受的思想根源。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为何对待情感还是如此的毛糙?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淡定下来,反而更加的烦躁。他不解到底怎么了?很多复杂的事情他都能一一梳理清楚,为何这次竟如此的不安?
子欣经常和周平原联系,有时候三言两语,有时候一打电话就是半个小时,他们对彼此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十分清楚,包括家里身边发生的点滴小事,甚至交流那晚做爱的感受,他们彼此倾诉着思念,如果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就会聊文学,谈论对某位作者某篇文章的认识,他们谈《红楼梦》里的人物,谈《西厢记》里的戏文。
更令周平原感到无微不至的是子欣在说话中一直含有歉意,她怕因为她小女子的喋喋不休会影响周平原的工作,她怕周平原厌倦了她,不理她了。而周平原在安慰她的同时,也直接指出子欣内心有种不安全感,并不断地重复他爱她,让子欣放心。他对子欣说,她是他情感的归宿。
在周平原看来,子欣如此的婉约和女人,他何德何能,竟然拥有如此温婉,兼感性与理性于一身的女子呢?同时他更清楚,子欣简直就是他的翻版,他周平原又何尝不是集感性与理性于一身呢?他曾为他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他周平原对子欣的爱,原来是爱他自己?随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子欣是女士,就像电磁的两极,唯有正负电才能相吸,而他周平原却有时对自己产生一种厌恶,也许等他老的时候,他会写一本忏悔录,将他一生中的缺点悉数写出,加以批判,那种批判绝对是体无完肤的,包括与子欣之间的婚外恋。而这样的婚外恋无论放在东方的道德文化下,还是放在西方基督文化下,都绝对是不允许的,可偏偏他周平原就做了,而他却以命运做借口,以爱来做借口,以对金文慧的某些生活习惯与自己不相契做借口,妄图逃脱道德的审判。
想到这一层时,周平原突然感到一种深度的疲劳,他认识到他一方面因为感情和生命的虚空而渴望子欣的感情,甚至贪恋她的肉体,因而深陷其中,另一方面他又有种深重的负罪感,因为现有婚姻的限制,他不能也不会选择离婚,那将会伤害更多的人,又必定要伤害子欣,他因不能给子欣太多的承诺而倍感伤神无奈。
子欣无疑是爱他的,而不仅仅是报答,数十年间她独守其身,除了内心的创伤和深深的自责,更多的是在等待,等待他的出现,那是一种依恋,更是一份纠缠不清的爱恋,她明知周平原是有家室的人,却仍然奋不顾身地飞火扑蛾,那种酸楚又岂是一个爱所能说得清?他能想象子欣晚上的独自饮泣,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像一把柔软的刀子,将她的内心一点一点地割成无数个无法缝合的碎片。周平原感觉他简直是罪大恶极,那么就等待命运来惩罚他吧——
所以周平原那次去首都潘政委交给他的任务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一方面是源于潘政委的人本理念与周平原所追求的理想一致,还有潘政委多年来对他如父辈般的关爱,特别是周平原失手打死县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如果不是潘政委及时出手相助,他也许在十多年前就被枪毙了;另一方面在周平原的潜意识中,他自觉对不起金文慧,更对不起子欣。而潘政委无疑给了他一个来成全自己的机会。
周平原像一个双面人一样,一边心里揣着子欣,想着下午到车站接和子欣的约会;一边在家里装着没事人的样子,看着金文慧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而心生愧疚,又竭力找出金文慧日常的不好来,以便为他这次的约会找到一个借口,换取内心的一丝宽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仿佛能听到火车的铁轨声,仿佛能听到时间的脚步声,终于在煎熬中他渡过了那令人难挨的一段时光。
【33】
深冬的天,并非一如印象中的干燥,而是湿漉漉的,彷佛能偶尔拧出水来,气温也不是那种阴冷,说是暖冬,却明明没有阳光,说是初春,却看不到一点嫩叶发芽的迹象。这样的天气,就像深秋的雨,直接搭上了开往春天的列车,从而忘记了还有冬天的存在。周平原加快了车速,就像飞人急于离开地球的引力一般地急着离开这块他生活工作多年的地方,他从来不太在意对面开过的车子是否是熟人的,但这次却有意无意地关注其对面车子的牌照来,以他的聪明,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一层,故而嘴角的弧线有习惯性地向上翘起,那里面含有一丝自嘲吗?
周平原到达省城的火车站后,将车在停车场挺好,一看时间还早,于是躺在车上静静地听着音乐,那是他陪女儿一道去苏州游玩时在游船上买的两盘碟片,还没听过。一腔笛音破水而来,婉转清丽,随着画面的展开,江南烟雨如诗如画般地展现开来,伴随着低沉的配音介绍,有时候苍桑如历史的天空滚过的白云,有时候又曼妙如江南女子在水边浣纱,有时候幽深如移动在白墙青瓦的深巷里的油纸伞……周平原清晰地记得曾经画面里的一切,所不同的是画面里没有来来往往游人和嘈杂的声音,周平原心想,陪女儿玩固然好,可如果有子欣陪着在这样的环境下漫步岂非更好?
自那日一别,他和子欣已是大半年没见面了,他想她,梦里每每有她,但是,他只能将这种思念深埋在心底。虽然说,这是个纯情不再的时代,但他周平原却那种薄情之辈,这个世界,大概很少很少有两情眷恋了,可他和子欣之间,却又种“为着一刹那相见,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的心心相印。
手机蓦然地震动了一下,周平原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子欣的,子欣在短信里说十分钟就要到了,周平原赶紧回她:“出站左拐,我就在天天超市门口等你。”回完短信,周平原摇窗一看,外面却落雨了,他记得车上是带着伞的,于是从后座翻过去,找到那把浅蓝色的伞,锁好车子,直接站在车站的出口处等子欣。
夜幕笼罩下的车站,灯光在雨中显得有点迷离。周平原站在人群中密切地关注从站内涌出的人流,可能是车次太密集,几乎每隔三分钟就涌出一批人来,可还是没有子欣,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子欣电话,可发现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没电了,于是他只有睁大个眼睛听天由命地逡视着不断流出的人群。蓦地他看到子欣拎着随着人流在雨中左右张望,半年没见,周平原发现子欣比任何一次就精神奕奕,她的脸上甚至抹上了一层健康明媚的光彩。这使得她更加的顾盼生辉。周平原立即挤过去从后面把伞伸到她的头顶。子欣转过头来,俏皮的朝周平原眨了一下眼,轻松地挽过周平原的胳膊,把头歪向他的肩头,悄声地说:“我饿了,快带我弄吃的去。”
周平原在子欣的额上,轻轻一吻,在熙熙融融的人群中拥着子欣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面馆。有趣的是,这家面馆居然有个名字叫:颜式面馆。周平原一面落座,一面对子欣说,你看:“连面馆都是你家的,就吃你家的面吧。”
子欣一脸的满足:“哥,我在车上也正想着吃面呢。”
周平原先到前台要了两碗炸酱面,看到子欣已经找着台子了,于是面对着子欣坐下。周平原刚坐下,子欣却要上洗手间。就在子欣站起来的一瞬间,周平原惊呆了,他分明看到子欣挺着个大肚子,刚才出站时竟然没发现,而他竟然从没听子欣说起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欣嫁人了?如果是,我是鼓励子欣跟我长相厮守,还是慧剑斩情丝?
怎么会这样?好难的问题。好难的问题。周平原突然间胃疼的厉害,他不得不抓紧了椅子的靠背。
他虽然给不起子欣一份完整的爱情,但是,他最低限度也不愿意子欣因为他而伤害别人。虽然他爱她,狂热的爱着她,可是,如果她已经有了归宿,他就该放手。
正在这时,子欣从洗手间出来后重新落座,两碗热腾腾的的面条也端上来了,可周平原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从子欣重新落座后就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子欣,可子欣却像没事人儿一样,也顾不上吃相,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周平原就那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吃,忘记了他自己面前还有一碗面。子欣大约吃下了小半碗,看到周平原愣在那儿,这才噗嗤一笑,放下筷子说:“怎么一直盯着我?表情还那么怪怪的?是不是我长漂亮了?”
见周平原仍然不吱声,这才说道:“傻了吧?告诉你,我有儿子了。”
周平原终于开口了:“你结婚了?”
子欣反问说:“没结婚就不能有儿子呀?”
周平原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子欣说:“我查过了。”
周平原说:“孩子的爸爸是谁?”
子欣却不接他的话茬说:“我是不是变丑了?”
周平应得有点生硬:“没,没。”接着补充道:“都说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
子欣说:“咦,怎么听着不对味?什么叫都说,我问的是你怎么看?”
周平原立即反应过来:“我就是认为这样认为的呀。”周平原说完后大口地吃面,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为了掩饰因突然看到子欣怀孕而在内心产生的不安。
上车后,周平原专心致志地将车子开出拥挤的停车场,直到车子开到高架上,周平原这才说话了,他问子欣:“二老还好吗?”
子欣说:“他们都还好,老爸的头发白了不少,但还是闲不下来。”
周平原说:“老人们都这样,一辈子忙惯了,闲下来急得慌。”车子到了,宾馆是周平原早就订好了的,于是办好手续,住了下来。
当两个人洗漱完毕,靠在床上的时候,子欣把周平原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说:“你不是有很多疑问吗?问吧。”
周平原说:“孩子是谁的?”
子欣说:“你说是谁的?”
周平原说:“不管是谁的,都是你的。”
子欣说:“傻哥哥,还能是谁的?是我们的呀。”
自与子欣相恋之后,他从没有试过像如今的情怀意乱。他在一见了子欣之后,马上倾心,瞬即恋慕,甚至义无反顾闹他的极度激情。因为丝毫没有保留、没有疑虑,没有反省,他的爱念、感情、欲望都一泻千里,去势甚劲、甚流畅、甚舒适。
直至今日,直到此时,当子欣告诉他,有了他的孩子时,他完全的失态了,他搂住子欣,裂开了嘴笑了。
“欣儿!”
“哥哥!”
忽尔的四目交投,身体语言代表了心上的千言万语。
周平原忍不住吻了下去。
颜子欣并不避开,她迎了上去。
周平原把子欣抱紧了,轻声地在她的耳畔。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可……欣儿,哥哥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颜子欣吁一口气,温柔而幽怨地说:“不值得,为什么?”
周平原忽然紧张起来,握住了子欣的双臂,说:“欣儿,我是真心的爱你,可是我苦于无法给你一份承诺……”
颜子欣并不说话,她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这个动作像个驯服的女孩,又像久别的小妻子,相当惹人开怀,但,看在周平原的眼内,却感到非常的难过。
子欣说:“哥哥,你不开心吗?”
周平原不回话,只是吻着子欣的眉眼,吻着吻着,就吻出了一堆泪。他哭了。周平原说:“哥哥开心,喜欢得不得了。只是苦了妹妹你了。”说完,周平原将头贴在子的欣的肚子听。
子欣说:“讨厌。”但是却掀开衣服让他贴着她的肚皮听。
周平原说:“几个月了?”
子欣摸着周平原的头说:“你说几个月了?”
周平原说:“我哪知道?”
子欣说:“傻哥哥,都6个月了。”
周平原抬起头来,重新靠在床上,抱过子欣,喜悦地说:“原来算命先生当年给我卜的那个卦还是真的,他算我命中有子。哈哈,欣儿,欣儿,我有儿子了。”
子欣看着他一脸的喜悦,却嚷道:
“好什么呀好,半年都不来看我,我以为你要撇下我不管了。”
“不急,待那十年八年后,我总会。”周平原幽子欣一默。
子欣想了想,才晓得嗔骂:“你敢,我缠定你一生一世。”
“此生休矣!”周平原才吐舌头,就把子欣拥在怀里。
周平原伸手在子欣的肚子上轻抚着,他对未出世的孩子说:“臭小子,乖乖的,可不许欺负你娘哦”。
子欣歪倒在免周平原的怀里,整个人似是喝得酩酊大醉,没有能力坐得稳了。
她原是职业女强人,她一直不肯依附于任何人,但是这一刻她却在想,为甚么还要靠自己呢,都已是人家的人了,就这样永远依傍着他,由他照顾好了。这个意念,这个感受,实实在在是太好、太甜、太美了。
而周平原却在心里说,欣儿,放心,我会爱你一辈子,我会多抽些时间,多陪你。
【34】
早上起床后,周平原拉开窗帘,看到外面仍然是灰蒙蒙的,他原本是要带子欣到附近的海边转转,但一看到这样的天气,于是打消了看海的年头,想到即将要出生的儿子,他决定带子欣逛商场,去给尚未出生的儿子买些衣被。他轻轻在子欣脸颊上一吻,然后像抱小狗似的,将子欣整个人揽在了怀里,子欣的两片唇瓣又惨遭轻咬。
“哥哥,别闹,我困……”
“懒虫,起来了,陪我去给儿子买衣物。”他的嘴带笑,注视她娇红的脸。周平原——很少笑。出自內心的笑似乎很少。只有在和女儿在一起时,他最开心。但,现在他在笑,俊期的五官因为欢愉的笑意而年轻起来,完全没了以往的严肃、狠辣——他之所以对子欣锲随不舍,并非为了眷恋她的漂亮,也不为当年的奇遇,因为他并没有及时阻止子欣受到的伤害,所以算不上是英雄救美,他爱子欣更多的是为了心灵上一种无可言喻的付托。
半生的飘泊,经年的奋斗,午夜梦回,感情无奇,那种孤寂虽能抵受,却实在并不好受的。直至到他和子欣的奇缘之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每朝醒来,都不会再眷恋床席,只会飞快地起床,投入生活,因为人群之中,心灵的天涯海角之处有个她。
他盼望着有重逢聚首的一日。
他祈祷着有执手相看的一刻。
他相信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就不会此情只待成追忆。
一段美好的纯情就宛如洁白的大自然秀色,教人活着而觉得不枉此生。
子欣忍不住摸着他微笑的脸庞。“哥……你快乐吗?”她不想打破片刻宁静,又忍不住好奇心。她和周平原在一起时,他和她可算是连体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
他张开眼专注地凝视她:“哥哥当然快乐,因为有你,有我们的孩子。”他边说边动手要帮子欣换衣服,拉子欣起来,子欣老不情愿了,她似乎还沉浸在他们昨晚的恩爱中。
昨晚她先还担心会和周平原的恩爱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她怕孩子受到挤压,但还是没经住周平原的软磨硬缠,在周平原的撩拨下,弄得她也是湿漉漉的,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周平原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从后体进入子欣的身体。子欣想到这些,脸红了,一边在心里骂他坏,一边心里如水般荡漾起来。
周平原见子欣耍赖,索性放手让她多睡一会儿,于是打开电视看新闻,他已经好久没看新闻了。可刚打开不久,他就听到播音员突然停顿下来,要插入一条消息:“据刚得到的消息,日本10架军机在今天凌晨3点20分闯入中国东海防空识别圈,并将巡逻的两架中国战机击落,几乎与此同时,日本的西陆联队约2000军人抢占了中国的海龟岛。对于日本不宣而战,中国军队反应迅速,立即出动20架战机,击毁入侵中国领空的3架日本战机。针对西陆联队入侵中国岛屿,中方坚决予以回击,南方军区以饱和式炮火覆盖海龟岛。我们将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中日开战了。周平原几乎不假思索地打开电脑上网,看到各大网站的首页已经铺天盖地予以报道,他迅速地浏览了中外网站的消息,对基本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如插播的新闻所说,中日开战是在凌晨3点左右发生的。周平原看了一下日期,今天是2037年12月3日。
周平原注意到美方的3艘航空母舰已在赶赴第一岛链的途中,其中一艘者正在台湾海峡游弋,意图断台湾海峡,而中方的六艘航空母舰也相应地出动三艘,在前去阻截美军的航空母舰的途中,中国某军港内的8艘核潜艇也不知去向。外交上更是沸沸扬扬,各国的支持声与反对声都有,但惟独不见中日双方的官方表态。
周平原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是高飞的,短信只有一句,说这次战争是潘明烛政委指挥的,并让他也做好准备,随时听后调遣。
周平原习惯于称呼潘明烛为政委,其实他早知道潘政委高升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升。他知道潘政委的指挥风格,反倒安心了。于是心里盘算着眼前的事情。
他赶紧叫起了子欣,将情况简单地做了说明,子欣先是吃了一惊,不过随之释然,因为在子欣看来,战争毕竟是男人们的事,何况现代战争打的都是高科技,离平头老百姓远着呢,再说她正怀着孩子,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但周平原显然不这么想,他反而更担心子欣安全了,他对子欣说:“你别回公司了。我接到老蔡的消息,你如果在这个时候回去可能面临不利。”
子欣说:“那我去哪儿?”
周平原略一沉吟,想起洪伯曾经说的话,可子欣一个人去洪伯那儿显然不方便,于是他和子欣商量着说:“你能让叶子赶过来吗?我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再设法安置你们。”
子欣说:“为什么要叶子过来?你要送我们去哪儿?”
周平原说:“去一个山里,叶子过来陪你,直到孩子出生。”
子欣说:“有必要吗?”
周平原说:“你忘记曾经被跟踪的事了?”
子欣说:“不是有老蔡吗?”
周平原说:“老蔡最近忙不过来,再说遇到战事老蔡怕也帮不了忙了。非常时期,听我的安排没错。”
子欣说:“可叶子愿意吗?”
周平原说:“你和她说说,看她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子欣看周平原一脸的凝重,估计时态确实较为严重了,于是默默地拨通了叶子的手机。没想到叶子爽快地答应了。因为在叶子看来,公司没有了她的子欣姐,她在公司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子欣让叶子最迟下午赶过来,并对此保密,叶子答应照办。
周平原和子欣到宾馆的餐厅吃早餐,看到餐厅的人都在注视着电视新闻,大家神态紧张,在揣度着这一仗到底怎么打?又怎么收场?是否会影响经济?是否会导致通货膨胀?
周平原和子欣默默地吃过早餐后,他拉着她去商场,他要在叶子到来之前将该办的事情办好。
周平原因为不清楚到哪家商场,所以没有开车,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明显少了很多,他知道大家都在关注这场战争。他勉强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上的收音机里已经有了中国官方的严正申明了,国家领导人已经得到了授权,将不惜一切代价和日方血战到底,各主要部门也是宣誓效忠,国家机器正快速地在运转。出租车司机似乎自言自语,又彷佛很解气地说:“终于干起来了,揍死他妈的小日本,太可恨了。”不一会儿车子停在在商场的门口。周平原要去楼底下的超市,说是买食品,子欣要去四楼的童装部,于是他们先乘手扶电梯到了四楼。
周平原对选童装并不在行,子欣虽没有经验,但心思细密,她挑选了两套冬天的童装,周平原说:“不行,得将一年四季的都各选两套,还有鞋子也要四季的。”
子欣斜了他一眼说:“挑那么多干嘛?你是不是想撇下我们娘俩不管了?”
周平原说:“胡说,我就是想多给他买点。”
子欣说:“买多大的?孩子可不断地生长哦。”结果子欣又花了不少时间,按照孩子可能的要长的个头,四个季节的衣袜鞋被各买了两套。在下到三楼时,周平原看到一款好看的女士挎包,问子欣是否喜欢,子欣点头,于是他又跑过去给她买了一款阿玛尼的提包。周平原还要买奶粉,子欣忙打断道:“现在就买奶粉,过期了怎么办?”
周平原说:“给你吃的,你吃了就等于儿子吃了。”子欣笑着不语,于是他有买了十听进口奶粉。子欣看着他大包小包地拎着抱着,笑道:“你敢情是要将超市搬回去呀。”
周平原说:“你就让我尽尽心吧。”
叶子是下午四点到的。叶子在车站第一次看到周平原,瞪着老大的一双眼睛,朝子欣吐了吐舌头,对着子欣的耳朵说:“姐夫好帅呀,你可真能保密。”子欣抱着叶子问长问短,叶子一一将公司家里的情况向子欣做了汇报。周平原只管开车,因为已经退房,他们接到叶子后,周平原直接将车子向洪伯处开去。
叶子对具体的去问不是很清楚,于是问道:“我们去哪儿呀?”
子欣说:“不是在电话里说过吗?你可得要陪姐一阵子哦。”
叶子说:“没问题,我对爸妈说要外派国外,要一年时间。”
子欣抱着叶子说:“谢谢妹妹。”
叶子说:“谁让我是孩子的小姨呢。”
周平原接过话来说:“这次怕是要吃苦的,因为你子欣姐得罪了日本企业,日本特务要加害你子欣姐,你们可能要在山里至少呆3个月。等孩子出世了,局势稳定了,你们就在上海开个店。这一切我都会让老蔡安排好的。只是你们受苦了。”
叶子说:“山里好,我喜欢山里的环境和空气。”
周平原说:“老蔡会不定时地给你们送去日用品。”
叶子说:“老蔡是谁?”
子欣说:“老蔡结婚了吗?”
周平原说:“老蔡是我的朋友,还没有结婚。”
子欣说:“叶子,干脆介绍给你吧。”
叶子说:“子欣姐坏。”一边说一边捶子欣的胳膊。
周平原说:“老蔡人好,就是年龄可能比叶子大一些。”
子欣说:“大几岁?”
周平原说:“我估摸着大六七岁。”
子欣笑着说:“挺合适的。”
叶子说:“不带这样玩的哦,我连人都还没见着,你们就替我包办了?不行,不行,不行。”
子欣意味深长的说:“叶子,老蔡是你姐夫的铁哥们,人是错不了。”子欣原想说,老蔡是我原哥哥的铁哥们,想想,还是用了姐夫两个字。周平原听在耳里,微微一笑。
叶子却突然歪了头,想一想,问:“他长得不老吧?”
子欣和周平原听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