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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在折叠

作品名称:归零      作者:林步山人      发布时间:2014-04-20 16:56:51      字数:5593

  
  【30】
  周平原在回家的第二天就接到老蔡传来的消息。老蔡依然采用传统的信鸽方式传递信息,他不放心现代通讯工具那些玩意儿,虽然他也经常用邮箱电话什么的,但对于重大消息,他坚持采用信鸽传书的方式。想当年德国总理默克尔都被美国窃听了,你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老蔡一方面利用信息化手段来获取信息,另一方面还要不被他人窃取关键信息。而要想保住信息,唯有不使用现代化通讯工具。
  陈副总果然是被日本人开车撞死的,凶手早已逃离国境,日本人的目的就是要破坏公司的正常运作,影响公司的股票,并为赵工程师在制药配方上做手脚赢得机会。准确地说他们的阴谋得逞了一半,因为子欣果断地参与公司的管理,对股票市值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成批的药品不合格,如果放在战争状态,显然会对救治前方将士的生命起到较大的威胁,甚至还会影响军心。
  周平原并没有将这些情况告诉子欣,因为他对无解的问题采取的方法就是放在一边置之不理,唯其如此,才不至于让当事人忧心,也不会浪费他自己的时间。何况这件事中的当事人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子欣。
  人们常说男人有性才有爱,而女人有爱才有性,对于这样绝对的划分,周平原心里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男人的动物属性虽然要高于女性,但没有爱的性是他所无法接受的,唯其爱与性、灵与肉完美的结合,爱才能带着性飞翔,而不是堕落。然而婚外情的不道德,仍然时时地折磨着周平原,很多时候他与金文慧同房时会产生一种有种莫名的恍惚,这更让他不安。一方面他觉得对不起金文慧,另一方面又在想子欣独自面对回忆时的伤心和孤独,他无法判断带给子欣的是幸福还是伤害。他能深切地体味子欣对他的点滴关爱,她似乎总是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去轻易地打扰他的正常生活。而夜带给一位敏感细腻的人恰恰是孤寂,那种因思念而产生的孤寂,会像夜一样将一个人吞噬淹没……
  
  金文慧整天忙忙碌碌的,忙着她的学生,忙着女儿的学习,她也不想过多地干预她男人的生活和工作,她知道他很优秀,她要给他空间,她不想因为她的干预或盘查而压缩他的生存空间。金文慧也清楚在对待婆婆的感情上,周平原对她有意见,但她实在无法容忍婆婆的一些坏习惯。婆婆舍不得用水,会将淘米的水用来洗菜,然后再洗抹布;抹布也总是油腻腻的,弄得水瓶的把子都是油腻腻的,更令金文慧不能容忍的是,婆婆竟然用鬈下来的鸡毛和烫鸡的水来搽洗抽油烟机上的油腻;偶尔烧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实在让人无法下咽。婆婆还会在外面将人家扔掉的纸盒子或纸片捡回家堆放在阳台上,然后卖一块两块的钱;她还经常邀许多老年人到家里来,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话,在马路上遇到熟人,会拉着别人的手不放,将家里的大小事情和周平原姐姐家的事情全部抖落给人家,家里没有一点秘密可言。婆婆做错事,还死不承认,除非你当场抓住她。
  金文慧也曾跟周平原咕哝过,周平原先是说:“我们村里要到几里外去挑水吃,所以她舍不得用水,我会对她讲的。”但是婆婆还是依然故我。金文慧再说时,周平原就会说:“她还好,帮我们煮早饭,打扫卫生。”
  金文慧就说:“把乱七八糟东西往家捡,也就打扫卫生呀。”
  周平原就会不耐烦地说:“你扔掉不就得了?”
  金文慧也不甘示弱:“我总不能天天跟她后面吧。”
  周平原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金文慧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天天面对这些破事,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平原说:“你是不是嫌弃她了?”
  金文慧说:“你想冤枉死我呀,她都跟我们生活这么多年了,我哪点对她不好?”接着呜呜地哭起来。
  确实每逢过年过节,金文慧总是拉上婆婆,给她买这买那,婆婆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金文慧帮着买的,婆婆也不缺钱花。所以这些周平原都看在眼里。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周平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心结并没有就此打开,反而更加地心烦意乱起来。
  
  一阵雨后,秋天说来就来了。周平原在和金文慧吵架后,请了年休假,约阳子一道出去转转,散散心。他们选择了去首都看望博士。
  雨后的阳光投射在首都错落有致的楼房上,将楼房东边的墙壁照射得粉白粉白的,显得格外清新立体。透过高楼林立的缝隙,仰角45°会看到楼宇之间的蓝天上飘过几片白云,多年的治理,首都的天空已经不再是雾霾笼罩了。
  博士正在打电话,他告诉在京的同学,周平原和阳子来了,晚上到时光餐厅聚会,阳子正在摆弄着博士的望远镜,利用他有限的物理知识想弄清这台望远镜的物理构造。听到晚上要在时光餐厅聚会,阳子一边摆弄望远镜,一边随口说道:
  “时光真的能折叠吗?”
  博士趁打电话的空档说:“当然能折叠了。就像你省略掉的记忆一样。”
  阳子说:“那是压缩。”
  博士说:“压缩掉后的记忆,两端岂不重合了?!”
  阳子说:“那中间丢失的那段,是不是叫坍塌。”
  博士正在打电话,没理他。阳子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穿越已经变成可能。”周平原也没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发呆,脑海里时而闪过他这次随高飞一道拜访潘明烛政委时一些谈话的场景,盘算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将要面对的任务。眉头或而舒展,或而凝结在一起,嘴角的线条愈加地刚毅起来。
  时光餐厅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三楼的包厢布置得雅致而具有时空感,天花板与墙壁之间,墙壁与墙壁之间,以及墙壁与地面之间的转角全是星空,六面的空间让人产生一种平面的错觉,没有了墙与墙之间的沟沟角角,人和桌椅像一片片置于太空飘飞的物件。在这样的地方就餐,会让你暂时忘却生命,忘却地球,忘却地球上正在或将要发生的一切。
  面对眼前的景致,进来的每一个同学都在惊叹:“博士毕竟是博士,连聚会地点都安排得那么的匠心独具。”
  参加晚宴的有8个同学,除周平原、阳子和博士外,有从省城来京开会的张参事,在京经商的刘总,报社的方记者,还有光头林律师。大家寒暄之后坐定。博士开了一瓶茅台说:“欢迎诸位,这是我们2Q37年的第一次聚会。”大家纷纷举杯干了第一杯酒。酒过三巡之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阳子对方记者说:“老方,我前不久看到你对台湾领导人的一片专访,你估计他准备将党部放在南京,还在放在上海?”
  老方笑着说:“这我哪知道?你问张参事。”
  张参事说:“我才不管他放在哪儿呢。”
  林律师说:“不一定,这是儿有点悬,还正在半路上呢,据说有人要当神,要复辟。”
  老方说:“你尽瞎说,都2Q37了,阿拉伯之秋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来这手谁认呀。”
  刘总说:“既不能走老路,也不能走邪路。就现在挺好的。”
  林律师针锋相对地说:“现在能确保你赚钱,当然好啦,方式不一样,懂吗?”
  刘总说:“什么狗屁方式,不过是瞒天过海,要独裁,我第一个反对,但要走邪路我也第一个反对。”
  林律师说:“这句话算是给你说对一半了,可你反对鸟用?”
  阳子插话道:“听说要和日本开打了,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律师说:“打是对的,但打赢了后,这个节点很重要,弄得好,锦上添花,弄不好可能要出大纰漏。”
  阳子说:“如果打起来两地兄弟会联手吗?”
  林律师说:“估计还是一个方式问题。”
  刘总说:“你晓得个鸟,故弄玄虚,什么狗屁方式,打官司帮坏人说话也是方式,话老是不说明白,让人家猜,就知道打打打,不让人过一天安身日子。”看到大家一起笑起来,他一时仿佛受到了鼓舞,接着说:“你是不是想学你家外国老祖宗林肯,先当律师,后当总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选举,那可是一条邪路。”
  大家早就笑得合不拢嘴,老方捂着肚子又垫了一句说:“他家还有个林彪。”
  刘总也笑了,把个林律师脸上燥得红一阵白一阵,无奈头上没毛,要是有毛怕是一根根地都要站立起来了。周平原心里清楚,林律师的话说得没错,但他知道不能接话茬,更不能帮他,只是一味地笑着。
  张参事看到老林的模样,赶紧出来打圆场来说:“干酒,这么好的酒,要是换着多年前反腐败,给你喝你还不敢喝呢。”
  老方说:“这就可是博士私人花钱买的哦,就是现在你若是敢公款腐败,我照样揭你的皮。”
  张参事自感说漏了嘴,忙补充道:“现在就你们狠,揭起短起来六亲不认,栽在你们手上的人还少吗?”
  老方说:“那是,都Q时代了。”
  周平原不管他们的谈论,对博士说:“你再说说,时光都是怎么折叠的。”
  博士说:“好比我们吃饭的这间房间,你感觉到你坐的方位了吗?”
  周平原老老实实地说:“没有,我倒是觉得晕头转向。”
  阳子冒充懂了说:“好比你写小说,没办法将前后的时间自圆其说,然后就假定一个时间。”
  老方说:“这个我懂,就像《红楼梦》要规避清朝的文字狱一样,然后就故意将时间搞乱,比如林黛玉的年龄就没办法考证。”
  周平原说:“老先生们,你们能不能不打比喻,能不能不用一个比喻去解释另一个比喻?!”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31】
  从首都回来后,周平原觉得山雨欲来,隐约刚到有种巨大的力量正在扳动着历史的轨道,甚至能听到铁轨移动而发出嘎嘎地声响。而他还有大量的事情没有做,他必须一件一件地处理完毕。
  双休日他要女儿陪她一道回一趟老家,女儿高三了,成绩很好,这与金文慧的教导有很大关系,但对农村似乎缺乏感情,他要让女儿切身地感受一下农村,感受一下生他养他的那块土地。
  秋收刚刚结束,田野里的稻杆桩子一茬一茬地插在那儿,整整齐齐的。现在的收割已经不似早前那样人工收割了,而是全部的机械作业,很多的田埂为了适应大型机械运行都被铲掉,改成凹凸不平的路了。田亩也变得异常的大,不像以前一块一块的。周平原凭记忆找到他原先劳作过的地方,他告诉女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他就开始参加劳动,栽秧割稻除草耙田。夏天的双抢季节,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然后到秧田里拔秧,九点钟吃早饭,再去栽秧。有一次和她三姑栽到晚上九点,才把秧载完,就着月亮回家的。女儿懵懵懂懂地听着周平原的唠叨,突然说:“你直接说栽秧的意义吧。”
  周平原被女儿弄得哭笑不得,想了想说:
  “好吧,有一首诗是描写栽秧的,我背给你听听——
  手把秧苗插稻田,
  抬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却向前。”
  女儿歪着头说:“你是要让我清净呀,还是要让我学习退步呢?”周平原一时语塞,知道一时半会想让女儿懂得这些道理不易,于是放她出去,随她找堂哥的孩子们玩去。他独自走到村后的山上,儿时的光景在眼前再次涌起。
  他想起了小时候早上起来放牛,骑在牛背上,看着曙光升起,草尖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牛吃饱了后会满山地跑,找其他的牛犄角;他想起山洼里他和小伙伴们垒砌的石屋,还有山后那一片青翠的竹林;他想起和儿时的伙伴在河里游泳,将快干涸的河流两头截断,将水舀干抓鱼的场景;他想起他小时候养的那条小黑狗,像跟屁虫般地跟着他,漫山遍野地追兔子;他想起了冬天里挖树根回去熬糖稀;他想起年少时每天早上翻过这座山,要到十里路外的中初上学;他想到他曾经睡在一个向阳的山坡,听一阵阵松涛发出的声音……
  他突然在一处山坡上停住了,此处平缓而向阳,正是自己少年时曾经卧睡听涛的地方。从这里放眼望去,村庄的屋顶尽显眼前。所不同的是,以前的茅草屋变成了现在高地错落的两曾或三层的楼房,遗憾的是自家的老屋已然不在,堂哥家已经在原有的地基上起了楼房。山坡下边一条水泥马路通向村边,远处的圩田一览无遗,开阔而平淡,圩田的那边那条熟悉的小河如带般的环绕而去,背后是连绵的松涛层叠而上。缓坡近前,是村里的庄稼地,左右似有沟渠痕迹,遍地青草,点缀着朵朵紫色的野花。
  周平原看到父亲的坟墓就在不远处,怦然心动,内心一懔,一种宿命感汹涌而来。难道自己将长眠此地?难道自己这次回老家竟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墓地?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一阵秋风吹过,周平原不禁悲从中来……
  女儿看到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和堂哥家的女儿一道来找他,看到他父亲正坐在山坡上发呆,悄悄地跑到他身后,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竟然摸了一手的泪水,吓了她一条,忙问父亲怎么了?周平原说:“没啥,少小离家老大回呀。”这句话似乎提醒了他女儿,她一把抱住她爸的头,竟然动情地说:“老爸,你有白头发了。”周平原心里一阵温暖袭来,心想女儿懂事了,可惜他以后怕是不能陪她了。忙止住悲凉,站起身来,慨然地说道:“女儿,老爸喜欢这地方,你看背靠青山,面对绿水。好地方呀。”遂同两个孩子一道下山。
  周平原吃过中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女儿驱车到镇上的二姐家。女儿进到二姑后兴高采烈,抱着二姑问长问短。周平原则和二姐夫坐在客厅闲话,二姐夫早就退休在家了。周平原知道二姐夫国学功底颇深,于是问道:“平常在家都干啥呢?”
  二姐夫似乎懂他的意思:“最近在研究《推背图》。”
  周平原说:“《推背图》是什么东西呀。”
  二姐夫说话简明扼要:“《推背图》是一本古书,相传唐太宗李世民为推算国运,下令当时两位著名的天相家李淳风和袁天罡推算,李淳风按照周易八卦推算一发不可收拾,竟推演两千多年,后来袁天罡推他的背,说道,天机不可再泄,还是回去休息吧。因此这本预言奇书得名《推背图》,共有六十幅图像,均附有谶颂。”
  周平原说:“哦,那我们处在哪一卦像?”
  二姐夫说:“后面的有点乱,我也正在研究。”
  二姐在一旁接嘴到:“你一个国家公务员,别听他瞎说,一天到晚在家没事干,神叨叨的。”
  周平原怕他俩有吵起来,赶紧招呼女儿,让她下去到车上把带的两瓶好酒拿过来,又让二姐夫打电话给三姐和三姐夫,让他们都过来,今晚要喝个痛快。不一会儿他们都到了,三姐说:“老母亲怎么没回来?”周平原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连忙陪不是,心里发酸,是应该带她老人家回来热闹热闹的。
  二姐大大咧咧地对三姐说:“你就不能去看看她呀,整天就记得自己的生意。”
  三姐说:“我走不开,你倒是清闲,怎么不去接她回来过一阵子呢?”
  二姐说:“接就接,我明天就跟老弟车子接去。”
  周平原心里甚是安慰。等菜上到桌上,就忙着要和两个姐夫猜拳。一圈猜下来输了个底朝天,边喝便偷偷地往三姐夫的杯子里倒。不料被三姐看到了,忙对她老公说:“老弟狡猾,输了还偷偷往你的杯子里倒。”
  二姐对她三姨夫说:“老三到底还是向着你耶。”
  三姐夫满不在乎地说:“我赢了拳还赢了酒,这叫双赢。”
  大家哈哈大笑,都赞三姐夫风格高,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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