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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在梦中

作品名称:归零      作者:林步山人      发布时间:2014-04-18 16:35:06      字数:3544

  【28】
  周平原穿过城市的中环和外环,他知道老蔡已经到了,他是一个守时的人,无奈昨晚和子欣做了多次的爱,早晨又几乎是被这丫头强奸了一次,而且路程估算也有误,他怕老蔡等得太久,于是一面加快速度,一面还是忍不住想着和子欣做爱的镜头。想到昨晚和今早他们在一起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怀好意地笑了。
  他想子欣确实被压抑得太久了,而在如今这个社会,能这样守身如玉的女子已经不多了。显然她是一位清高孤傲的女子,那雨打梨花般的哭泣,那桃花般盛开的容颜,那在灯光下薄如蚕丝的酮体,梳妆时如瀑的披发,像一幅幅油画,在周平原的脑海里浮现。
  子欣啜饮时低头的动作,让周平原有种“和羞走,却把青梅嗅”的感动,他想起徐志摩写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随即他的思维又跳到曹葆华的诗上:
  “她这一点头/是一杯蔷薇酒/倾进了我的咽喉/散一阵凉风的清幽……她这一点头/是一只象牙舟/载去了我的烦愁/转运来茉莉的芳秀……”
  在周平原心里,颜子欣就是这么一位集古代女子的温柔贤淑与现代都市女性优点于一身的红颜,而子欣却来自农村,这让周平原在潜意识里有种子欣与他在本质上是一路人的亲切。

  老蔡正坐在康桥码头边上的一只长椅子上抽烟,看到周平原过来,忙站起身迎过去,一拳擂在周平原的胸前,大大咧咧地说:“过帅了啊。”
  周平原笑道:“拉倒吧,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两人先后在长椅上坐下,周平原说:“公司还好吧?”
  老蔡说:“还好,你的那份给你存专户了,估计有五千万了吧。”
  周平原说:“别,我不需要钱。”
  老蔡说:“干净着呢。暂且留着吧,以后捐了也可以呀。”
  周平原说:“嗯,再说吧。”遂将那张电话卡交给了老蔡。
  老蔡接过电话卡收好说:“日本正在撤资,怕是快要打了。”
  周平原说:“你们准备撤回来吗?”
  老蔡说:“没准备撤。”
  周平原说:“让兄弟们注意安全。”
  老蔡说:“放心吧,你还有事要交代吗?”
  周平原沉吟了一下说:“那个失踪的赵工程师所在的公司有位叫颜子欣的女士,她也被跟踪了,你得确保她的安全。”
  老蔡说:“你们之间……”
  周平原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就是因救她才认识你的。”
  老蔡说:“知道了,放心吧。”
  接着老蔡从手包里掏出一块红布裹着的包裹,周平原接过来掀开一角,是一把精致的手枪和数发子弹,盖好后递还给老蔡说:“收起来吧,我不需要这个。”
  没有更多的寒暄,他们互道珍重后旋即离开。

  周平原想到在狱中因帮老蔡做水牢从而赢得了他们的拥护。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过是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并非罪大恶极,由于受到一些社会不良风气的侵蚀,故意装作玩世不恭的模样,掩盖了原本善良的本性。他们对待朋友天生仗义,当然对待不爽的人下手也狠,后来在周平原的感化、引导和训练下,他们很快还原了本性。
  老蔡出狱后不久,收到了周平原寄来的一笔资金,那是周平原将自己的赔偿金分了一半给他,作为从业的资本。而老蔡也不含糊,则领着一班出狱的兄弟,以在边境做河道运输起步,进而做起海运业务,接着购买了一块矿山,开发并销售稀土矿,结识了几个日本人,没过多久就将生意做大了。后来在周平原的策划下,他们退出稀土矿,不断地吸收各路人才,以完善公司的管理。通过境外收购的方式,将一家日资企业兼并,并逐渐渗透进入日本社会,时不时将日方政经界的一些动态传回国内。
  周平原的内心感到一阵欣慰,不仅仅是因为老蔡他们在他的引导下走向了正路,更多的是他没有辜负潘政委当初对他说的那番话。
  
  【29】
  颜子欣明显减少了对公司的一些检查,只是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凡是能推掉的也尽量推给其他人去做,迟到早退现象也多起来了。公司高总也感觉到子欣的不正常,但也没什么大的过失,他找过她谈了两次话,子欣嬉皮笑脸地对老头子说:“你不是天天逼着我谈对象吗?我正在恋爱中。”问她对方是哪儿的,做什么工作的,她却眨巴眨巴眼睛说了两个字“保密。”然后就一溜烟跑掉了。弄得高总都不知道说啥好。只要工作中不出大篓子,老头子也睁一眼闭一眼,盼着她赶快成家,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样一来子欣反而乐得轻松逍遥。
  只是她心里有种说不出得凄苦,她所爱的人却嫁不了他,甚至和他见一面都难。她内心总有种不安,总担心以后见不着周平原了,是自己那天表现得不够好?还是他不喜欢自己了?
  她也曾问过内心,对周平原如此爱恋,是出自报恩,还是真的爱他?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她试图忘掉他,可是不行,越是想忘掉他,他越是在眼前在心里浮现,满满地、稳稳地占据着她的世界,工作上也是丢三落四的,说话时也经常颠三倒四。有一次开会时,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开QQ,期望他也在线,可是灰灰的头像令她沮丧,高总让她说话,叫了三四遍她都没反应。好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谈恋爱了,于是高总自嘲地说:“谈恋爱的丫头都是疯子。”引得公司的人都吃吃地笑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忙问身边的同事笑什么,弄得开会的高管们更是一番大笑。
  公司的人都在猜测,子欣的对象是谁,可没一个人能说出准信来,后来还是听一个门卫活灵活现地说见过,说那人长得非常帅,浓眉大眼,身高有一米七五,看着淡定从容,却有一股逼人的气场。这样的描述更加激起了公司某些人的好奇,于是有好事者忙着调出那晚的探头视频,结果大家没发现这个人进来的图像,而是像变魔法式只在电梯间出现一个和子欣狂吻的后脑勺,不久这件事就传到高总耳里,高总批评这些人的好事。一方面得知子欣确实在谈恋爱,而且看来对象还不错,感到一丝欣慰;另一方面也立即意识到公司的安保有问题,责令保安部更换安保设备,全面提升安保级别。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唯独子欣埋在鼓里。
  子欣才不管这些事呢,她隐约中感觉周平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却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年轻时的遭遇所带来的不安,在那晚和周平原的做爱中,在周平原里怀里已经得到彻底的释放,可新的不安又从内心升起。
  这种不安不是被人跟踪的不安,自周平原走后,她就再没发现有人跟踪了。这种不安是围绕周平原而带来的心神不定,让人心浮气躁,做不成任何事情。她曾经通过QQ问过周平原,周平原说:“别胡思乱想,有空多码点字,或者写篇小说玩玩。或者出去旅游,或者回家看看老人。”
  子欣说:“出去旅游你陪我呀?”
  周平原说:“以后有机会陪你到海边转转,好吗?”
  子欣说:“你骗人。”
  周平原说:“等到我们老了,我们就坐在海边的长椅上,看潮起潮落。”
  秋天快到了,子欣收到快递公司寄来的一条丝巾,从邮寄地址来看,应该是周平原出差时买的,信封上有他龙飞凤舞的字体,子欣喜不自胜,紧紧地贴在胸前。她按照周平原说的,在寂寞无奈的晚上就码字,写点短篇,扔在《曼殊沙华》杂志上,她对周平原说:“你以后想我时,就看《曼殊沙华》杂志上面的文章,文字背后的点点滴滴,只有你知道。”
  但是长篇她暂时还没心情写了,此外她不像周平原有足够的生活阅历,对长篇的结构和故事演绎有独到的见解。有天晚上她写完一篇文章后就睡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海边,对,是在海边。他平静地坐在海边的椅子上,正静静的看着大海,看着海上升起的一轮明月。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微笑着向他走了过来,雍容地坐在他的身边。啊!是他?!
  他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她微笑着说:“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你还像以前那么调皮!”
  她靠在他的肩上,他搂着她的肩,轻轻的拍着她。
  他说:“你还戴着这条丝巾?”
  她说:“我一直都戴着。”
  他说:“今天是十五,你看这月亮多圆。”
  她说:“我知道。”
  他说:“那块玉还在吗?”
  她说:“在。”
  他说:“线该换了。”
  她说:“很久没换了。”
  他说:“我准备了一根,给你换掉吧。”
  她说:“嗯。”她低着头让他换线。
  他抚摸着她的银发说:“你老了。”
  她说:“你也老了。”
  他说:“我比你先老。”他窸窸窣窣地帮她穿线。
  她说:“你能看清吗?”
  他说:“不用看的。”
  她说:“那年你为什么不送观音,而送佛?”
  他说:“男戴观音女带佛。”
  她说:“观音也是男的。”
  他说:“你当时想到这些了吗。”
  她说:“没有。”
  他说:“哦,这么说,这是早已注定好的了。”
  她说:“你该送一个给我们的儿子了。”
  他说:“我们的儿子呢?”
  她说:“正在我肚子里呢。”
  他说:“我俩的孩子。”
  她说:“是的。”
  他说:“夜深了。”
  她说:“夜深了。”
  他说:“我要走了。”
  她说:“到哪儿去?”
  他说:“回家。”
  她说:“嗯,回家。”

  海上的雾弥漫开来,像青纱一样,月光照着他们的面庞,他们脸上的皱纹在迅速地消退,青春在显现,绽开的花儿在迅速的闭合,车轮在倒转,沙滩上的脚印从前向后隐去,楼房从上到下也在飞速的消失。时光在倒流——
  子欣突然感到头昏脑胀,一个激灵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处,直到看清粉色灯光照射着的墙壁,以及静静摆放的家具,这才真切起来,再回味刚才的梦境,他分明就是周平原呀,而满头银丝的老妇人不就是她自己吗?子欣一阵心酸,止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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