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在怀中

　　【25】
　　周平原到达子欣公司之前他绕道去了一家珠宝店。到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又开车沿着子欣公司的外围马路转了一圈，然后将车子停在公司大门的对面马路上。公司坐落在一座成熟的开发区内，高大办公大楼，深深的厂房和生活区错落有致，他看到九楼的灯光还亮着，他决定不通过正门进去，一方面测试一下他的机警，另一方面也想这个公司的保安状况，此外他更不想将自己的面孔呈现在这家公司。于是他绕到一没人的院墙下，借助墙下的一颗树，翻身入内，他机警地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探头，确定没有被发现，这才滑到大楼的电梯间，在进入电梯间的一瞬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鬼手段，弄瞎了电梯内的照明电源。还对着黑暗中的探头，诡异一笑，直到电梯在九楼停了下来，又恢复如初。
　　当子欣拉开门时，看到周平原精神抖擞地站在她的面前。子欣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周平原。周平原一开始猝不及防，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渐渐地感受到子欣身上的香味，一阵晕眩，随即也紧紧地搂住子欣，一边闻着子欣头发上的香味，一边用双手捧起子欣的头，看着子欣皎洁的面庞，迷离的双眼，轻轻地吻了下，他感觉子欣的唇柔软地迎合着，遂迅速地深吻了下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两只舌头相互交融着，探寻着，吮吸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平原的头抵着子欣的头说：“好了，咱们出去，好吗？”子欣不好意思地松开周平原，理了理头发说：“饿了吧，走，吃饭去。”她拿起包，带上门，挽着周平原的胳膊一道出门。
　　这次进入电梯他倒是没有弄瞎内部的照明，而是在刚进入电梯的瞬间，他就背对探头，抱住子欣亲吻，弄得子欣无可措手。只要迎合着他的吻。经过公司大门时，门卫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子欣和周平原，子欣涌起了一丝骄傲，周平原则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子欣坐在周平原的车上，似乎还沉静在刚才的热吻中，周平原说：“去哪儿？”子欣说“你开，我指挥。”车子停在紫葡萄咖啡点门前。这是一所设在三楼宽敞的咖啡厅，偌大的中厅摆着一架钢琴，一位小伙子正如此如醉地弹奏着肖邦钢琴协奏曲，子欣捻了一个靠窗子的座位坐下，周平原坐在对面，服务生过来，他们要了两份牛排，一杯牛奶，一杯果汁。他们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都没有率先开口。直到服务生先送来一杯果汁，看着子欣轻轻地啜饮着，披肩的长发滑向前面，周平原这才说：“你们公司的安保不行。”
　　子欣抬起头，眉头带着疑惑，眼睛仿佛在说：“为什么？”
　　周平原说：“我是从院墙翻过去的，你们的警报系统没有发现。”
　　子欣突然笑了：“你怎么会干这种事。”
　　周平原也笑着说：“测试一下你的安全度呗。”
　　子欣立即黯然下来，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不断被人跟踪的事，仿佛这才记起叫周平原来的目的。
　　周平原仿佛读懂了子欣的意思，接着说：“陈副总留下什么了吗？”
　　子欣说：“办公室的东西都叫公安局的人那走了。”接着补充道：“他的公寓倒是一直没人去过。”
　　周平原说：“好的，今晚我们去他公寓。”
　　子欣说：“可是没有钥匙呀。”
　　周平原说：“没事的。赵工程师失踪多长时间了？”
　　子欣说：“有十天了，没有报案。”
　　周平原说：“把他使用过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于是子欣报了赵工程师的两个手机号码，周平原一一记在脑里。牛排和牛奶上来了，他们吃过后没有停留，在钢琴声中像一对情侣般地相拥着离开。
　　这回是子欣开车，方向是陈副总的公寓。陈副总因为一直单身，公司给他的别墅他让给了赵工程师，他的公寓在一个闹市区，很快他们到了陈副总生前曾住过的8楼公寓，周平原从口袋里掏出一节铜丝，在手里撇了撇，从锁眼里插了进去，接着门就打开了。顿时有种肃穆感迎面扑来，子欣在黑暗中抓了一下周平原的胳膊，周平原并没有理会他，打开灯，迅速地扫视了一眼房间，房间不大，有种久未居住的灰尘笼罩着，靠窗的一张办公桌上静静地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前盖是立着的，但并没有打开；一张床，白色的床单整洁而干净，床头的墙上是一幅日本北海道的风景照，床头柜上摆着一台电话，床的侧面是一扇通向卫生间的门。周平原并没有如惯常的那样打开那台电脑，而是走到床头柜的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拆掉后面的面板，取出电话的芯片，关掉灯，拉着子欣迅速地离开。
　　仍然是子欣开车的，在车上周平原打了一个电话，他简单地对对方说了某公司陈副总出车祸的事情，并告诉对方赵工程师的手机号码，要求明天一早九点之前搞清楚赵工程师的下落，并过来取一张电话芯片。
　　子欣一边开车，一边狐疑地听着周平原的电话，感受着周平原处事的简介果断，内心窃喜。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他电话是打给谁的。周平原似乎还没从电话对话中醒过来，仍然简介地回答：“一个朋友。”
　　子欣说：“公安局的朋友？”
　　周平原说：“不是，在监狱认识的。”补充道：“就是替他坐水牢的那位。”
　　子欣说：“哦。”接着说：“他现在在干嘛？”
　　周平原说：“在开一家公司。”
　　在哪儿开公司？开什么公司？经营什么范围？子欣没再继续问下去，像似专心致志地在开车，但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同样，周平原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看着车灯将浓浓的夜色剪开，沉沉黑夜的深处偶尔划过几点流萤，他的思绪似乎也飘得很远。不一会儿车子到了。
　　
　　【26】
　　周平原冲了一把凉水澡，坐在子欣二楼房间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子欣正在浴室里洗着，水声哗啦啦地响，搅得周平原心神不定。他无法判断自己对与错，罪与罚，仿佛命运带着一股巨大的扭力将他裹挟着送到了这儿，在一次次偶然和必然间，让他们在命运中交错。
　　父亲的病危出于必然他一定要回家探望，因为偶然他选择了走汉中的路，因为偶然他听到了子欣的呼救声而必然出手相救，可又因为偶然而失手打死了那位恶少。出狱后回到老家参加工作，因为后来工作的清闲，而激活了他爱好文学的兴趣，而偶然在《曼殊沙华》杂志发文，又神使鬼差地接受邀请而必然遇到子欣，因为多种因素的叠加，他必然无法拒绝子欣的哭泣而奋不顾身地驱车而来。
　　他知道今夜一定将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今后会将面临着什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子欣披着一件薄纱般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刚出浴后的脸红扑扑的闪烁着光辉，她一边偏着头梳理着刚吹过的一头秀发，一边睨着眼看着坐在沙发的周平原。修长胴体在薄纱般的睡衣下似隐似现，在柔和的灯光中变得玲珑剔透，像一幅油画。眉眼间顾盼生辉，灵动流转，却又像一幅水墨画。周平原的大脑里突然跳出他书房里挂着的一副以狂草写成的词来，便读了出来：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子欣靠在门边，含笑接到：
　　“才始送春归，又送春归去，君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他们目光碰撞，像荒原上的闪电，子欣娇柔地叫了一声：“哥哥。”周平原内心一阵震颤，起身拉开手包，取出一个礼盒来，那是他到公司之前特地绕道在一家珠宝店买的一块玉佛，已经用红丝线穿好。在他心里，子欣应该不是那种喜欢金子的女人，因为她本身就是金子。他走到子欣身后，帮子欣戴上。然后把子欣身子转过来，看着子欣低头摸着胸前的玉佩，子欣的眼里流出了一行泪水。
　　她含泪走到橱柜前，也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竟然也是一块玉观音，绳线也早已穿好。取出后，她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套在他的脖子上。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都为对方买了玉佩，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早已让两个心贴在了一起。子欣扑到他的怀里，周平原紧紧地搂着她。再也忍不住，迅速起身一把抱起子欣，两人滚倒在床上。
　　他轻吻着她的唇，她的眉眼，感受着她身体的灼热和舌尖的湿滑，还有那如玉般的清香。他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她在迅速地融化。当她洁白的玉体完全呈现的时候，他便一路吻下去，把脸埋在她的怀里，亲着她嫩嫩的乳头，抚摸着她光洁的身躯。柔软的唇滑过她平整的小腹，停留在她两腿之间的花园边。他轻轻的剥开她的花瓣，让舌尖初探她的花蕊。然后用生命之根轻敲着她的大门，缓缓地插入，慢慢地感受着她的颤栗。
　　她娇喘吁吁地喊着：“哥哥，轻点，痛。”他放慢了脚步，感受着她生命的润滑，感受着她的溪流潺潺。他像一只离岸的船，正一步一步地驶向大海的深处。欣赏着她掀起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将船儿抬起。随着一股潮水的到来，她如风般舞动，双腿紧紧地夹住他的腰身，迎合着，撞击着，起伏着。当他们完全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感受着身体和心灵的交融，意识一会儿停留在舌尖的吮吸上，一会儿感受身体闭合的力度，直到掀起惊涛骇浪，天空在轰鸣，海水在泛滥。
　　子欣饥渴多年的身体终于得到了释放，她像一朵花一样绽放盛开。周平原像古代的勇士一样泅渡，他看到一轮太阳从生命的深处涌升起。
　　那晚，他们不知疲倦地做着、爱着，灵魂与肉体的双重交融，像是干涸的土地渴望一场春雨，寂寞的杯子等待一杯咖啡。她一声声柔柔的哥，直叫山川崩塌，冰川融化。他紧紧地抱着她，与她缠绕。她睁着个眼睛，迷离却又好奇。当她翻滚到上面时，一袭批发滑了下来，盖住了他的所有视线，却强化了他的感知，他感受着她的泛滥成灾、洪水满地，她用力地撞击着那根大树和大树的躯干，两片花瓣在起伏间开合。他们抱着翻滚着，从床上滚到床下的地毯上，偶尔脱离时，彼此急切地寻找着，并迅速地缝合。当她翻滚到下面时，张开的花瓣饱含着爱意，腰姿的舞动柔似沙漠的曲线，翘起的两条腿再次缠绕到背上。卷曲着的身子，顿时让他感受到她的娇小柔弱，他慢慢地用心体味着她的快意。不时地腾出的手来，抚摸着他们天地的接壤处，就像北美洲辛苦的测风人一样，在天地之间测量龙卷风的走向和它奔跑的速度。
　　在床边，在生命的边缘，在意识的深处，两具交融的灵魂在高潮再次奏响的一刹那间，不断地上升，像鸟儿那样飞翔，像鱼儿那样自由。当阳光穿过窗户，如金丝般洒在两具裸露着的，相互交融的躯体上，他们俩已经端坐在彩云之巅，看潮起潮落，看云卷云舒。
　　
　　【27】
　　夏天的晨光要比平常来得早点，隔着窗纱太阳照射了进来，周平原醒来，看着子欣在流泪，他抱住她，亲了她一下说：“在想什么呢？”
　　子欣抽泣着不说话，这让周平原摸不着头脑，蓦然想起一位同学的话来，那位同学曾经说过，如果一位女士为你哭泣，那就说明她已经爱上你了。周平原轻轻地抚慰着子欣，子欣扭过头来，面对面地说：“我们这算不算堕落？”
　　周平原说：“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其实周平原也不清楚，所以搪塞着，因为子欣的暗示让他想到了金文慧，他感觉到有种深度的自责，可随即释然，因为在他看来，金文慧是已经由爱人变成亲人了，而子欣无疑是值得爱的。
　　子欣也随即释然，她对周平原说，似乎也是对自己说：“爱一次，也许是罪恶，爱一辈子就是爱情了。”
　　周平原未置可否，只是一味地摸着子欣的脸蛋，仿佛要将子欣的摸样刻在脑海深处，子欣何等精明，立刻感受到周平原的意图，于是幽幽地说：“哥哪天走？”
　　周平原说：“我出来几天了，今天处理完事情就走。”子欣的眼泪又上来了，周平原哄着她，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将她流下的眼泪吻干。这一动作进一步刺激了子欣，她遂翻身爬到周平原的身上，恶狠狠地和他做在了一起，她仿佛要将他刻在生命里，让他流尽最后一点精血。周平原也感受到了子欣的想法，竭力地迎合着，直到筋疲力尽。
　　一阵手机的铃声惊醒了周平原，太阳已经老高了，子欣不在身边，周平原接了电话，是曾经的狱友老蔡回复昨夜的调查结果。
　　“嗯，怎么样？”
　　“你说的这家公司有军方背景，失踪的赵工程师是日资企业的卧底，现已经在日本了。”周平原大惊，立即恢复了惯常的思维，他知道老蔡的为人，且话说得很肯定。心里想到最近的中日局势很诡异，想到子欣的被跟踪是真实的，这么说她确实存在安全问题。
　　他看看了表，已经九点了，于是回道：“十点半在康桥码头见面。”遂挂断电话。
　　他迅速起床，洗漱完毕，走到楼下的餐厅，子欣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摆放餐具，周平原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子欣回头亲了一下他，说：“快别闹了，肚子饿了吧。”
　　周平原松开手，坐到桌前说：“饿了。”
　　子欣调皮地说：“不是都说秀色可餐吗？”
　　周平原接到：“都被你掏空了。”
　　子欣有点害羞，说道：“不许说话，吃饭。”
　　周平原边吃边问了一下子欣家人的情况，子欣说父母都好。等子欣用完早餐，周平原这才正色地说：“刚接到电话，你们公司因涉军方业务，最近中日关系吃紧，怕是日本有间谍侵入，赵工程师就是日本间谍，现已逃往日本。”周平原看到子欣瞪大了眼睛，接着叮嘱道：“以后公司的事你尽量减少深度入，建议你请假回趟老家，避开风头。安全问题我会交代老蔡的，你放心。”
　　子欣说：“谁是老蔡？”
　　周平原说：“就是昨晚我给他电话的那位，他会在暗中保护你。”
　　子欣说：“他有那么大能耐吗？”
　　周平原说：“这你就别管了。我和他是生死弟兄。”
　　子欣说：“我怎么联系他？”
　　周平原说：“关键时刻他会联系你的。”
　　子欣说：“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像放电影？”
　　周平原说：“生活是复杂的，特别涉及到政治和军事。你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子欣说：“你不会不管我了吧。”
　　周平原说：“傻丫头，怎么会呢，我们遇到一起，就是宿命。”
　　子欣说：“你什么时候走？”
　　周平原说：“我见过老蔡后就直接回去了。”
　　子欣眼圈红了，她知道周平原这次能来这儿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站起身，走到周平原后面，爬在他的背上，胳膊环绕着周平原。一阵清香袭来，周平原感受到子欣那柔软的乳房紧贴着他的后背，回过身站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子欣，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周平原看看手表，用手替子欣抹掉留下的泪水说：“好了，要走了，听话，回老家陪伴一下老人，我会和你联系的。”抽身走开，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出门，发动车子急驶而去。
　　他知道子欣在看着他，但他更清楚，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