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在险途
作品名称:归零 作者:林步山人 发布时间:2014-04-16 21:56:08 字数:4584
【23】
颜子欣接连到三个省四个子公司进行检查,回来后又到从本部生产车间了解情况,她有种强烈的不安。
刚到办公室还没坐定,叶子推门进来,连门都没敲,就说:“欣姐,不好了,不好了。”子欣因心里有预感,反而淡定地说:“叶子,不急,慢慢说。”
叶子说:“赵工程师失踪了。”
子欣说:“高总知道吗?”
叶子说:“这个时候应该知道了。”
子欣说:“嗯,好的,你去吧,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叶子答应了一声,带上门离去。
自从陈副总去世后,除了高总和子欣,只有赵工程师掌握公司的核心配方了。子欣所在的公司虽然说是集团公司,但产生巨额利润的恰恰是本部的制药产品,其他几家公司,除一家是五星酒店,另外三家都是总公司的配套生产企业,而公司所生产的产品百分之八十是特供军方,只有少量的在市场出售。子欣正想理清头绪的时候,市场部小张慌慌张张地直闯进来,将一大堆材料放在子欣的办公桌上,气喘吁吁地说:“颜总,你说这两天怎么搞的,投诉的材料都成堆了,已经有十几家要求退货。”
“嗯,怎么回事?”子欣稳定了一下情绪。
“市场对我们最新的产品不认同,说服用之后,身体有不适倾向。”小张说得很谨慎。
“高总知道吗?”子欣说。
“不清楚。”
“大客户有什么反应吗?”子欣所说的大客户显然是指军方的采购。
“暂时还没有。”
“嗯,先将所存货物全部封存,暂不要对外出售,消息也务必封闭,待我回复高总后再做定夺。”子欣等小张离开后,立即拨通了高总的电话。高总的秘书接的,说高总正在陪一个领导,不便接电话。子欣的电话刚放下就响了起来,是财务部打过来的,说股市跌停板。
子欣挂掉电话,倒在沙发,突然想起了陈副总,立刻被那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陈副总的死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陈副总没有家眷,出车祸去世后办公室和房间一直没人去过,子欣多次想去,但总因工作忙碌而没有去。其实子欣心里清楚,工作忙碌只是一个借口,最为关键的还是怕伤心,毕竟陈副总对子欣如同父亲般的关爱,子欣不忍看到他的遗物。
夜越发地静谧,城市在灯火辉煌的映照下显得光怪陆离,子欣离开办公室后,只身驱车回家,子欣的家是公司奖励给她的一栋独立别墅,在郊区的湖边。车子正行驶在环城高速上,今晚也不知道怎么的,环城高速上的车子越发地少了,她能听到车子的轮胎摩擦柏油路面发出的“吱吱”的声响,瞟了一眼后视镜,觉得后面一辆白色轿车已经似乎跟了她很久,子欣突然警觉起来,可就在这当口,子欣发现不远处有路上有两只雪亮的眼睛,及到近处发现是一只猫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来不及踩急刹,车子的后轮一亘。子欣心里一黑,她已经感觉到这只猫被轧死了,因为惦记着那辆白色的轿车,她车速未减,在下一个路口转入城区的入口,将车子停在一个酒吧前,故作镇定地朝酒吧走去。从酒吧门前的玻璃上,他看到那辆白色车子驶了过去。子欣在推开酒吧的玻璃门,反身关门时,看到那辆白色的车子已经驶远,迅速地折回身,走出酒吧,跑到车上,抄近路直接将车子开回家。
子欣的别墅是两层独立的小洋楼,像她人一样的精巧,前面是一个院子,大门自动开关的,设定的密码是子欣的车身颜色和车牌号码,以及子欣的影像资料。子欣确定不再有人跟踪,才将车子在库内停好。打开正门,将家里的灯全部点亮,然后上二楼的房间,在楼道口又将楼下的灯全部关掉。进入房间后,反手将房间的们锁定。并跑到临湖的窗子面前,将窗帘全部拉上,这才有种深切的安全感。
子欣的房间是宽大的,中间靠墙的一面是一张大床,柔和的灯光将床照映的舒适而又温馨。床头的上方是子欣的一张海边照片,背景扩大而辽远,凸显了子欣的风情婉约。床的右边是一溜的紫檀色带移门的衣柜,左边临窗子的地方是一组精致的沙发和一张木茶几,床对面的墙上做过精细的装饰,若拿起遥控器对着墙面一按,就会出现电视的画面,如果关上,墙上则不留一点痕迹,而是柔和的墙体。房门左侧还有一过道,侧面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一较大的椭圆形浴缸。此刻,子欣正躺在浴缸里,让一池温暖的水包融着洁白的玉体,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后,子欣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那只猫,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像两道闪电,充满了诡异,它当时为什么它不躲藏呢?为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等待在那儿,好像是专门迎接她似的?接着在她的脑海里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当颜子欣睁开眼时,突然看到浴缸里的水一片嫣红,她条件发射似的从浴缸里跳起来,光光的身子像一条鱼般的跃出水面,差点跌倒,吓得她一声大叫,反而惊醒了她自己,接着她的思维才从那双猫眼里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她迅速回忆了一下日期,原来是例假提前到了。看着大腿从两侧流下的血在浴池里湮开,而从母亲那儿遗传来的痛经,每到例假来的第二天就疼得死去活来,母亲说想到结婚生子后才能消除,可这么多年来,自从少女时代遭到强暴,就没被男人碰过。虽然有不少男人追求过她,但子欣却一直找不到感觉,因为子欣清楚,她的心早就交给一个人了,只是一想到她已经不再是处女了,顿时留下了两行泪水。
子欣匆匆冲洗了一下,垫好护垫,裹着浴巾爬到床上,整个世界都被周平原覆盖,他现在正在哪儿里,他在干什么呢?他的身边是不是躺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们是不是正在亲热呢?她心如刀绞,在迷迷糊糊中沉沉睡去……她梦到了周平原睁着猫一样的眼睛,心口流着血,站在她面前,正朝他笑着,他弯下身来,牵着她的手,朝黑沉沉的夜中走去,外面的夜不见深渊。他抱着她飞了起来,飞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里,山里有间小屋,小屋里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突然窜出来一条黄狗对着子欣汪汪汪地叫着,子欣大喊一声“哥哥救我。”一个激灵,醒了,室内弥漫着柔和温馨的灯光,子欣的泪再次流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数天里,子欣始终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24】
周平原请了三天假,加上后面的双休日一共五天时间,开车去看望了洪伯。洪波一直在隐秘战线工作多年,后来在军委某领导身边做秘书,再后来军委的某领导因为派别斗争挨整死去,洪伯受株连下了大狱,直到周平原出狱后5年,洪伯的冤案才得以昭雪。出狱后洪伯远离尘世,寻了一个幽密的深山老林做安身之所,搭起了三间茅屋,这三件茅屋还是在周平原的帮助下搭建的。
茅屋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屋后有一片竹林,依山而上,屋前有一小院落,院外右前方是一片池塘,引入山涧的泉水,清澈见底,半山倒影在水面,山色随四季而变;半边云天,于水中便见天空间风云际会。左前方约一亩稻田,并不规整,田间引池塘暖水浇灌,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竹篱笆围成的院落,篱笆上攀满藤萝,拾三阶而进入正面的柴门。推门进入院内,一溜鹅卵石直通茅屋正门,右边是一畦菜地,左边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树下留一把藤椅,蹲着一条黄狗,一块圆形的石桌上刻着方形的围棋,两个低矮的石墩子静候着有缘人。
周平原每隔半年必定要去看望洪伯一次,时间不定,或是早春,或是晚秋,要么帮洪伯春种,要么帮洪伯秋收,并补足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这次去的正是夏天,远远看见洪伯一身短袖白衣,带着草帽,正在田间劳作,心里亲切。倒是那条黄狗似乎在老远就闻到来人,叫了几声,洪伯听音识人,赶紧从田间洗手上来,周平原老远就喊:“洪伯,慢点。”
洪伯声音爽朗:“哈哈,今天一早喜鹊叫晨,就知道你小子要来。快进屋,泡好的野茶。”周平原随洪伯进屋,一边卸下包裹,一边笑着说:“洪伯,要不要给您老买部手机呀。”
洪伯毫不含糊:“不要那东西,何况这儿没有信号。至于你小子到哪儿,老头子我还能盘算个大方向的。”
周平原说:“洪伯的算术越来越精进了吧!”
洪伯说:“以数十年之功,怕是也晓得一点点了。”
周平原说:“那你算算我还有几年阳寿?”
洪伯忽然凄然,转而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倒是你近期有桃花之运。”
周平原笑道:“拉倒吧,你老怎么越老越不正经了,刚一见面就拿我开刷。”
两人说说笑笑,在桂花树下坐定,大黄狗也于周平原亲热了个够,依在周平原脚下。一阵清风吹来,暑期顿消,心情开阔。
洪伯说:“那边有消息来吗?”
周平原说:“还没有,但我最近总感觉到心神不定。”
洪伯说:“周年半载,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你要做好准备。”
周平原并不细问,只是答应:“嗯,随遇而安吧。”
洪伯用关爱的眼神说:“在必要时,把你最关切的人送到这儿吧,我会帮你照应的。”
周平原突然动了感情,喊了声:“洪伯。”却再无语言。
洪伯说:“走,孩子,我们钓鱼去。”
周平原说:“好的,弄几条鱼上来开开荤哈。”起身弄鱼竿去了。周平原对这儿实在是太熟悉了,很快弄好了鱼竿,并在菜地里挖了几条蚯蚓伴着黄酒等什物做鱼饵。不一会儿在池塘边的白杨树下,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从两顶草帽下伸出了两根细细的鱼竿……
周平原从洪伯的话中隐约感觉到有种不安,在第四天头上,他走出大山,到山外镇上的一间小饭馆前将车子开了出来,车子沿着弯弯扭扭的山间公路起起伏伏,周平原还在揣度着洪伯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呢?他说把关切的人送到他这儿是什么意思呢?莫非要遇到什么危险?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车子爬坡后从山边一间瓦屋前驶过,两个妇女正在树荫下聊天,他突然看到马路前方有一只公鸡,赶忙踩刹按喇叭,不料车速太快,左后轮一震,他一惊,身上的汗腺仿佛突然打开,知道那只公鸡没能逃脱他的车轮,他本能地想停车陪钱,但车子已经滑出了多远,在转念间,他怕和村妇纠缠,不如索性驾车逃逸,但心里却老不是滋味,一种深度的自责让他惊魂不定,他认为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不管这个生命是以低等形式存在还是以高等形式存在。可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并不拿生命当一回事,而就在刚才,一只公鸡的生命就结束在他的车轮下。周平原看到前面有一座庙依山而建,他不想让自己内心不安,于是车子转了一个弯,滑进小路,在庙门前缓缓地停下车,带着忏悔的心情,走了进去。
他去过不少庙宇,看过普陀山和九华山的大庙,也到过江南皇家的庙宇慈恩寺和陕西的报恩寺,而且正计划着要去西藏,可眼前的这座庙委实不大,且人烟稀少,让他吃惊的是进入院门的正前方,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颗古檀,树干酋曲粗大,估摸着两人都合围不过来,却枝繁叶茂,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走近一看,标注为紫檀,有1700多年的历史。那可是魏晋时期呀,况且紫檀已属名贵稀有树种了,周平原暗忖有缘。古檀右边才是庙宇的正门,门上题“天王庙”,进入大雄宝殿后,周平原带着忏悔的心情,拜倒在佛主面前,请求宽宥。出来后,他围绕着古檀转了一圈,发现古檀左前方不远处得草丛里有一方石碑,碑文记载此处原为“双泉寺”,尚禅宗,且嵌有一诗曰:“山中藏古寺,门外有劳人。”周平原沉吟良久,内心蓦然宁静开阔,似有禅意。步出门外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子欣的,他边走边按了手机的电话接收键。
“你好,子欣吧。”可手机那头却没有声音,周平原从耳边把手机拿到眼前,疑惑地看了一眼,不错是接通了的,遂又说:“喂,子欣,快说话呀。”接着周平原就听到电话那头子欣的抽泣声,他关切地说:“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别哭了,好吗?”过了一会儿子欣停止了哭泣,才说:“我遇到麻烦了,我怕。”
周平原说:“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
子欣说:“我被跟踪了,在公司。”
周平原说:“你确定吗?”
子欣说:“公司的赵工程师失踪了,我感觉陈副总的车祸也很蹊跷。”
周平原沉吟了一下,果断地说:“别怕,我过来,但估计很晚才能到达。”
子欣说:“嗯,开车当心点。”
电话挂了,周平原到车上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说有事耽搁了,随即将导航设定高速优先,驾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