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狂想曲》之关于陈梅第二节

　　
　　我有了陈梅的手机号，每次找她就不在楼底下喊她了，直接打电话过去。这样做了，陈梅就有些生气了。
　　陈梅对我说：“张三，以后还在楼底下喊我，嗓子喊哑了也得喊。”
　　我说：“为什么呀？还喊呀！打电话不行吗？”
　　陈梅说：“废什么话，叫你喊就喊，你不喊我可让别人喊了。”
　　我说：“还是我喊吧，真事儿妈。”
　　陈梅说：“喊一下有什么关系，以后要一直喊下去。”
　　陈梅就是这样一个小神经。陈梅让我坚持喊她好像是和宿舍的其她人有了一些矛盾，众所周知，女生的宿舍总是矛盾很多，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八个女人。大清早地，而且多数情况都是放假的时候，我站在楼底下喊陈梅，会有很多人从上边往下扔东西，不过我的灵活性是相当好的，那个时候我经常参加体育锻炼，躲避这些扔下来的东西还是比较容易的。
　　我喊几声陈梅，陈梅睡眼惺忪的从阳台探出头说：“来了，耐心地等待一会，我马上下来。”
　　这一等就是很长时间，这个时候我会在旁边打上一会乒乓球，往往要打一局十一球的比赛陈梅才会下来。如果我过早的输掉了或者赢了比赛，我就会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我总会过去再喊上几声催催。刚才被你的喊声吵醒了，现在刚有点睡意，你又再喊，这样就会惹怒早上睡懒觉的人。
　　有人就会从阳台探出头说：“大清早的不睡觉，喊什么喊？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呀！”然后打个哈欠，将头缩回去。
　　教务处的刘先生有晨练的习惯，早上喊陈梅的时候还得避开他，这老头五十多岁了，眼睛贼亮，耳朵特灵。尽管我的灵活性非常好，可是还是经常被刘先生揪住衣领，这老家伙虽然没有我灵活，但是伸手的速度特别快，等你发现他要用手抓你的时候，你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这老家伙文革的时候以散播不良言论被打倒了，后来就被下放到去炒栗子，刘先生可以把刚炒好的栗子从铁锅里一个一个都用手夹出来，而且费不了多长时间。
　　刘先生揪住我的衣领说：“张三，喊什么喊，吃饱了撑着了？撑了的话就和我一起锻炼吧，没撑的话就和我去教务处坐坐。”
　　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会身体一缩，脱掉外衣，从下边溜走。刘先生这老家伙手像铁钳一样，只要是被他揪住，想要逃脱是非常困难的，需要相当高的灵活度和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李四有一次在宿舍抽烟被前来检查的刘先生发现了，刘先生一个箭步冲过去，李四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刘先生揪住了。李四当时有些急了，产生了动手打刘先生的想法，后来只是推了刘先生一把，想要跑开。如上所述，刘先生的手像铁钳一样，揪人的功夫是相当了得的，只要是被他揪住的东西，除非是他自愿放开，否则的话你就是把他打死，他的手还会揪住你不放。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刘先生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后来当上教务处主任了，臭毛病还是不改，刘先生就是这样，他有他做事情的原则，从来不受外界的影响。
　　李四推了刘先生一把之后的第二天，李四被通报批评，当着全系师生的面念检查，在学校报栏边的那面墙上贴着李四的通报批评，内容如下：xx系学生李四，在宿舍内抽烟被前来检查的老师抓住了之后，产生了要打老师的念头，虽然最终没有打，但是从思想上有了这种念头就跟打了一样，这等恶劣的行为，我身为教务处主任见一次处理一次。现给该系学生李四一个记大过处分，以儆效尤！以后再有违纪行为，开除学籍。晚上的时候，我和李四准备去撕掉那张通报批评。我和李四来到贴通知的地方，墙的拐角处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刘先生从里边跳了出来一把揪住我和李四的衣领，我从底下溜走了，李四也效仿了我，但是衣服还在刘先生手里。
　　刘先生气的把衣服往地上一摔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来捣乱，这次就饶了你们，下次别让我捉住了，要是再让我捉住了，你们就死定了。另外我要是看见有人撕了这张通报批评，不管是谁我就会认为是你们两个干的。”
　　我和李四站在远处，看见刘先生走远了，才返回去拾了各自的衣服也就走了。刘先生就是有个摔衣服的毛病，假如刘先生每次都将衣服没收，那我也许就不会从衣服底下溜走了，我犯了那么多错误，多次被刘先生揪住，如果每次都被没收衣服，我后来也就不会逃跑了，因为我哪里来的那么多衣服如此糟蹋。关于那个贴通知的地方还需要说明一下，那个地方位于学校的中央，经常会有很多人围观在这里，最早的时候都是用粉笔往一块大黑板上写一些东西，后来学校的事情越来越多，大家都用打印好的纸张直接往上边贴，这里的内容不光有通报批评，还有学校的新闻，大学生兼职类的招聘广告，寻找丢失物品的消息，还有表扬一些好人好事，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学雷锋。我工作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就很少见到了，大家都不怎么学雷锋，雷锋精神是三月来四月走。学校的新闻往往很多，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会不够用，别的地方又不准乱贴乱画，因此你贴的通知很快就会被人撕掉或者有其他通知直接覆盖在你的通知上边，虽然末尾都写着保留xx天，但是依然没有人理会你。我和李四从刘先生手里逃脱了之后，刘先生就在李四的通报批评处写上了长期保留，刘先生还盖上了教务处的大印。刘先生在后边加了一些关于我的内容，文字如下：以上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该系的另一个学生和李四沆瀣一气，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希望这名学生能够迷途知返，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和李四乃至全校的师生都知道刘先生不好惹，刘先生说不管是谁撕了这张通报批评，他都会认为这是我和李四干的，我就和李四经常轮流在这里守着。
　　如果有人来这里贴通知，我和李四都会说：“这里不能贴自己从找地方吧，”
　　来人会说：“你谁呀，这么霸道，我偏要贴在这里。”
　　我说；“这里是xx系的刘先生贴的通报批评，你想贴就贴吧。”
　　来人说：“是刘先生呀！收拾了他们系的英雄人物张三和李四，这两个坏家伙咱们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你也不早说，刘先生谁能惹得起，我从找个地方贴吧。”
　　后来那张通报李四的批评还是经过烈日暴晒，雨水冲刷等自然力的作用下，才慢慢消失的。
　　那天早上我在楼下喊陈梅被晨练的刘先生揪住领口，然后逃脱，那一天的天气非常的好，我穿过一片林子，露水侵湿了我的肌肤，清爽冰凉，我来到楼底下憋足了劲大声地喊着陈梅，有一张还没睡醒的脸从阳台探了出来，这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在我以后的生活中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因为我的心不再年轻，尽管我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陈梅从阳台探出头说：“等一会，刘先生走了吧？”
　　我说：“走了，这老东西真碍事。”
　　然后陈梅就从楼上走了下来，陈梅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又像一只皮肉肥厚的海狮。
　　陈梅说：“找我有什么事？今天咱俩没有约好呀，你突然而来必然有事，说吧。”我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不知道该怎样说。
　　陈梅看到我这个样子，露出了一种善意的嘲笑说：“有什么就说，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个男人。”
　　我吭吭哧哧的说：“晚上老地方见，我再告诉你吧。”
　　陈梅想了一下，笑了笑说：“好吧，看看你小子在憋什么坏。”
　　我很生气的说：“是正经事！”
　　陈梅停止了笑容说：“那就晚上见。”
　　下午的时候我坐在宿舍里，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开始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后来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时间越接近晚上我就越激动，我嘴唇发干，不停地在喝水。
　　晚上的时候天气不怎么好，月黑风高，我和陈梅在操场边一个铺有煤渣的小路上面对面的站了很久，风吹乱了陈梅的齐肩发，黑色的秀发随风狂舞，陈梅站在对面等我开口。
　　我把脸憋得涨红，努力地说了一句：“陈梅，我爱你。”话一说出口就被这夜晚的风给吹散了。
　　陈梅大声地说：“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我又一次把脸憋得涨红，我鼓足了勇气，然后又泄了气，像一个被针扎破了的皮球。
　　我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陈梅说：“就这些？”陈梅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的走了。
　　后来陈梅给我发短信说：“张三，咱俩恋爱吧，试一下你不反对吧？”
　　我说：“完全同意，试一下就试一下。”
　　于是我就和陈梅恋爱了，我那时二十几岁，认为自己是个很勇敢的男人，坚信能给一切我爱的人幸福，并且一直这样给予下去，死亡在那个时候我从来不考虑。到现在看来，面对生活的种种障碍，我开始有些怀疑，不过我还是相信我能给予，至于以后是否会相信，我想我应该相信，不过以后的事情很难说，就这么回事。假如有人给我说，总有一天陈梅会离开你，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的可以分为这样几种，如果是我能打得过的人，同时也是可以打的人，我就会上前揪住说此话人的衣领，然后左右扇上几个耳光，自问道：“难道你不相信爱情？”如果是我打过的，可是又不能打的，比如刘先生，那我就会给他讲一些道理，如果他还要说，那我就会一声不吭的给他一个轻蔑地笑容，然后走掉。如果来人长得五大三粗，我打不过，那我就会堵住耳朵不听他说。事实上李四就是这样的人，按说我应该堵住耳朵不听他说。可是李四是个坏家伙，他的话怎么能信呢，于是我就坏笑着对李四说：“洗着澡，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以后的事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那个时候，有很多事我都是这样自我开导的。
　　陈梅和刘先生血缘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陈梅从不当着我的面提到过，我也一点都不关心此事，只要不是陈梅的父亲就行。我当时有传统观念，我认为大学毕业后就会和陈梅结婚，假如刘先生是陈梅的父亲，要是得罪了老丈人，要想和陈梅结婚就难了，事实上这完全没有可能，从两个人的姓氏上就可以看出。多年以后陈梅嫁给了小眼镜，小眼镜和陈梅是老乡，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实际上就连小眼镜和陈梅都没有想到，生活就是这样有太多的想不到，真他妈的变态！大众形象很差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你不可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水不断流动，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这句话让人获得希望的同时，也给人带来了失望，因为生活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有时候这种变化让人太意想不到了。多年以后我见到陈梅，我们还一同感慨了这样的一些意想不到。
　　刘先生得知我和陈梅早恋了之后（在他的眼里我们就是早恋），刘先生特别生气，当时上大学有很多人在恋爱，要不成双成对的走出去感觉很丢人。那个时候我们都二十浪荡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不觉得有什么事情会比谈恋爱更有意义。为了抑制刘先生认为的不良风气，刘先生给上边建议成立一个“打鸳鸯”战斗小组，上边没有同意，驳回的理由是：这种事情没有一个明显的界限，难道你让大学里的男女都不说话吗？于是刘先生就去找保卫科科长，狐狸脸张科长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此事也就只好作罢。刘先生的良心真是让狗给吃了，竟然要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实际上就是成立了“打鸳鸯”战斗小组，也只会越打越多。
　　在“E”字形公寓楼的中间夹着一个小饭堂，这里的饭量大，而且便宜，但是不怎么好吃。李四有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别的地方花同样的钱总感觉吃不饱，我和李四经常来这里吃饭。每年的七月份左右都会有毕业的学生，也就是说总有人从宿舍楼里向这个饭堂的屋顶上扔一些暖水瓶、砖块、铁块以及装满水的瓶子等物品，以此来庆祝自己的毕业。屋顶会被砸得稀烂，每年学校都要组织人修补一次。不修补时，如果下了雨，外边下大雨，里边下小雨。晚上的时候，学校的保卫科，都会提着大矿灯向楼上照，很多人都会对准光束往下扔，砸伤了好几个保卫科的。张科长是侦察兵出身，反应相当灵敏，一次也没被砸到。后来这个饭堂被拆了，学校给男生公寓的后边建了一个二层的饭堂，这里的饭非常的贵，而且很难吃。建这座楼的时候，楼上绑着这样一个条幅：披星戴月建设大学生放心宿舍！虽然楼的中间没有了小饭堂，但是向这个地方扔东西的习惯在学校里还一直保持着，并且会一直传承下去。看来大家并不是对这个饭堂过不去，只是想得到一个释放的地方。这是个不好的行为，但是狂欢的本身是好的，除此之外大家找不到别的更好的方式了。女生公寓楼的西边有一个二层大饭堂，二楼卖现磨现打的豆浆，冬天的时候，我和陈梅经常在那里喝热乎乎的豆浆。从学校的大门出去有一排小饭馆，那里的饭也不怎么好吃，不过比学校新建的饭堂里的饭要便宜。门口经常会有卖煎饼果子和烤红薯的小贩，我和陈梅经常去那里买一些来吃，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还有一件有关吃的事情，回忆起来是如此的得意，那是夏天的时候，我和陈梅一起吃冰激凌。
　　陈梅说：“快从屁股后边咬上一口，这么热的天，奶油都化了，全从屁股后边流了出来。”
　　这样的一些事情总是在我的脑子里，时间越长反而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