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女儿回忆录】第4回：泼辣妹子竹兰

　　对外来下放户，生产队并不欢迎。小队长们不愿把多余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在那个激情燃烧岁月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态是基层头目的座右铭。最后还是支部书记罗方旭表态说：“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么，我来说几句题外话。诸位，有个词我向大家解释一下。先把右派的定义和你们说两句，他不可和地富反坏分子相提并论，这个名词不是新词，在中共两条路线争论中，很早就有，在毛泽东选集中也多次提到过。
　　现在的右派含意和那时也没什么根本区别，只是时间差距而已。他是在原单位这次运动中，持不同观点者，往往这类人手里掌握真理，但不被大家认可。再把矛盾一上升，对方要是掌权一方，就把他划到另一侧，就象一个人的两只左右手一样。你能说哪只手是坏手？又怎么判定哪只手是好手？我的理解中，右派分子人群里，多数是倔强汉子，是宁折不弯的强者。他们认准的真理，宁折不弯。首先他不是坏人，准确的说，是敢说敢做的倔人。应该是我们的朋友。希望各位理解。
　　大家既然不愿表态，那我罗方旭再犯一次官僚主义错误。我直接说了吧，咱大队就二小队还说得过去，年头年尾社员还有点盼头，咱别冷落外来人。说不准还是人才呢，也许是我们社员的好帮手呢。我决定放到二队大家没意见吧？另外，也是管理区的意见。我看就这样吧，乔喜贵队长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乔队长伸伸懒腰说：“好累呀，即然是管理区意见，那我乔喜贵无条件执行就是了，没什么好商量的。（管理区是大公社设在几个大队以上的行政单位）管理区和大队都一致往二队安排，我哪敢有啥看法呀？还是那句话，无条件执行就是了。”
　　大队长午达子接过腔说：“定到哪个队我没意见，我不同意罗支书的说法，啊？什么朋友？我不承认，现在他妈了巴子的五类分子，我认为没一个好东西！新来的也好，原有的也罢，咱不知道他妈了巴子的谁好谁坏。在我的认象中，他妈了巴子的五类分子中，没一个好东西！咱好好管住他就是了，咱管不了那么多。好人坏人是党委把他交咱这让咱拿当坏人给管着。咱没二话，一定看住他，只准他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不准他乱说乱动。看看大家还有事没有？沒什么了咱就散会，二队队长会计留下，其它人可以走了。记住，罗支书说的，别他妈了巴子的乱传，哪听哪了。”
　　那一天是我的一家到清辛庄第三天，也是我释放好奇心的开始。我要参加集体劳动，随一大群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社员一起走向草甸子，去码羊草，是青山小弟给我找来一件工具——木杈子。由司马青山领着六名青年女社员，在南甸子码羊草。休息时，另五名女社员走出很远去，草堆旁只剩我和司马青山两人。
　　初到乡村的我象个傻子一样，她们姐妹五人走后我问司马青山说：“小弟，她们这是去哪儿啊，劳动时间到处乱走是不遵守纪律的表现。小弟，你是领导吗？你怎么不阻止她们呢？”
　　司马青山又笑的前仰后合的说：“哎呀呀我的傻姐姐，您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哇？那我就告诉您吧。凡是田里劳作大帮男女混合群体，只要领头人说休息一会儿，其实际就是给那些内急者的排放时间。和学校课间十分钟一个意思，姐，这么一说还用阻止她们吗？”
　　“啊！是这样啊。青山小弟，别笑姐姐，傻姐姐是真不知道，没有装不知道。就这么个最简单的问题，我都得青山小弟帮助解释，看来这次农村来对了。不过小弟的比喻太幽默风趣了，课间十分钟，多数人也是做这项事，恰当也恰到好处，姐真愿听小弟说话。”
　　司马青山见没外人，出于对外来户多一份关心，和我说出一段悄悄话：“青竹姐，以后在这伙人中劳动，也要多几分思考。可能姐认为乡下丫头都粗粗糙糙的，那您就错了，象竹兰这样小姑娘不多。她的心纯的象蒸馏水那样净，但她有时说话会让你接受不了。
　　大前天给您下马威的漂亮美女姑娘刘欢梓，她说话您得动脑分析。她是我妈的干女儿，姐，我可以真诚的告诉您，我并不承认这位美如天仙的干妹子。无论她使出哪些手段，我都不会接受她。原因很简单，她太美了，和我不是一路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陌路人，我会永远让她失望的。姐，剩下那几位您不必多防，用心相处便可。
　　您看，这两个人，竹兰外表一般，心灵是那样纯洁。刘欢梓外表比电影明星不差几分，她的心灵实在是不怎么招，看王笑梅对谁都不远不近，也不伤害任何人……”
　　当听完青山小弟说完后，觉得象一段散文似的入耳。又象一段短篇小说，也是第一次听到农村事儿。也是头一次对大老粗大队长午达子的口头语，不理解。我认为午大队长原来拿这句脏话口头语认为是助词呢，在青山小弟面前又出笑话了。
　　我听完司马青山说完那段故事，笑着问：“哎，青山小弟，我问一个昨天晚上你在我家讲的，午大队长说的他妈了巴子是代表哪层含意啊？”
　　司马青山又笑的前仰后合说：“呀！真是我的傻姐姐呀，那是一句粗话口头语，没什么好含意，午达子是个粗人，自己名字都不认识，那才是地地道道的文盲大老粗呢。依仗裙带关系，一直做这个大队的大队长，是个专横跋扈的官迷，以后告诉你爸我的史老师，在午大队长面前免开尊口，也是少惹是非。”
　　司马青山对清辛庄大队长午达子工作行为、人的素质一直有偏见。他又把自己那些偏见说给了他的新朋友我史清竹，但他还本着话到舌间留半句原则。午达子太出格所有丑闻，青山还是只字未提。今天所讲的一些午达子闲话，只是让二位老师一家，提防着一点午大队长罢了。司马青山想起午达子大队长，在八路军进驻清辛庄拔营后，宣传队女伤员高××住在他家留下疗伤时，他象畜牲一样强暴后，又留下不放人那段丑事，想说又咽了回去。青山是怕我对午大队长印象太坏，再引起负面影响。
　　他又向我说：“青竹姐，你知道吗？当面都称他大队长，你看把他美的都不知道姓啥了，背后都叫他老鞑子，就是《说岳全传》里，岳飞抵抗辽兵，百姓称杀人不眨眼的辽兵叫鞑子。可见社员的比喻，细诼磨一下，他还真是那种人。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他有那种凶心，也没地方发挥。否则，就他弄人不择手段的一惯作风，比老鞑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山小弟，咱不招惹他也会有事吗？”
　　“青竹姐，您这么认为大概是错了。来日方长，您要不多加防范，会吃亏的。也就是说，对午达子大队长之流要是没有任何防范意识，您慢慢会得到他的手段的。只要他看你不顺眼，或者太顺眼，而不顺他，他会整你没商量。就说现在这几年，他根本就也没收敛多少，告诉姐一声以后多加小心既是。”
　　“青山小弟，午大队长这些工作上的缺点，难道上级就不掌握管一管他吗？”
　　“管，谁管？他在土改前几年因泡妓女把家产折腾净光，土改工作队来那年成了真正的贫农，家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垅，连个挫棍地方都没有，是理所当然的贫协主席，农会主席。
　　那阵子小镇妓院也散了，他才安心在家过日子，可是在土地改革那一阶段他结交的，现在都是公社及区里重要人物。百姓不报官，您说，谁还去理会一个小村官的所为呢？同样的罗方旭支书在解放后，积极学文化，现在基本达到扫盲程度。
　　罗方旭支书報纸文件都看得懂，歩歩跟着形式走。两人差距越来越大，工作中观点不一致，矛盾加剧也越来越大，这几年总是对着干。另外，午达子有个弟弟，大名叫午达宾。可是没人叫，30几岁的人沒个媳妇儿。专门在半夜时分蹲各家各户窗外，偷听别人枕边悄悄话，偷看女人睡觉。午达宾为这事没少挨打，他是个下贱色鬼。
　　谁家要是新娶个媳妇儿，好吗，哪怕十冬腊月夜间的滴水成冰严寒料峭夜，这位午达宾先生无所畏惧。翻墙入院专蹲窗根听声，听新婚夫妻夜话。可恶的午达宾，因为这些丑陋行为也没少被打得筋断骨折。大伙都叫他午下三，就是下三烂的意思。女人给他送个顺口溜是：‘十个女人九烦他，一个不烦是他妈’青竹姐，这个人你以后在贪黑走夜路的时候，必须多加小心”
　　“啊，青山小弟，让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点事，大前天我们刚到时候，有个瘦高个贼眉鼠眼的说了一堆下流话。宝田哥训了他几句，青山小弟，那位大概就是你说的午三吧？"
　　“对、对、对，青竹姐，我说的就是他。咱这组女青年，都烦他，见他面打招呼是一声“呸”知道咱这里的对人“呸”一声是啥意思吧？”
　　“小弟，你问的见他面打招呼是一声“呸”是不是烦他的意思？”
　　“青竹姐，有那层意思，就是向他吐口水。这种呸的动作不能随便用给任何人，只能在吵架呸对方，或最烦的人，否则会容易打架的……”
　　那天我和司马青山第一次在野外长谈，以前他朋友堆里的刘欢梓，今天也在这伙劳动队伍中，就是大家称欢子的姑娘。也是我家搬家车到那天，向司马会计说那些阴阳怪气话的美女姑娘。从外表看欢子比我长的好看多了，也成熟多了，女人的曲线美感，让她体现的淋漓尽致。但是刘欢梓内心的阴暗，也比我多上几成……
　　她高高隆起的前胸，是中青年女人都想拥有，但多数得不到的，她小小年纪提前得到那些惹人醉的一切。从整体去观察她，没有一点可挑剔，我在刘欢梓面前，也感到有一种精神危机感在袭击那种反映。她长着一头乌长发飘散在脑后，露出被长发掩盖的白白细细皮肤。嫩的象水滴一样鲜亮。再配上常年暴在阳光下，久晒不黑的那张脸，她不笑时面带六分笑意。她要是正面看你一眼，再给你一个甜甜微笑，非被她迷倒不可。
　　细长而弯的浓眉，眉稍略上翘。护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配上那张上宽下窄的瓜籽型脸，真不象农家女子。若看上她一眼，准让你想入非非。
　　连我这位从大城市来的，每天都看过上百名女人。竟找不到能和刘欢梓相嫓美的女人。
　　可她竟然是生在富农份子家。在那火红年代里，有理想有抱负的男性青年，虽然有对她的姿色生腾强烈占有欲，但是对她的家庭出身，多是望而怯步。
　　所以刘欢梓其人，如一支灵芝被苔藓植物所掩盖一样，参在这支劳动大军中。刚接触就让我心一震，但我也怀疑，她是怎么生出来的？她那两条细长腿标直，劳动中也保持不打弯。
　　尤其在这样闷热天里，她上身只穿一件白底藍花砍袖小衫不配乳罩，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让异性欣赏她前胸高高隆起的双峰，在峰顶上那颗鲜红如血的樱桃，实在是美的无法形容。连我是同性人，也觉得看一眼惹人心醉。还是她根本就没添置过女人专用护品？
　　在她如蝉翅般薄小衫的透明度，清淅可见乳晕上班班小红点点。性感太强烈了，在抬手举杈时，腋下的毛发，让男性公民瞧上一眼，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更引人注目的是，弯下腰去杈草时后裤腰露出红底白花裤头上沿，准能引男人眼球入胜，更是想入非非。
　　可是，领大家做活的司马青山，从她身边走过时候，好象没什么感觉。难道这些他没看见？还是他已经看腻了，或者他对这种女人不稀罕？
　　他真是令人费解的男性青年，难道他真的不近女色？古今中外也还少见这等男人。我对司马青山看见美女刘欢梓不动声色，心中暗想：“难道他也对她的家庭出身惧怕吗？不可能啊，明明和我说过是他干妹子啊。不是这个因素，我不也是右派分子子女吗？他主动和我套近乎吗？那他该是对刘欢梓的性格不感兴趣吧？这一切都让我非常费解。”
　　今天劳动中我发现，刘欢梓处处防着我这位外来女性。看样子她是怕我史青竹抢走她心中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司马青山。难怪我家刚到时那天和司马青山刚说几句话，刘欢梓用一种不友好的眼光，乜斜着瞟了我几眼。她用有些变态的嗓音喊着司马青山，症结原来产生在这里吗？也不太准确。刚来到清辛庄，第一天参加劳动的我，对青年组女社员中刘欢梓产生诸多猜测。
　　我从那天起，也坚定信心，必须要拥有司马青山这位异性朋友。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无论任何人用什么方法，休想把他从我史青竹身边夺走。除非司马青山他瞧不起我史青竹。否则，青山小弟是属于我史青竹一个人的。我和司马青山正交谈到高峰时候，刘欢梓、竹兰、王笑梅、李珊、孙玉芝五人从很远地方一边向这里慢慢走着。一小帮女孩子去避静地方卸载返回中，还在一边打闹着，嘻戏着说笑的走了回来。
　　刚刚走到司马青山和我坐的草堆旁，心直囗快的竹兰，面部表情有些扭曲。青山到是看出来小竺兰有些不太对头，只见小竺兰带笑不笑地问：“哎！我说司马青山同志，我们姐几个出去缷载这功夫里，您有没有做出对不起我欢子姐的勾当来？
　　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你给我听好了啊！你可要对得住我欢子姐，千万别坏了良心。我不知道我说的你信不信，你要是真变了心，我竹兰第一个就不会饶过你的人！不信咱就走着瞧，我竺兰可是不计后果的人，说到做到，保准让你遗臭万年！”
　　司马青山并没急着抢话，而是洗耳恭听，让竺兰把话说完。等竺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堪入耳话的时候，青山不紧不慢地说：“说完没有？说什么呢？竹兰，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司马青山做啥不做啥的，于别人有关系吗？以后少把我和刘欢梓往一块扯。我们之间有关系吗？你个小黄毛丫头凭什么教训我？以后你別随意遭塌人，也别埋汰人好不好？
　　小竺兰，你也给我听好了，我是司马青山，不是晨路。你有权管好晨路，别人管不着，那是新中国赋予你的权利。你怎样摆弄他，是爱情赋予你的权利！别人无权干涉。竺兰，我今天郑重通告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撒野！我也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我和谁有什么勾当，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也是新中国赋于我的权利！”那一阵司马青山是真生气了。
　　“我说司马会计，你还别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将我，你们的事我管定了。你是晨路的好朋友，又是晨路的好弟弟，我今后还真就准备常期替晨路管着你了。你能把我咋地吧？你咋说我坏话我不生气，我让你干着急发不了火。气死你！”
　　司马青山把脸扭向一边冷笑着说：“这样厚的脸皮太难找了，我真服气。也不知道这不嫌砢碜的药是从哪里弄的？都让你一个人享用了。”
　　小竺兰还接着没完没了地教训司马青山，话里话外把我史青竹也捎带上不少。可又没指名道姓明说，我虽听得出来，可又不能接茬。
　　真佩服了这位竺兰女孩，她小小年纪，有点象江湖侠士那样仗义执言，之前司马青山说了她好多好话，事先多少对她有些了解，所以看表面上我一点都不生竺兰的气。可是，司马青山有些生气的回敬竹兰一句说：“真不知天高地厚，怎不照照镜子。你算哪路神仙？敢到我这庙里享受香火，德行！”
　　这位刘欢梓女孩，不光长的好看，心事也比竺兰重的多，和她年龄一点都不匹配。她到是显得很老道的说：“青山哥，干嘛呀，生气了？兰子不就是说句笑话吗。青山哥你看，你怎还当真了呢？她把你和我怎能往一块扯呢？我是五类分子中富农分子的闺女，咱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呢。是不是啊青山哥？地富反坏右的后代，哪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乍听前几句，还以为这位欢子不愧是乡下美人，说话也好听，遇事儿能圧事儿。可是后面的两句话，真让我难以入耳，我听完只觉得两耳呜呜直叫，心血也有往上涌的感觉，象用刀子剜了心一样，产生一种无名火往上直串。司马青山没有和刘欢梓对说一句，看他表情很无奈，接触时间太短，不知道他们中间有过哪些过结。
　　我又是一个对乡村中风俗、宗族关系、以及农村中人事关系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无以下口劝说任何人。她只能傻愣愣的干看着、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