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女儿回忆录】第2回:结识司马青山
作品名称:噬骨萦怀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14-04-05 17:21:24 字数:3987
令爸爸没想到的是,他要被定点流放到指定的S县、巴山公社、清辛庄大队劳动改造。爸爸对组织给他定的劳动改造,他没有一句怨言的接受。
刚下车时,司马会计找来一些家庭主妇,帮着卸车和收拾房间。有几个青年姑娘在给我一家收拾一顿下车饭。听说只是这一顿,以后,都需到全民食堂共同用餐。我当时听说还有全民食堂,感到新奇、兴奋,盼望着明日的全民食堂一定有大餐。令我没预料到的全民食堂是那副尊容,食客又是那样。当时我的心很悲凉……
在这一天里,我象在梦中一样,早晨起床高高兴兴的,在学校卫生间洗漱。之后,又和同伴好友们在学校食堂吃早餐。还记得那次最后的早餐,是二两一个麸子面红馒头,一碗稀粥能数过来大约有七八十个大米粒儿。一碟胡萝卜腌制的咸菜条,味道怪怪的。我把馒头掰成两份,那一半塞给班长赵志军还记得事务长那熟悉高亢洪亮讲话声。他经常笑着给大家解释说:“同学们,困难是暂时的。国家遇到了少有的自然灾害,爱吃红烧肉的毛泽东主席也不见了荤腥。周恩来也把每天口粮标准定到四两……”
在上到第二节课接到通知,这种感觉象在白云间翱翔。突然跌落云头,被摔在万丈深渊之中。到家门口,都没能再看一眼住过十几年的房间。告别同学、告别好友,我在心中暗自撒泪于校友同学间。冷静的表面上,谁也没见到我一滴泪。我直接被一辆老牌解放,一路上象扭大秧歌似的。蒯蒯啦啦的颠簸着,把我和家人送到北大荒一处偏僻小山村——清辛庄。
还记得刚要上车时候,能容纳三人的驾驶室內,人事科长白秀山坐在副驾一侧。他是执行学院命令,并负责护送我们一家到目的地院方领导。此人待人和善,这样人应该算好人。他让我和妈妈在驾驶室里。是爸爸的主意,因白科长身体不好,人的身体象一张纸片似的那样薄,爸爸怕他经不起后面车箱里的颠簸。
我们一家三口都上了敞蓬车箱里去坐,爸爸诙谐地说:“竹儿,咱家下乡你恨爸爸吗?乖女儿、说实话,恨就说恨,别隐藏,从今天起,爸爸又把你和妈妈带到一个新的生活环境中。咱在这光天烈日下的敞蓬车里,说说心里话,放松一下绷着三年的心境,反正我高兴。可是一家很好的生活环境被爸爸给毀了,你和妈妈不生气吗?咱可不是度假、又不是观光旅游。咱是去乡下过日子,和农村人民公社社员一样的农民。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咱就是拿国家工资的农村人。和农民在一起同吃、同劳动,得有受苦的思想准备啊。”
我没有隐瞒心里一切,刚从学校出来那种悲观情绪,被路两旁田里劳作社员歌声给掩盖的无影无踪。我笑着对爸爸说:“爸,有您在身边,我和妈妈到哪都一样建设社会主义、到哪咱都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爸、青竹只要天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咱去撒哈拉大沙漠,或者去无人荒岛,孩儿都从心里高兴。”爸爸拍着我的肩膀,长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嗯,是我闺女,‘冻死顶风站,饿死挺胸膛’好、我女儿没情绪,劳动改造的心情也一定会好的!闺女!说的对!咱到不了解放前那么糟糕地步,不用蒙着面纱做人。怎说也是共和国公民,能用自己真名和人们交流。乖女儿说的好,咱到哪都是建设社会主义。”
妈妈笑了,她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合的,妈妈又像是回到了校园,妈妈微笑地对爸爸说:“哎,凤来,这几年,在咱校园流行那几首歌曲你还会唱吗?凤来,现在没有备课授课事情去做,心里没有了任何圧力。我又想起这几年校园流行歌曲来,真难得有这个机会和时间,让歌声去伴随寂寞吧。”
“欣怡,你说的是哪一首,风行校园的有好多首呢,哪首我都喜欢,你指出哪首我都能唱,保证不跑调,不忘词儿,你信不信?”
“呵呵,我信我信,你不是又吹上牛了吧?就是有月亮在白云穿行,妈妈讲过去事情的那首,你能唱我还能跟着唱,我们要去乡下,咱唱几支乡下歌壮壮精神,也有个思想准备。”
真佩服爸爸的记忆,50来岁的人,一高兴象个年轻人一样,近几年的歌曲他都清淅的记起。那些在校园才飘出来的歌声,又让爸爸妈妈撒满一路。爸爸从记忆库里翻出那支在校园里,上几年那支老掉牙的歌,和妈妈合唱着。第一首歌记的清清楚楚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是管桦作词,瞿希贤作曲,那首歌是1957年作品,60年代初在校园还很流行。
我也被二老的乐观情绪所感染,情不自尽的加入二老合唱团,一首接一首的此起彼伏……歌声随车运行撒满东北平原:“月亮在白莲花般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妈妈没有土地,全部生活都在两只手上。汗水流在地主火热的田野里,妈妈却吃着野菜和谷糠。冬天的风雪狼一样嚎叫,妈妈却穿着破烂的单衣裳。他去给地主缝一件狐皮长袍,又冷又饿跌倒在雪地上,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盼到今天的好时光。
是啊,那时节,共和国的旋律忆苦思甜是主题,社会主义路线斗争在教育界,各大专院校的各种论点,在针锋相对的对立中。爸爸被挤出省府及教育队伍,他不但没有精神障碍,看唱歌的投入状态,从心里还有好多激情在奋发。
一路上和妈妈爸爸的歌声填满了旅途的寂寞,有时乐濛作曲,骆文作词的《三套黄牛一套马》,还有贺敬之作词,焕之作曲的《胜利进行曲》等等。这是我史青竹有生以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间最常的一天,也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唱歌最多的一天。
那一天,是我一生转折的交汇点,现在想起来那一天。好象就是昨天那样清淅,沥沥在目。是我一生中继承最厚重的无型遗产,阅历的沉淀……
来清辛庄一路上歌声掩埋去我心中失学的好多痛苦,一路上歌声洗刷了我的灵魂,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二老以苦为乐。用乐观情绪去填满被流放的失落与空虛,是在无声中向我传授一个哲理——天涯尽有栖身地,莫怨世道不公平。有幸结识天下友,深信人间有真情。
随着巅颇路面车辆上下起伏,一家三口歌声很多也很大,大一阵小一阵响亮的传到四方,引起路边田里、生产队里所有人的观察与猜测。
间歇时爸爸说:“欣怡,和竹儿,以后咱的生活条件是要差一些,或者说差的很多。欣怡,虽然咱俩工资照发,但是到了乡下,可是没有了特调待遇了的。应该也取消一些紧俏日用生活必须品供应,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东西,这一点咱一家三口是应该有的精神准备。
欣怡,我就直说吧,咱去的那个大队,年人均收入是负数。也就是干活越多的社员,欠集体的也就越多,不出工还不可以的。虽然咱不必考滤工分值,但吃饭都是大食堂。那种食堂可不能和机关、学校比,要有精神准备,初级阶段也许吃不下……
临出来时候,中央派驻的工作组组长老焦特别向我交待一句说:‘老史啊,全民食堂在人民公社范围内,全国农民非常拥护,咱下去劳动改造,绝不能自己单起炉灶……’”
爸爸还在说:“欣怡和清竹啊!这是激情燃烧年代规矩,咱只有无条件遵守,到社员群众中。咱必须把知识分子的架子隐藏起来,千万不可在社员面前搬弄是非。尤其是竹儿特别要注意,青年人争强好胜,容易伤着农民百姓自尊心。
唉,欣怡,你也留点神,记录一下咱去的大队和周边屯的实际,不出五年,我的论文会被发现的,我还会坚持我的论点,打死不变的论点,我的论点症结,咱在实践中再去探个虚实吧。咱的生活出路只能靠自己,只要咱的三颗心要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咱过不去的难关。”
“爸,精神获得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您曾说过的。我和妈妈一定会让您满意的,我早听说过,农民的感情最淳朴,咱多交些农民朋友吧。说不准还会有意外收获呢。用您的哲学辨证论该怎么说来的?另外,爸爸,我高中都没毕业,不算知识分子吧。不过,我会注意分寸的,爸爸您就放心吧。”
“闺女,我的论点也许能用上,是这样的,青竹,‘一切事物的发展,并不是一层不变的。顺势的力太过,撞击上某件物体,它会反弹,也就是好事会变坏事,坏事也会变好事。’闺女,听懂了吗?另外,闺女,我说的是在农民中说话,别咬文嚼字的,更不要去和社员朋友叫真,那样会被大家看不起的。”
三百里路程,老解放足足爬了八个小时。下了囯道后的路简直就不叫路。
那时的国道也是沙石路。下国道后走的都是田间小路,狭窄坑洼不平。老牌解放象醉汉一样,晃晃悠悠的把我悠睡在车箱里。在昏沉沉中听到妈妈呼唤声:“竹儿,醒醒,快起来,咱到家了!”
我们一家的新家,清辛庄大队第二生产队终于到了。刚一下车,却碰上外表象班长赵志军的司马青山小队会计。出呼意料,他不比赵志军逊色。那份温良恭俭让的性格,冷眼望去,比赵志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他自报家门时,说是小队会计。这个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引起了好奇心。在大家都帮妈妈收拾房间摆布家俱时,我又象在校园和同学间嘻戏一样的。我对司马青山的感觉像是老相识。我没带有任何个人隐藏与顾忌。
我把司马会计拉到东房山。我东张西望的看了一下四周,恰好四周无人。我急切地问道:“你叫司马青山?小队会计是做什么的,是专管接待的吗?”他咧一下嘴那种笑法,他的那种笑样和班长赵志军的笑法也一样。他那低沉发声的说话声,和班长赵志军的声音也极象,他在微笑中说:“啊,对,我是叫司马青山。您问的问题怎么都这样有趣呢?这个小队会计的差事啊,是给社员记账的,不是专管接待的。”
“咯、咯,司马会计,您怎么了啊。你怎么不问我叫啥名呢?那我也告诉你。我叫史青竹,今年十七岁,农历八月十二日生日,你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想要知道什么?您是刚来的,我不好去问长问短,以后在一起时间长着呢,大家的一切都会自然的清楚。我也十七岁,农历八月十五日。也就是中秋节生日,比你小三天,得叫你一辈子姐姐了啊。您看,冷不丁的叫您一声姐姐,我自己道显得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我没管别人叫过姐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司马青山有这样一位亮丽姐姐,让大家羡慕吧!从今天起,以后啊,不知道和您得叫多少遍姐姐呢。”
“咯、咯、咯、咯,那我可要先叫您一声弟弟了哇!小弟弟,咯、咯、咯、咯,有弟弟是好,咱这里青年人多吗?”
“姐,有十几位呢!您先不用急,我说过的,咱都会成为好朋友的。姐,明天我都介绍给你,咱大家应该成为好朋友!”我和司马青山谈的正高兴时,被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沒好声的召唤司马会计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