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传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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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问题，你费尽心思都找不出答案。可我们总是执拗的坚持着，从未放弃过寻找。
　　青春总是那么的伤感，为了爱，我们不顾一切付出所有，到了最后，却换回遍体的伤痕。原来爱上你是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2002的那个秋天，柳梦瑶又走进了庄稼地里。这次，她服服帖帖的做起了农民，虽然那扛着农具的样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不协调。慢慢习惯吧，这就是命，她已经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命。
　　柳亦伟托朋友给柳梦瑶找了份工作。这朋友不是什么外人，就是前文提到的英杰，柳亦伟的发小，这家伙现在混得那可是有头有脸。八十年代初，打破“大锅饭”“平均主义”实行了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农户都有了自己的土地。英杰在自家的庄稼地里只忙碌了一年，就再也不安分了，他把忙碌了一年的收入全部交了入厂押金，进厂当起了工人。那些年，进厂是需要交押金的。就是这样，能够找到工作也是很幸运的。英杰是一个很有耐力和工作能力的汉子，认定一个厂子一待就是二十来年，前些年就坐到了销售经理的位置上。最近来了个举家搬迁，住进了厂子新建的楼房，家里的庄稼地也全部都租了出去，只是到时候象征性的收点租金。他英杰是不缺那份子钱的，只是村里乡亲觉得过意不去，这样他每次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多少收点。
　　柳亦伟看着当年的发小混得如此风光，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英杰也不是那势利之人，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富有而瞧不起村里的柳亦伟，他们相交甚密。也正是藉于英杰这样的为人，柳亦伟才会找到他帮忙。他在心里有个小盘算，再怎么说，女儿瑶瑶也是高中毕业，在家族，乃至村里的女娃娃中算是有学识的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在庄稼地里一辈子，他不希望看到瑶瑶像自己一样一年四季都劳累于田间地头，他会心疼。于是，他希望能给瑶瑶找一份清闲的工作。女孩子嘛，不要求给家里赚多少的钱，够自己花的就行！这是他柳亦伟的初衷。刚刚走出学校的柳梦瑶，却还没有做好参加工作的准备。那天，她还在花生地里拔草。母亲就找来，气喘吁吁的说，“回去吧，铺盖已经捎去了，你杰叔说半小时之后就来带你！”
　　“这么急！”这杰叔叔的办事效率也太夸张了吧，早上才答应说是给问问，这会倒是直接来家里带铺盖了。我的天，来一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也罢，工作就工作吧。
　　果不其然，柳梦瑶刚换好衣服，家门前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杰叔最近花了六千多新买的钱江摩托车。车好与孬，柳梦瑶不懂。但是骑着那车在村里兜一圈，那派头很是风光。车暂且不说，且看柳梦瑶的这打扮，马尾辫上别着一个红艳艳的蝴蝶型发卡。柳绿上衣，青裤子，脚上是一双花鞋子，整个一个农村小姑娘的装扮。
　　“瑶瑶，准备好了没？”杰叔还没进院子，在外边就吆喝上了。
　　“不急，先进屋喝碗水吧！”王亚琴忙出门招呼着，柳亦伟也跟着出来礼让。三人一前一后都进了院子，“吆，瞧咱家瑶瑶长的那才叫个喜人，真耐看！瑶瑶，进厂子好好表现，以后再谈个对象，咱们啊就不回这庄稼地里了！”这话一出口，柳梦瑶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红的甚是厉害。这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哪有这么毫不谦虚的夸自家孩子的嘛！说起来这杰叔，柳梦瑶也不陌生。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逢年过节他都会来柳亦伟家。他结婚晚一些，家只有一个比瑶瑶小三岁的男孩，瑶瑶算是他家半个女儿，那种疼爱和喜欢一点都不含糊。
　　热情，客气一番之后，杰叔看了下手表，起身要走了，王亚琴再三的嘱咐着，一定要乖乖的，听你杰叔的话！柳亦伟也紧紧的握着英杰的手，“麻烦多照顾了！”
　　“伟哥，说的什么话，瑶瑶也是我的女儿嘛！”
　　
　　厂子在离家二十里的外乡镇上。一个面积庞大，主要生产汽车，农用车配件的公司。英杰把柳梦瑶安顿好，就匆匆跑去办公楼上班了。
　　宿舍是一排平房，院子挺大，只是杂草丛生，水龙头在狂乱的杂草堆里赫然而立。一个破旧的锁，镶嵌在一间小屋的门上。钥匙杰叔早已配好，打开小屋，狭小是给柳梦瑶的第一印象。里面有两张床，上下铺。一张床上铺着蓝色花格子床单，一床被子整齐的放着。另一张床上收拾的很干净，只剩下几张破报纸。这应该就是柳梦瑶的小床了。她伸手去收起那破旧的报纸，不料竟一声尖叫，此时，有人正出现在门口，被柳梦瑶的尖叫声吓的愣住了，只见一只老鼠一溜烟的跑出了小屋，“老，老鼠！”柳梦瑶吓的脸煞白。
　　“这么胆小怎么住的下去！老鼠是常客，慢慢习惯吧！”站在门口的那女子发了话，“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都被你吓掉魂了！真是一小丫头！”小丫头？她看起来也不过比柳梦瑶大不了几岁嘛，只是语言口气都显得老练成熟。
　　“新来的？”那女子从床底下摸出脸盆，把手完全的放了进去。
　　“嗯，你的手……”那双手好脏，是油还是什么，不清楚，总之脏死了。
　　“手怎么了？很正常啊！多泡一会，用鞋刷用力刷一下就好了！”女子不屑一顾的看着柳梦瑶“要想赚钱就要不怕脏，不怕累！你可以吗？”
　　“我、我……”柳梦瑶支吾着说不上来。我可以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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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女子领着柳梦瑶去食堂买饭。
　　一个狭小的窗口，小到只能容探进去半个头的空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所谓食堂，只不过也就是卖一些馒头，榨菜，海带丝之类。此时一个男子，正趴在窗口张望，看起来和女子差不多的年龄。他见女子领着一个小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老远就喊上了，“芳子，哪来的小妹妹，长的这么俊俏！”
　　“我妹妹！”女子嘴角高扬，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啧啧，你会有这样漂亮的妹妹，美得你！”男子不屑一顾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女子疾步走到窗口，照准男子的胳膊狠狠的掐了下去，“王林，你找死啊你！”女子嚷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手用力的掐了下去。
　　男子整个一个毫无防备，疼得只撇嘴。
　　“放手了啊，芳子，你整个一个母老虎啊你，这么狠毒！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要你管啊！”女子终于是放了手。
　　“买饭、”女子吆喝着。
　　“什么？”男子嘘嘘的揉着红肿的胳膊，抬头看了女子一眼，“买什么？”
　　“一个馒头，两包榨菜！”女子看都没看，就要了一个馒头，两包余姚榨菜。
　　“给、咸死你！”男子把馒头和榨菜送到了窗口，还不忘诅咒。
　　女子原来叫芳子，很美的名字。柳梦瑶也要了一个馒头，没要榨菜。她不喜欢那有点咸的榨菜。然后跟在芳子的身后一起走了。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男子的口哨声，吹的那么欢。
　　回到宿舍，芳子吃了饭，要去上班了，柳梦瑶跟着一起去了车间。她哪敢自己留在宿舍，孤单害怕，最重要的是还有老鼠。那种东西是既可怕又脏，恶心死了。
　　车间很大，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多部庞大的机器。机器发着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鼓膜都要被震坏了，噪音，绝对的噪音，吵死了！每个机器，都有一个操作员在忙着上货卸货。他们还是注意到了柳梦瑶。只见他们都凑了过来，和芳子说着什么，机器的声响远远大过了他们的说话声。
　　柳梦瑶不喜欢，很不喜欢这乱糟糟的声音，想要回宿舍了。
　　“回去干嘛，在这里玩吧！”芳子好心的劝着。
　　“就是啊，宿舍就你自己，多没意思，这里多热闹啊！”那个人直勾勾的看着柳梦瑶。像是要全部的看进眼里。那目光，从头到脚，浑身上下看了一大圈。
　　热闹，他们管这里叫热闹，是很烦人好不好！柳梦瑶是一万个不喜欢这种热闹。
　　“妹妹，多大了？”有人靠近柳梦瑶。
　　“有对象吗？”有人问的这么纯粹。
　　无聊，很是无聊的话题。柳梦瑶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盘问，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我，我先回了！”柳梦瑶靠近芳子的耳朵说了这样的话，“我在这里影响你们工作，我先回了！”
　　“你们呢，这下好了，把我妹妹吓跑了！”芳子责怪着他们。走出车间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吹起了口哨。其实柳梦瑶一点也不喜欢这口哨声，感觉像是耍流氓！
　
　　第二天早上，杰叔来了，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柳梦瑶先去车间待一段时间，然后瞄个机会再调换到其他的工作。就这样，柳梦瑶开始了工作。
　　第一个班，是夜班。
　　晚上9点多，芳子才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准备要躺下休息的时候，柳梦瑶却不得不起来去工作了。事实上，她根本也没有睡着，可能是紧张吧，更多的好像是害怕。老鼠在外边啃着门，声音好大，很恐怖！
　　整个厂子内的道路上，没有半盏灯，黑黑的。幸好，宿舍到车间也没多少的距离。车间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男的女的，看不清面孔。因为上二班的人，还在车间里打扫卫生，等着质检员来收货，所以上夜班的人只能在外边集合点名。有一个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开始了点名。那人可能是组长吧，只见他用手电筒照着一分名单，最后一个是柳梦瑶。
　　然后，陆陆续续走进了车间。车间一下变得拥挤了，上二班的人还没走，货已经都收走了，他们在等着交接班。夜班的一番巡视，检查，询问之后，上二班的终于撤出了车间。柳梦瑶这才一下看清了面容，满脸皱纹的老男人，后面梳着发髻的老女人，最年轻的要数眼前的这位了，三十多岁，胖得分不出棱角，柳梦瑶的师傅。他们走到自己的机器边，开始了工作，机器发出刺耳的声响。
　　柳梦瑶是学员，机器是碰不得的，只能做一些搬运工作，没完没了的折腾。总觉的他们是故意的，因为从他们的口气里，柳梦瑶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轻蔑。
　　“知道吧，销售经理的关系！”
　　“吆，关系很挺的嘛，干嘛还来车间做这些呢？”
　
　　夜班这一组本是12人，流水作业，从第一道工序到最后一道工序的完成，所得产量就是整个组的产量，然后12人来均分。现在因为柳梦瑶的加入，他们的劳动成果就要13人来均分了，也难怪生气了。柳梦瑶哪知道这些，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神极其的不友好。他们呼来喝去，柳梦瑶半点休息的空闲都没有，来来回回搬来搬去，虽然只有几十斤的重量，但对于一个在学校生活了12年的小女生来说，岂能吃得消。
　　那个夜，好长好长，算是这一辈子经过的最漫长的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