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A
作品名称:一个人的审判 作者:波澜 发布时间:2014-05-10 19:57:07 字数:3223
麻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华生仍然保持着原先抱着她的姿势,麻雀忽然脸一红,她坐起来,把那个食盒拿过来打开,招呼华生跟她一起吃。
“来,吃点东西吧。”麻雀说。
华生艰难地站起来,嘴里嘶嘶地吸着凉气,然后他用力跺了跺脚,跳了几下,又把胳臂来回转了几圈,然后呼出一口气,说:“累死我了,全身都麻了。”
麻雀噗哧一下笑了,说:“谁让你那么傻,一直那么抱着,你就不知道放下来啊?”
“我怕惊醒你,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一边睡觉一边还笑呢,是不是做什么好梦了?”
“是啊,我做了一个挺美的梦,谢谢你,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虽然你不肯答应让我做你的女人,可是我心里痛快多了,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多谢你听我把心里的痛苦说出来,愿意听一个傻丫头的故事。”麻雀说,“来吃东西吧,你肯定也饿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必须回到我原先的生活。”华生一边吃一边说,“我没有太大的梦想,没有太奢侈的愿望,我只希望能像我原先那样,哪怕回去还是那么混日子,只要让我回去就行。”
“你不能不走吗?”麻雀轻声说,“其实如果你习惯了,你会觉得这里也挺不错的,虽然不如你原先的地方。”她低着头等着华生回答,等了一会,华生没说话,她就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职业,我可以不做这个,在这里能做的事很多,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我都可以做,这楼里不断会雇佣一些人为他们做杂务,我能养活自己个,养活两个人也没问题。我也没有奢望你能娶我为妻,我没那么大的福分,我不要名分什么的,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看到你,能跟着你就行了。”
华生看了麻雀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回去吧,我已经习惯那种生活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做,”麻雀说,“不过,这很难。你得等着最终的判决,可是没有人知道判决什么时候会下来,因为有罪没罪有时候其实是很难评价的,以前沙包曾经跟我们说过一件案子。”
“是什么样的案子?”华生问。
“那是在沙包老家发生的一件案子,他老家是一个山村,地地道道的山村,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是很离奇的一件案子。有个村民早晨到村外的地里头去干农活,他想趁着凉快,所以去得很早,他骑着自行车,沿着路骑着,忽然他感觉到的自行车颠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路上横放着,他回头一看,差点被吓死,路中间仰面躺着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他吓坏了,车子都不要,连滚带爬地回到村子。”
“他为什么不报警?”
“是啊,可说呢,那个村民平时胆子可是非常大的,可是他没有报警,他跟谁都没敢说这件事,一直等到天亮了,又有路过的人发现这具尸体,大家才知道村里有人死了,于是大家一窝蜂地去看,他也大着胆子跟着去看。那个死人的头被整整齐齐地割下来,掉在距离尸体十几米的路上,地上的血迹像是一条红绳子一样从头颅连到尸体上,路边的田畦上倒着一辆摩托车。这明摆着是一起凶杀案,这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他怎么会好端端的被人割掉脑袋呢?而且是在路上,凶手会是谁呢?”
“这确实太离奇了。”
“更离奇的在后面呢,大家竟然谁都不肯报警。”
“为什么?难道是害怕被凶手报复吗?”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警察还是听说了这件事。他们到处查找证据,找杀人的凶器,可是一直找不到,后来法医鉴定说,这个人的血液里酒精含量很高,那么他是属于醉驾,但是除了酒精,还从血液里查出迷幻药和安眠药的成分,也就是说,即使他没有被割掉头,他也很可能因为酒后驾驶或者神经错乱而出车祸。即使他没有出车祸,安全到家了,安眠药混合酒精的力量也足以置他于死地,可是下药的又是谁呢?你可能会说,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后来警察又发现他的摩托车的刹车线被剪断了,唉,看来他是死定了的,唯一的不同只不过是死在谁手上。不过直到最后,警察也没找到行凶的那一把刀,但是他们在那条路两边的树上发现了很深的勒痕,像是某种金属丝勒紧时留下的。”
“这确实是很离奇的一个案子,最少会有三个人涉案,但是很难判断谁有罪。那么凶手最后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查到最后,下药的是舞厅的一个叫小红的舞女,剪断刹车线的也找到了,竟然是他的父亲,而直接导致他死亡的,是一条钢琴琴弦,绑在路两边的两棵树上,他骑着摩托车经过的时候,因为没有刹车线,他的车速很快,脖子正好碰到琴弦上,结果就脖子被割断了,脑袋被割掉了。但是你一定猜不到挂琴弦的是谁。”
“是谁?”华生问。
“就是第一个早起的人,他不是去地里干活,而是去收那条琴弦。”
“是谁?”
“那个早起的人就是沙包。”
“那他算是凶手了?”
“唉,就算是吧。可是那个家伙作恶多端,他纯粹是罪有应得,村里每一个人都想杀死那个家伙,都巴不得他早早死掉,免得再祸害人。那个下药的小红是被他骗到舞厅卖掉的,所以在他去舞厅喝酒的时候,在他的酒里放上了安眠药和迷幻药。这个家伙也不肯孝顺父母,而且整天打骂他的父母,所以他的父亲最终决定要杀掉他。沙包就是为了帮村里除掉这个祸害,那个家伙本来是罪有应得,所有人都为他的死而高兴,可是这些人却要为了他的死负责,这不是很不公平的吗?”
“确实是这样,这几个人每个人都应该负责,可是谁都不算是真正的凶手,这倒是很难判断的了。”
“你也觉得不好判断吧?所以这个案子就压下来了,只能等着。”麻雀说,“这里的人都听沙包的,并不是因为他的制服,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是挺公正挺好的一个人哩,你可不要以为这里的人都没心没肺的。”
“不过,警察是怎么知道沙包干的这件事呢?如果大家都希望这家伙死掉的话,那肯定不会有人去告发啊?”
“沙包是自首的,因为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死掉的那个家伙是有孩子的,他的孩子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被人割掉了头颅,孩子幼小的心灵肯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那么沙包也不得不在自责中生活。”
“那倒未必,如果这个孩子在他那样一个恶劣的父亲的影响下长大,没准会变成什么样呢!沙包这么做,说不定倒是救了这个孩子。”
“话虽这样说,沙包还是不能从自责中解脱出来,所以他干脆去自首了,他想这样应该就能一了百了,不过还是没有完全解决这件事,唉,管他呢,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定。”
麻雀的故事被打断了,因为烟灰来喊他们俩去。
“嘿,咱们又来新人了,你们应该去见一见他。”烟灰说。
麻雀把食盒盖好说:“等我回来收拾,你不用管。”然后两人一起跟着烟灰出去。
一看到那个新人的光头,华生就认出来是他在会议室认识的那个周唐。
“你好,你好,咱们又见面了!”华生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一个熟人,虽然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不过毕竟好过陌生人,他友好地伸出手,他本来还打算跟周唐来个拥抱,不过觉得那样似乎有些唐突。
周唐看着他,脸色一下子涨红了,然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放出了凶光,他把手里的一根棒球球棒夹在腋下,然后冲上来,双手掐住了华生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华生没有任何的准备,他被掐得喘不过来气,眼睛向上翻过去,露出怕人的白色。
“你干什么?快放开!”烟灰吓了一跳。
麻雀一把抓住周唐的手,用力想掰开,但是这双手太有力了,麻雀用尽力气也无济于事,她看了看华生,忽然一口咬上去,周唐惨叫一声,松开手。
“嘿,你给我听着,”麻雀嘴角流着血,不知道是周唐手上的血还是她自己的嘴里的血,她用手擦了一把,“他是我的人,你敢欺负他,我就跟你拼命!我可不是好惹的!”
周唐的气焰一下子没有了,仿佛是撒了气的皮球,他抓着被咬的左手,痛苦地蹲下去,嘴里吸着凉气。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用力地甩了几下手,又放到嘴里吮吸了几下,才喘了一口气,“我们是朋友呢……唉,这,怎么说呢,我太激动了……遇到老朋友了很激动,是的,你是华生,我记得你呢!”周唐又甩了几下手,感觉好些了,于是他伸出手,握住华生,用力摇了摇,“嘿,他乡遇故知,哈,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愿我在这里可以跟大家相处的愉快。”
华生一只手被周唐抓着,另一只手在胸口揉着,一边揉一边喘着气,才逐渐缓过来,“没事,没事,”他说,“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还好,”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好,我还没死。”